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夏和方慧華迴到宿舍以後,趙夏無意間去西南速記研究會辦公室。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令他萬萬想不到的局麵出現了:劉俊賢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劉俊賢正狼吞虎咽地吃著飯,他的旁邊圍著一堆人:孟思凡、楊進忠、殷大紅,還有幾個沒有走的學生。好一陣,趙夏懷疑這是夢境,不敢正視這是現實。

    當趙夏終於清醒過來的時候,恐懼便一下子籠罩了他的全身。這麽巧?他們提出控告的第一天!他一下子聯想到他與阮萍萍的關係——劉俊賢是為數不多的明確知道他在家鄉已有女朋友的人中的一個。現在,不用說,局麵已經複雜化了。

    趙夏認識劉俊賢是在他剛剛到成都讀書的時候。那時,劉俊賢在西南速記研究聯合會工作。開始時,趙夏和他的關係處得相當好。劉俊賢曾告訴趙夏,他原籍湖南,開發大西北時移居到了新疆。他離開成都,實際上是在丁適之的授意下,由趙夏和西南大學一個教師的女兒薑小玲一起把他氣走的。薑小玲管他叫“屠夫”,因為他人長得又黑又矮,眼珠大大的,一副兇相。可以說,趙夏與劉俊賢之間本來就存在一定的隔閡。

    趙夏心裏一陣陣發慌,想馬上退出去,可人已經走進去,來不及了。唯一的辦法就是上,爭取主動。於是,他很快掩飾住自己的驚慌,強裝鎮靜地走上前去:“劉老師,你好!你好!真榮幸在這個時候見到你。”

    趙夏說話時的聲音有些變樣,他自己也明顯地感覺到了。

    “哦,是趙夏,你好!你好!”劉俊賢說著,放下筷子站了起來,跟趙夏握了握手,隨即又坐了下去。

    聽他這一說,趙夏的心裏稍為塌實了一點。他必須盡快弄清劉俊賢的來意,就問:“劉老師是重新來這裏工作的嗎?”

    “不!不!丁老師打電報來說他病了,讓我來看看。”劉俊賢說著,就坐了迴去。

    “你恐怕見不到他了。”趙夏一邊坐下來一邊嘲弄似地說。

    “為什麽?”劉俊賢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右臉上的一塊疤痕也隨著發亮起來。

    “他已被控告犯了強奸罪,公安局馬上就要逮捕他,恐怕你隻有到法庭上才能見到他。”趙夏說。

    孟思凡鐵青著臉,滿屋的人都注視著趙夏和劉俊賢兩個人。顯然,從局麵上看,孟思凡事先沒有給劉俊賢透漏過任何風聲。

    “什麽?強奸罪?強奸誰?”劉俊賢仿佛被人當頭敲了一棍,暈了。

    “強奸方慧華。”趙夏平靜地說。

    “你有證據嗎?”

    “當然有!”

    “方慧華我認識,她是你什麽人?”

    “她是我女朋友。”趙夏毫不退讓地說。

    劉俊賢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吼叫著說:“你胡說,你在家裏已經有了女朋友,她的照片我還見過!”

    “女的照片我還多得是,你看不看?”趙夏說。

    “你不對!你胡說!我要到公安局去告你!”劉俊賢急得像一頭豬一樣漲紅了臉。

    劍拔弩張!

    趙夏的心在急劇地猛跳。這個問題真是戳到了他的要害。怎麽說呢?怎麽解釋呢?查起來確確實實真有其事。盡管他與方慧華一直保持著清白的關係,但他畢竟已跟阮萍萍越過一次軌了。他不知道該如何來應付這突然發生的嚴峻局麵。

    “鎮靜!鎮靜!”趙夏在心裏不斷地告誡自己,“首先在心理上不要表現出害怕,否則就讓人看清了自己的內心虛實。”

    趙夏也騰地站了起來,毫不示弱地說:“如果你是特意來為丁打官司的,我可以奉陪你!”

    他說完就徑直走出了辦公室。他心裏清楚,劉俊賢的性格就像一頭不服輸的強牛,呆下去隻會把是非攪得麵目全非,而且很容易連自己空虛的地方也暴露無遺。他現在最迫切需要的是安定,他需要用安定的時間來清理一下自己混亂的頭腦。

    夜色很濃。趙夏重新迴到宿舍,用一種近似吃驚的口氣對方慧華說:“糟了,劉老師突然來了。”

    趙夏說著,用雙眼緊緊地盯著方慧華的臉,似乎想從她的身上得到某些答案。

    方慧華也一下子呆住了。

    “真想不到劉老師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我女朋友的事肯定要拖出來了,問題複雜化了。”趙夏說。

    一陣沉默。許久,方慧華突然開口說:“嗯,我想起來了,前一段時間丁和孟老師曾密謀想騙劉老師來成都,借查劉老師的帳整他。”

    “是這樣嗎?但願是這樣。不過無論怎樣都好,局麵都已經複雜化了。你快去跟你哥哥說一說,叫他幫一幫我們的忙。我也馬上給我杭州的女朋友寫封信,叫她千萬不要再迴信了。另外,我再去對程國維說一聲,叫他千萬不要把我女朋友的事說出去,隻有他那裏有我女朋友的地址。好,你自己迴去吧,以後盡可能每天早上八點之前趕過來。”

    趙夏就把方慧華送走了,又急匆匆地跑到西南師大,找到程國維,對他說:“程國維,我們已經提出控告了。關於我家裏那個女朋友的事,你任何人來問都不要說,包括殷大紅。”

    “你們兩方麵我都不參與。”程國維拒絕說。

    “這個我不會來勉強你,我隻叫你答應這一件事。你難道連這件事都不能幫?”趙夏說。

    “那好吧。”程國維說。

    告別了程國維,趙夏想了想,覺得還是有必要找周繼勇和孫靜海商量一下。於是,趙夏又進了他們的房間。

    周繼勇和孫靜海顯得很冷靜。

    “怎麽?你們還在生我中午時候的氣?”趙夏說。

    這一句話,一下子使屋裏的氣氛得到了緩和。周繼勇馬上說:“我們並沒有生你的氣呀?你的心情我們是理解的。我們主要是想提一些建議,並不是有意要給你潑冷水。”

    孫靜海沒有表態,悶者著頭抽煙。

    “是啊,當時,我主要是一心想速戰速決,怕形成拉鋸戰的局麵。你們的話提醒了我,我覺得有一個證人是關鍵性的——”趙夏說著,停了下來。

    “誰?”周繼勇問。

    孫靜海也猛地抬起頭,側耳傾聽。

    “潘曉敏!”趙夏一個字一個字地吐了出來,“因為她和方慧華住在同一個宿舍。隻要她肯給我們作證,事情就好辦多了。”

    “這個你放心,必要時,我和老孫兩個人就能把潘曉敏爭取過來。”周繼勇說著,迴頭拍了一下孫靜海的大腿:“潘曉敏正在追求我們這位孫公子。”

    “這個說啥子?!”孫靜海立刻想阻止周繼勇把後半句話說出來,但來不及了。

    “是嗎?”趙夏感興趣地問。

    周繼勇得意似地笑著。

    “每個人都有追求愛的權利,每個人也都有拒絕愛的權利。”孫靜海想了想後說了這一句話。

    “是的。”趙夏附和著孫靜海的話說,同時站了起來,“你們好好休息吧。明天如果公安局來人調查的話,希望你們能多多協助。”

    “好的。”周繼勇說。

    孫靜海沒有答話。

    迴到房間,趙夏就動手給阮萍萍寫起了信。大意是說他已經卷入了一個刑事案件中,他的一切也已經完了,求她以後不要再去糾纏他了。否則,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希望她做一個高尚的人。他寫完信,就把信折疊起來裝進了信封,等著第二天把這封信發出去。這一切都做完後,他抽出一支煙點起來,吸了兩口,然後又站起來走到窗前。屋外,溫柔的夜雨在絲絲地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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