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玄策頓了頓,想起方才那個充滿安撫意味的吻,眼底劃過一抹異樣,“嗯。”聽殿下親口承認,楊烈一臉不可思議,他要去八卦,馬上就要飛鴿傳書,將殿下鐵樹開紅花的盛況傳遞給邊關清苦守城的兄弟,他要讓他們知道,殿下落入紅塵了。“還不去?”楊烈神遊天外,被殿下無情拽迴來,揚聲道:“馬上去。”隨即溜出了帥帳,迅速讓人取一隻信鴿,他已經等不及要讓兄弟們知道了。此時,官道上,寧祺在泥濘中步履艱難,與陌十七往西城客棧趕去,迴程時水位退去,無數斷枝落葉,將幹未幹的泥水隨處可見。一番艱苦趕路,終於在午時前到了西城裏的客棧,哪知小六不在客棧,寧祺隻得先清洗一番等待小六,據掌櫃的說,早上出去了。及至黃昏前一個時辰,小六才迴到客棧,聽掌櫃的說有位公子找他,他一想便是公子迴來了。見到近半月不見的公子,小六總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麽,公子身上的氣質,卻是越來越沉穩內斂了。“公子,您半月前吩咐我查西城使,倒是有了些收獲,公子聽完,定會大吃一驚。”“哦?說來聽聽。”小六:“這西城使原是五品國子博士,搭了從三品宗正的線,不知怎的就坐上了西城使的位子,當年聖上下撥給西城使,讓其督促監事離江築起大壩防水患,誰知這西城使竟是個貪心的主,聖上下撥的銀兩大半進了他的腰包,修建防洪工事時,竟讓人用木頭去填補當中。如今大壩被離江直接衝塌了,真是造孽喲。”“有證據否?”小六連忙拿出一遝紙和一本小冊子,“這家夥藏得還挺深,甚至專門建了個暗室來藏這些私賬,廢了小爺好些功夫。這些都是西城使從上任到現在的行賄記載,公子且過目。”寧祺接過小冊看了起來,倒是細細將各項受賄記錄在冊。有了這些確鑿證據,西城使,是翻不了身了。私自昧下皇都補給,也不知這人膽子大還是豬油蒙了心。“這半數銀子,不在西城使賬上吧。”小六笑了,“公子聰慧過人,這銀子啊,都在從三品宗正李文義那呢。”這李文義,掌管皇家親族與外戚,可撈油水的地方多了去了,自然結識的皇親國戚也多,如果猜得不錯,那宗正李文義,也是站了駱向端的陣,這可有好戲了。不過要動那樣根基深沉的朝官,卻也有諸多不便,牽一發動全身,如果沒有把握一舉將人釘死,還是不要輕舉妄動,不然有得麻煩收拾,倒也不是寧祺害怕這些麻煩。隻是不想為無關緊要的事浪費時間。“我知道了,這事先擱著,找個機會捅到皇帝那去。”“公子,要我們的人出手嗎?”寧祺輕笑:“不,讓端王和瑞王先互咬一陣,火把加旺一些。”他記得很清楚,上輩子父親同他說過,瑞王以他做文章,硬是逼著駱玄策平分了半個天下,他可是很記仇呢。“我明白了。”小倌寧祺方才迴到相府,寧丞相就差人過來尋。相府主院,寧相一身黑衣閉目假寐,見寧祺過來,仔細盯著人瞧了一番,暗道這兒子確實有些不一樣了,“不是說出去半月?這都快一月了,究竟為了什麽事?”寧祺似笑非笑:“一些事耽擱了,我去了哪裏,父親竟然不知道嗎?”“莫要耍嘴皮子,你去那,不是去搗亂的?”寧峰麵色尷尬,顯然是知曉寧祺行蹤,雖然這孩子是變了許多,但往常幹的事還曆曆在目,決計要提防著他亂來。“是去搗亂了。”寧峰:“……”終於找到父子不合的原因了。“祺兒,你能想開些,自然是好,玄王此人心智堅定,能統帥千軍,是不可多得的良才,你可莫要玩弄於他。”寧峰語重心長的叮囑。“父親放心,我已經受到教訓了。”可不是受到教訓了嗎,以性命為代價。望著寧祺離去的背影,寧峰有些無奈,他這些兒子中,寧祺格外出色,權謀計策城府,哪樣都要讓人望塵莫及,但就是鋒芒太盛,寧峰才最為擔憂。換作是他,如果這樣的人不能為己所用,一勞永逸的方法隻有除之後快。而寧祺顯然太年輕了些,心思再深,也鬥不過權勢。過去兩年沒有受到皇帝猜疑,寧峰知道是玄王在暗地裏操縱,替寧祺除去了隱患,寧祺到底是心軟,對敵人下不了狠手。若非玄王背後相護,隻怕早被那些人魚死網破的反撲纏得夠嗆。寧祺迴了院子,小廝就送來信,一共五封,寧祺不看也能猜到是誰的手筆,隻怕是讓他多加修養,暖玉樓的事他會解決,讓他安心修養雲雲。駱向端這人,拉攏人所做的手段,向來隻有這些,可笑前世的自己,傻傻分不清楚。他隨手扔在案上,讓小六傳來陌閣之人。這次來的是陌十一。寧祺:“我走時吩咐的事情,查的怎麽樣了?”“迴公子,皆已打探清楚,端王買通了暖玉樓老板娘及夜宿客人,還有清早路過暖玉樓路人,讓他們指證玄王與……”陌十一尷尬咳了聲,不知道要不要繼續下去。“如實道來即可。”“讓他們指證玄王在暖玉樓與小倌私會,如今大街小巷早已流傳出玄王好男風,夜會小倌的傳言。”陌十一低下頭,不敢直視公子越來越危險冷冽的眼神。“還有呢?找了誰冒充那小倌?”寧祺壓下火氣,他可記著,上輩子,駱向端不知從哪找了個小倌,硬將其帶到大殿之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狀告駱玄策始亂終棄,要皇帝為他做主,讓駱玄策丟盡了臉麵。陌十一驚:“公子,您連這個都能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