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成都的夜：一個靈魂的墮落和拯救 作者：嶽錦川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趙夏和殷大紅一大早就出去了。早晨，雨後的陽光格外明媚。一路上，他們倆有說有笑的。這時候的趙夏是真正快樂的，恢複了他的自然本性。他們一連找了好幾個地方，直到十一點鍾左右才終於在白雲潭公園附近找到西南政法大學設在那裏的一個分校。遺憾的是，他們並沒有見到張晨光。聽這個分校的老師講，張晨光請了病假，人還在貴州休養，沒有迴來，但答應他們會盡快打個電報催一催他。這樣，趙夏和殷大紅就隻好又坐公共汽車迴來了。
這時，實際上已經快到吃午飯的時候了。他們本來是想直接迴房間拿飯盒去西南教育賓館食堂吃飯的，走到西南速記專科學校旁邊時，趙夏卻突然停了下來，對殷大紅說：“殷大紅，你先迴去吧，我到辦公室把情況跟丁老師說一聲。”
“嗯。”殷大紅說，猶豫了一下，掉頭就走了。
但是，當趙夏走進西南速記專科學校的辦公室時，他並沒有看見丁適之，卻看見孟思凡坐在他的辦公桌跟前，旁邊圍著一群學生，都埋著頭，正在看什麽東西。他們一時都沒有發現趙夏進來。
“丁老師呢？”趙夏想，正猶豫間，突然，他看到了一個人，是他最想見又最不想見的一個人——方慧華。這個發現讓他大吃一驚。因為他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什麽都無法向她交代。他原是打算等阮萍萍寄來了錢再跟她說的。他趕忙掉過身子想避開，但已經來不及了。因為他看到方慧華這時候正好抬起頭，已經看見他了。她的眼睛裏立即閃出驚喜的目光來，想叫起來，又立即用手護住嘴。
驚恐不安的趙夏隻好站了下來。四目對視，他一眼就看到方慧華明顯變得消瘦了，原先總是天真幼稚的臉上，仿佛第一次掛上了幾抹成熟的色彩。這時候，孟思凡和其他同學也都抬起了頭，紛紛跟趙夏打招唿。趙夏也隻好假裝跟他們打招唿，同時有意識地走進辦公室裏邊的房間，仿佛是走向刑場。
方慧華隨後就跟了進來。
趙夏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尷尬地笑了笑。他想盡量裝出一些激動的表情，但又無法立即找到那種感覺。他想了想，終於說出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我昨晚九點多迴來的，你知不知道？”趙夏說。
“我昨晚十點多從我哥哥那裏迴來就知道了。當時，我高興得跳了起來，趙夏迴來啦！突然才知道自己表露了出來。丁老師一個勁地盯著我。”方慧華掩飾不住激動地說。
“噢，是的，昨晚我九點多迴來時去過丁老師的房間。”趙夏坦白說。
“我以為你不迴來了呢！”方慧華突然很憂鬱地說。她已經從剛見到趙夏時的激動心情中平靜了下來，臉上的亮光也消失了，“大概有一個月了吧，信也沒有寫一封。”
趙夏顯然不敢去接方慧華關於信的這個敏感話題，想迴避過去。
“哪裏有一個多月？隻不過二十天。”他隻好插科打諢地說。
“信呢？”方慧華臉一歪，攤開一隻手，單刀直入地問，眼睛斜視著他。
趙夏再也迴避不下去了。其實，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個問題是肯定迴避不掉的，原打算老老實實地告訴方慧華，但方慧華真誠、渴望的目光又使他不忍心去傷害她。他囁嚅著嘴，不知道究竟該怎樣去迴答這句話。突然，他靈機一動，以攻為守，裝出又驚奇又認真的樣子反問道：
“難道你沒有收到我的信？”他說。
這一招果然厲害，方慧華做夢也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驚奇得一下子睜大了眼，目瞪口呆的樣子：“沒有啊？”
趙夏見狀，忍不住心裏想笑，但還是強忍住了。他故作一驚，說：“我不信！別跟我開玩笑啦。”
“真的沒有！我發誓，騙你是小狗！”方慧華急了，信誓旦旦地說。
趙夏卻不依不饒：“我還是不信！我迴家後第二天就給你寫的信，怎麽會收不到呢？不過，我是托人替我寄的。”
趙夏的後半句話，是怕萬一被方慧華拆穿的時候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但是不可能啊？”方慧華被弄糊塗了，“我幾乎天天在辦公室裏等你的信，絕不可能收不到。你去問孟老師，每天信一到，我就問孟老師有沒有我的信。孟老師還說過我一句，方慧華從來不問信的，怎麽突然天天問起信來啦？”
“那麽，我明明寫了的，怎麽會收不到呢？”趙夏故作疑問地說。他停了一下，又說，“會不會讓他們卡了？”
沒想到他信口胡謅的後一句話，卻在方慧華的身上發生了奇跡般的作用。她像受了驚嚇的小鳥似的一下子不說話了。半響，方慧華才說了一句：“有可能！”
“我去問問孟老師。”趙夏假裝很積極地說。說完，做出馬上要去問孟思凡的樣子。
方慧華信以為真，立即攔住了趙夏：“不！你千萬別去問。”突然又有些擔心地說，“不知道你在信裏都寫了些什麽？”
“沒有什麽。我隻是簡簡單單地隨便寫了幾句話，告訴你我已經平安到家了。”趙夏說。他不想擴大事態，隻想輕描淡寫地把這件事搪塞過去。
“不過，即使你寫了什麽我也不怕。”方慧華說。她看了一眼趙夏，怕他擔心，又反過來安慰他，“昨晚，我已經跟我哥哥說了，叫他給我另外安排個宿舍，反正我一天也不想在這邊住了。”
“這很好。你哥哥怎麽說呢？”趙夏知道事情已經平息過去了，心裏鬆了口氣。
“我哥哥不同意。說我已經在這兒住了那麽久，現在搬到別的地方住怕不好。”方慧華說。
“我想，你還是搬到你哥哥那邊住好。”趙夏說。他心裏想，如果方慧華能搬到別的地方住，他就可以很自然地達到與她分開的目的。他看見她想開口，不想再與她糾纏下去了，就說，“好了，就談到這裏。我還要到我們學校去一趟，找程國維有事。”說完，不由分說轉身就走。
“哎！哎！趙夏。”方慧華說，想叫住他，但已經來不及了。她眼看著趙夏毫不留情地轉身離去，內心裏五味雜陳。是啊，沒有人知道她心裏埋藏著一個什麽秘密，這個秘密就像夢魘一樣時時刻刻折磨著她的心。她滿腔熱情地期待趙夏的出現，期待他能給他帶來安慰，但等來的卻是這樣一個結果，委屈、傷心的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盈滿了眼眶。
“你好，你好，趙夏。你什麽時候迴來的？好，迴來了就好。”在程國維的宿舍裏，當程國維見到趙夏時很高興。他們熱烈地擁抱起來。
“好，好。”趙夏說，但他沒有說他是因為躲避方慧華才到他這裏來的。 “走，正好吃午飯，咱們一塊兒到外麵喝酒去。” 程國維說，
“等以後有機會再去吧。”趙夏說，“殷大紅還在宿舍裏等我呢。”
程國維沒有堅持。他們就邊走邊談，下了樓，一直往學校大門口走去。
“我走後，你去過丁老師那裏嗎？”趙夏問。
“我去過一次，但書的事沒有什麽進展，我還專門給丁老師買了點東西送給他。” 程國維迴答。
“就去了一次？”趙夏問。
“是，這段時間也沒有什麽事。” 程國維說。
趙夏有些失望，問：“丁老師沒有說過我什麽吧？”
“沒有，隻是說要等張晨光來寫速記符號。”程國維說。
“我看丁老師一定會上張晨光的當。不過，我昨晚已經提醒了他了。”趙夏說，就把他昨晚去見丁適之的情況告訴了他。
“對，這很好！” 程國維十分讚成趙夏的做法。
兩個人就準備分手了。臨別時，程國維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問，“你那邊的事呢？和好還是——”
“嗯 。”趙夏還沒等程國維把話說完，就含糊其詞地應了一聲。他其實就怕他問這方麵的問題。“這就對了。”程國維感到很安慰，“我早說過，你上海的那個女朋友並不錯，應該和好。談多了反而容易使一個人思想變態，變得冷漠、孤僻、玩世不恭。”
這時，實際上已經快到吃午飯的時候了。他們本來是想直接迴房間拿飯盒去西南教育賓館食堂吃飯的，走到西南速記專科學校旁邊時，趙夏卻突然停了下來，對殷大紅說：“殷大紅，你先迴去吧，我到辦公室把情況跟丁老師說一聲。”
“嗯。”殷大紅說，猶豫了一下，掉頭就走了。
但是，當趙夏走進西南速記專科學校的辦公室時，他並沒有看見丁適之，卻看見孟思凡坐在他的辦公桌跟前，旁邊圍著一群學生，都埋著頭，正在看什麽東西。他們一時都沒有發現趙夏進來。
“丁老師呢？”趙夏想，正猶豫間，突然，他看到了一個人，是他最想見又最不想見的一個人——方慧華。這個發現讓他大吃一驚。因為他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什麽都無法向她交代。他原是打算等阮萍萍寄來了錢再跟她說的。他趕忙掉過身子想避開，但已經來不及了。因為他看到方慧華這時候正好抬起頭，已經看見他了。她的眼睛裏立即閃出驚喜的目光來，想叫起來，又立即用手護住嘴。
驚恐不安的趙夏隻好站了下來。四目對視，他一眼就看到方慧華明顯變得消瘦了，原先總是天真幼稚的臉上，仿佛第一次掛上了幾抹成熟的色彩。這時候，孟思凡和其他同學也都抬起了頭，紛紛跟趙夏打招唿。趙夏也隻好假裝跟他們打招唿，同時有意識地走進辦公室裏邊的房間，仿佛是走向刑場。
方慧華隨後就跟了進來。
趙夏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尷尬地笑了笑。他想盡量裝出一些激動的表情，但又無法立即找到那種感覺。他想了想，終於說出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我昨晚九點多迴來的，你知不知道？”趙夏說。
“我昨晚十點多從我哥哥那裏迴來就知道了。當時，我高興得跳了起來，趙夏迴來啦！突然才知道自己表露了出來。丁老師一個勁地盯著我。”方慧華掩飾不住激動地說。
“噢，是的，昨晚我九點多迴來時去過丁老師的房間。”趙夏坦白說。
“我以為你不迴來了呢！”方慧華突然很憂鬱地說。她已經從剛見到趙夏時的激動心情中平靜了下來，臉上的亮光也消失了，“大概有一個月了吧，信也沒有寫一封。”
趙夏顯然不敢去接方慧華關於信的這個敏感話題，想迴避過去。
“哪裏有一個多月？隻不過二十天。”他隻好插科打諢地說。
“信呢？”方慧華臉一歪，攤開一隻手，單刀直入地問，眼睛斜視著他。
趙夏再也迴避不下去了。其實，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個問題是肯定迴避不掉的，原打算老老實實地告訴方慧華，但方慧華真誠、渴望的目光又使他不忍心去傷害她。他囁嚅著嘴，不知道究竟該怎樣去迴答這句話。突然，他靈機一動，以攻為守，裝出又驚奇又認真的樣子反問道：
“難道你沒有收到我的信？”他說。
這一招果然厲害，方慧華做夢也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驚奇得一下子睜大了眼，目瞪口呆的樣子：“沒有啊？”
趙夏見狀，忍不住心裏想笑，但還是強忍住了。他故作一驚，說：“我不信！別跟我開玩笑啦。”
“真的沒有！我發誓，騙你是小狗！”方慧華急了，信誓旦旦地說。
趙夏卻不依不饒：“我還是不信！我迴家後第二天就給你寫的信，怎麽會收不到呢？不過，我是托人替我寄的。”
趙夏的後半句話，是怕萬一被方慧華拆穿的時候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但是不可能啊？”方慧華被弄糊塗了，“我幾乎天天在辦公室裏等你的信，絕不可能收不到。你去問孟老師，每天信一到，我就問孟老師有沒有我的信。孟老師還說過我一句，方慧華從來不問信的，怎麽突然天天問起信來啦？”
“那麽，我明明寫了的，怎麽會收不到呢？”趙夏故作疑問地說。他停了一下，又說，“會不會讓他們卡了？”
沒想到他信口胡謅的後一句話，卻在方慧華的身上發生了奇跡般的作用。她像受了驚嚇的小鳥似的一下子不說話了。半響，方慧華才說了一句：“有可能！”
“我去問問孟老師。”趙夏假裝很積極地說。說完，做出馬上要去問孟思凡的樣子。
方慧華信以為真，立即攔住了趙夏：“不！你千萬別去問。”突然又有些擔心地說，“不知道你在信裏都寫了些什麽？”
“沒有什麽。我隻是簡簡單單地隨便寫了幾句話，告訴你我已經平安到家了。”趙夏說。他不想擴大事態，隻想輕描淡寫地把這件事搪塞過去。
“不過，即使你寫了什麽我也不怕。”方慧華說。她看了一眼趙夏，怕他擔心，又反過來安慰他，“昨晚，我已經跟我哥哥說了，叫他給我另外安排個宿舍，反正我一天也不想在這邊住了。”
“這很好。你哥哥怎麽說呢？”趙夏知道事情已經平息過去了，心裏鬆了口氣。
“我哥哥不同意。說我已經在這兒住了那麽久，現在搬到別的地方住怕不好。”方慧華說。
“我想，你還是搬到你哥哥那邊住好。”趙夏說。他心裏想，如果方慧華能搬到別的地方住，他就可以很自然地達到與她分開的目的。他看見她想開口，不想再與她糾纏下去了，就說，“好了，就談到這裏。我還要到我們學校去一趟，找程國維有事。”說完，不由分說轉身就走。
“哎！哎！趙夏。”方慧華說，想叫住他，但已經來不及了。她眼看著趙夏毫不留情地轉身離去，內心裏五味雜陳。是啊，沒有人知道她心裏埋藏著一個什麽秘密，這個秘密就像夢魘一樣時時刻刻折磨著她的心。她滿腔熱情地期待趙夏的出現，期待他能給他帶來安慰，但等來的卻是這樣一個結果，委屈、傷心的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盈滿了眼眶。
“你好，你好，趙夏。你什麽時候迴來的？好，迴來了就好。”在程國維的宿舍裏，當程國維見到趙夏時很高興。他們熱烈地擁抱起來。
“好，好。”趙夏說，但他沒有說他是因為躲避方慧華才到他這裏來的。 “走，正好吃午飯，咱們一塊兒到外麵喝酒去。” 程國維說，
“等以後有機會再去吧。”趙夏說，“殷大紅還在宿舍裏等我呢。”
程國維沒有堅持。他們就邊走邊談，下了樓，一直往學校大門口走去。
“我走後，你去過丁老師那裏嗎？”趙夏問。
“我去過一次，但書的事沒有什麽進展，我還專門給丁老師買了點東西送給他。” 程國維迴答。
“就去了一次？”趙夏問。
“是，這段時間也沒有什麽事。” 程國維說。
趙夏有些失望，問：“丁老師沒有說過我什麽吧？”
“沒有，隻是說要等張晨光來寫速記符號。”程國維說。
“我看丁老師一定會上張晨光的當。不過，我昨晚已經提醒了他了。”趙夏說，就把他昨晚去見丁適之的情況告訴了他。
“對，這很好！” 程國維十分讚成趙夏的做法。
兩個人就準備分手了。臨別時，程國維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問，“你那邊的事呢？和好還是——”
“嗯 。”趙夏還沒等程國維把話說完，就含糊其詞地應了一聲。他其實就怕他問這方麵的問題。“這就對了。”程國維感到很安慰，“我早說過，你上海的那個女朋友並不錯，應該和好。談多了反而容易使一個人思想變態，變得冷漠、孤僻、玩世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