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公子?”楊副將有些意外,“方才那支煙花是你燃的?”“嗯,我找到王爺了。”楊副將一聽,激動上前抓住寧祺的肩,“真的?在哪,快告訴我在哪?”寧祺乖巧點頭,心裏卻有些酸澀湧上來,這是哪門子的副將,可別是覬覦駱玄策的白眼狼吧。“林子裏有不少殺手,方才我也是在賭,不知道誰會先過來,還好是楊副將,既如此,我們快些離開此地吧,王爺在對麵。”*駱玄策再次醒來時,隻看見灰色的帳篷頂,迷迷糊糊分不清夢裏夢外。手裏握著一道溫暖柔嫩,駱玄策偏過頭就看見了將他拉迴現實的人——寧祺抓著他的手,撐在榻邊睡了過去,眼底有幾分青黑,眉頭緊鎖,極不安穩。稍稍一動,左腿部傳來鑽心的疼,看來不是夢,他還活著,眼前人真真切切就是寧祺。寧祺睡眠淺,駱玄策稍微的動靜就吵醒了他,睜開眼正對上駱玄策泛著柔光的眸子,頓時心中一喜,張嘴想說些什麽,卻又慌忙止住了。他不想同眼前人說話,深怕自己忍不住說出狠話,但也絕對不能就這麽放過他。敢對他用藥,意圖讓他昏睡,駱玄策在想什麽,寧祺都清楚,無非是等他醒過來時他已經處理好了一切,如此,他就不用擔心,但千算萬算,到底算漏了會有人突襲。寧祺眼眶酸澀,疲憊侵襲,他已經一天一夜未曾休息了,想睡,又不敢,怕錯過駱玄策清醒。昨夜,楊副將同人將駱玄策連夜送迴了山上,當即就找了醫師來瞧,傷口泡在水裏許久,發了炎,起了高熱。駱玄策昏睡了一整天,寧祺寸步不離,在旁照顧了一整天,方才著實有些困,不知不覺就在榻邊睡著了。兩人都不說話,彼此對視又淡淡挪開。一個下定決心不理人,要給駱玄策一些教訓,一個自知有錯在先,也不敢開口說話。觸及寧祺憔悴的臉,駱玄策異常自責內疚,但他並不後悔,人生在世,有些事情哪怕危險,也必須為之。“寧祺,對不起。”寧祺頹然坐在塌邊,並不理駱玄策,這個男人,不教訓永遠不會長記性,是不是下一次,他也會這般義無反顧就奔赴危險,留他一人為他擔驚受怕,為他發瘋?太折磨了。駱玄策沉默下來,他知道寧祺生氣了,那冷漠的樣子,仿佛又迴到了此前敵對時的姿態。他看到了寧祺眼底的疲憊,他悄無聲息靠近,趁寧祺不注意點了穴。被點了穴,寧祺驟然失力,輕輕癱軟下來,閉上了眼睛。駱玄策連忙接住人,往上一提再輕輕一帶,就將人抱了滿懷,親親寧祺緊皺的眉眼,駱玄策將人放到了裏側。如今寧祺需要好好睡一覺,不管多生氣,駱玄策更想要活蹦亂跳張牙舞爪找自己算賬的寧祺,也不要一個疲憊到隨時會暈倒且沉默無言的寧祺。那樣的寧祺,讓人心疼。營帳被拉開,進來的是楊副將和林穆,身後還跟了一位背著木箱的中年男子,是位大夫。見駱玄策醒來,楊副將一臉興奮,對林穆道:“老子就說王爺吉人天相,瞧瞧,這不是醒了嘛。”林穆默,也不知抓著他憂心了一整天的人是誰。“再大聲些,本王讓人把你扔出去。”駱玄策沉聲威脅,寧祺才睡下,可別被這大嗓門嚎醒了。三人這才注意到玄王裏側被子隆起一團,微微起伏著,顯然是睡了一人,隨即,三人臉上盡是精彩紛呈,是誰能上玄王的榻?轉過彎之後,不約而同露出驚奇之色,除了那個滿臉小雀斑的少年,似乎也沒留誰在營帳啊。原本寧祺要留下,楊副將是不同意的,這樣的少年,能照顧好王爺?但被林穆勸住了,說了一句這是王爺的人,歇了他的心思。一日下來,卻是改了觀,他親眼目睹這個少年是如何盡心在照顧王爺,就衝那份真心實意,他也動容。不過就是那少年看王爺的眼神有些說不出的怪異。“王爺,身體可有不適?”大夫上前問。“無甚大礙。”大夫上前把脈,“王爺可別不注意這些傷,等將來病痛堆積,那等痛處絕不可小覷。”駱玄策點頭,又問:“你們怎麽找到我的?”楊副將頓時焉了下來,“說來慚愧,我等在林子裏四處尋找,半天未見王爺,正愁眉莫展之際,見到了欽公子燃起的信號,這才將您帶了迴來。”“寧……子欽也去了?”楊副將撇撇嘴,正要說什麽,被林穆搶先了一步,“王爺,欽公子昨日午時便醒了,渡了江就去尋王爺,更是衣不解帶照顧了王爺一整天也未曾休息,怕是累壞了。”林穆話落下,楊副將就親眼看著自家王爺從平靜到愁眉舒展,再到後來的心疼,甚至滿懷柔情的看了眼裏側的人影。他跟隨王爺多年,出征,勝仗,敵寇俯首,皆未見駱玄策真心實意笑過一次,如今為了這個少年,駱玄策竟笑了。看來,這個叫子欽的少年,倒是占了不小的位置。“本王知道了,下去吧,吩咐人明日早起溫著粥。”眾人應下,至於給誰,自然不言而喻。迴程入夜。帳外風聲嘶吼,大力搖晃著樹枝,空氣中泛起濕意,瞧著陣勢,約莫會有一場暴雨。連日來的匆忙慌亂好不容易能消停一瞬,方才已經從林穆口中得知,在離江水被成功分流時,早已安排好的人井然有序投石築壩,兩天一夜,終於控製住了水患,至少不會再有水源流入皇城方向。百姓也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