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夏朝生嚇得差點尖叫起來,穆如歸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人影幢幢,原是守夜的侍衛在巡夜。夏朝生的心跳漸漸平複,捂在他嘴前的手卻沒有拿開。柔軟的唇瓣貼在滾燙的掌心裏,蹭到了貫穿手心的傷疤。夏朝生眼眶微熱,他不知道那道傷疤從何而來,但九叔必定身陷險境,否則不會留下這樣可怖的傷疤。滾燙的淚珠砸在穆如歸的手背上。“嚇到你了?”穆如歸一愣,迅速收迴手,抿唇道歉,“下次不碰你了。”夏朝生搖頭,摸索著捧起穆如歸的手。他前世死後跟在九叔身後,也曾看見過九叔身上的傷疤隻多不少,也不知道穆如歸那些年是如何過來的。世人隻道他是大梁無往不勝的殺神,卻無人關心,他的威名是用鮮血澆灌出來的。他終究是人,終究隻是凡人之軀。微涼的小手貼上了穆如歸的掌心。他哽咽道:“九叔,以後別受傷了,好不好?”浴血沙場的人,怎麽可能不受傷呢?但是穆如歸麵對夏朝生,從來隻會說“好。”穆如歸小心翼翼地勾起手指,握住掌心中的手,鄭重地承諾:“好。”又過了一會兒,夏花輕手輕腳地迴來,將暖爐放在了帷帳中。她記著夏朝生的叮囑,沒敢取出火石,在黑暗中側耳傾聽,隱隱約約捕捉到一道平穩的唿吸聲,才安心離去。而屏息的穆如歸在她離去後,攏了攏毛毯。夏朝生哭著睡著了。他蜷縮在穆如歸身邊,一隻手還搭在九叔的袖口,緊緊勾著,不許人走。天光乍破時分,穆如歸方迴到自己的帷帳。著急了一個晚上的紅五和黑七鬆了一口氣,試探著問:“王爺,小侯爺……”穆如歸幾乎整夜沒有合眼,此刻卻絲毫不顯疲態,隻望著自己被夏朝生拉過的衣袖發愣。“王爺,衣服壞了?”黑七揉著頭,極煞風景地湊上來,“若是壞了,屬下幫您更衣。”穆如歸冷颼颼地瞪了黑七一眼,繼續低頭盯自己的衣袖。“王爺……”眼見黑七還要追問,紅五頭疼地將他拉出了帷帳。往後幾日,穆如歸都借著夜色,潛入夏朝生的帷帳,替他擦藥。夏朝生的腳踝很快消腫,也能扶著夏花的手,繞著帷帳勉強走幾圈了,而馬車連行了四日後,浩浩蕩蕩的隊伍終於停在了驪山腳下。圍場邊的帷帳都是提前搭好的,按照官員品級一次排開。不知是巧合還是人為,鎮國公府小侯爺的帷帳,好巧不巧,正卡在太子殿下和九王爺之間。夏朝生攙著夏花的手從馬車上下來,有氣無力地咳嗽了兩聲。高山巍峨,白雪紛飛。驪山圍場不比上京,剛到十一月,已是銀裝素裹,積雪皚皚。成群的駿馬在清理過的草場上飛馳,上京的少爺小姐縱馬馳騁,風中飄來一串又一串爽朗的笑聲。“這不是小侯爺嗎?”駿馬揚起前蹄,沾了泥汙的雪飛濺在夏朝生的披風上。夏朝生麵不改色撩起眼皮:“言公子,好久不見。”來人是金吾衛統領言裕華的弟弟,言裕風。因哥哥的緣故,言裕風與太子穆如期相熟,同時也是最看不慣夏朝生的人之一。說來好笑,太子明明知道言裕風態度惡劣,卻從不阻止,前世的他居然沒察覺出任何異樣……真蠢啊。夏朝生自嘲地勾起唇角。“小侯爺怎麽和女人一樣坐馬車呢?”穿著墨綠色勁裝的言裕風,騎在一匹棗紅色駿馬的背上,他甩著馬鞭,大笑出聲:“是我忘了,小侯爺以後也要像女人一樣,給太子殿下生孩子!”“可你瞧,連女子都能騎馬,小侯爺卻困於馬車,當真是連女子都不如!”“你……”夏朝生尚未有什麽反應,夏花先抽按住了腰間佩劍,紅著眼眶攔在他麵前。“嘖,小侯爺,就算你怎的連女子都不如,也不能成日躲在女人背後……”電光火石間,一道黑影唿嘯而來,打斷了言裕風陰陽怪氣的嘲諷。棗紅色的駿馬受了驚嚇,高高揚起了前蹄。言裕風就是個成日跟著太子廝混的紈絝子弟,並沒有多高明的縱馬之術,胯/下的馬一受驚,人就重重地掀飛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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