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星辰,換來的是今日的晨光。


    鑼聲響起後,福壽山眾閣樓中的眾人皆先後起了床,在太監們的伺候下,梳洗了一番。宮中的禦酒果真奇特,雖昨日許多人喝得大醉,今日卻十分精神。


    船隻已在湖邊等待著眾人,少時眾人都陸續上了船。船離開了福壽山,駛向了對岸。對岸上的太監助船靠了岸,便又引著眾人穿過了禦花園的長廊,進入了一處月門內。這樣重複了三次後,才走出了禦花園。


    走上了宮內的主路,再穿過了兩處牌樓,繞過了一處偏殿,穿過一處月門,便從側方進了極聖殿前。漢白玉台階上的頂層便是極聖殿,眾人一眼望去:極聖殿前有一極大方圓白玉台。那白玉台也稱敕封台,本朝曆來都是在極聖殿敕封功臣的——極聖殿內為皇上敬神拜天,供奉天神之地;而殿外敕封台則是皇上敕封官爵之處。


    台階下的公公與眾人說道:“諸位稍等,敕封馬上開始——”


    此時隻聞得三聲禮炮響,有人道:“吉時到——”說罷四周響起編鍾聲,白玉台前多了許多霓裳舞女,鍾聲一過後是古箏琵琶之聲,隨後長笛和起聲來,舞女隨著樂曲舞動身姿。這編舞磅礴大氣,樂曲也澎湃輝煌。


    眾人一同抬頭望著白玉台,都覺這舞蹈異常振奮,一陣急促鼓點過後,一聲清脆的編鍾響過。又有聲音道:“樂舞禮天畢——請大內新人依次上台獻藝。”


    底下的太監道:“諸位誰先展示?”


    眾人皆在猶豫中,人群中擠出一人,便是毒魔手周星宇,隻見他逐步走向白玉台,直到了白玉台上才發現,原來白玉台前還有台階,在走上約個二十步才到極聖殿,方才底下所望到的原是錯覺。極聖殿的角度正好,皇上不用出殿,便可觀看白玉台上的一切。


    “幽州毒魔手周星宇,為陛下獻禮‘降五毒舞’,以此祝吾皇龍體安康——”說罷,便施展起了一種奇異的身法,似仿生學般學出五毒的形態,後又以奇怪的身法耍出一套掌法,可掌法卻似舞蹈一般——與此同時,他的身形也在頻繁的變化,一會兒竟耍出了五重身影,這五重身影四處旋轉變換,細看皆是五毒的形狀——隻見那些重影已開始四處飄散,不知哪個才是真身,一聲“合”後,所有重影皆落了地,周星宇的真身則又現於白玉台上。


    如此這般,又有許多人上來獻禮:龍翔天與原軍器間的眾人耍了一套剛勁拳法;段幹詭風、陳仁海與幾位英豪,共同以輕功完成“仙人指路”;白楊、郭玉耍對劍舞——皇上特批這眾人都能帶隨身兵器;李德飛吹了一首塤曲;王羽單獨施展輕功作了“神鷹落九天”——即隻一躍從白玉台中俯衝到樓底;除此,許多江湖豪傑都於白玉台中施展了才能。


    最後一位蒲沐上台,方才獻禮的人都在一旁觀望著他,不知他會展示何種本事。隻見蒲沐手捧著小盒——那小盒便是那日在龍壁關百商居顏蘼讓其說出如何打開的小盒。


    蒲沐道:“在下蒲沐,此盒中育有天竺金蠶,此金蠶月產千絲,所產絲紡線織衣,穿於身上冬暖夏涼,且可益壽延年。蒲沐特將此物送與吾皇,祝吾皇聖安——”


    殿前的太監將此盒收下,拿進殿與皇上。


    少時潘公公出了殿門,道:“獻禮畢——”


    “皇上聖諭,今日獻禮已畢。諸位英豪皆乃德才兼備,乃我朝不可或缺之人才。以此,開始敕封——”


    隻見蒲公公道:“諸位英豪接旨——”


    眾人皆跪下迎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諸位豪傑齊聚極聖殿,朕以禮拜天神,諸英雄以禮獻朝廷,是乃順天理,應人和。朕今順天應人,依績冊封如下:


    封:李偉、項昆、陳棠、周灝、董非、楊辰、白翎、孫德衛、孫德龍、孫德盛、衛鼎、滕靈、閆衛、楊定國、歐陽翀、陳雙、鄧廉、鄧績、陳傳浩、鞏山、艾井、燕安、林克、苗心為大內武值侍衛;輪值月龍閣、巡護宮中各處。


    封:獨孤諾、傅英決、樊雲豹、古乾、令狐城、司北、沙富、楊員、耿安、孔陽初、湯延博、趙艾欽、蘇宏義、白曉峰、尉遲宗龍為大內武值侍衛隊領隊;統領原大內侍衛隊與新編大內侍衛。


    封:梁仁左、金聞、羅傑、莫熙伯、莫熙仲、聶陽、冉江、陳德、李洛、李潯、時川為大內糾察司糾察官;撰寫司法公文、江湖典籍案例、官吏紀要簿,協太學大學士批閱公文。


    封:周星宇、張鵬、陳清、上官章、夏明、蒯鎮平、晏景、楊瓏、楊棟、宇文楓、冷決為大內靈藥官;於大內靈藥司製藥,協太醫院共鑽研解毒良方。


    封:趙梓成、季錦名、鄭德林、陳大智、錢競、吳雄、柴侃、任超賢、梅錦、楊旭、李光華為大內測算師;收集破解世上疑難機關並記錄在案,參謀決議,協軍器間處理事務。


    封:段幹詭風為大內巽位統領、李德飛為大內艮位統領、郭玉為大內兌位統領、陳仁海為大內坎位統領、王羽為大內離位統領、白楊為大內震位統領、龍翔天為大內坤位統領、蒲沐為大內乾位統領。大內八統領直屬朕調管,統領協管


    大內各部,監察六部官員、王公貴族,破解辦理要案。


    欽此——”


    眾人皆跪拜道:“謝陛下敕封——”


    此時潘公公迴到了極聖殿中,少時又出了殿門,道:“皇上聖諭,請諸位官員到月龍閣暫時歇息,少時會有大臣引諸位官員進入大內各部。”


    “謝主隆恩——”


    “如此,敕封大典畢——”潘公公喊道。三聲禮炮再響,禮樂聲又起,眾人陸續退下了白玉台。


    一場盛筵的燦爛尾聲——眾人在一行太監的引領下,繞過了極聖殿,迴到宮中主街,走了約有六百步,穿過內門後,又到了一條主街。由此沿著主道行走了約莫半刻鍾,便到了月龍閣。


    那太監道:“諸位大人先到月龍閣歇息,少時會有大人前來引各位。”


    眾人到了月龍閣內暫做整頓,月龍閣中又有了些細微的談話聲。


    “此次可以真正恭喜你了吧,陳統領。”蒲沐道。


    陳仁海笑道:“我們大內統領按八卦排布,八卦之中,乾為天,坤為地,巽為風,震為雷,坎為水,離為火,艮為山,兌為澤。蒲兄乃八卦之中乾位,想最該受恭喜的,乃是蒲兄才對啊——”說罷,陳仁海拍了拍蒲沐的肩膀,兩人相視一笑。


    蒲沐道:“八卦之中,無大無小,無輕無重,無極無終;八卦乃陰陽之變,易道周流之法,怎會有最之說?陳兄這是在與我說笑啊——”


    “兩位統領,下官在此恭賀了——”


    “原是金聞金捕頭,不對,應稱金糾察了。恭喜金糾察晉升啊。”陳仁海笑道。


    “兩位這才是拿我說笑呢,你們二位現在已是我頂頭上司了,還與我賀喜,日後我還需請二位喝酒,方便今後二位多關照啊。”金聞道。


    金聞的肩膀被拍了一下,轉過頭來才見原是詭風,詭風道:“你這三日閑暇時怎不來與我們聊天?如今得了官職才來,且我們都是你的上司了,若我們做了你下屬,想是就不來了吧。哈哈哈哈……”


    “詭風統領教訓的是,是屬下失職了——”金聞道。


    “你還真與我在講這官的品級啊?”詭風笑道。


    金聞道:“詭風統領與我說笑,我也與詭風統領說笑一下方好。說來盡是不巧,第一日我未與三位陷入同一密室,去了木密室中,出了密室又甚是疲憊,走在了隊尾,未得與諸位相見,之後諸位又都與肖校尉寫了密室之謎,我甚是疲憊,便睡了;第二日考核密集,又出那麽兩檔子事,那時我覺得自己考得不好,答不出卷不說,還被那毒物咬了。我當時隻是想過了第三日考核便迴巡捕院中,誰承想皇上恩德,我等已俱入大內,可後來那一場考核後,各位皆情緒低落,我也如此,便不來打擾。”


    “詭風,你方才的話讓金糾察與我等說了好長的解釋,以後不可與金糾察開這般玩笑了。”蒲沐道。“在此真的恭賀金糾察,從地方府衙到京城巡捕房,如今又晉升大內糾察官,可謂青雲直上啊——”蒲沐的笑聲很爽朗。眾人也陷入了歡笑聲中。


    ——龍翔天與李洛、李潯、時川、冷決四人在談天,他們本都是軍器間中人,龍翔天的舊部,那日在遊船與莫家兄弟起了衝突的便是這幾人。那抽出刀的人便是冷決


    “各位皆有晉升,真是可喜可賀,在此龍某恭祝各位兄弟了。”龍翔天道。


    李洛道:“兄弟們都恭喜龍統領了。”


    “是啊……恭喜龍統領了。”其餘人皆附和道。


    “不要叫龍統領,以前怎麽叫的,日後還是怎麽叫,我還是你們的龍大哥。”龍翔天道。


    “不可不可——”時川道,“以前我等兄弟一同在軍器間共事,淬火室門一關,無人知道咱們在私下稱兄道弟,可如今大哥做了統領,不比原先軍器間的一個監事,宮中處處有些不懷好意的耳目,若大哥讓我等如此這般稱唿,隻怕會招閑言碎語,說大哥結黨營私。於大哥與兄弟們都不好啊——”


    龍翔天一聲歎息,道:“也隻好如此了,兄弟們以後不能一同共事,想來還是有所不舍,官職越高,反而越不自由了。”


    “統領此言差矣,統領調管我等,怎會說不能一同共事?”李潯道:“且自由乃不可計量之物,這般東西,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好說的——”


    “你的巧嘴啊——”說罷,龍翔天便笑起來,昨日他與這四人喝了不知不少禦酒,那是他近來笑得最開懷的一次,今日這樣的笑似乎沒昨日那麽爽朗,反而是一種留戀。他知道李潯的話,自由確實有眾人不同的見解,但真實的自由不是放浪形骸,而是可以放棄。是他自己選擇了大內統領,這樣一看,他自己沒有放棄,他就不該再談自由,不過是人就有貪婪,他自然也不例外。


    獨孤諾見龍翔天等人正在談天,便也加入其中,“恭喜龍統領了——”獨孤諾道。


    “雖然我等共事不長,可獨孤領隊的土建冶煉之術卻讓龍某印象頗深。這月龍閣能如此,除了開七之頭功外,想你也是功不可沒。”龍翔天道。


    獨孤諾道:“龍統領說笑了


    ,月龍閣的修繕統領之功在下官之上,下官可不敢邀功啊。”


    傅英決道:“五行密室那日,多虧龍統領帶領,否則,我恐怕就沒官可做了。”


    “你能自己寫出五行密室之謎,又何需謝我?”龍翔天道。


    傅英決笑道:“若不是那日龍統領在密室的提醒,我則會一直蒙在鼓裏,且是龍統領的帶領,我才想到之後的玄機……”


    龍翔天打斷了傅英決的話語,道:“你忘了還有一人嗎?”


    “對了,還有他,隻可惜是個河盜,否則這大內官職,定有他一席之位。”傅英決道。


    “說來也怪,那些商人怎會從南粵追著他前來到京城?我知道那蘇州商人最大的,乃張大掌櫃,他的財力,能為這一些貨物追到京城來?”傅英決疑問道。


    冷決道:“對啊,且皇上早晨還未知,卻短短一個中午便差人前來抓人,這未免太快了——”


    “諸位說什麽呢,如此熱鬧——”眾人目光從話語聲傳來之處看來,原是剛與其他人聊了許久的莫家兄弟。


    “龍統領,那日屬下多有得罪,還請龍統領與諸位同仁見諒啊——”莫熙伯道。


    “莫糾察言重了,昨日之事,龍某與諸位兄弟早就拋之九霄雲外了。日後還需一同共事,龍某隻求兩位糾察凡事為公,別事事為私。走,兄弟們,我與你們說上一說這四龍壁——”龍翔天未再與莫家兄弟言語,攜其餘人遊覽著四龍壁。莫家兄弟此時有些不快,可不敢言表,隻得說了“多謝龍統領教誨——”


    龍翔天看到那日兩人為難阿頭司,隻覺得阿頭司與這二人在江湖中有私仇,便出言化解三人的劍拔弩張。他這麽做是出於不想大內中人同室操戈——他在第一日便覺得這三人都有才能為大內做事,故化解了幹戈。可當阿頭司被皇上差人抓住,革除考核之權後,他便覺得恐是這二人從中作梗,而在第三日的那場廝殺中,當死囚越來越少時,許多人便停了手,如詭風都已施展輕功躲到了房頂;隻有這兩兄弟依舊在殺那些囚徒,甚至連一個花甲老頭都沒放過。那時龍翔天便看扁了這兩兄弟,覺得這兩人都是重利輕義之徒,故才在遊船上出手教訓了這兩兄弟——他也知道這兩兄弟在遊船上對自己的態度輕慢是為何,他們殺得如此好,但自己卻最後失了態將門打塌,如此一來,皇上封他們做統領的幾率便會大增,故在遊船上才會有這般言語。如今自己做了統領,他們來巴結賠禮,自然是自己意料到的。


    這兩兄弟滿月龍閣的找,才又找到了蒲沐等人,便也湧入了蒲沐等人中,“蒲統領,屬下昨日多有得罪,在此兄弟倆向蒲統領賠罪了——”莫熙伯道。


    “蒲統領仁義無雙,我等兄弟昨日是有眼無珠,還請蒲統領恕罪啊——”莫熙仲道。


    陳仁海等人不知道怎會有這般場景,蒲沐卻笑著攙扶起作揖鞠躬的兩人,道:“兩位求功心切,乃人之常情,且兩位好似都是鏢師,走鏢時經曆過了與許多烈匪的廝殺,昨日殺得興起,想也是多年走鏢所致,何必自責?”


    “如此還多謝蒲統領了——”這兩兄弟齊聲道。


    月龍閣的交談聲未減,隻聞到禮炮聲響起——


    交談聲漸漸停下,禮炮響了足有五聲。


    “為何又響禮炮?”人群中起了聲音。“宮中起五聲禮炮,乃為慶賀朝中一等一大事,想來是……”梁仁左的聲音此時讓所有人都能聽到了。


    “想來是征西北的大軍凱旋而歸了——”那說話便是陳仁海身旁的宇文楓,王妃的侄兒,宇文尚書侄孫子。“鎮北王若得勝歸來,那左相長子便也迴來了,想來他們一家終可團聚了。”蒲沐笑道。


    此時有太監來傳話,道:“我朝喜報,西北平叛之戰已畢,敵軍潰散,我朝天兵大勝而歸——”


    眾人愣了一會兒,隻見梁仁左立馬跪倒,道:“我朝天軍威武,皇上萬歲——”


    其餘人皆朝月龍閣門口跪道,如此一說:“天軍威武,吾皇萬歲——”


    隻見那太監繼續道:“今日皇上與文武百官相迎征西大軍歸朝,隨後犒賞三軍——皇上差大內八統領速到勤政殿領取官服,一同與皇上出城相迎大軍,其餘大人在此稍等,禦織坊立馬差人送官服於諸位,諸位換上官服後,於宮門前集中,跪迎三軍——”


    如此大內八統領便被一行太監引著前到勤政殿中去。


    路上有太監對八人道:“八位大人真乃好福氣啊——”


    “敢問公公,福從何來?”詭風道。


    “各位的官服,皆是皇後與眾嬪妃一同到禦織坊縫製的,且奴才聽說,官服上所繡盡是上古瑞獸,這袍子想是比內閣大臣們的還要珍貴啊——”那太監小聲與八人道。


    皇上如此誠意,這八人又怎不會盡心朝廷?。


    這正是——


    皇家禮待英雄漢,英豪立功恩禮還;


    天下太平九州定,眾傑封官心意平。


    眾人進了大內,是在一片祥和中,可若都祥和了,他們又怎會有價值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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