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將臉上的布扯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封塵舟臉色難看至極,聽著晏行昱溫柔的話音,卻隻覺得頭皮發麻。但此事當真是脫離了他的掌控,誰都沒想到荊寒章會突然潛入深山,往二皇子早已準備好的陷阱上撞?封塵舟覺得還是想為自己辯解:“大人,二皇子並不全然信我,安排去殺七殿下的刺客隻有一小半蟄衛,若不是青齡……”晏行昱沒等他說完,直接眼睛眨都不眨地抬手射了一箭,正中封塵舟的肩胛。因為兩人離得太近,那衝勢太大,封塵舟直接被箭射穿肩膀,砰的一聲摔到地上。血頓時湧了出來,封塵舟卻根本不敢叫疼,掙紮著繼續跪直。晏行昱將手中的三支箭射完,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似的,垂著眸將箭裝到了弩上。“繼續。”晏行昱漫不經心地溫聲道。封塵舟哪敢繼續,閉上嘴死死咬著牙不敢說話了。封塵舟又悔又恨,若是早知道自己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他就不會在最開始不了解“大人”身份的時候,當著晏行昱的麵說“我要丞相公子”。已經兩年多過去,封塵舟依然記得在大理寺監牢,那個易了容的晏行昱聽到他說這句話時唇角高深莫測的笑,以及那句……“那我等著看。”因為被美色所迷惑而說的那句話,讓封塵舟在這兩年付出了極大的代價。現在恐怕連性命都要丟掉了。封塵舟在思忖間,晏行昱已經裝好了新的箭。他終於舍得抬眸看封塵舟一眼,微微傾身,抬起冰涼的手輕輕在封塵舟滿是冷汗的臉蛋上拍了拍,聲音輕柔:“封塵舟,你很好玩,我還沒玩夠所以不想這麽快殺你,你別總是將刀往我手裏送,好嗎?”他哪怕說這種話的時候,依然是春風化雨似的,卻讓封塵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封塵舟澀聲道:“是。”晏行昱垂眸看了他半晌,才勾唇一笑,溫柔地道:“乖,代我送大禮去吧。”封塵舟這才悄無聲息鬆了一口氣。鬼知道在聽說荊寒章受重傷那一刻時,他幾乎被嚇得不敢來見晏行昱,唯恐被一箭殺了。好在晏行昱還留著他有用。封塵舟捂著手臂飛快出去了。晏行昱將他打發走,才慢條斯理地走到桌案邊坐下,他對著一麵銅鏡看了半晌,伸手從發冠間拔出來一根針。那針尖一片朱紅,似乎是什麽染料。晏行昱姿態溫柔地拿著針,極其自然地在眼尾的淚痣下極輕點了一下。底下那枚針尖似的淚痣再次鮮活起來,緩緩流下一滴血,被晏行昱的指腹輕輕抹去。***瑞王的住處,太醫已經在裏麵待了兩個多時辰,依然沒有消息傳來,瑞王在外麵焦急得不行,恨不得直接衝進去看看。到了午後,太醫終於出來了一位,臉上卻全是誠惶誠恐。瑞王見狀,心都涼了半截。正在這時,阿滿帶著魚息匆匆趕到,還沒來得及和眾人介紹,魚息就不耐煩地揮開眾人,衝去了房裏。瑞王一愣:“那位是?”阿滿道:“魚息魚神醫。”瑞王本來已經有了些絕望的眼神終於浮現一抹光亮。荊寒章後腦傷得極重,迴來後又因不知名的緣故一直在嘔血,整個房間全是濃烈的血腥味。魚息皺著眉進去的時候,荊寒章竟然有了些意識,正眸子渙散地盯著虛空,似乎已是迴光返照的模樣。一旁的太醫已經嚇得不知怎麽做才好了。魚息飛快走過去,握著荊寒章的手腕探脈。還沒探出個所以然來,就看到奄奄一息的荊寒章看著他,艱難問:“你是誰啊?”魚息:“……”這人腦子本來就被佛生根毒壞了,現在不會更傻了吧?魚息沒理他,飛快探完脈,拿出一排銀針來,手下如風,頃刻就將荊寒章炸成了個活刺蝟,隨後看也不看地拿出來一粒藥丸碾碎了塞到荊寒章嘴裏,和著水強行讓他吞了下去。魚息治人的法子從來都是簡單粗暴,半個時辰後,氣若遊絲的荊寒章猛地喘了一口氣,像是終於活過來似的,臉上的死灰之氣也緩緩消散。一旁跪著的太醫也像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這麽冷的天還出了一身冷汗。魚息幹淨利落地收了針,慢悠悠道:“行了,按照方子煮藥,每兩個時辰給他灌一次,若是過了今晚他還清醒,那就沒什麽大礙了。”太醫忙點頭稱是。魚息優哉遊哉地拎著藥箱走了出去。瑞王看到他這麽輕鬆的神情,忙道:“神醫,我弟弟現在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