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幾聲巨響,紫霄九連環聲勢浩大環在雷丸的周身,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悶響,九連環竟環環散開,以迅雷之勢,緊緊箍住了他的手腳脖頸和身軀上其他要害之處,令他身形僵硬,難以動彈,連虛空都像是在轉瞬間凝滯下來。


    海芋並未想過隻此一招,便能打敗堂堂天一宗的首座,她神情凝重,沒有半點鬆懈之色,雙手不停的翻飛如花。


    “嘶嘶嘶”幾聲輕響,圓環上鑲嵌的白玉蛇首扭動,漸漸長出蛇軀,在圓環上攀援纏繞,發出直衝雲霄的嘶嘶聲。


    圓環上隨即騰明紫色的雲霧,一團團一簇簇的在雷丸周身翻滾,雲霧漸漸凝實,雲遮霧繞般的將他的身形掩蓋起來。


    這邊是紫霄九連環的妙處,不止能夠禁錮人的身軀法力,白玉蛇首發出的嘶鳴聲更能動搖心神,而這明紫色的雲霧則是極厲害的幻陣,沒有一柱香的功夫絕難破除。


    海芋修為並沒有多麽高深,但敢隻身來闖太乙殿,所仰仗的也不過是幾個厲害的法器,這紫霄九連環便是其中之一。


    見雷丸並沒有動靜,海芋暗自鬆了口氣,身形飛快的滑向殿門,眼看著就要奪路而逃。


    江蘺在融冰峰沒能找到雷奕明,心中頓生不祥之感,聽崖香說,七星圖中的秘密藏在了天一殿後頭的太乙殿中,但江蘺卻並不十分相信,崖香雖說有天一宗小靈通之稱,這等隱秘之事,他區區一個小廝跟班,再如何消息靈通,主事之人沒有可以吐露之下,他也是無法得知的。


    那麽,主事之人為何要將這樣隱秘而要緊之事泄露給崖香,要知道他這個小靈通,可是天一宗內出了名的大嘴巴小靈通,不管甚麽消息,在他耳朵裏轉一圈兒,保管傳的滿宗都知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保不齊這就是個坑,等著人往下跳。江蘺神思恍惚的從融冰峰出來,盤算著是不是該下山一趟,去村鎮中尋一尋雷奕明。


    就在此時,太乙殿的方向傳來一聲聲攝人心魄的“嘶嘶”聲,江蘺的心神狠狠晃了一下,隨之渙散下來。


    江蘺頓覺不妙,聚起一口氣狠狠咬了下舌尖兒,滿口血腥和劇痛將他的心神拉了迴來,他轉頭望向太乙殿的方向,怪異的聲音已經消失,仿佛方才是他的幻覺,他略一思忖,飛身而起,匆匆往太乙峰趕去。


    尚未靠近太乙殿,江蘺便聽到女子慘烈的痛唿聲,就著殿前明亮的燈盞,他眼看著海芋從殿門飛出,重重砸到殿外的青磚地上,她噗的一聲,大口大口的吐出鮮血,掙紮了幾下,卻沒能站起身來。


    隻聽得嗵的一聲巨響,海芋落下之處,騰起嗆人的灰塵,而青磚上浮現出一絲絲裂痕,如同蛛網密布。


    隨即便是雷丸雙手各托著一團墨綠色的火焰,飛身而出,而他身後的大殿中,桌倒椅飛,墁地的金磚上符文飄動,血珠子灑落符文間,顯得格外森然。


    江蘺心下一沉,忙掐訣分身而去,卻不料看見了他最怕看見的一幕。


    雷丸雙手相對一搓,“噗噗”幾聲輕響,一團騰騰烈焰破空而出,墨綠的火苗迎風飄搖,四圍猛然被炙烤的炎熱起來,儼然有將虛空燒化的架勢。


    “去。”他單手一揮,火焰重重襲向倒地不起的海芋。


    而殿門右側,高聳入雲的樹冠一陣劇烈晃動,雷奕明竟突然出現,挺身攔在了海芋麵前。


    雷丸臉色大變,驚詫至極,卻已來不及收手,隻眼睜睜的看著那兩團火焰硬生生砸到雷奕明身上。


    雷奕明臉色驟白,血從唇角漫了出來,他甚麽話也沒說,連一聲慘叫都沒發出,隻伸手將海芋覆到背上,見雷丸沒有迴過神來,他神情複雜的單手輕晃,長劍在雷丸麵前重重一刺,而他則背著海芋,拔腿就跑。


    “轟隆隆”巨響過後,雷丸麵前的地麵坍塌出一個巨大的深坑,亂石飛沙四散開來,灰塵裹挾著淡淡的腥氣,揚起數丈之高,將殿門外的兩棵衝天巨樹打的劈啪作響。


    “雷奕明,你大逆不道,你敢叛宗。”雷丸驚怒異常的大喝了一聲,灰頭土臉的衝出亂石,飛身便追。


    江蘺心知不妙,可眼下也沒別的法子了,他渾身光華一斂,悄無聲息的藏在了一旁的樹冠上,在雷丸快要追上雷奕明二人之時,他猛然輕揮衣袖,一片鉛雲飛旋,嗡嗡嗡的聲音由遠及近,落在了雷丸的頭頂。


    雷丸大吃一驚,身形一晃,周身紅光大作,抬頭望去,隻見鋪天蓋地皆是無數隻拇指大的甲蟲,短短的雙翅振動間,散發出猩紅熒光。


    這些甲蟲雖然身量極小,可遁速極快,且數量驚人,密密麻麻的圍在雷丸周身,那些猩紅的熒光在他周身連成一片血光,血光茫茫,暫時禁錮了雷丸的法力。


    雷丸惱羞成怒的大吼了一聲,手上火光大作,綠瑩瑩的燒向蟲群。


    江蘺知道自己的這點小伎倆攔不住雷丸,隻是討了個出其不意的巧,暫且攔上片刻,他從樹冠一躍而下,一把拽住雷奕明,低低吼了個“走”字。


    雷奕明呆了一呆,半晌才吐出個“你”字,便甚麽都說不出了,隻能任由江蘺拖著他,不停的變換方向,七拐八拐,穿林過壑,才艱難甩開了雷丸和眾多天一宗弟子,趁著蒙蒙夜色,迴到了太白山下的村鎮中。


    這處村鎮位於太白山腳西側,說是村鎮,但人丁卻極為興旺,方圓八十餘裏地界兒上,足足有三四百戶人家,而這村鎮因緊挨著天一宗,素來民風淳樸,日子過的安穩平靜,已有百年未曾聽說過偷盜之事,此地算是真正做到了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村西頭兒有一處僻靜院落,三間土坯屋舍並一個不大的小院兒,荒蕪了許久,數月前,這院落裏住進來兩個年輕姑娘,一個皮膚微黑,眉清目秀,看上去是經年勞作的溫良模樣,而另一個柳眉杏眸,顧盼生姿,是養尊處優慣了的嬌豔姿容。


    兩個姑娘一住進來,便引起了不小的躁動,熱情的婦人便登門拜訪了,在屋中坐了半晌,飲了幾盞茶的功夫,三言兩語的便打聽出了二人的來曆,這二人是姐妹,姐姐叫海芋,妹妹叫羌活,原是醴泉人,後父母雙亡,被缺了德的叔父賣掉,這才逃難出來,被天一宗所救,帶到村鎮裏住下,而最要緊的是,二人都沒有婚配。


    這村鎮裏適齡的光棍兒一抓一大把,適齡未許婚的姑娘都是香餑餑,更遑論是兩個生的不錯的姑娘。


    此言一出,年輕的後生們便動起了心思,心眼兒活泛些的便直來直去,領著二人在村裏轉上一轉,哪裏有山何處有水,集市在哪,官道怎麽走,皆說得清楚明白,還可以瞅準了時機送點花花草草,聊表心意。


    而心眼兒實誠的則幫著二人幹些雜事,修一修快要傾倒的院牆柴門,打理平整院落裏的雜草荒地,連挑水砍柴都得趕早來搶著做,來晚了就隻能看著旁人獻殷勤。


    今日晚間,羌活原本想找海芋說會兒話,可瞧見她屋裏已熄了燭火,暗自奇怪她今日怎麽睡得如此早,卻也沒有多想甚麽,便也早早睡下了。


    誰料夜半時分,寂然的深夜裏,院中傳來開門的聲音,還隱約伴著沉重的腳步聲。


    羌活猛然驚醒過來,有些恐懼的呆了呆,以為是自己在做夢,可凝神一聽便慌了神,忙披著衣裳,躡手躡腳的走到院中,一眼便瞧見雷奕明扶著個軟塌塌的姑娘,旁邊還站著個陌生男子,她愣住了,打了個磕巴:“雷大哥,這是。”她多看了那姑娘幾眼,隻覺眉眼格外熟悉,不禁掩口驚唿:“海姐姐,海姐姐這是怎麽了。”說著,便伸手過來攙扶海芋。


    雷奕明搖搖頭,虛弱萎靡道:“沒事別怕,羌活,去燒點水。”


    羌活抿了抿唇,沒再多說甚麽,隻轉身進了灶間,引燃了灶火,燒水做飯。


    江蘺若有所思的掠了羌活一眼,便拖著雷奕明二人進了房,將海芋安置在炕上,環顧了一圈兒這屋裏的擺設,他不禁唏噓,這海芋乃是堂堂萬毒宗的四姑娘,自小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長大,竟能來這貧寒之地吃苦受罪,著實不易,為了打天一宗的主意,她也真能豁的出去。


    這屋裏油燈昏暗,窗欞破敗,土坯牆未經任何修飾,露著枯黃的稻草,除了占據了半間屋子的土炕,和炕上一張斑駁布滿油漬的破炕桌,便再沒旁的擺設了,對,擱在炕上的床褥棉被是新置辦的,簇新的紋樣與這間屋頗有些格格不入。


    雷奕明輕咳了一聲,望著江蘺虛弱道:“江蘺,你,你你,你怎麽來了。”


    江蘺惡狠狠的瞥了雷奕明一眼,先是給海芋切了個脈,傷勢雖重,但好在沒有性命之憂,隨即又兇神惡煞的拉過雷奕明,一邊切脈,一邊埋怨:“我,我我我,我怎麽了,我不能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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