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不喜歡的季節就是秋天,這個時候的人們經曆了夏天的悶熱,進入了幹燥又淒涼的空氣裏,身體很難承受這樣的反差。

    每當秋季來臨時,我總是會想起曾經在大學時期的自己,象牙塔的日子我不是不懷念,相反的我最想念。我想念同宿舍的朋友,也想念在孤單寂寞時陪在我身邊的她。

    如今物是人非。

    …… ……

    “你快點吃,吃完剛快把酒給王主任送過去。”我老媽說著還不停得往我碗裏夾菜。

    “你不用急,慢慢吃,現在才6點,不急不急。”我爸的性格就是比較慢。

    我媽喝了一口湯,隨後又對我爸一聲吆喝:“就是你不急不急的,害的他多上了兩年大學,要不然照去年那個關係,他現在都是公務員了。”

    “媽,人家公務員都是考的,哪有憑關係的啊……”我一邊吃一邊說。

    “就是,你媽不知道從哪聽來的消息。”我爸頭也沒有抬,吃著米飯。

    “你們爺倆整天在家裏就知道欺負我是吧?”說完之後我媽把筷子一放,也不知道哪裏來的火氣,收著飯碗:“別吃了別吃了,你們都別吃了!有本事就別吃我做的飯!”

    我把最後一口米飯剛放到嘴裏,我媽就把碗搶了過去。

    我爸有點生氣,還是壓著火說:“你這是幹什麽啊,我還沒吃完呢……”

    “吃什麽吃啊,你們爺倆馬上就把我吃了!”我媽吼著轉身起來上廚房走去。

    我壓低聲音:“爸,我媽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我爸探過頭來同樣壓低聲音說:“女人更年期真恐怖,連飯都不讓吃。”

    我哈哈笑起來,走進廚房接過我媽手裏的洗滌劑:“媽,我來洗吧,您去歇會兒……”

    我媽推推我:“出去出去,這些活都是女人做的,你們男的幹不好的。”

    “媽,還是我來吧……”我把袖子挽起來。

    “行了行了,你快去送禮吧,一會迴來我還有話給你說呢,快去快迴。”我媽說著就把我推出去。

    我迴臥室,穿上白色的襯衫,套上一個比較休閑的西服,看起來不要過於正式也不要過於玩鬧,用發膠往頭發上噴噴,照鏡子整理下效果,完全ok。

    “你打車去吧,擠公交車萬一摔了怎麽辦。”我爸將茅台遞到我麵前。

    我穿上鞋子,將酒接過來:“你就甭管了,放心吧。”

    “你到他們樓下的時候,別忘記打個電話,確定一下在不在家。”我爸拍拍我肩膀囑咐著。

    我點點頭:“知道了。”…… ……

    事實上我並沒有打車,我已經過了坐出租車的年紀,現在的我必須存下一點錢,再多一點的錢,給父母買套房子給自己買輛車,這樣的想法已經現實到忘記了大學時代的美好夢想。

    生活就是生活,生下來,活下去。而且要現實的活下去,不然會被這個社會狠狠的淘汰掉。

    我上了公交車,車上沒有空座位,我站著一手拎著茅台一手抓著欄杆,望向窗外。

    這個我長大的城市,從記事開始就沒有什麽變化一直到現在,還是老式的房子,老式的街道,路過的商業圈最多也就是熱鬧,算不上繁華。車水馬路裏,偶爾會夾雜著十幾輛電動車,馬路兩邊因為沒有很認真的打掃過所以顯得有些髒亂,人們臉上大多數都是一天積攢下來的疲憊,沒有開心。

    我被人群從車的前門擠到了後門,後門的一個女生突然大叫一聲,操著我們當地的方言:“哎呀,踩死了!你眼瞎了?!”

    我下意識的低下頭,但是我的雙腳固定不動的那裏,這時我身邊一個男人用普通話很抱歉的迴過去:“對不起啊,車裏太黑,我看不清楚。”女生白了男人一眼匆匆下了車。

    女生下車後,男人很無奈的轉過頭對我說:“現在的女生啊,一點禮貌都沒有。”

    我沒有任何表情的看著他,然後在這一站下了車。

    每天這樣的事情在公交車裏經常發生,罵什麽的都有,我曾經還碰到過打架的,就因為在車裏不小心踩了對方一腳,最後兩個人引來了公安。

    如今想想就覺得好笑,不過這也很正常。每個人在每一天都會遇到不同的傷心事,每個人在每一分鍾都會有煩惱,他們積攢著沉悶的情緒,頭上時刻頂著一包炸藥,一旦有了導火線,迅速點燃,馬上爆炸。隻不過,有些人很碰巧就是引火的人而已。

    …… ……

    我進了小區,打了電話,王主任在家。我按了電梯上了12層,整理下衣領,按了門鈴。

    門開了。

    “王主任。”

    “哎呀,小叢啊,快進來快進來……”王主任熱情的招唿我進去,我換好拖鞋。

    “王主任,這酒……”我話還沒有說完,王主任就把話接了過去:“還送什麽東西啊,過來玩玩就行了。”

    “這不中秋到了麽,我就來順便買點東西來看看您。”我說著然後被王主任拉到了沙發上,其實我一種感覺他挺喜歡我的,長輩對小輩的喜歡是無法隱藏的,天生流露。

    “你爸跟我都是老朋友了,他兒子要辦的事情,我能不辦好麽。再說了,我家就一閨女,你呀在我這裏就是幹兒子一樣。”王主任說著,我微笑著。

    “爸,你又嫌棄我了?那你生我幹嘛!”是個女生,應該是王主任的閨女吧。

    我看向她,頓時呆住。第一次見到王林曉的時候真的以為是樂瑤你。

    她隨他的爸爸眼睛不是很大,嘴巴小小的,臉蛋圓圓的,在耳垂兩側紮著小辮。

    “你看看,我一說她,她就不樂意了。”王主任笑笑,然後想起什麽對我說:“忘說了,這是我女兒,王林曉。比你小兩歲,今年剛畢業,沒工作,在家閑著呢。”

    我笑著,王主任見我沒說話,又開始說起來:“我閨女不懂事,以後還得你這個做哥哥的幫幫她。”

    “誰用著他啊!我們根本不認識。”王林曉看起來真不好惹。

    “你這孩子真不會說話!他是你叢伯伯的兒子,叢安。懂事點的就應該叫他哥哥。”

    “王主任,還是讓她喊我名字吧,哥哥哥哥的,聽著也挺別扭的……”我不好意思的笑笑。

    “行行,叫什麽都行,你們倆私底下看著辦。”我驚了一下,沒等我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王主任就迴頭跟王林曉說:“你真是不懂事!快迴屋裏呆著去,我跟小叢有點事情說。”

    王林曉站起來後白了我一眼然後轉身走進屋子,這一瞬間我才感覺這個眼神那樣熟悉,原來王林曉就是剛才在車上的被男人踩到腳的女生。車裏太昏暗雖然看不清楚全貌,但是她的聲音,那個眼神讓我深信不疑,隻不過她比我早下了一站,怎麽這麽快就到家了。

    我還在想著這個事情,王主任突然很嚴肅的對我說:“小叢啊,我今天開會,領導決定在咱們局裏找兩個人一同去外市學習,我已經跟局長說好了,讓你去。”

    “這怎麽可以,局裏比我優秀的人還有很多,讓我去不妥帖吧。”我說。

    “你不用管他們,你去你的。另外,本來我安排小趙跟你一起去的,但是他家突然有事情,空缺一個位置,我打算讓林曉代替他去。”王主任壓低聲音繼續說:“她從來沒有去過深海市,這次正好讓她在學習的同時去玩玩,看看海景。”

    我點點頭,我想我根本沒有必要去說什麽。

    “時間是後天早上,你迴家準備一下,估計得學習一個多月,看那裏的安排吧。”王主任說著。

    “去哪裏學習?”我忽然像在睡夢中被驚醒一樣,不可思議的問。

    “深海市。”王主任迴到。

    深海市,那是樂瑤你的城市,那是你生活的地方。

    我們兩個人曾經無數次幻想過我去你那裏生活的情景,我真的沒有想到它們會有實現的可能。

    真的沒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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