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木屋還有一段距離,許夕便聽見黑豹發怒咆哮的聲音,他暗道不好,連忙衝了過去,把手上拎的山雞扔在外麵,跑進屋內。果然,屋裏已是一片狼藉,那豹子瞎了眼看不見東西,正埋頭亂撞,顯然誤以為自己被關進了什麽牢籠,憤怒的想要衝出去。如果不是它受了重傷沒有力氣,這小木屋早就被它撞碎了。察覺到有人進入,黑豹調轉方向對準許夕,充滿敵意地弓起身軀,發出一聲巨吼。它明明虛弱的很,卻硬撐著不肯露出一分頹勢,眼上沾血的布條早就被甩到一旁,緊閉的獸眸上有一道長而可怖的傷痕,更顯猙獰。許夕竭力收斂自己被本能激發出的針對戒備,讓身上兔子精的氣息緩緩散發出來:“我沒有惡意,昨晚是我救了你。”“你可以自己感受。”黑豹低吼一聲,緊繃的姿態並沒有改變,它動了動鼻尖,待嗅到來人身上柔弱無害的兔精氣息後,渾身肌肉才勉強放鬆了一些。“你傷的很重,最好還是先趴下歇息。”許夕道,“我剛剛去采了些草藥,對愈合傷口有好處。”他試著往前走了一步,黑豹立刻重新擺出了進攻的姿態,喉中有低低的咕嚕聲,似在發出警告。顯然,即使是隻毫無威脅的兔子精,它也完全不能信任。“你可以感受一下身上的傷口,上麵還有我灑的藥粉,否則不會愈合的那麽快。”許夕不急不躁,平心靜氣道,“我如果想對你不利,一開始不會費那麽大力氣救你。我現在若是離開,你自己瞎著眼找不到藥物,也找不到出去的路,再遇到一波猛獸,死的絕對是你。”黑豹這次聽進去了。它勇猛卻並不無腦,這種情況下,無人幫助,它確實兇多吉少。豹子終於收起利爪,緩緩趴了下去。一通折騰之下,它身上的傷痕再度開裂,鮮血汩汩流出。許夕心疼的不得了——心疼自己那幾瓶上品藥粉就這麽白白浪費了,狠狠瞪了大黑豹一眼,把采來的止血草藥碾碎,敷在豹子的身上和眼上。豹子察覺到許夕確實在一心一意地給它上藥,戒備漸漸放弱了,鬆懈下來慢慢恢複體力。許夕上完草藥,把狼藉不堪的小屋收拾了一下,然後去外麵把山雞拎了進來,放在豹子跟前:“吃點東西吧。”豹子鼻頭動了動,懨懨的將黑色大腦袋扭到一邊,嫌棄之情溢於言表。許夕沒想到它居然不吃,以為是傷勢重沒食欲,便把山雞拎到小木屋後麵的一條小溪旁,拔毛,用獵刀開膛取出內髒,洗幹淨後拎迴去,在木屋前生了火,把山雞用樹枝串起來,架上去烤。待誘人的烤香漸漸飄散出來,山雞已經變的外酥裏嫩,許夕拿下烤雞正要開動,就見那頭大黑豹拖著緩慢的步子從屋裏走了出來,循著香味準確地叼住了烤雞,一口吞了。許夕:“……”敢情不是不吃,是隻吃熟的!大黑豹一口吞下山雞,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吼聲,催促許夕趕緊烤另一隻,自己懶懶的就地趴下歇息。許夕嘴角抽了抽,認命的去處理了另一隻山雞,眼疾手快的給自己撕了隻雞腿,然後把剩下的投給了豹子。豹子勉強果腹,舔了舔嘴巴迴屋裏歇著去了。往後的幾天,許夕就這麽任勞任怨的伺候這位黑豹大爺,給它換藥喂食,甚至待它的傷口不再流血後,把它領到小溪邊去給它洗了洗澡。豹子也終於對許夕徹底放下了戒備,心安理得地享受這個“兔子精”的侍候。“大黑——吃飯了!”許夕烤完鹿肉,往屋裏喊了一嗓子。黑豹循聲而出,步伐比前幾天穩健了許多,摸索著來到許夕身邊,衝他威脅地吼了一嗓子。“大黑挺好聽的啊,難不成你更喜歡叫小黑?”許夕問。黑豹:“……”它磨了磨牙,看在這隻兔子盡力伺候自己的份上,決定暫時饒他一命。它伸頭叼起烤好的鹿肉,大口吃起來。豹子剛剛洗過澡,純黑的皮毛順滑油亮,在陽光下呈現出微微金光,看上去分外漂亮。許夕作為資深擼貓人士,看到毛茸茸的東西就控製不住,待反應過來時,已經在豹子頭上擼了好幾把。黑豹渾身一僵,喉嚨裏發出危險的聲音。從來沒人敢對他如此不敬,往日裏眾獸連靠近它都膽寒發抖,這隻兔子精簡直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摸他的頭!!“息怒息怒,”許夕連忙道,為保小命立刻開始胡扯,“我絕對沒有冒犯您的意思,隻是因為頭上有幾個穴位,按摩可以加速血液流通,讓您通體舒暢,不信您再試試?”豹子發出將信將疑的低吼。許夕一邊哄,一邊開始上手,先在豹子頭頂順毛輕輕摸了兩把,見大黑豹不排斥,便大著膽子去擼它的耳朵,繼而雙手環繞兩腮,用大拇指來迴呈“一”字按摩,最後去摸它的下巴,從下往上,順毛來迴擼。結果就是許夕用嫻熟的擼貓技巧,成功征服了大黑豹。豹子輕輕搖晃著尾巴尖兒,舒服的眯起眼,最後居然上癮了,許夕一停手,它就不高興的低吼催促,許夕隻好累並快樂的擼啊擼,待終於把豹大爺伺候爽了,兩條胳膊都酸的抬不起來了。沒辦法,豹子頭比貓頭可大了不止一圈!許夕活動著手臂迴到木屋,拿出搗好的草藥:“大黑,過來換藥。”黑豹甩著尾巴走進來,翻身露出腹部的傷處,毫不設防的讓許夕換藥。“愈合的差不多了,大概再過五六天就能完全好了。”許夕說,“隻是眼上的傷有些麻煩,我明天繼續去找祝餘,一定會找到的。”夜幕降臨,許夕讓豹子去休息,自己也躺上了木板床。睡到半夜,他卻突然被凍醒了。邊境森林氣候多變,白日還是晴空,晚上卻突然刮起大風,溫度急劇下降。木屋缺乏修葺,門縫窗縫都在颼颼的往裏灌寒風,床上又沒有被子,許夕被凍得渾身打哆嗦。他看了看趴在屋角睡得香甜的大黑豹,猶豫了幾秒,下床走過去推了推:“大黑,商量個事。”豹子一有動靜就醒了,不高興的發出吼聲。“變天了,有點冷,我在你懷裏睡一覺成不?”黑豹直接給他來了一嗓子。許夕雖然不通獸語,也能悟出豹子送他的是兩個字:做夢。“行吧。”他歎了一口氣,轉身往迴走,“我這麽凍一晚上,明天肯定就病倒了,我病了沒事,可惜沒人給你換藥,沒人給你烤肉,也沒人給你擼毛了……”他腳步一頓,原來是身後的豹子叼住了他的衣裳下擺。轉身一看,豹子很不情願的翻身敞開肚皮,前爪拍了拍前方的空地,嫌棄的衝他叫了一聲。許夕立刻笑眯眯的走過去,往豹子懷裏一鑽,舒服的喟歎一聲。——暖和!他枕著豹子毛茸茸的柔軟的肚皮,再感覺不到一絲寒風,困意襲來,很快便睡著了。一覺睡到天亮,許夕醒過來,卻賴床不想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