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侍在車外的侍從就更不信了。王妃明明被侯爺拉到馬車後教訓,眼睛都哭紅了,也不知道說了多少軟話,才被放行。“你且在這裏等我。”穆如歸眼裏閃過一道狠勁,像是下定了決心,決絕地跳下馬車,快步走到夏榮山身邊。夏榮山眼皮子哆嗦了一下,即便知道兒子已經認定此人,心裏已經泛起濃濃的不爽。卻不料,穆如歸二話不說,直接抽出腰間佩劍,割破手腕,以二指蘸著鮮紅的血,塗於唇上,歃血為盟:“此行,必不讓朝生受傷。”夏榮山被穆如歸的舉動驚住,直到紅五疾步上前,將金瘡藥敷在穆如歸的手腕上,依舊未能迴神。穆如歸擺了擺手,示意紅五退下:“還請侯爺不要為難於朝生。”“王爺……”夏榮山神情複雜地注視著他唇角滾落的鮮血,“王爺有心,本侯不會再阻攔,隻求王爺顧念生兒身體,切莫強迫於他。”穆如歸冷峻的神情隨著夏榮山的話,隱隱有分崩離析的架勢,最後耳根也紅了起來:“本王……本王不會。”夏榮山背著雙手,哼了一聲表示自己聽見了,沒發現穆如歸會錯了意,獨自晃悠到馬車邊,看看自己的馬,又瞧瞧布置得舒舒服服的馬車,最後欣然選擇了後者。侯府的侍從撩起車簾,悄聲問:“侯爺,迴府嗎?”夏榮山虎目圓瞪:“迴什麽侯府?本侯要進宮!”夏朝生是走了,可他的任務還沒完呢!若讓梁王知曉,夏朝生心甘情願隨著穆如歸出征,不知要猜忌到何種地步,倒不如他親自去鬧,鬧到梁王聽到夏朝生的名字就頭疼,巴不得他遠離上京才好。於是沒多久,吃下藥丸準備在後宮歇息的梁王就被鎮國侯的哭嚎,拽迴了金鑾殿。他頭疼地歪在龍椅上,麵有菜色。而跪在殿下的夏榮山,正老淚縱橫地控訴:“陛下,九王爺實在過分!竟然不顧我兒性命,非要帶他出征……連老臣親自前去,都攔不住啊!”“陛下,婚是您賜的……我兒性命不報,老臣也不活了啊!”梁王眼冒金星,恨不能堵住雙耳。可夏榮山的話,沒說錯。這樁婚事,的確是梁王欽賜,鬧得越不堪入目,越合他的心意。梁王痛並快樂地覷著夏榮山,巴不得夏朝生一去不返,病死在嘉興關,這樣,侯府和王府……不用他出手,自能鬥得不可開交。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聽聞夏朝生被穆如歸強行帶走後,欣喜若狂。穆如期歪在美人榻上,臉上氤氳著病態的紅暈。跪在地上的金吾衛低聲道:“九王妃被鎮國侯訓斥之事,城門前,許多人都瞧見了。”“穆如歸比我想得還要愚蠢。”穆如期眯起眼睛,喃喃自語,“再好的局勢落於他手中,得到的也隻能是最糟糕的結局。”誰叫夏朝生心裏惦記著的,永遠是他呢?穆如期得意地閉上了雙眼。他在折磨夏玉的幾天裏,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他不斷地尋找著理由,為前世,也為今生。很顯然,夏玉就是他找到的“緣由”。穆如期殘忍地折磨著夏玉,將他那張與夏朝生有幾分相似的臉毀去,尤其是那雙眼睛。假的永遠是假的。隻有夏朝生才是他心中所念。仿佛這樣,就能徹底抵消他曾經犯下的罪孽,也能讓夏朝生重新迴到他的身邊。“殿下,可要派人去攔?”“他去也好。”穆如期再次睜開眼睛時,眼底醞釀著可怖的瘋狂,“反正此戰,穆如歸不會輸。”穆如歸當然不會輸,前世,他還追在後麵撿走了全部的軍功,徹底坐穩了太子之位。“還有一事……”金吾衛斟酌著開口。“說。”“近日坊間有傳聞,說九王妃去玄天觀祈福時,曾得天坤道人批文,天生鳳命。”“天生鳳命?”穆如期猛地坐起身,神情中卻並未多少驚訝。前世,不論時間長短,夏朝生的的確確當過他的男後。天坤道人的批文並無差錯。“殿下,此言可要告知陛下?”“不必。”穆如期不耐煩地擺手,“朝生注定是孤的人,天生鳳命又有什麽稀奇?”“……不過,你還是要去替孤尋一樣東西。”金吾衛恭敬道:“殿下請講。”“不是什麽稀罕物。”穆如期陰惻惻地勾起唇角,“朝生被逼去嘉興關,迴上京後,定是最思念孤的時刻。孤讓他吃些能更舒服快樂的藥……不足為過吧?”金吾衛皺了皺眉,並不反駁,雙手抱拳,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