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籃球場躺滿了潑皮,各個都是滿臉鮮血,就是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今天能不能活著迴家。此時廣場上站著的,隻有方無邪和雙腿流血的黑背心青年。


    那青年自從被方無邪甩出去後就再沒挪過地方,也沒看手下兄弟被人追殺,隻是冷眼盯著躺在地上哀嚎的寶哥。


    方無邪見無人可砍,隨手一甩,兩把片刀化作兩道流星,砰砰插入寶哥腦袋旁邊,刀尖刺透水泥時火星四濺,嚇得寶哥再也不敢動彈了。


    方無邪沒管這一地潑皮,他下手有分寸,看起來把人砍得血肉模糊,實際上力量和準頭都是恰到好處,迴去止血縫兩針就沒事兒了。


    一個潑皮覺得自己沒死,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被方無邪一把揪住衣領,隨手一撕拽下半條袖子,又把他推了個跟頭,這才慢條斯理的用衣服把手上的血擦幹淨,也走到了站著青年身前。


    他掏出一根煙叼在嘴裏,伸手一掏褲子兜,發現不知什麽時候被劃了個洞,打火機也不知掉哪了。


    那青年沒有倒頭拜倒,更沒有要給他點煙的意思,方無邪也覺得有些窘,一腳踢在了寶哥腿上,哼道:“別裝死了,給哥找個打火機去。”


    寶哥被方無邪一腳踹飛,最少斷了兩根肋骨,可此時麵對這個殺神,他不敢不從,隻能捂著胸口從地上爬了起來,摸了摸兜要找火機,這才想起為了打架方便,來時候就沒揣。


    這時有潑皮陸陸續續的爬了起來,寶哥手下有了兄弟,就不用自己去找打火機了,他不敢再大聲喊,壓著嗓子道:“誰帶火了?”


    一個瘦成排骨的半大孩子掏出盒火柴,顫顫巍巍的遞了過來,上麵印得是盛德齋的名頭。


    寶哥接過火柴,不敢去看黑背心,哧的一聲劃著一根,幫方無邪把煙點上。


    方無邪也沒繼續在這些人麵前裝酷,把煙遞給了寶哥,冷笑道:“讓你的人都別裝死了,還剩十八根,先爬起來的先抽。”


    寶哥大氣也不敢喘,接過煙開始給眾人發煙,發到最後當然不夠,有個下小弟把自己的雲山掏了出來,見方無邪沒說話,開始給眾人發煙。


    一時間小廣場上煙霧繚繞,到是把血腥味衝淡了很多。


    “都一邊抽去,我和你們老大談談話。”方無邪對這群潑皮一揮手,眾人如蒙大赦,都跑到大燈底下去抽煙了,借機看看傷口,生怕有致命傷自己還不知道。


    方無邪見侯寶站在那裏沒動,笑道:“咋,還想我給你授予個勳章不成?”


    寶哥掃了一眼黑背心,又看看方無邪,硬著頭皮道:“方哥,這次真是我錯了,以後您就是我大哥,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方無邪哼道:“這沒你事兒,想替我做事兒,我還看不上你呢。”


    寶哥一咬牙,竟然砰的給方無邪跪下了:“方哥,求您繞了我弟,他本不想來,可是硬被我拉來撐場麵,有錯也在我身上,求您放過他吧。”


    方無邪本來是想和黑背心說兩句話,沒想到他滿身鮮血的模樣,嚇到了寶哥,以為他要對黑背心下手。他眼睛一轉,冷笑道:“混黑社會不能你們砍人行,別人砍你的時候就哭爹喊娘,今天這人我非要砍呢?”


    寶哥從地上撿起個片刀,跪著過來道:“要砍就砍死我好了,我保證沒人會提起這事兒。”


    黑背心深深吸了口氣,左手一翻將匕首插入兜裏,歎道:“哥,你起來吧,他根本就沒想殺我。”


    寶哥愣了一下,見方無邪將手裏的半截煙塞到弟弟嘴裏,這才相信了幾分。


    方無邪笑道:“硬挺著不倒下,能證明你錚錚鐵骨嗎?腿上的傷不算什麽,可右臂不接上,時間長了就麻煩了。”


    黑背心一口把煙吸到煙屁股,噗的吐到一旁,左手捏住右臂晃動兩下,找準位置猛地一推,臉上肌肉抖都沒抖,哢嚓聲中就把右臂複原了。


    方無邪笑道:“當兵的?”


    黑背心點了點頭。


    “退伍了?”


    “沒,被開除了。”


    方無邪也不問被開除的原因,轉頭看向寶哥:“來盛德齋多久了?”


    寶哥道:“兩個多月,盛德齋換東家了,請我們罩場子。”


    方無邪冷哼道:“我看不是請你們罩場子,是請你們來敗家來了。”


    寶哥尷尬的撓撓頭,試探問:“您是老史家的人?”


    “不認得,就是來盛德齋吃飯,聽了點故事。”方無邪從錢包裏捏出一遝子錢,估計有個兩千多塊,遞向寶哥道:“不打不相識,錢不多,給你的這群兄弟包紮應該夠了。”


    寶哥哪敢要這錢,可他也不敢和方無邪撕吧,捏著錢有些手足無措。


    到是黑背心比他能事兒多了,沉聲道:“大家都一身血,哥,找個地方洗洗澡吧。”


    “這個建議好,就去玉珠洗浴吧,那場子不錯,還有漂亮妞。”


    寶哥拿出電話要訂位子,方無邪卻伸手攔住了他:“你們去吧,我還有事兒。”


    方無邪起身就走,寶哥看了眼黑背心,突然開口道:“方哥,要不我們跟你吧!”


    “我不混黑社會,你們自個玩吧。”方無邪走了兩步忽然又停下來,迴頭笑道:“黑背心,要不你來幫我吧?”


    黑背心沒有說話,寶哥卻是眼睛一亮,覺得肋骨也不那麽疼了,顛顛跑到方無邪身邊:“行,我叫侯成寶,我弟叫侯成玉,明天我就讓他上您那,該怎麽聯係您呢?”


    “湖海大學北門,君子射術館,就說方無邪介紹的就行。”


    方無邪這次沒再停下,一眾潑皮相互攙扶著去包紮,侯成玉和哥哥走在最後,疑惑道:“你瘋了,這樣的人我們躲還來不及,你先是招惹他,如今怎麽又把我給賣了。”


    侯成寶沒有了和方無邪對抗時那種痞勁兒和憨勁兒,捂著漏風的嘴沉聲道:“像我們這樣的人能有什麽出息?有人利用的時候勉強有頓飽飯,說不準什麽時候就被人像狗一樣踢到一邊。


    咱家的條件你最清楚,媽在廠子裏工作時,多少還餓不死,可買斷下崗後一天不如一天,好不容易把你送去了部隊,指望著你能有些出息,可你弄了一身傷一毛錢好處沒撈到不說,還被部隊開除了。


    如今我湊合著能養活這個家,可我這條路是走不通的,必須要找個能人,我看這個方無邪是個能人,跟著他不會有錯。”


    侯成玉低聲道:“可我看他是自身難保,那個視頻你也看了,分明是有大人物在陷害他。”


    侯成寶眼中閃過睿智的光芒:“錦上添花永遠也翻不了身,隻有雪中送炭才能有我們出頭之日。成玉,混社會你不如我。”


    侯成玉道:“我當然不如你,你跟我說說,你昨天演了那場戲,今天又去招惹他,到底什麽意思?”


    侯成寶道:“我昨天沒想惹這個人,咱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受命在盛德齋製造事端,就得找理由鬧起來。至於今天,到是想看看這個他的斤兩。你要知道,混社會,笨蛋死的快,聰明人一樣活不長久。”


    侯成玉點了點頭,他不讚成哥哥走這條路,卻佩服哥哥的勇氣和智慧。


    方無邪離開了小廣場,卻並沒有走遠,他拐入個小胡同,那個姓邊的老漢吧嗒吧嗒的蹲在邊上抽煙呢。


    方無邪笑道:“爺們,看了場武俠片,感覺咋樣?”


    “唉,當年我也曾看到過這樣的場麵,”老漢把煙頭攆滅:“隻不過他沒你聰明,你卻沒他霸氣。”


    方無邪問:“你說的是九紋龍?”


    老漢點點頭,也不管黑暗中方無邪能不能看到,轉頭往家走:“方小子,到家裏洗個澡,我給你看點東西。”


    方無邪臉上和衣服上都是血,到老漢家洗了個澡,把外衣卷起來裝到塑料袋裏,也穿著背心裝酷,至於褲子就隻能那麽著了,反正黑燈瞎火的也不會有人注意。


    洗完澡,老漢帶著他上了二樓,這裏的裝修和一樓完全不是一個風格,到是有點像是黑社會的香堂,大廳中間還擺著個關公。


    老漢也沒費勁兒解釋,從關公下麵的案幾下掏出個大盒子,放到方無邪麵前,示意他打開。


    方無邪不知道老漢賣的什麽關子,暗想這裏麵不會裝的是什麽傳說中的暴雨梨花針吧!


    他做好了被偷襲的準備,打開盒子發現這隻是普通的木盒,隻不過裏麵的東西讓他皺眉:“爺們,這一盒子小手指什麽意思?看樣子有年頭了。”


    老漢歎道:“當年九紋龍也在那個小廣場上和道上的人交手,四十八個人被他砍死了八個,剩下的也都爬不起來了。這裏麵有四十根小拇指,就是當時活下來的那些人的。”


    方無邪笑道:“砍死了八個都沒被抓起來,這九紋龍果然夠霸氣。”


    老漢道:“我指的霸氣,不是他砍死多少,也不是如何應對法律。相反,死了八個大活人,他付出的賠償比你今日大得多了,這也是我說,他沒你聰明的原因。”


    “那你說的霸氣呢?”方無邪又掃了一眼已經變成骨頭的一堆小手指,似乎看到了九紋龍的過去和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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