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荊寒章嫌他手髒,隻能用兩隻手指輕輕捏著那一看就很貴的衣角,不敢觸碰太多布料。他太懂事,荊寒章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帶著晏行昱出了幽巷,隨口問道:“你家在哪兒?”晏行昱說:“在一個很大很大的地方。”荊寒章:“?”荊寒章匪夷所思道:“你不記得?”晏行昱如實點頭。他這是第一次出門,坐著馬車晃了許久才到花朝節賞花的地方,根本不記得家在哪裏。荊寒章又問:“那你叫什麽?”晏行昱說:“昱兒。”“大名。”“就叫昱兒。”“你爹叫什麽?”“爹爹。”荊寒章:“……”荊寒章小聲嘀咕了一句“小傻子”,便蹲下來去搜晏行昱的衣裳,試圖能找出來證明他身份的東西。但晏行昱穿了一身小姑娘的粉裙,渾身上下什麽都沒帶,連塊玉佩都沒有,幹淨得不像是個富貴人家出來的。但這身裙子卻料子極好,非尋常人家能穿得起。荊寒章滿臉懵,但又沒辦法把這看起來有些傻的小姑娘扔在這裏,若是再被拐走了可沒人救他了。最後荊寒章隻好叫了個侍從去查有沒有人丟了孩子。七殿下閑著無聊,便帶著晏行昱在街上亂晃。河邊有人放花燈,城隍廟的方向更是有焰火綻放,荊寒章第一次偷偷跑出宮,若是不玩個盡興也太吃虧了。晏行昱很乖,一直都在牽著他的衣角,邁著小短腿跟著東跑西跑,額角上都出汗了也不喊累。長街上人太多,荊寒章玩累了,帶著晏行昱找了出幽靜的小巷,等著侍從找到晏行昱的娘親。晏行昱坐在荊寒章身邊,仰著頭看著在擺弄小彈弓的荊寒章,眼睛中全是波光。荊寒章十分自來熟,這麽會功夫已經和晏行昱熟悉了些,他拿著彈弓,說:“瞧好了。”晏行昱聞言忙張大了眼睛,認真瞧。虛榮心爆炸的七殿下洋洋得意地炫耀自己的彈弓絕技,朝著不遠處的燈籠咻的一下射了一顆小石子過去。隻聽到一聲微弱的聲響,燈籠猛地一晃,燭火明明滅滅。荊寒章炫耀完之後,迴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晏行昱,滿臉寫著“我厲害吧,快誇我!”。半大的孩子相貌俊美,微微偏頭時,明明滅滅的燭火照映在他半張臉上。晏行昱看呆了。接著眼前一陣明暗交錯。第一縷朝陽橫掃著傾瀉而下,騎著大馬的紅衣少年用劍鞘漫不經心地挑開他的車簾,光隱約照亮半張側臉,眉眼倨傲地看著他。“你叫晏行鹿?”晏行昱猛地睜開眼睛,耳畔一陣虛幻的破碎聲。阿滿立刻跑了過來:“公子?你醒了!”晏行昱好一會才找迴意識,意識到自己還在將軍府,輕輕吸了一口氣,等到胸口的悶疼消失後,這才撐著手臂坐了起來。整個內室已經被收拾幹淨,晏行昱睡得太沉,現在已是日上三竿。晏行昱坐在榻上許久,他已經很久沒睡這麽沉過了。阿滿小心翼翼窺著他的神色,見他似乎沒極其昨晚的事,不著痕跡地鬆了一口氣。阿滿伺候著他洗漱後,又喝了半碗醒酒湯。晏行昱正在迴想自己昨晚做了什麽,他從來不會讓事情脫離自己的掌控,昨晚的記憶雖然零零碎碎,但若是仔細想應該是能想起來的。阿滿見他眉頭緊皺,唯恐他想起來,道:“啊,公子,您要不要去武場看看?”晏行昱卻突然道:“別說話,我要想起來了。”阿滿:“……”很快,晏行昱難得睡飽有些血色的小臉瞬間慘白一片,他怔然去看一旁木架子上的擺件,果不其然發現少了許多。少的還都是最貴的。晏行昱:“……”晏行昱捂著心口,差點犯了心疾。阿滿見狀,立刻道:“公子!七殿下今早下了早課便拎著長槍來了將軍府,說是要打敗大將軍帶走您!您要不要去看一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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