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闌珊。


    江楓踱進“吉祥居”酒館的時候,正是此間客人最多的時候,這是一棟三層的小樓,造型古樸雅致,在這條以定做修士袍服為主的紫月新火大街上,算是比較標誌性的建築物。


    作為一個小宗門,江楓尚未考慮過統一門內修士著裝的事,不過既然來了,他便在進酒館前,隨便逛了逛,發現這裏各色檔次的袍服,還算齊全。


    自帶清潔基本效果的一階法袍,價格在一枚半二階到五枚二階不等,範圍很寬泛,具體取決於附加的效果,以及用料。


    “如果追加堅甲屬性,要多少錢?”


    “你定多少套?”


    “兩百五十套。”淺山宗內的靈級修士,一人兩套,差不多這個數量就夠了。


    “這種料子,”聽到這個數量,眉頭翹起,略有興奮的光頭店主指了指後麵的一件帶鸞鳥圖案的暗紅色袍服,“一百九十枚一階一套,你買的多,算你一百八十枚一階。”


    “有便宜的麽?”算起來兩百五十套,要四枚半三階,是個不小的數目。


    “那您看看這種,”光頭店主從櫃台中抽出一卷藏青色的布料,上麵繡著拳頭大的不知名花卉,略顯難看,“這種算你一百七十枚一階。如何?沒有備貨需要定做。”


    “考慮考慮。”


    江楓心中又盤算了一下,費用還是太高,即使長寧商會的靈石收進宗門大庫,短時間內能出得起這個錢,但也會再次把大庫掏空,想了想,還是先把錢用在提升宗內修士的修為和完善各類庶務身上,這種麵子上的內容,還是暫時擱置,於是轉身準備離開。


    “別走啊,一百六十枚怎麽樣?”


    “這個價給我來六套。”江楓心有所動,宗內所有修士買不起,但是給三個徒弟換套新裝,還是靠譜的。


    “這可來不了,我說的是兩百五十套的價格,這個價格就買這麽幾套,我根本不掙錢。”光頭店主瞪了江楓一眼,“你不會是隔壁派來消遣我的吧?”


    “不敢不敢,二百五十套還是要的,隻不過不是現在。”心道隔壁店家和你有什麽仇怨,難不成你們競爭激烈到這個程度了麽?


    “哦?”光頭店主露出不太相信的眼神,但又不願意輕易放棄一個大客戶,隻能陪著笑臉道,“這樣,你要是現在定做兩百五十套這種一百八十枚一階的,我就送你六套這種藏青色的,如何?”


    好是好,要是可以隻拿贈品就更好了,江楓暗道。


    又與店主攀談了幾句,記下了店名“錦記張”,花費十五枚二階,買了八套成品一階湛藍色法袍,自帶清潔疾行雙屬性,師徒四人一人兩件,也算是在百忙之中,盡了一些師長的責任。


    至於采購更多的法袍,江楓打算等大庫再有一筆收入,比如等庶務長老鄭魯達敲定與靈籠商會詳細的合作條款後,拿到的那筆十枚三階。這樣條件更寬裕,再一並安排定做比較好,況且這事情,說不定還是由鄭魯達來談更穩妥一些,就是禮務司的吳春花,砍價能力也應該勝過自己不止一籌。


    酒館裏紛紛攘攘,好不熱鬧,大堂裏散客為主,而二樓和三樓,則是裝幀精美的包間,跑堂的夥計有**名之多,這還不算在包間內伺候的小廝和彈唱。江楓在角落裏找了個空位坐下,要了兩個便宜的小菜,一壺普通的靈茶,並沒有要酒,他打算先觀察一陣。


    須臾之間,菜品和靈茶就已上齊,這讓江楓想起了在寒山派那個小酒館的經曆,相比之下,這裏的商業氛圍和服務意識,要比寒山派好上太多了。


    “客官,您還要點什麽?”


    “就這些。”


    “哦,那客官,您看這樣是否可以,如果您不點更多菜品的話,可不可以坐到那邊去,結賬時可以給您打八折。”


    江楓剛剛暗讚這裏的服務好,就有個帶灰帽的跑堂夥計過來,小心的勸解江楓讓出這個位置,到另外一側一字排開的長桌處就坐,那裏相比江楓這個地方,更擁擠一點,凡俗和修士混雜,從幾位酒客身前的菜品來看,都頗為簡單,均是花費不多的散客。


    “我是那麽在乎靈石的人麽?”


    江楓瞪了灰帽夥計一眼,幾步就坐到了長桌前,方才這幾個小菜加靈茶,就要八十枚一階靈石,這裏消費著實不菲,足足是半件一階法袍的錢,為了私下裏找到上官秀棋,已經被“九星坊”的師徒二人黑了不少,能省就省吧,左右是為了找人。


    上官秀棋的身材略顯單薄,縱使是女扮男裝,也不會改變基本的比例,故此江楓一邊喝著靈茶,一邊仔細尋找著目標。


    這個人太胖,這個有點矮,而且是短發,那個人有點像,但是拉了一個姑娘,手也粗大,應該不是,隨著客人的進進出出,江楓已經第三次續了靈茶。


    “客官,您這壺茶該換新的了。”


    “嗯嗯,”江楓正在觀察一位可疑的目標,隨意的答應道,突然覺得不對,“不,不需要,我喜歡喝淡一點的。”


    “好吧,客官有什麽事情,再叫我。”


    灰帽夥計頗有不舍的鬆開已經抓在手中的茶壺,不滿的收走了旁邊酒客離開時留下的一杯殘酒,他臉上可不敢表現出來任何不屑,隻能在心中暗自吐槽,這人可夠摳的,看樣子還是個修士,沒錢別來酒館啊,一壺茶泡三迴,也是活久見,他低頭暗自抱怨著,卻不小心撞到一名清瘦的錦衣酒客。


    “客官對不起,對不起。”灰帽夥計手中的殘酒不小心灑了對方一身,他趕緊拽下肩頭的白毛巾,試圖擦拭灑在對方身上的酒水。


    “不用了。”


    那錦衣酒客退了一步,隱隱與灰帽夥計拉開了距離,打出一道清潔符,酒漬頓消,再無一點汙痕。


    “客官雅量,這邊請。”灰帽夥計賠笑道,“您幾位?”


    “帶我去九號包間。”


    “好好好,這邊走。”灰帽夥計弓著身,趕緊上前引路。


    就是她!


    因為有一點小意外,江楓一直盯著這位陌生的酒客,從身材輪廓上,他懷疑此人就是上官秀棋,而他方才其躲避夥計的行為,更是確信了江楓的懷疑,眉清目秀的模樣,舉手投足之間,多少有些女人氣。


    不過她去包間幹什麽,九星坊的那個小環,說她經常來喝酒,難不成,還是和別人一起喝,或者要聽著小曲,才能釋放心中的憂愁?


    江楓略微放開靈力,探測了周圍修士以及樓上包間內酒客的修為,發現最多不過玄級,便趁著幾名酒客走過時的短暫遮擋,暗自放出影子,鑽入旁邊陰暗無光的倉庫,又沿著樓梯角落的縫隙,一邊小心的尋找便於藏身的陰影,一邊尋找九號包間的位置。


    “江道友,這件事情不是我們不幫忙,那滿月樓,我們打聽了,可是黃家的產業,這個可惹不起。”說話的是一個青年修士,呷了一口酒,大聲抱怨道。


    “怕什麽,黃家依仗的,隻不過是給白家生了三個兒子的一個賤婢罷了。”江楓的陰影躲在一個半身櫃子後麵,已經發現了迴話的這位錦袍公子,越是近距離查看,越是與上官秀棋相像。


    “要是被抓住,就是死路一條,您還是另請高明吧!”另一個人唉聲歎氣的說道,他背對著江楓,隻能看見他滿頭白發,似乎年紀不小,“雖然我們需要靈石,您的出價也不錯,但也要有命花才是。”


    “那另一件事呢?”


    “您說的那個血爪,我們已經打聽到了,是一個赤霞門的幫派,有點不幹不淨,一百多人,有個地級高手,但不經常露麵。我已經聯絡了一位道友,他能拿到對方產業的詳細情況,到時候就可以繼續查下去。”


    “很好,那就繼續!”錦袍公子掏出二十枚二階靈石,“這是這次的費用,你們收下,另外,再幫我找找能打探到滿月樓消息的道友。”


    “放心吧,江兄。”先前訴苦的老年修士,伸手將靈石收了,“這件事情您放心,我們收了你的錢財,自然會幫忙幫到底。不過,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說。”


    “有個朋友,想要見見您。”老年修士突然眉頭一展,露出難以喻的淺笑,他迅速拍了兩下手,但見原本空無一物的半身櫃上,突然出現了一位華衣男子。


    嗬!


    就連躲在半身櫃後麵的江楓,也被嚇了一跳,敢情這裏還有一人,能用得起隱身符籙的人,身價定然不菲。但見那華衣男子跳下木櫃,手中梅花折扇收起,指點道,“小子,就是你在調查我們滿月樓?”


    暴露了?


    江楓原本對於上官秀棋秘密調查滿月樓頗感意外,畢竟她隻是和楚弈鳴有婚約在身,並未真正嫁人,調查滿月樓,是為了查什麽呢?為了查明楚弈鳴被哪個狐狸精迷住了?還是查他被魔影襲擊的原因,或者另有其他目的?


    而且調查用假身份,還用“江”做姓氏,這是要坑我麽?


    突然出現的華衣男子,修為應在玄級中段,好在這裏是吉祥居,並不適合動手。


    “關你什麽事?”


    見事情暴露,錦袍公子高聲質問道,身形卻隱隱後退,與之前交流的三位修士,刻意保持了一段距離,“李老三,你竟然出賣我?”


    “我不叫李老三,我叫黃大年。”那老年修士得意的笑道,“虧你個雛兒,還女扮男裝找人調查我們黃家,你還太嫩了,要想活命,就快迴答我們公子的問題!”


    “我不管你是誰,給你兩條路。”


    折扇男子製止了老年修士上前纏鬥的打算,“要麽自己認栽,和我們迴滿月樓終生做牛做馬;要麽就把幕後的人供出來,我給你一條生路。”


    “你們敢在這裏動手?”錦袍公子說話間,一頭撞在窗上,隨著一陣淩亂的破碎聲,他的身形已經竄到了街上,向遠處奔去。


    “追!記住抓活的!”折扇男子吩咐道,“跑了正好,在這吉祥居,我還真有點不敢動手。”原來隱隱留下的逃脫路徑,竟是他刻意為之。


    “結賬!”


    江楓喝完最後一口茶,扔下五十六枚各色一階靈石,擠過酒館大堂內因有人鬧事而混亂不堪的人群,紮進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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