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又悄悄地來臨了。

    這天,方慧華來得特別早。她一進門就對趙夏說:“趙夏,今天早上我哥哥考完試後要來。哥哥說你家裏有女朋友的事沒有什麽了不起的,年輕人耍朋友,不一定耍一個要一個。哥哥要去嚇一嚇孟老師,他們最狡猾的就是他,都是他在幕後策劃。你看,你還說你很信任他。”

    趙夏沒有迴答,但他心裏並不認為他以前信任孟思凡信任得不對。

    方慧華繼續說:“我哥哥叫我早上去徐老師那裏一趟,叫徐老師越快站出來越好。”

    “嗯,那你就去吧。我也要到省婦聯和市婦聯去一趟,把控告書給他們送去。另外,我還要到郵局去寄封信。”趙夏說。

    方慧華走了後,趙夏也動身走了。他推出自行車,剛想上路,迎麵就看見丁磊領著劉俊賢向他這邊走來。他一看情況就知道形勢不妙。

    他們攔住了趙夏的去路。

    “你不要走!”劉俊賢氣勢洶洶地說。同時挽了挽他的袖口,裝出一付要打人的樣子,“你想整丁老師?!你想奪秘書長的權?!你忘了是誰把你送進西南師大讀書的?!”

    “你要怎麽樣?”趙夏語氣嚴厲地問。

    “我敢打你!殺你!”劉俊賢喊叫著,舉起了手。

    “走開!”趙夏一邊說,一邊想奪路而走。他不想在這個時候跟他多嘴,因為他的書包裏還裝著那封給阮萍萍的信。他怕弄不好會被他們搶走。

    劉俊賢猛地上前抓住趙夏的自行車車把,雙眼瞪著趙夏,口裏哼哼著:“不讓你走!不讓你走!”

    這時,路旁邊已經站了很多圍觀的人。趙夏的膽子就壯了起來,厲聲說:“隻要你敢動一動,我就拉你去公安局。”

    劉俊賢有些膽怯了,雙手不自覺地鬆開車把。趙夏乘機走了過去。

    “趙夏,如果我家裏出了人命,你要負責!”丁磊追在趙夏的背後說。

    趙夏站了下來,指著丁磊說:“用不著我來負責!你父親幹了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法律會對你負責的!”他本來還想再說幾句,但想起身上帶的東西,不想再耽擱時間了。

    趙夏騎上車就走了。

    奔跑!奔跑!當趙夏重新迴到自己房間的時候,他已經累得筋疲力盡。

    他看到方慧華已經先他一步迴來了,趕忙問:“情況怎麽樣?”

    “徐老師叫我們不用怕。”方慧華說,“她會馬上站出來的。還有,我在西南大學門口碰見了劉老師,他剛剛去見過徐老師。我進去後徐老師告訴我,劉老師在她麵前哭了一場,說那個老家夥騙了他。徐老師要他不要插手我們這件事,劉老師說他馬上就要迴新疆。”

    趙夏心中一塊巨石落了地。他心裏想,隻要程國維這一關把得住,就沒有問題了。

    方慧華卻說她在徐雲平麵前說了,趙夏在家裏已經有了女朋友。

    趙夏一聽,就埋怨起方慧華:“唉!你不該說這件事。以後叫我在徐老師麵前怎麽說?”

    “我說不說都一樣,徐老師照樣知道。” 方慧華說。

    趙夏知道再埋怨也沒有用了。嚴峻的形勢迫使他不得不把方慧華在印刷廠工作的真實情況告訴她。他想,無論怎樣,她一定會感激他的一片好心。

    “方慧華,明天你索性不要去上班了。”趙夏想了想後說。

    “為什麽?”方慧華不解地問。

    “本來我想保密的,但現在沒有這個必要了。原來說好,你在印刷廠工作,你的工資是由我叫他們轉付的。”趙夏說,期待著她的感激。

    “什麽?真的?”方慧華吃驚地問。

    “真的。”趙夏說。

    方慧華開始還以為趙夏是開玩笑。她看了看趙夏,又不像是開玩笑。她怔了一下,隨即就苦笑起來:“你真把我搞得哭笑不得。”她說完,仰臉躺倒在趙夏的床上。

    趙夏不由得在心裏感到十分的失望。顯然,方慧華遠不是他心目中想像的那種人。

    房間裏陷入一陣難堪的沉默。

    這時,方軍來了。方慧華立即從床上跳下來。她把她去徐雲平那裏的情況向方軍重複說了一遍。

    方軍想了一下,說:“我今天來,主要是為了嚇唬嚇唬孟老師,把他們的囂張氣焰打下去。走!我妹妹在這裏,我們一起去找孟老師。你不要開口,由我說,正氣不壓倒邪氣還行啊?!”

    方軍終於站出來了。

    “好的。”趙夏說,心裏感到很安慰。

    趙夏和方軍就一起來到孟思凡住的房間。

    孟思凡和劉俊賢正在交談著什麽,他們看見趙夏和方軍進來,都站了起來。

    “噢,劉老師。”方軍說著,向劉俊賢走了過去。

    “噢,你是方慧華的哥哥,我見過!見過!”劉俊賢一邊說著,一邊和方軍握了握手。

    孟思凡馬上轉過身,坐到一旁,裝作認真地去看學員的表格。他是一個極端精明、城府很深的人。他知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趙夏靜靜地站著。

    方軍在跟劉俊賢說長道短了一通之後,有意把話題挑開了:“我妹妹跟趙夏耍朋友,我當哥哥的不好插手。至於趙夏在家裏有沒有女朋友,最多隻是趙夏道德上的問題,上不了法。”

    “自然,自然。”劉俊賢說,“方慧華是個好姑娘。”

    趙夏心裏明白,方軍是想引誘孟思凡開口。孟思凡卻裝作什麽也沒聽見,仍然認真地看著學員的表格。一連幾次,方軍都沒有達到目的。

    這時,丁磊進來了,他把劉俊賢和方軍都叫了出去。

    方軍不想走,劉俊賢一個勁地說: “走吧,走吧,我們一起喝兩杯。”

    趙夏跟著走了出來。

    劉俊賢迴過頭來說:”趙夏,你也一起去,今天早上的事是誤解。我聽別人說,你提了錄音機來錄我的音,要到公安局告我。“

    “誰說的?”趙夏很氣憤地說。

    “這你就不必問了,反正過去了,沒那迴事就好了。”劉俊賢說。

    趙夏沒有去,獨自迴到了宿舍。

    吃中飯的時間轉眼就到了。趙夏從食堂裏打迴飯,與方慧華一起在房間裏等了好一陣,但不見方軍迴來。

    “究竟什麽事情啊?哥哥還不迴來,飯都涼了。”方慧華說。她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我去找他吧。哥哥會不會直接迴他的學校去了?”趙夏一邊站起來一邊說。

    “不可能。”方慧華肯定地說。

    趙夏就打開門走了出去。他先是去辦公室看了一下,沒人;又去孟思凡的房間裏看了一下,也沒人。他想了想,就向丁適之的房間走去。他站在樓梯口向樓上喊了幾聲方軍。

    方軍在丁適之的房間裏答應著趙夏。

    趙夏就上了樓,走進丁適之的房間。方軍正坐在一把椅子上,他的對麵坐著劉俊賢和丁磊。

    趙夏一見就有些不滿地說:“飯都涼了,你怎麽還在這裏?”

    方軍沒有答話,立即站起來,卷起一份東西塞進他的書包。他一邊塞一邊對丁磊說:“我先拿過去,看完了再還給你。”

    趙夏和方軍一起離開了丁適之的房間。路上,趙夏埋怨方軍說:“你不該到他的房間去。”

    方軍沒有答話。

    他們一塊吃完了中飯。

    方軍站了起來,從袋子裏取出一塊手帕,抹了抹嘴唇,說:“妹妹,我今天下午要迴家去,你跟我過去幫我拿些東西。”

    趙夏一聽就呆住了:“什麽?你又要迴去?”

    “對。我還有一些留校的事情沒有辦好。”方軍說。

    “你不是說已經辦好了嗎?遲兩天迴去不行嗎?’趙夏著急地、充滿狐疑地問。

    “我已經請好假了。”方軍說。

    “請好假也可以遲兩天迴去呀?”趙夏說。

    “不行。”方軍堅決地說。

    趙夏不好再說什麽了。他在心裏直埋怨方軍把自己的事情看得過重了。站了一會,他就送方軍和方慧華到西南科技大學去。

    趙夏剛剛送完方軍和方慧華迴來,東城區公安分局刑警大隊大隊長牛豹和另一個同誌就騎著自行車到西南速記專科學校調查來了。趙夏一見,馬上走上前和牛豹打了招唿。

    牛豹問:“這裏的負責人呢?”

    趙夏說:“真正的負責人都不在這裏,現在隻有一個教務主任在。”

    “那就找他吧。”牛豹說。

    正說著,孟思凡走了出來。趙夏馬上指認說:“就是他。”

    牛豹走上前去,把他的工作證取出來遞給孟思凡:“我們找你了解一些情況。”

    孟思凡就把牛豹和另外一個人領進他的房間,關上了門。

    趙夏返身就去周繼勇的房間,通知周繼勇和孫靜海馬上到孟思凡的房間去。孫靜海不在,隻有周繼勇一個人。他對周繼勇說:“你現在就去吧,公安局的人已經來了,在孟老師的房間裏。記住,現在就是最關鍵的時候了。”

    “好。”周繼勇答應了一句。

    趙夏聽出周繼勇答應得並不幹脆。

    周繼勇就起身到孟思凡的房間去,趙夏則迴了自己的房間。他盼望周繼勇能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助他一臂之力。

    沒過多久,趙夏突然聽見楊進忠在樓下叫他。說辦公室門口有兩個人想見他。他趕忙下了樓,隨楊進忠向辦公室走去。

    這兩個人是成都市中級人民法院信訪處的冉隆義和陳曉榮,一男一女。他們是在接到萬林副書記批示過的控告書後,找趙夏了解情況的。

    趙夏就把他們領進了自己的宿舍。他一口氣講了好幾個小時,向他們如實陳述了事情的整個經過。

    “方慧華現在在這裏嗎?”冉隆義聽完他陳述的事實後,合上記錄本,問。

    “不在,她現在住在西南科技大學。她的哥哥要迴家去,她剛剛過去幫她的哥哥拿東西去了。”趙夏迴答。

    “好,那就這樣吧。如果方慧華迴來,你就告訴她,叫她明天早上到法院信訪處來一趟,我們還要找她了解一些情況,你陪她一起來吧。”冉隆義說。

    他們起身要走,趙夏就把他們送了出來。剛送到門口,就碰到方慧華提著一隻很重的提包迴來了。

    “好!好!小方。”冉隆義和陳曉榮停了下來,和善地跟方慧華打了個招唿:“明天見。”

    “明天見。”方慧華說。她不知道這兩個人是什麽人,她停了下來,極有禮貌地向他們揚了揚手。

    當趙夏和方慧華送走他們迴房間時,方軍也已經來了。方軍提醒他們說:“你們的形勢很嚴峻,你們必須盡快請徐老師出麵,把孟老師這塊石頭搬走。並盡快采取措施把西南速記專科學校的經費查封起來,否則,他們就會用學校的錢去四處活動,收買拉攏人。有權才有一切啊。”

    因為時間已經晚了,方軍要趙夏用自行車馱他去公共汽車站,到了車站,因為車還沒有來,他們就站在一起等車。直到這時,方軍才告訴趙夏,他中午在丁適之房間裏看的東西是丁適之臨走前寫的一份類似遺囑的材料。並說丁適之在這份材料中對趙夏進行了惡毒的謾罵。

    趙夏一聽就急了:“你快給我看看。”

    “以後再看吧。”方軍說。

    “我現在就想看。你帶在身上了嗎?”

    “我放在我的箱子裏。”

    “我叫方慧華去拿。”

    “鎖著的,我妹妹拿不到。”

    “那你把鑰匙給方慧華就是了。”

    “我從家裏迴來後再給你看吧。看,車來了。”方軍說著,就轉過了身子。

    公共汽車在等車的人群旁停了下來,趙夏隻好作罷,送方軍上了車。

    送完方軍迴來,趙夏對方慧華說:“我下去問一問刑警隊來人調查的情況。”

    “問誰?”

    “當然是問周繼勇。”

    “他根本不在場。我迴來時看見他剛剛從外麵理發迴來。“

    “不可能。”趙夏根本不相信。

    “不信你就去問他。”

    趙夏就打開門走了出去。他來到周繼勇的房間,一問,周繼勇果然沒有在場。

    “我去時,辦公室的門已經關了,我不好意思再進去了。”他向趙夏解釋說。

    趙夏失望得半響說不出一句話來。很久,他才說:“但你無論如何也要進去呀!”

    就在這天夜裏,劉俊賢乘火車離開了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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