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從京師出發後,先到了德州,便在德州停留下來,然後開始飛檄各都司調兵。先前的三十萬大軍一直沒能湊齊,到耿炳文敗退時才有十三萬人,在實力強大的叛軍麵前不堪一擊,這如何能行;於是李大將軍下令調兵合軍五十萬,以強大的兵力壓境北平向燕王宣戰。


    一聲令下,一紙飛檄自然容易得很,然而要五十萬大軍速速集合卻不是過家家。於是李景隆到了德州之後,一時間就沒了下文。


    而李景隆接過大將軍印寶,率師出征的第二天,接到調兵令卻遲遲按兵不動的遼東兵終於有了動靜:江陰侯吳高和都督耿瓛、遼東總兵楊文一起率領大軍包圍了先前投降燕王的永平。永平囤積著燕軍大量的糧草輜重裝備,因此朝廷聞訊人人歡悅,認為這是一招奇兵,一步好棋。


    建文天子借著這個機會,詔令坐藩廣寧的遼王朱植和坐藩大寧的寧王朱權迴京師,理由是避免他們罹兵禍。朱允炆認為穀王朱橞帶了個好頭,希望更多的親王加入到這一陣營中來,和自己統一戰線。而實際上,他的真正用意是阻隔這兩個親王和燕王聯手的可能,因為朱植、朱權和朱棣一樣,藩封均在北部邊疆軍事要塞,手中握有重兵,而且都曾多次出塞習戰事,屢樹軍功。而寧王朱權尤以善謀著稱,又是帶甲八萬,革車六千,大寧都司轄內還有驍勇異常的朵顏三衛蒙古鐵騎。一旦他們和燕王聯手,叛軍的實力就太可怕了。


    朱允炆得到的迴應半熱半冷。遼王朱植很是聽話,半個月之後便帶著王妃世子舉家乘舟從海上迴到了京師。朱允炆為了慰勞他,將他的藩屬改封到了富饒的荊州。而寧王朱權卻對天子侄兒的聖旨置之不理,朱允炆隻得下令削去他的三護衛親軍。


    就在遼東兵進駐山海關,圍困永平的戰報傳至京師的那一天晚上,沈若寥終於如願以償通過徐輝祖弄到了一張細節詳實的東部疆域圖,鋪滿了整張床榻,專心致誌地趴在上麵研究了兩個時辰,似乎掉了進去。


    南宮秋等了很久,連打幾個哈欠,不見他有收工的意思,終於按捺不住,走到床邊,扯了扯他的衣服,噘著嘴嘟囔道:


    “我要睡覺……”


    “‘士未坐勿坐,士未食勿食’,”沈若寥隨口答道。然後他反應過來,抬起頭望著她,難為情地一笑:“對不起,我忘了,已經很晚了。”


    南宮秋一屁股在床上坐下去,接著一頭倒下去。沈若寥慌忙抓起她來,把那張地圖小心翼翼從她身下撤出來,一麵說道:


    “祖奶奶,你可不能躺在大明的江山社稷上啊,你讓全國百姓扛著你一個人睡大覺?”


    他看著南宮秋睡著,便把地圖鋪到地上,在地麵上趴下來,繼續研究。


    南宮秋迷迷糊糊睡了不知多久,突然醒了過來。屋裏燈還亮著,她有些奇怪地坐起來,揉了揉眼睛。沈若寥趴在地上那張大地圖上,仍然是那幅聚精會神的樣子,竟然就不覺得困。他身邊四散攤開的都是書本,不時翻閱一下。她走過去,在他邊上蹲下來,翻了翻書名,《春秋左氏傳》、《孫子兵法》、《太公六韜》,還有《山海經》。


    “你要當大將軍啦?”她好奇地問道。


    沈若寥坐起身來。“你怎麽醒了?我吵了你了?”他歉意地問道。


    南宮秋搖搖頭。“好像睡飽了,而且你又不在身邊。”她說道,“你往這張地圖上標這些小紅圈圈是什麽意思啊?你要去打仗了?”


    沈若寥看了看地圖上自己做的密密麻麻的標誌。


    “如果我要去,你會願意嗎?”


    “當然不願意,”南宮秋搖頭道,“你一要打燕王,二不能迴家了,三還有危險,我怎麽願意?”


    沈若寥笑吟吟道:“嗬嗬,好,小月亮不讓我去,那我就不去,在家裏平平安安地陪你。”


    他把地上的書本和地圖整整齊齊地收起來,一麵說道:


    “這麽大個江山,一百個晚上也看不全呢。先休息嘍。”


    南宮秋卻抓著他:“我想吃東西;餓了。”


    沈若寥忍俊不禁:“這也要跟我說?你不會讓我下廚給你做吧?”


    她沒有說話,眼巴巴地望著他。沈若寥無奈地笑道:“好吧,我下廚。”


    他下了兩碗麵條,和她一起坐到堂屋台階上,一麵香噴噴地吃麵,一麵抬頭數著天上的星星。紫微星並不很亮,卻十分顯眼,沉穩而堅定地釘在高高的正北方,一眨不眨;漫天群星皆向其心,將紫微星重陣包圍,每一顆都在不安地跳動閃耀著。


    吃過夜宵,南宮秋似乎反而困意全消,眼睛亮晶晶的。沈若寥望著她,突然想再進行一次嚐試;自從中秋生日以後,秋兒一直很溫柔很體貼,沒有再說讓他難受的話,也不曾哭過,天天都是很高興的。他先前沒有想到,給她過一個生日能帶給她這樣巨大的滿足感,不由暗暗心疼。畢竟,她還不是一個觀音菩薩,她還是個需要人寵愛的孩子,對一切美好的東西都充滿渴望,而不是菩薩的無動於衷。但是從孩子到一個成熟女人隻有一步之遙,她隻需要懂一件事,他和她隻需要突破這最後的一層隔膜,一層如此纖薄而脆弱的,窗紙。捅破了這層窗紙,她就是他的完美妻子了。


    他關上門,把她抱到床上,打定了主意今天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成功,不然他這個男人也太失敗了。他輕柔地吻她,南宮秋已經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來他想像以前一樣,脫掉自己的衣服,雖然她不明白為什麽。她淘氣地坐起來,抓著他的手,說道:


    “不行不行,這迴先脫你的,不然太不公平啦。”


    他略帶嚇唬地說道:“噓!你在我的床上,就應該聽我擺布,哪兒有反過來要求我的道理。老老實實躺下,不許動。”


    “什麽你的床嘛,難道不是我的床……”南宮秋不滿地說道。


    沈若寥把她按倒下來,卻伸手不由分說封了她的穴道。南宮秋吃了一驚,想要問他,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她掙紮了一下,馬上發現全身一動也動不了,隻能在意誌裏拚命地徒勞掙紮。


    沈若寥看見她眼裏的驚恐慌亂,無奈地笑了笑,說道:


    “委屈你了;誰叫上一次你亂講話的呢。為了防止你這次再度敗興,我隻好出此下策。不過,你別害怕,我什麽時候會忍心傷害你一根毫毛,我的小月亮?”


    南宮秋狐疑地望著他,隻能望著。


    沈若寥道:“稍作忍耐片刻;我會給你解開的。”


    等到他徹底占有她的那一刻,再把她解開——他會讓她明白什麽叫做魚水之歡。


    而這一次,她被點了穴,再不可能潑他一頭冷水了。


    他輕輕地吻她,一麵輕柔地把她的每一件衣服小心翼翼地褪下來,生怕劃傷她水嫩的肌膚。


    對於南宮秋來說,有了上一次的經曆,她雖然依舊不明白,卻也開始感覺到一絲懵懂,讓她不由自主地癱軟和興奮。沈若寥看到她腮上一陣一陣燒起來的霞暈,柔情漉漉的眼睛。他緊緊擁著她,不停地親吻撫摸她細滑的肩頭和胸口,還有那可愛的小蠻腰,每一條曲線都如此完美,他舍不得有分毫瞬間離開她的肌膚。他低下頭去,去解自己的襟扣。


    那扣子從來沒這麽緊過;真是奇怪,好像成心和他作對,他越是著急,越解不開。他已經有些急不可耐了,放棄了上衣,去解腰帶。


    就在此時,一絲異動闖入他的耳鼓,觸動了他敏銳的聽覺。他不由自主停了下來。


    這種時候,他的神誌都已經有些含混不清了的時候,他卻依然可以感知到最細微的動靜,從而變得警惕起來;也許,武功早已經成了他的一種本能,並且淩駕於其他一切本能之上。


    秋風也是;沈若寥抓起秋風,跳下地來,箭一般衝破房門,瞬間秋風淩厲的寒刃就定定架在了門外一個高個漢子的頸上。


    然後,他呆呆立了半晌,不可思議地望著麵前濃眉大眼的男子,對方手裏依舊握著長劍,秋風卻緩緩離開了對方脖頸,垂了下來。


    沈若寥見了鬼一樣,難以置信地輕輕問道:


    “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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