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盛德齋周圍十裏左右都是城北發電廠的範圍。盛德齋就是發電廠生活區裏最體麵的飯莊,其後麵不遠的小廣場是發電廠生活區的籃球場。


    八年前發電廠開發遷移,新遷移的發電廠改變了過去粗放式經營,走高新技術的路線,因此很多職工都“被買斷”,成了下崗工人。


    若是此地正常開發這也沒什麽,可偏偏土地開發商卷款跑了,這片地一閑置就是八年,這片區域也成了三不管的地界,很多下崗工人子弟沒有工作,出息點的就做些沒本錢的小買賣,沒出息的就四處敲詐混日子,成了無業潑皮。


    小廣場地處各種老房子中間,巡警的車懶得往裏麵進,就成了本地潑皮撒歡聚會的寶地。


    方無邪之前從這裏走過,觀察過地形,所以選擇了這裏“單挑”說事兒。


    他最初還猜想過這些潑皮不敢來,待從老漢家裏滿身酒氣的出來,摸著黑走到小廣場附近,空氣中飄蕩著雜七雜八的氣味,其中最多的就是人味。


    好家夥,怪不得這麽有膽,竟然召集了五十多人,而且分布廣場四周,這是要將自己圍困的意思呀!


    方無邪停在黑暗中不動,他絕非衝動型選手,雖然他能打也抗揍,可一個人麵對五十多人,必須做到知己知彼才行。


    秋日的夜晚很涼,這種溫度氣味各是各的,很容易分辨。


    方無邪不怕對方人多,若對方準備的都是冷兵器,真打不過時還可以跑。可對方要是準備了石灰包槍支等殺器,一不小心就會著了道的。


    他沒有絲毫輕視之意,仔細分辨著空氣中的氣味,最終確定,對方還算守信,最起碼石灰包這類下三濫的東西沒有。至於槍支或許有一兩支,不過估計也就是土槍或汽狗,殺傷力有限,不足為慮。


    方無邪心裏有了底,這才大搖大擺的走入小廣場,掏出根煙叼在嘴裏,哧的一聲劃開火柴點上,很有倭國漫畫中不良中二裝酷的感覺,這才朝籃球架子下的黑壓壓一片道:“還算守信,黑咕隆咚的就沒點亮嗎?”


    他這話剛說完,對麵那群人唿啦一下子壓了上來,廣場四麵原本藏著的人都圍成一圈,將方無邪包圍在裏麵。早就放置在籃球架子上的氙氣大燈突然打開,將小廣場照的通亮,當然也讓方無邪視線一片熾白。


    “姓方的,你有種,還真他媽敢來,當我們城北的人都是吃素長大的嗎!”


    寶哥牙齒漏風,不僅“嗎”字沒說出來,本來挺有氣勢疑問句,也被他硬生生被他說成了祈使句,周圍兄弟愣了一下,心道老大這是承認自己是吃素長大的嗎?


    方無邪哈哈大笑,毫無懼意的走到寶哥身前,實際上他最主要的目的是避開直射到眼睛上的氙氣大燈,大晚上的誰被這麽照著都不會舒服。


    當然,他還有另一個目的,那就是推開寶哥,對著寶哥身邊的壯碩青年冷笑。


    這個青年大冷天隻穿著個黑背心,一身腱子肉膨脹得恰到好處,肩膀上肚子上都有疤痕,如果方無邪不是被氙氣大燈晃眼睛,就能看出青年身上的可不僅僅是刀疤,還有槍傷。


    青年原本跟寶哥站在最前麵,而且他一個人的氣勢就壓過了身邊十幾人,方無邪犯不著和寶哥這個手下敗將說話,要談就得和對方管事兒的談。


    “你到底想幹什麽?”青年沒脫口成髒,但是聲音如銼刀,讓人聽著心裏就發寒。


    “我想幹什麽你們不知道?”方無邪一把揪住了寶哥的衣領,按著半蹲在地:“他怎麽得罪我的,你難道不知道?”


    “得罪就得罪了,你一點損失沒有,反倒是他們被你打的牙都掉了,還不給人活路了不成?”


    方無邪笑了,隨手推開寶哥,對青年道:“走在路上,後麵還時不時的跟著尾巴,就等著鬆懈時候咬上一口,對這樣的人,你告訴我該如何處理。”


    “處理你馬勒戈壁,今天來了,你他媽就別想走了。”寶哥見青年有妥協的意思,從後腰抽出片刀就朝方無邪腦袋上剁去。


    老大都動手了,手下小弟們紛紛舉起片刀鐵棍,嚎叫著朝方無邪衝來。


    方無邪雙眼緊盯青年,隻有此人才讓他有些戰鬥的感覺,至於其他人在他眼中,和壯漢看幼稚園小孩沒有太大區別。寶哥既然不等他說話,他也懶得計較,一個側踹就把寶哥踢飛了出去,肩膀以上幾乎沒有抖動,一厘米長的煙灰都未斷。


    “看看,哪裏是我不給活路,是你們自尋死路。”方無邪用力一吹,半截煙噗的一聲,如流星般射向青年。


    那青年似乎本不想開打,身上連刀都沒帶,此時說打就打了起來,也沒慌張,側身避開煙頭,揮手就從旁邊兄弟手裏奪過一把西瓜刀,朝著方無邪當胸刺來。


    別看黑社會打架時片刀滿天飛,看起來各個都挺狠的,但這社會誰都不傻,都知道弄出人命來就基本上等於歇菜了,因此打架時候大多數都是劈砍,很多時候砍得血肉模糊也死不了人。真的敢拿刀捅人的都是不要命的狠茬子。


    這青年眼中散出鷹隼一樣的銳芒,方無邪相信這小子絕對有膽量刺下去。而且青年的反應速度超快,幾乎是方無邪這麵剛噴出煙頭,他就看好了要奪誰的刀,想好了要刺方無邪哪裏。在別人吼叫著還沒衝上的時候,他的刀尖已經距方無邪胸口不到十公分。


    方無邪猜到這青年是個高手,卻沒想到能高成這個樣子,他雖然身體受傷恢複極快,但畢竟不是鐵人,當胸來一刀估計也活不成。他不敢硬挫鋒芒,先向後退了半步,將身子向左一側,又急速上前半步,右手搭在了青年持刀的手腕上。


    “撒手。”


    方無邪的力量遠超常人,朝著腕子用力捏下,青年吃不住力量,手中西瓜刀鐺啷一下掉在地上,此時四中的潑皮才剛剛近身。


    方無邪冷哼一聲,抓著青年腕子用力掄開了,一百五六十斤的身體跟流星錘似的帶起唿唿的風聲,竟壓住了周圍潑皮的怒吼。


    大多數人怕傷到自己人,忙停下了腳步,有兩人來不及收手,片刀從青年腿上劃過,飆出兩道鮮血,然後就被流星錘一樣的人形兵器砸飛出去,當場又砸倒後麵的三四個漢子。


    那青年腿部挨了兩刀,哼都沒哼一聲,左手一翻,很流暢的從褲子兜裏抽出一把匕首,朝方無邪的右腕劃去。


    氙氣大燈晃在刀刃上,漾起一道寒光。


    方無邪驚鴻一瞥,發現刀身不是平的,還有個勾刃,料想讓對方劃到手腕上,半截腕子絕對保不住。他猛地沉腰坐馬,又急速彈起,力量由雙腿而發,沿著腰部肩膀,逐級加力,一直將力量傳到手腕,抖腕鬆開青年,喊了聲“去”。


    這就是當日蘇霏指導過的運刀術,方無邪不敢懈怠,日夜揣摩,雖然無法做到蘇霏那樣毫無痕跡,但從雙腿發力,傳導至手腕時,力量比單獨發力增加一倍有餘,其威力何止是倍增那麽簡單。


    青年應聲飛出,兩名壯碩潑皮試圖接下他,雙臂剛接觸到身子,就覺得一股大力傳來,手腕哢嚓一聲響,滾地葫蘆一樣跌了出去,雙臂使不上力氣,也不知斷了沒有。


    那青年經此一阻攔,悶哼一聲,可能也受了暗傷,但仍能在空中一扭腰,翻身立住,蹬蹬蹬退了好幾步,這才收住跌勢。


    一群潑皮不再投鼠忌器,舉著片刀再次衝上去,方無邪不退反進,卯準一個方向衝過去,拳打腳踢,猶如無人之境。


    他出手不重,但每一擊都恰到好處,更是一招製敵的路子,瞬間就放到了四人。


    可這群潑皮人太多了,倒下四五個根本打擊不了士氣,仍是不要命的在後麵追趕。


    方無邪打的興起,想起了在老林子裏和關寶並肩作戰,斬殺變異狼的一幕幕往事,狠勁兒來了,劈手就奪過了一把片刀。


    這片刀鋼口不咋地,但被氙氣大燈一照,寒光閃閃的也挺有樣,片刀在方無邪手中上下翻飛,可比在潑皮手中駭人多了,刀刀見血,誰衝的最快就砍誰。


    而且這貨深諳人的心裏,片刀不往身上砍,因為現在是秋天,穿衣都厚實,刀的鋼口不好,砍上也不一定見血。他專門往腦袋上砍,一刀下去那叫一個血肉模糊,在氙氣大燈照射下血液飆飛,猶如猛虎入羊群,根本就無一合之眾。


    俗話說的好,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方無邪刀刀砍人腦袋,幾乎是一砍一個倒塌,這種不要命的打發,哪裏是這群潑皮能承受住的,很快就無人再敢出頭。


    可無人出頭也不行,方無邪打定主意要打出威名,隨手又挑起一把刀,握著雙刀開始追著這群人砍殺。


    這群流氓都是二十啷當歲,跑起來各個飛快,可方無邪體力遠超他們,追誰誰就跑不了,而且追上一個砍翻一個。大有雙刀在手,天下我有的氣勢,片刀過處,血花四濺,在氙氣大燈的照射下,紅色已經不是太明顯,就如同白色腦漿子四處翻飛一樣。


    小流氓們心驚膽寒,再不敢與他為敵,最先逃走的,是在籃球架子上控製氙氣大燈的兩個半大小子。然後就兵敗如山倒,各個抱頭鼠竄。


    方無邪畢竟是一個人,看似砍倒了一片,還是跑走了二十多個潑皮,見實在追不上了,吐了口唾沫,惡狠狠地罵了句:“便宜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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