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軒朗見狀,渾身一震,大驚失色,撲到馬車前,大喊著“我願意”,試圖掀起車簾。站在一旁的夏花見狀,麵不改色地伸手,在秦軒朗的手腕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他就慘唿跪地,額角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秦軒朗在習武之人麵前,宛若脆弱的孩童。但他被卸了手腕,不僅不生氣,眼裏還迸發出了熾熱的光芒。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乃他畢生所求。太子成全不了他的,皆在夏朝生口中呈現出來。縱然前路艱險,又有何懼?若是一帆風順,他的存在就沒有任何意義了。秦軒朗在劇痛中慢慢理清思緒。九王爺並不是毫無勝算。亦或者說,他的威名,他的廢腿,常人看來與登基無望的一切,反而是他養精蓄銳的本錢。“王妃,我明白了。”秦軒朗從地上爬起來,一改先前的玩世不恭,“但憑王妃吩咐。”端坐在馬車裏的夏朝生勾起了唇角。他說:“此行嘉興關,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迴來後……”秦軒朗眼神一閃,心領神會:“王妃擔心王爺的名聲?”九王爺穆如歸殺□□號在大梁人盡皆知,想要改變,並非一朝一夕之事。穆如歸如若要踏出那一步,必得得民心。“王妃可有事交於我做?”“不是什麽難事,就看秦公子如何選擇了。”夏朝生的聲音從馬車後幽幽傳來。秦軒朗自顧自地想,還能如何?不就是多寫幾篇歌功頌德的詩文,四散在各處,潛移默化地改變百姓的看法嗎?可他的如意算盤落空了。夏朝生居然說:“我要你從現在開始,親自給秦大人……也就是你的父親,寫信。”“什麽?!”秦軒朗震驚地仰起頭。“至於信上的內容,如實寫就是。”夏朝生有條不紊地說著自己的計劃,“你離去前是怎麽和他爭吵的,在信中也繼續吵,反正你已經離開上京,天高皇帝遠,秦大人想派人將你抓迴去,也無濟於事。”“隻要讓他覺得你依舊心係太子殿下即可。”“可……可是,我已經跟隨九王爺……”“你忘了嗎?先前,陛下親口說過,要讓太子殿下與九王爺一同出征。”夏朝生微微蹙眉,“秦公子,這麽簡單的借口你都要我幫你想,王府要你何用?”秦軒朗麵色微紅,咬牙道:“王妃說的是。”“每十五日寫一封信,寄之前給我過目。”秦軒朗點頭應允,繼而耐心地等待,直到確信夏朝生沒有再說話,才納悶地詢問:“王妃,然後呢?”“然後?”夏朝生疲憊地打了個哈欠,“你現在隻管寫,等你父親上鉤,我們再談然後。”“王妃……”秦軒朗聽得一頭霧水,還欲望再問,夏花的手已經再次伸了過來。一模一樣的劇痛卷土重來。秦軒朗哆嗦著跌坐在地上,被卸下的手腕倒是可以動了。夏花抿唇一笑,聘聘婷婷地站在馬車前,柔聲下逐客令:“秦公子,我們王妃要歇息了。”被卸了一迴手腕的秦軒朗不敢將夏花當成尋常侍女,連見到端著藥的秋蟬都止不住地打哆嗦。“夏花,他慌什麽啊?”秋蟬莫名其妙地爬上馬車。夏花接過藥碗,隨意答:“可能是怕路上遇到狄人吧?”“真是膽小鬼。”秋蟬信以為真,“咱們大梁境內,有狄人又如何?這還沒到嘉興關他就怕成這樣,真到了嘉興關,還不得嚇得尿褲子?”“胡說八道,小心汙了咱們小侯爺的耳朵!”秋蟬聞言,連忙閉上嘴,小心翼翼地瞧蜷縮在馬車裏,裹著狐裘蹙眉閉目養神的夏朝生。他比離開上京時,更蒼白了一些,白得似乎能看清頸側微微凸起的青筋。夏朝生低低得咳嗽了幾聲,纖細的手指間,跌落下幾滴刺目的鮮血。秋蟬心裏一緊,跪在馬車裏,含淚用帕子擦去那些還帶著熱意的鮮血。隨行的大夫不是沒來看過,而是看過以後,別無他法。夏朝生的身體在以一種飛快的速度凋零,五載的壽數仿佛一個惡毒而可怕的詛咒,如影隨形。他不會立刻死,隻是會虛弱下去,直到耗光身體裏殘留的精神氣。“小侯爺,奴婢去給您煮參湯,您先把藥喝了。”秋蟬扶著夏朝生坐起,觸及他冰涼的手指,小小地驚唿,“難道是手爐不夠熱?奴婢再去給您換一個。”夏朝生無力阻止,秋蟬已經跳下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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