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哢——


    打火機甩在桌麵。


    “結果如何,你都走不掉。”他不緊不慢地陳述事實。


    沈周懿沒開槍,她隻是對著他那個方向比劃了下,語氣仍舊清清和和,“我就是試試,不要這麽小氣。”


    這句話。


    無異於暴露了她非善類。


    她當然也清楚,真要殺了這個男人,她是絕對離開不了的。


    好在。


    他們都是聰明人。


    而這個男人似乎也挺大度。


    並不介意她這一越界行徑。


    她將槍口一轉,對著對上那人,又是一槍。


    但很不幸。


    是空的。


    子彈留在最後彈夾中。


    開槍必中。


    “看來他命保住了。”那男人終於起身,身高很高,隔著很遠的距離,都能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


    沈周懿沉默。


    她盯著那把槍。


    腳步聲愈行愈近。


    但不是屏風後的男人的。


    是她後方。


    樓梯口。


    兩秒後。


    她的手被握住,溫熱傳遞。


    沈周懿抬頭,對上一雙略微清冷,卻又格外溫雅的桃花眸,若天上月,似嶺上霜,世無其二的氣度與相貌。


    她一詫,“……小舅?”


    沈召卿垂眸,握著她的手,將那把槍從她手中抽離,口吻一如往常那般,溫淡沉斂,卻氣場不容人放肆,“莊先生,我家阿懿性子軟,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沈周懿凝眉。


    側眸而去。


    望著那邊倚靠在窗邊的人影,忽而想到了上次在何道商會時,她誤闖的那間包廂。


    那聲音也對上了。


    原來。


    他就是那傳聞中的莊先生?


    難怪。


    難怪不把法規製度放在眼裏,他在他的世界裏,就是不可僭越的存在。


    掌握著歐大半勢力,兩道皆吃,名聲赫赫。


    原以為,都尊稱他為莊先生,這人大概是一個溫雅之人,卻不想,如此的殘忍無情,目無法則。


    風向倏地變了。


    沈召卿的出現,幾乎打碎了剛剛的死局。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周懿的錯覺。


    她覺得,她的小舅,似乎在這人人敬仰想要攀上關係,並且也畏懼的莊先生麵前,竟並不落下風。


    “兩分鍾,不多不少。”


    莊先生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笑音寡淡,“沈二爺消息倒是挺快的,我的動向,你倒是清楚。”


    沈召卿握著沈周懿的手,向後一拉,嚴嚴實實地擋在她身前,波瀾不驚的桃花眼雲淡風輕著,“畢竟是貴客,怎能怠慢。”


    莊先生看了眼沈周懿,若無其事道:“不得不說,沈二爺倒是個大度的人,護了個你最不該護的人。”


    沈周懿皺眉。


    這是什麽意思?


    沈召卿情緒淡而沉斂,“人我帶走,你的事,我不摻和,但是這裏到底是京城,莊先生有個度。”


    話落。


    沈周懿就被沈召卿拉著下樓。


    沈周懿立馬反應過來,她手裏還抱著那鳳頭雕茶壺,“這個……”


    沈召卿斂眸一看。


    而後看向那邊。


    莊先生又重新落座,聲音寡淡著,似乎覺得無趣,“讓沈小姐受驚嚇了,就當是禮物贈與了。”


    沈周懿:“……?”


    這千把萬的古董,說給就給?


    沈召卿揉了揉她的頭發,“拿著吧,這店本也是他的。”


    沈周懿醒神。


    所以那地上的人,也是莊先生的人?


    沈召卿不再多說什麽。


    就那麽帶著她離開。


    無人敢阻攔。


    直到下了樓。


    裹挾著雪的風撲麵,她看著沈召卿那精致絕倫的麵龐,“小舅,你與這位莊先生熟識?”


    像是莊先生這樣的人物。


    竟會給沈召卿麵子?


    沈召卿沉斂的眉目天生的清冷氣質,但看向她時,弱化了些許可望不可即的距離感,總是寵縱著。


    “算是。”


    他不打算多解釋什麽。


    帶著她在街邊漫步。


    “你怎麽會來這邊?”


    沈周懿也如實說,“打算買點好茶或者茶具,送裴謹行外公。”


    沈召卿淡笑,“已經見家長了?”


    沈周懿並不為剛剛發生的事而擾神,“不算吧,就是機緣巧合。”


    二人行走在風雪中,沈召卿輕側眸光,透過斑駁的光線看她,“想過跟他的以後嗎?”


    沈周懿恍惚了下。


    “暫時沒有。”


    她是一個過一天活一天的人。


    沈召卿斂眸,唇邊勾勒溫和有禮的弧度,行走在這路上時,時不時總有視線追隨而來,難怪曾經有句話盛傳,嫁人望嫁沈二爺。


    “如果有機會,多希望是我來為你送嫁。”


    他這句說的很輕。


    像是自言自說。


    沈周懿笑了,“小舅,不是你為我送嫁,還能是誰啊?想撂挑子不幹?”


    沈召卿莞爾,“也是。”


    他停下腳步,“阿懿。”


    “嗯?”


    “不要關注那個莊先生,也不要靠近,如果以後碰麵,立馬走,知道嗎?”白雪格外垂憐地落在他睫毛上,襯得那瞳眸更加深邃入骨,這句話,溫而有重量,像是在隱晦著什麽。


    沈周懿微微一詫,“為什麽?”


    小舅鮮少會與她說這些。


    他從不幹涉她所有,他從來隻會在她做任何事後為她來解決,這是第一次會這麽正經的談論這種事。


    更何況。


    她不認為她能與莊先生有什麽糾葛。


    沈召卿沒多說,隻是指了指對街,“那家的茶不錯。”


    說罷。


    便自顧自地走去。


    沈周懿站在原地看著他背影須臾。


    終是不明白其中深意。


    *


    *


    驚心動魄的事件似乎是一場夢。


    夜去晝來,雪漫遍野。


    沈周懿收拾好自己便去上課。


    國畫教室就在對麵。


    她過來時,正巧遇到蔣一尤與朋友們在走廊閑聊嬉笑,沈周懿過來時,她眼往過來一睇,愣是笑了,“沈老師呀,要去上課?”


    沈周懿停下腳步,“是啊。”


    蔣一尤頓時捂住嘴笑,“其實我挺奇怪的,你的水準怎麽進來當老師的?哎哎哎,就是昨兒,你不是說我們俞冉畫的不好,還給她示範嗎?”


    沈周懿挑眉,不語。


    蔣一尤笑,“你猜怎麽著?俞冉被梁老先生收為徒弟了!你看不上,人家梁老先生卻認可,總不能說梁老先生沒水平吧?”


    這話。


    明著是來羞辱她學術能力差。


    但是……


    沈周懿有些意外,頗有興致地問,“梁老先生……收陸俞冉為徒弟了?”


    嗯?


    她這個當事人怎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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