九叔是為他好。他不能再讓九叔擔心。但夏朝生活了兩世,第一次和人有了相對親密的接觸,一開始當然羞澀,不過很快,殘留在心間的,就隻剩下迴味了。兩團火在他的身體裏熊熊燃燒,一團在心裏,一團……在不能說的地方。夏朝生不信九叔沒有感覺,夜裏總是小心翼翼地試探。他不知道,自己的試探在穆如歸眼裏,猶如飛蛾撲火,若不是火焰硬著頭皮收住不斷往外冒的火苗,他早就被燒得粉身碎骨了。夏朝生隻當穆如歸冷淡。他翻了個身,癡癡地盯著不斷飄出火星的暖爐,壓下紛亂的情緒,開始反複推敲自己的計謀。夏朝生沒有發現,臥房的門被人從外推開,又飛速關上。冷冽的風吹到榻前就被暖爐裏的熱氣轟走。夏朝生裹著被褥,蜷縮在榻上,念念有詞:“秦通達看見信,肯定慌亂……就是不知道爹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了……”正喃喃著,麵頰微涼。夏朝生仰起頭,一聲“九叔”卡在喉嚨裏,化為了羞惱的喘息。穆如歸脫下外袍後,裏麵居然隻有一件沾了水,近乎變成透明的裏衣。他地拱到床裏側:“不冷嗎?”穆如歸想到夏朝生,心裏就暖意融融,哪裏會冷?但還是將手遞過去,給他摸。夏朝生抓著九叔的手,哈了口氣:“好涼啊……九叔,我知道你腿上的傷是用蠱蟲弄出來的,可流出血是真的。”“以後沐浴完,多穿些。”穆如歸安安靜靜地聽著夏朝生的囑咐,目光越來越溫和。“對了,你怎麽把秦軒朗留在我這兒了?”他說著說著,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小聲抱怨,“九叔是知道我見不得人受罰吧?”穆如歸但笑不語,伸手撩起夏朝生垂在肩頭的碎發,細細地拈動。“不過將他留下也好。”他唿出一口氣,被穆如歸身上的熱氣烘得有些困倦,閉上眼睛,毫不猶豫地向熱源栽過去穆如歸順勢摟住了夏朝生的腰,將人牢牢按在了懷裏。他心滿意足地打了個哈欠。穆如歸也將榻前的燭火吹熄:“歇息吧。”黑暗中傳來夏朝生迷糊的呢喃:“九叔,我之前和你說的事……”“很好,不會出差錯。”穆如歸蹙眉捂住他的嘴,直到他唿吸平穩,才收手。修長的手指微微顫動,夏朝生唿吸的殘留在那裏,暖暖的,潮潮的,像三月的春雨。穆如歸輕輕“噝”了一聲,壓下身體裏的躁動,閉上眼睛,學著夏朝生之前做的那樣,琢磨著埋好的一道道引線。將秦氏拖下水的法子,絕大部分是夏朝生想出來的。穆如歸還記得當時他剛睡醒,躡手躡腳地起身,生怕驚醒懷裏的夏朝生,卻不料,夏朝生兀地睜開雙眼:“九叔,我有個法子!”穆如歸一驚,俯身仔細打量夏朝生眼下的青色,臉色逐漸陰沉。夏朝生尚不知自己觸怒了穆如歸,躊躇了一個晚上,終是忍不住,硬著頭皮將想好的計劃說了一遍,言罷,惴惴不安道:“九叔,我需要你的配合,你……”“不妥。”穆如歸想也沒想,冷著臉,將他重新壓迴榻上。夏朝生滿耳都是熟悉的心跳聲,呆了呆,反問:“為何不妥?”“你不歇息。”“……”紅潮爬上夏朝生的耳根,他不言不語地拎起被褥,將發紅的麵頰遮住了大半。後來,夏朝生睡醒後,又將心中所想重新講給穆如歸聽。這迴,穆如歸毫不猶豫地點頭:“剩下的,交給我。”他說交給自己,當真攬下了全部的事。夏朝生隻需和秦軒朗推敲,如何往上京寫信即可。一條一條暗線,埋在嘉興關平靜的外表下,直到幾日後,徹底炸響狄人居然趁著梁人過新年,偷偷渡過了天塹堯山,直接出現在大梁境內。堯山矗立在嘉興關與幽雲十六洲之間,山峰巍峨高聳,山上終年都在下雪。若隻是一座山,倒也不足為奇。偏偏堯山半山腰上還有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將山體硬生生劈成兩半。如此一來,梁人無法翻過堯山,狄人也沒法從堯山偷偷潛入大梁。多年來,堯山作為一道天然的防禦線,既保護了梁人,某種程度上,也保護了狄人。誰曾想,狄人居然會跨過這道天塹,直接出現在大梁境內?嘉興關一下子空了,穆如歸帶領著玄甲鐵騎奔赴戰場,而遠在上京的秦通達,沒過幾日,也收到了秦軒朗的信。這封信和往常不同,字跡潦草,信紙上盡是折皺,而送信之人,眼中也盡是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