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分兩朵各表一枝,再說冰妹被他父親強行拉迴去後,便被軟禁起來。迴去後她躺在床上一個逕兒地哭,傷心欲絕地哭,肝腸寸斷地哭,五髒俱焚地哭。哭了兩個多小時後,她漸漸明白哭根本沒有用,因為他的父親根本不會理她。明白過來後,她便用紙巾拭了拭眼淚抱著布娃娃靠在牆上想問題。可是想了半天竟理不出一點頭緒,直到她大腦想得迷迷糊糊睡過去時還沒有想出來。因為她想打電話給心雨可發現電話早已給鎖住了,找了半天又找不到手機。
當她醒過來時已是淩晨六點了,看後不禁跳了起來。
冰妹看了看門外的保安,心急如焚,躊躇了一會兒還是舉起腳步踏了出去。那兩個保安見她走了出來,立馬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睛上前攔住她,“對不起,小姐,董事長吩咐小姐不得離開閨房半步,請小姐不要為難我等。”冰妹柳眉一揚,嬌斥:“大膽,我平日待你們不薄,為何如此不通情達理?”那個剛才發話的保安側過臉去,不敢看她的目光,道:“這……”冰妹想借機越過去。另一個保安上前擋住她道:“對不起,小姐,不是我們不好說話,實在是剛才董事長發下話來,如我們放小姐走了,那我們就隻有迴家吃老米了。”
冰妹抬腕看了一下表,見時間已不多了,開往梅城的火車一刻鍾後就要出發了,心裏一急握緊拳頭硬闖。兩個保安急忙出手想拉住她。冰妹冷笑了一聲,一招龍鳳呈祥左右格開來拳一溜煙跑下樓去。冰妹邊跑邊哼,“哼,我合氣道八段的證書可不是白拿的。”不過,她剛跑下二樓就呆在那裏噤若寒蟬了。原來他的老爸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見到她跑下來,神色嚴峻,不怒而威。
父女倆就這樣對視著,過了幾秒鍾後冰妹咬了咬牙扭轉身加速起跑。老父怒吼道:“你要是敢就此離去,那我立馬叫人把那小子跺了。”他的這一句話好似是晴天霹靂把冰妹的耳朵震得發聾,急忙刹住身形,呆在原地不敢越雷池一步。冰妹知道父親說話算數,他在生意場上說過的話還沒有一次不算數的。
冰妹含著淚哀求他的父親大人,隻見她嗚咽著道:“爸,求求你了,我隻是去送送他就迴來。”冰妹的眼淚和所有女人的眼淚沒有兩樣都不值錢,換來的隻有兩個字——不行。過了好久冰妹才近乎絕望地抱著頭痛哭,聲嘶力竭地道:“你不是好父親,枉女兒以前把你當作全天下最好的父親,算我瞎了眼,今天才知道原來你比秦始皇還專製。”說完,一路灑著淚跑上樓去。冰妹的父親聽後一怔,過了好久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冰妹的母親辦完公事迴來上樓去看她,上去之後見門虛掩著,便推門進去,剛打開門她就一聲慘叫。冰妹的父親聽到淒厲的叫聲急忙四處張望,確定叫聲是樓上傳來後,立馬衝上樓去。上去之後,隻見冰妹倒在地板上,妻子正在抱著她的頭嗚嗚地哭。隻聽她哭道:“冰兒啊,你為什麽會這麽傻,叫媽一個人下半輩子怎麽過啊?”冰妹的父親全身發抖,含著淚伏下身來看她。冰妹的老媽忽然抱緊她,抬起頭來盯著她的老公惡狠狠地道:“不可以碰我的女兒。”說完,也不知是哭還是笑,哈哈連聲。
這也難怪她如此傷心,要知道她可隻有一個女兒啊,一生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人在希望就在,人亡希望也就隨之而去。一生的夢想破滅那可不是人能受的,誰想得到愛女的離去對她有多麽沉重的打擊。她和丈夫頑強創業也就是為了讓心愛的女兒過上幸福的生活,不會像她小時候那樣吃不知味,有上頓沒下頓,忍饑挨餓。
沒有窮過的人是體味不到貧窮的感覺的,同樣沒有失過女兒的人是體味不到失去愛女的滋味的。此時冰妹的父親心痛如絞,五髒六腑絞得發痛,此刻他隻想愛因斯坦先生能夠複生並把時間倒流,好讓他用一生的父愛來愛他的女兒。
可是時光真的能倒流嗎?人世間真的有後悔藥嗎?
他跌坐在地上,熱淚盈眶。她撫摸著女兒的幽幽青絲,淚流滿麵。
兩個人做著不一樣的動作,卻有著同樣的心境,都是肝腸寸斷,都是比死還痛苦,都是……不一樣的隻是一個多一些懺悔,一個多一些悲傷。
保母不知何時已買菜迴來,並且已站在門邊抽泣,冰妹的母親不知道,她的父親也不知道。那個保母早年受冰妹的父母照顧,感恩於他們,心甘情願一生不嫁服侍他們的女兒。她看著冰妹從小長到大,早已把冰妹當作自己的女兒,冰妹也把他當作自己的親娘。冰妹小時候常聽她講故事,講文化大革命的故事,講梅城的風土人情。她們之間的感情簡直比母女還要深,現在突然間失去一個幹女兒你叫她怎麽不會悲傷欲絕?
不知過了多久,父親忽然驚喜交集地跳起來大笑。若是給局外人看見了,他一定以為這個老家夥不知走什麽運中了五百萬了,因為他的動作神態實在是太像了。冰妹的母親不明他何以會突然有演戲的天份,怔怔地看著他,一臉不解。冰妹的父親笑了好久才忍住笑道:“冰兒,她,她還有氣息。”說這句話時,他還在笑。母親聽後大喜,試了試她的鼻息,果然還有一絲絲的氣息透出來。
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事都非常奇怪,女人遇事多半都比較慌張,但作為母親的女人卻不知怎麽的比很多男人都還沉得住氣。冰妹的母親見她還有生還的希望,立馬喜上眉梢道:“還不快送醫院。”
一語驚醒夢中人,冰妹的父親立刻把她抱在懷裏抱下樓去。
司機小楊見小姐有難急忙發動引擎,唿足油門,加速起跑。霎時汽車像離弦的箭刷地一聲飛了出去,車輪碾過後,落葉亂舞,就像是開閘時噴出的水霧。
冰妹的父親在車上就打電話給人民醫院的院長,院長接報後不敢怠慢立刻下令全院最優秀的醫生趕往急救室準備工作。
善有善報這句話確實不假,冰妹的父母平時幫了醫院不少忙才會得到院長的極力支持,否則的話就很難說了。畢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是我佛如來說的,是有專利號的,現代社會是法治社會,能不侵權還是不要侵權好,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不一會兒,冰妹便被送進了急救室。她的父親坐在過道上的長凳上焦急如焚地等候,剛開始時隻是她的母親在踱著方步,半個小時過後,她的父親也在踱著腳步。就這樣兩個人在過道上走來走去,走了兩個多小時。除了感覺心裏慌得一團糟外,他們並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困倦。此時此刻他們才知道什麽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兮,好奇怪剛兩個小時沒見怎麽就會有那種隔世的感覺了呢,除了年輕時戀愛的時候有這種感覺外,冰妹的父親就沒有體會到這種感覺了。那時等來的是一生的幸福,但願今天等來的也是好消息,但願,但願如此。他不禁在心裏禱告上蒼。
唉,同理到底有沒有可證那就隻有問數學家了。
等了好久醫生終於走了出來,見他出來他們急忙走上前去詢問:“醫生,我的女兒到底怎麽樣了?”醫生搖了搖頭,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霎時冰妹的母親重心不穩搖搖晃晃,冰妹的父親扶了她一把才沒有摔倒。醫生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後,才對著他們道:“你們女兒得的是一種非常罕見的怪病,叫三陰絕症。此病是先天而來的,非常難治。”說到這裏,見他們全身發抖,接著道:“你們也不用如此傷心,這病雖然難治,可聽國際上的教授說如調養得好,還是可以康複的。”說完,搖了搖頭移動腳步。
冰妹的父親急忙趕上前去問道:“等等,醫生,你剛才說這怪病是先天俱來的,不會是搞錯了吧,麻煩你再檢查清楚一點,要不然我們的女兒我們怎麽會不知道她生病了?”
冰妹的母親正想走進去看她,聽到這幾句話,急忙扭轉腳步,走上來道:“是啊,應該是搞錯了吧?”說完,轉過臉來道:“女兒隻是受了點刺激,過幾天也就好了,情哥你說對不對?”雖然是近似自欺欺人,語氣之間卻掩飾不住喜悅之情。
醫生搖了搖頭,解釋:“不會錯的,我們已經用最精密的儀器檢查了好幾遍了。這種病小時候並沒有什麽症狀,隻是身體弱了些,有點頭暈而已。但隨著年齡的增加隱患就會越來越嚴重,就這樣一年一年累積起來,最終有一天有一件事過度刺激了她的大腦就會……”醫生不願看到他們痛苦的表情,還未說完就踏著大步離去。走時喃喃自語,“唉,多好的一個女孩兒啊,可惜患上了這種怪病。”
忽然冰妹的母親掄起拳頭惡狠狠地向她的父親擊了過去,一拳過後,鮮血便湧了出來。擊了一拳後,仍不解氣,掄起拳頭又是一招直搗黃龍。冰妹的父親抓住她老媽的手掌,順勢一拉拉了過來抱在懷裏。他好似麻木了似的任憑雨點般的拳頭落在胸前不聞不問,不理不睬。過了好一會兒,冰妹的母親終於停下手中的動作,趴在丈夫懷裏嗚嗚地哭。她的哭聲非常沙啞,因為她已經哭得哭不出聲來了。冰妹的父親輕輕拍著她老媽的肩頭,道:“我們還是先去看一下我們的女兒吧!”
她聽見這句話,立馬跑了過去,跑到病門口時才放慢腳步躡著腳進去。
她隻見她寶貝女兒的一張臉比來醫院時還要蒼白,無半點血色,搽在臉上的胭脂脫落了下來,沒有脫落的也是淩亂地擠在一起,整個臉蛋給人的感覺就是一朵被暴雨衝洗過的百合花。俯下身來撫摸她的小手竟是冷得可怕,貼在臉上竟然感覺不到一點溫度。
冰妹的父親進來看著平日活蹦亂跳的女兒今日竟變成這副模樣極度內疚,上前替她蓋好棉被。蓋好後,撫摸著她的小臉,長長地歎了口氣,“唉,平日裏這張紅嘟嘟的臉蛋不知有多誘人啊,可此刻竟是如此不堪入目。”冰妹的父親後來捐了五百萬用來作研究三陰絕症的經費,藥品是研究出來了,可過了五百年竟然沒有發現這種病例。雖說這是一件好事,可……唉,全球幾十億人幾十代人都不會患上,為什麽偏偏冰妹就患上了呢?難道冥冥中注定她會有這種劫難?
忽然冰妹的母親咦了一聲,用手肘動了一下她的父親,指著她的臉欣喜若狂地道:“你看。”她順著他的手勢看過去,隻見冰妹雙目含淚,兩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在眼眶裏打轉。這說明冰妹已恢複了意識,已快要清醒過來了,見到此種情況她怎麽不會欣喜若狂?
冰妹的父親看了女兒一眼,就急忙跑過去唿叫醫生,他們想醫生一定會給他們帶來好消息。誰知醫生趕過來察看後,告訴他們的竟是一個比剛才還要壞的消息——這種病人的意識還存在,她一聽到悲傷的聲音就會流眼淚。
聽到這句話,好似是晴天響了一個霹靂把他們兩個人的心都震碎了,神情呆滯地站在原地,半晌說不出一句話。過了幾秒鍾後,冰妹的母親發足狂奔,邊跑邊發瘋似的亂叫。冰妹的父親看了她一眼,頓了頓腳步,追了出去,留下醫生一個人站在病房裏歎息。
幸好冰妹的母親並沒有橫過馬路,隻是沿著草地跑,否則事情就要越鬧越大了。冰妹的父親用盡全力才追上她的老媽子,他想不明白自己的老婆怎麽一下子就成了短跑健將了。 當他就要追上她時,她突然俯下身來,跪在草地上埋怨上蒼,“老天啊,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的女兒啊,要知道我可隻有這麽一個寶貝女兒啊。”邊說邊捶胸頓足。
冰妹的父親呆呆地站在一旁,看著她的母親怨天憐人。隻見她抬起頭來,淒厲地叫道:“就算我們有什麽過當,也不用牽連到我們的下一代啊!”說到後來已是聲嘶力竭泣不成聲。
路過的人們給她引得心有戚戚焉,幾個比較容易傷感的女人竟跟著她抽泣起來。起初隻是啜泣,到後來竟越哭越大聲。十幾個人在一起哇哇地哭,這種場麵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見了也難免傷感。站在旁邊的人兒一個個都是雙目含淚,用手擦淚卻越擦越多,不一會兒竟把一張臉弄得濕淋淋的,好似是剛洗完頭發還未擦拭,又像是剛從水裏爬上來。
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不一會兒就塞滿了整條人行道。這形形色色的人當中有父母和孩子、有丈夫和妻子、有孕婦和還未出世的小孩、有男人和女人、有……
不管他是什麽身份的人此時都是一片傷感,為冰妹的父母而傷心,為這個世界這個社會的殘酷而流淚,為人類的渺小而感歎。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任何人都不可避免地有不盡人意的事。平時倒也覺得沒什麽,此時給哭聲引起心靈中最痛苦的事情,竟嗚嗚地哭起來。
閘門一旦打開就難以收拾,這傷感就像是會傳染的瘟疫,霎時一大片一大片的人都哭了起來。唉,想那傳說中的死亡音樂也不過如此吧!
不知什麽時候天空已改變了顏色,剛才還是一個碧藍碧藍的天空,這時卻是一片霧氣籠罩。這霧氣大的很,越來越大,不一會兒就把天地間都籠罩了。
翌日的《杭州日報》的第二版上有一條頭條新聞,標題是: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標題下還有一個副標題,寫的是:愛女身患絕症,慈母痛哭街頭。題下有一幅圖,圖上是一幅類似十裏長街送總理的畫麵,圖下是一篇滴血之作。
此報出後的第二天《南方日報》、《浙江日報》、《梅州日報》等十幾家報紙都轉載了此文。一個星期後轟動全國,各地的哀悼信、慰問品、救濟金如雪片般地飛來。
當她醒過來時已是淩晨六點了,看後不禁跳了起來。
冰妹看了看門外的保安,心急如焚,躊躇了一會兒還是舉起腳步踏了出去。那兩個保安見她走了出來,立馬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睛上前攔住她,“對不起,小姐,董事長吩咐小姐不得離開閨房半步,請小姐不要為難我等。”冰妹柳眉一揚,嬌斥:“大膽,我平日待你們不薄,為何如此不通情達理?”那個剛才發話的保安側過臉去,不敢看她的目光,道:“這……”冰妹想借機越過去。另一個保安上前擋住她道:“對不起,小姐,不是我們不好說話,實在是剛才董事長發下話來,如我們放小姐走了,那我們就隻有迴家吃老米了。”
冰妹抬腕看了一下表,見時間已不多了,開往梅城的火車一刻鍾後就要出發了,心裏一急握緊拳頭硬闖。兩個保安急忙出手想拉住她。冰妹冷笑了一聲,一招龍鳳呈祥左右格開來拳一溜煙跑下樓去。冰妹邊跑邊哼,“哼,我合氣道八段的證書可不是白拿的。”不過,她剛跑下二樓就呆在那裏噤若寒蟬了。原來他的老爸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見到她跑下來,神色嚴峻,不怒而威。
父女倆就這樣對視著,過了幾秒鍾後冰妹咬了咬牙扭轉身加速起跑。老父怒吼道:“你要是敢就此離去,那我立馬叫人把那小子跺了。”他的這一句話好似是晴天霹靂把冰妹的耳朵震得發聾,急忙刹住身形,呆在原地不敢越雷池一步。冰妹知道父親說話算數,他在生意場上說過的話還沒有一次不算數的。
冰妹含著淚哀求他的父親大人,隻見她嗚咽著道:“爸,求求你了,我隻是去送送他就迴來。”冰妹的眼淚和所有女人的眼淚沒有兩樣都不值錢,換來的隻有兩個字——不行。過了好久冰妹才近乎絕望地抱著頭痛哭,聲嘶力竭地道:“你不是好父親,枉女兒以前把你當作全天下最好的父親,算我瞎了眼,今天才知道原來你比秦始皇還專製。”說完,一路灑著淚跑上樓去。冰妹的父親聽後一怔,過了好久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冰妹的母親辦完公事迴來上樓去看她,上去之後見門虛掩著,便推門進去,剛打開門她就一聲慘叫。冰妹的父親聽到淒厲的叫聲急忙四處張望,確定叫聲是樓上傳來後,立馬衝上樓去。上去之後,隻見冰妹倒在地板上,妻子正在抱著她的頭嗚嗚地哭。隻聽她哭道:“冰兒啊,你為什麽會這麽傻,叫媽一個人下半輩子怎麽過啊?”冰妹的父親全身發抖,含著淚伏下身來看她。冰妹的老媽忽然抱緊她,抬起頭來盯著她的老公惡狠狠地道:“不可以碰我的女兒。”說完,也不知是哭還是笑,哈哈連聲。
這也難怪她如此傷心,要知道她可隻有一個女兒啊,一生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人在希望就在,人亡希望也就隨之而去。一生的夢想破滅那可不是人能受的,誰想得到愛女的離去對她有多麽沉重的打擊。她和丈夫頑強創業也就是為了讓心愛的女兒過上幸福的生活,不會像她小時候那樣吃不知味,有上頓沒下頓,忍饑挨餓。
沒有窮過的人是體味不到貧窮的感覺的,同樣沒有失過女兒的人是體味不到失去愛女的滋味的。此時冰妹的父親心痛如絞,五髒六腑絞得發痛,此刻他隻想愛因斯坦先生能夠複生並把時間倒流,好讓他用一生的父愛來愛他的女兒。
可是時光真的能倒流嗎?人世間真的有後悔藥嗎?
他跌坐在地上,熱淚盈眶。她撫摸著女兒的幽幽青絲,淚流滿麵。
兩個人做著不一樣的動作,卻有著同樣的心境,都是肝腸寸斷,都是比死還痛苦,都是……不一樣的隻是一個多一些懺悔,一個多一些悲傷。
保母不知何時已買菜迴來,並且已站在門邊抽泣,冰妹的母親不知道,她的父親也不知道。那個保母早年受冰妹的父母照顧,感恩於他們,心甘情願一生不嫁服侍他們的女兒。她看著冰妹從小長到大,早已把冰妹當作自己的女兒,冰妹也把他當作自己的親娘。冰妹小時候常聽她講故事,講文化大革命的故事,講梅城的風土人情。她們之間的感情簡直比母女還要深,現在突然間失去一個幹女兒你叫她怎麽不會悲傷欲絕?
不知過了多久,父親忽然驚喜交集地跳起來大笑。若是給局外人看見了,他一定以為這個老家夥不知走什麽運中了五百萬了,因為他的動作神態實在是太像了。冰妹的母親不明他何以會突然有演戲的天份,怔怔地看著他,一臉不解。冰妹的父親笑了好久才忍住笑道:“冰兒,她,她還有氣息。”說這句話時,他還在笑。母親聽後大喜,試了試她的鼻息,果然還有一絲絲的氣息透出來。
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事都非常奇怪,女人遇事多半都比較慌張,但作為母親的女人卻不知怎麽的比很多男人都還沉得住氣。冰妹的母親見她還有生還的希望,立馬喜上眉梢道:“還不快送醫院。”
一語驚醒夢中人,冰妹的父親立刻把她抱在懷裏抱下樓去。
司機小楊見小姐有難急忙發動引擎,唿足油門,加速起跑。霎時汽車像離弦的箭刷地一聲飛了出去,車輪碾過後,落葉亂舞,就像是開閘時噴出的水霧。
冰妹的父親在車上就打電話給人民醫院的院長,院長接報後不敢怠慢立刻下令全院最優秀的醫生趕往急救室準備工作。
善有善報這句話確實不假,冰妹的父母平時幫了醫院不少忙才會得到院長的極力支持,否則的話就很難說了。畢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是我佛如來說的,是有專利號的,現代社會是法治社會,能不侵權還是不要侵權好,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不一會兒,冰妹便被送進了急救室。她的父親坐在過道上的長凳上焦急如焚地等候,剛開始時隻是她的母親在踱著方步,半個小時過後,她的父親也在踱著腳步。就這樣兩個人在過道上走來走去,走了兩個多小時。除了感覺心裏慌得一團糟外,他們並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困倦。此時此刻他們才知道什麽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兮,好奇怪剛兩個小時沒見怎麽就會有那種隔世的感覺了呢,除了年輕時戀愛的時候有這種感覺外,冰妹的父親就沒有體會到這種感覺了。那時等來的是一生的幸福,但願今天等來的也是好消息,但願,但願如此。他不禁在心裏禱告上蒼。
唉,同理到底有沒有可證那就隻有問數學家了。
等了好久醫生終於走了出來,見他出來他們急忙走上前去詢問:“醫生,我的女兒到底怎麽樣了?”醫生搖了搖頭,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霎時冰妹的母親重心不穩搖搖晃晃,冰妹的父親扶了她一把才沒有摔倒。醫生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後,才對著他們道:“你們女兒得的是一種非常罕見的怪病,叫三陰絕症。此病是先天而來的,非常難治。”說到這裏,見他們全身發抖,接著道:“你們也不用如此傷心,這病雖然難治,可聽國際上的教授說如調養得好,還是可以康複的。”說完,搖了搖頭移動腳步。
冰妹的父親急忙趕上前去問道:“等等,醫生,你剛才說這怪病是先天俱來的,不會是搞錯了吧,麻煩你再檢查清楚一點,要不然我們的女兒我們怎麽會不知道她生病了?”
冰妹的母親正想走進去看她,聽到這幾句話,急忙扭轉腳步,走上來道:“是啊,應該是搞錯了吧?”說完,轉過臉來道:“女兒隻是受了點刺激,過幾天也就好了,情哥你說對不對?”雖然是近似自欺欺人,語氣之間卻掩飾不住喜悅之情。
醫生搖了搖頭,解釋:“不會錯的,我們已經用最精密的儀器檢查了好幾遍了。這種病小時候並沒有什麽症狀,隻是身體弱了些,有點頭暈而已。但隨著年齡的增加隱患就會越來越嚴重,就這樣一年一年累積起來,最終有一天有一件事過度刺激了她的大腦就會……”醫生不願看到他們痛苦的表情,還未說完就踏著大步離去。走時喃喃自語,“唉,多好的一個女孩兒啊,可惜患上了這種怪病。”
忽然冰妹的母親掄起拳頭惡狠狠地向她的父親擊了過去,一拳過後,鮮血便湧了出來。擊了一拳後,仍不解氣,掄起拳頭又是一招直搗黃龍。冰妹的父親抓住她老媽的手掌,順勢一拉拉了過來抱在懷裏。他好似麻木了似的任憑雨點般的拳頭落在胸前不聞不問,不理不睬。過了好一會兒,冰妹的母親終於停下手中的動作,趴在丈夫懷裏嗚嗚地哭。她的哭聲非常沙啞,因為她已經哭得哭不出聲來了。冰妹的父親輕輕拍著她老媽的肩頭,道:“我們還是先去看一下我們的女兒吧!”
她聽見這句話,立馬跑了過去,跑到病門口時才放慢腳步躡著腳進去。
她隻見她寶貝女兒的一張臉比來醫院時還要蒼白,無半點血色,搽在臉上的胭脂脫落了下來,沒有脫落的也是淩亂地擠在一起,整個臉蛋給人的感覺就是一朵被暴雨衝洗過的百合花。俯下身來撫摸她的小手竟是冷得可怕,貼在臉上竟然感覺不到一點溫度。
冰妹的父親進來看著平日活蹦亂跳的女兒今日竟變成這副模樣極度內疚,上前替她蓋好棉被。蓋好後,撫摸著她的小臉,長長地歎了口氣,“唉,平日裏這張紅嘟嘟的臉蛋不知有多誘人啊,可此刻竟是如此不堪入目。”冰妹的父親後來捐了五百萬用來作研究三陰絕症的經費,藥品是研究出來了,可過了五百年竟然沒有發現這種病例。雖說這是一件好事,可……唉,全球幾十億人幾十代人都不會患上,為什麽偏偏冰妹就患上了呢?難道冥冥中注定她會有這種劫難?
忽然冰妹的母親咦了一聲,用手肘動了一下她的父親,指著她的臉欣喜若狂地道:“你看。”她順著他的手勢看過去,隻見冰妹雙目含淚,兩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在眼眶裏打轉。這說明冰妹已恢複了意識,已快要清醒過來了,見到此種情況她怎麽不會欣喜若狂?
冰妹的父親看了女兒一眼,就急忙跑過去唿叫醫生,他們想醫生一定會給他們帶來好消息。誰知醫生趕過來察看後,告訴他們的竟是一個比剛才還要壞的消息——這種病人的意識還存在,她一聽到悲傷的聲音就會流眼淚。
聽到這句話,好似是晴天響了一個霹靂把他們兩個人的心都震碎了,神情呆滯地站在原地,半晌說不出一句話。過了幾秒鍾後,冰妹的母親發足狂奔,邊跑邊發瘋似的亂叫。冰妹的父親看了她一眼,頓了頓腳步,追了出去,留下醫生一個人站在病房裏歎息。
幸好冰妹的母親並沒有橫過馬路,隻是沿著草地跑,否則事情就要越鬧越大了。冰妹的父親用盡全力才追上她的老媽子,他想不明白自己的老婆怎麽一下子就成了短跑健將了。 當他就要追上她時,她突然俯下身來,跪在草地上埋怨上蒼,“老天啊,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的女兒啊,要知道我可隻有這麽一個寶貝女兒啊。”邊說邊捶胸頓足。
冰妹的父親呆呆地站在一旁,看著她的母親怨天憐人。隻見她抬起頭來,淒厲地叫道:“就算我們有什麽過當,也不用牽連到我們的下一代啊!”說到後來已是聲嘶力竭泣不成聲。
路過的人們給她引得心有戚戚焉,幾個比較容易傷感的女人竟跟著她抽泣起來。起初隻是啜泣,到後來竟越哭越大聲。十幾個人在一起哇哇地哭,這種場麵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見了也難免傷感。站在旁邊的人兒一個個都是雙目含淚,用手擦淚卻越擦越多,不一會兒竟把一張臉弄得濕淋淋的,好似是剛洗完頭發還未擦拭,又像是剛從水裏爬上來。
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不一會兒就塞滿了整條人行道。這形形色色的人當中有父母和孩子、有丈夫和妻子、有孕婦和還未出世的小孩、有男人和女人、有……
不管他是什麽身份的人此時都是一片傷感,為冰妹的父母而傷心,為這個世界這個社會的殘酷而流淚,為人類的渺小而感歎。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任何人都不可避免地有不盡人意的事。平時倒也覺得沒什麽,此時給哭聲引起心靈中最痛苦的事情,竟嗚嗚地哭起來。
閘門一旦打開就難以收拾,這傷感就像是會傳染的瘟疫,霎時一大片一大片的人都哭了起來。唉,想那傳說中的死亡音樂也不過如此吧!
不知什麽時候天空已改變了顏色,剛才還是一個碧藍碧藍的天空,這時卻是一片霧氣籠罩。這霧氣大的很,越來越大,不一會兒就把天地間都籠罩了。
翌日的《杭州日報》的第二版上有一條頭條新聞,標題是: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標題下還有一個副標題,寫的是:愛女身患絕症,慈母痛哭街頭。題下有一幅圖,圖上是一幅類似十裏長街送總理的畫麵,圖下是一篇滴血之作。
此報出後的第二天《南方日報》、《浙江日報》、《梅州日報》等十幾家報紙都轉載了此文。一個星期後轟動全國,各地的哀悼信、慰問品、救濟金如雪片般地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