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乖孩子,很乖的那種。我不會叛逆的反抗我的父母,離家出走,也不會把青春當成兒戲過一天是一天。就好比我來太行山就沒有像南春那樣抱著來玩的心態,而是準備將這裏的一切留在我的畫裏,我相信我有這個能力,相信我會把它們變成最美麗的風景。

    我拿著很厚的本子,碳素筆,橡皮穿著厚衣服準備到農家院附近的石頭房子外麵寫生,不是很高的房子,用深淺不同的方塊石頭砌成,房頂上鋪滿了曬幹的山楂,房門兩側掛著玉米,院子裏圈養的雞都跑出來搶食吃,院子外用木頭捆綁起來的大門很簡單的搭在那裏,女主人穿著地道的深紅色棉襖,雙手彼此交叉抱在胸前,從房門裏走出來,她的臉上寫滿了山村婦女的疲憊表情,皮膚幹裂暗黃,眼睛裏空洞沒有靈光。

    女主人出來後,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把瓜子,丟到雞群裏,公雞母雞很快低頭叼起來,女主人裝過身彎腰往爐子裏夾了幾塊蜂窩煤,然後端起一個大鍋放在爐子上,從旁邊的水桶裏舀出幾勺水到在鍋裏,蓋上鍋蓋。她的每一個動作賢淑且不慌不亂,這樣看起來她的丈夫應該常年在深山外麵打工,家裏的大小事情都是自己操作。

    我坐在對麵的石階上,背對著的就是一個很高的山坡,不小心的話絕對能掉下去。

    這樣簡短的瞬間,我要把它畫下來,就像攝影師不經意間碰到了最佳角度一樣,這裏就是我的最佳角度。

    我急忙的掏出碳素筆,起型,然後過濾基調,再畫到院子門口的石頭時,尹碧凡突然竄到我麵前,啊的一聲,嚇了我一跳。

    “你在這裏啊,我找了你好半天。”

    我一邊抬頭看著前方的院子一邊對話:“找我幹什麽?”

    “找你畫畫啊。”尹碧凡說著從身後不知道哪裏拿出來的本子在我眼前晃了晃。

    “那你快點畫吧,你擋著我了,往邊點。”我歪著腦袋。

    尹碧凡坐下來,看著我快要畫好的畫很吃驚:“你畫畫的本事真是了不起啊,你在寫實嗎?房子上的石頭你用著畫的那麽仔細嗎?紋路都看見了。”

    “沒辦法啊,老師要評分的。”我得抓緊時間畫,作業要交三張呢。

    “你這樣的畫拿給老師看絕對是90分以上的水平,我們這樣的畫估計撿破爛的都不要。”尹碧凡自嘲著。

    “我也覺得是,人家肯定不要,省的髒了自己的手。”我很配合她的自嘲,玩笑的在那說著,我還沒有笑,她自己倒是笑的快開了花。

    尹碧凡這個人的性格挺有意思的,自己願意說自己的缺點,人家都願意提自己的優點,但是她就是不說,完全把缺點毫無隱瞞的暴漏在別人麵前,而且還挺得意。

    “南春跟夏青在下麵偷柿子吃呢,要不咱們也下去玩玩吧?”尹碧凡說完指指山坡下麵的河水兩旁。

    我順著看過去,距離很遠,但是依然能看到人影,深山裏很安靜,還能聽見南春咯咯的如同母雞下蛋的聲音。

    “不去。”我堅定的說。

    “你還真是肯定。”尹碧凡說完之後就開始畫起來,她雖然畫的不是很深入,但是速度真的不是一般的快啊,幾分鍾一副畫就能出來,看起來整體的型都有,也沒有為了應付作業而顯的過於淩亂,總體來說還行,還能看。

    “我還是覺得你還是在寫作上有天賦。”我眼睛都沒有眨一下的說。

    尹碧凡笑笑,我以為這次她能說句奉承自己的話,沒想到她卻蹦出來這麽一句:“季南鬆還不錯吧?”

    “你怎麽也八婆了。”我的聲音隨著手上最後一筆,一幅畫出來成果了。

    “哇……你還不如拍張照片掛家裏呢,太像了……”尹碧凡感歎著將話題轉了個彎,然後起身把畫筆收好,又說:“你還有兩幅吧?快點畫啊。”

    “知道了。”

    她沒有離開,隻是在原地靜靜的等著我,她是一個很知趣的女生,不該問的她不會問,不該說的也絕對不提。她就是在那聽著mp3等著我將剩下的幾幅鉛筆畫畫完。一等就是20分鍾,她在我的身邊要不就是在原地蹦蹦跳跳,要不就是坐在那裏東張西望,要不就是聊點國家大事,總之就是不說剛才那個話題。

    “好了,終於畫完了。”我滿意的將本子上的橡皮屑抖擻掉,西天邊已經有了昏暗的陽光。

    “走吧,我都冷了。”尹碧凡幫我收拾著東西,我麽並肩一起走向農家院,剛走到院子裏,就看見賈鳳陽嬉皮笑臉的跟我們打招唿。

    “hi,美女們……”那張臉蛋真是欠扁啊。

    “你不是那麽早就準備出來吃飯吧?”我調侃著。

    “你這是出來占地方啊?”尹碧凡配合著。

    “滾吧。我來找人打麻將的,三缺一。”賈鳳陽咧著嘴巴笑著,他笑起來總是讓人感覺到沒心沒肺的,單純的大男生。

    “你繼續找吧,我們迴去了。”我跟尹碧凡衝他擺擺手。

    “你們會打不?”

    “我不會。”尹碧凡轉過頭迴了一句。

    “我會打。”我說著。

    “那你還不過來,就等你呢。”賈鳳陽看起來很急。

    “為什麽我要去打啊?你讓我去我就去了?”我說。

    “你愛去不去,滾吧。”賈鳳陽說完就準備往男生宿舍走,我看到他那樣子轉身離開,他又在後麵叫住我。

    “你來吧,我實在找不到人了。”看他那可憐的樣子,平時耍嘴功的威風哪去了。

    “你叫我神仙姐姐,我就去。”我頭一揚。

    “神仙姐姐。”這麽幹脆。

    我以為他不會叫呢,看來我必須去了。我讓尹碧凡把我的東西拿迴房間,跟著賈鳳陽上了男生的宿舍二樓,一推門,裏麵坐著南春,夏青,劉兆(賈鳳陽同宿舍的男生)。

    …… ……

    從我剛一摸牌時,我就知道手氣不錯,而且是非常不錯。果不其然,他們東風還沒有出完,我這裏就快要胡牌了。我心裏那叫一個美滋滋的,直到南春把她不用的牌送到我手裏,我一吃,胡牌了。

    我跟他們玩的第一句,以勝利的姿態結束。

    “樂瑤你確實厲害啊!畫畫好,麻將也玩的好。”劉兆說完我就有點得意。

    “滾吧,臭手摸好牌。”賈鳳陽很不服氣啊。

    “樂瑤,你就不能讓我下,我輸了不少啊,得畫不少王八呢。”南春抬著頭,賈鳳陽拿著筆在她臉上畫著王八。

    “哈哈,過獎過獎。”我自得其樂。

    “不是不是,樂瑤你確實厲害,確實厲害,真的真的。”劉兆激動起來的時候還挺願意重複話的。

    …… ……

    隻可惜,一直完了三盤,一直到吃飯的時候才結束,我竟然全贏了,他們每個人臉上頂著王八從二樓下來,恰好被叢安那幾個男生看到,好一陣玩笑的諷刺。

    “媽的!樂瑤這個女人真不是好惹的,竟然贏了三盤!”賈鳳陽還是很不服氣。

    “手氣好唄。”南春很無辜的樣子。

    倒是劉兆看得很開:“樂瑤就是厲害啊,這不是手氣的問題。”

    我看到叢安看著我,眼睛裏帶著笑意,同時也佩服的眼神,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他在不經意間走到我身邊,然後又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趁其他人不注意,悄聲的在我耳邊說:“你真贏了嗎?”

    “嗯。”我點點頭,心裏還是很得意。

    “真聰明。”他在表揚我,我不是不知道。

    我聽過太多的表揚,說我聰明的人也一大堆,隻有他這句似乎那樣鏗鏘有力,字字有如油墨一樣刻在我心上。

    我看著他從我身邊裝作什麽都沒有說一樣走過去,他的背影在即將黑下去的環境裏顯得異常明亮,像是一盞燈給我指示方向。

    叢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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