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吃好喝好,才能當她傀儡的軀殼。  慶楊渾身都細微的顫抖著,他畏畏縮縮的伸出手,把饅頭撿了過來,他嘴唇幹燥的裂開了,可他毫不在意的捧著帶血的饅頭啃著,他已經有兩天沒有進食了。  修士不重口腹之欲,但是他如今,一身修為已經被廢,根本扛不住這麽餓。  宰含煙無聲的勾起一絲冷笑,她轉過身不再看慶楊,踱步走到噬魂珠麵前,層層鐵鏈中,鎖著的,是蘇折青的魂魄。  宰含煙於寅時離開,柏墜從樹後出來,放開神識,他耳尖動了動,方圓十裏之內的動靜聽的一清二楚,在神識接觸到宰含煙的前一秒,他就收了迴來。  這裏確實是一個藏匿的好地方,誰能想到,層層樹後,竟還有這樣的一個山洞。  柏墜踏出腳步,在離山洞還有十米遠的地方就停下了。  有結界。  宰含煙走後,結界就自然而然的護住了這處,若他強行硬闖,她會馬上感知到。  柏墜收迴了腿,迅速出手損毀了一個陣腳,翻身進入後又將陣腳補上,整個過程不到十秒。  迴到廂房,本要躺下的宰含煙一頓,心中升起異樣,但不過一秒,異樣又消失了,她便沒有放在心上。  柏墜小心貼牆而行,進到最裏麵,他看到了石洞的全貌,慶楊懨懨的坐在石床上,聽到腳步聲抬頭看了眼。  這一眼,讓他瞪大了眼。  不是宰含煙。  他身體往後縮了縮,但是四肢被鐵鏈困住,也沒法移動太遠,他眉頭蹙了蹙:“你是誰!”  “我?”柏墜一腳踩在石床邊,彎腰似笑非笑,“我當然是來救你的人。”  “救、我?”慶楊如同一台出了故障的機器,一字一頓腔調怪異的問。  柏墜在洞內轉了一圈,許是宰含煙對自己格外自信,除了外麵的那個陣法,裏麵竟沒有多設別的陣法。  他背對著慶楊,道:“當然。”  他這麽說,卻沒有動手,慶楊看著他的背影,不敢放鬆下來,此人敢直接背向他,完全不怕他的偷襲,況且能瞞著宰含煙進來,可見是對自己的實力很自信。  慶楊之前就是跟著宰含煙到此處,不小心觸動了外麵的陣法,才被宰含煙給抓了進來,他心中悔恨無比,畢生修為被廢,經脈盡毀,此生都無緣再修仙。  他又恨又怕,想死卻不敢死,在這種情況下,突然冒出一個人,說要救他,他也不敢輕易的相信。  柏墜久久沒聽他說話,他迴過頭:“怎麽?不想出去?”  慶楊沉默半響,嘶啞著聲音說:“……想,隻要你能救我出去,我什麽都答應你。”  柏墜:“當真?”  他說了這話,慶楊還鬆了口氣,至少,他對眼前的人來說,還是有價值的,他已經想明白了,在宰含煙這裏,他隻有一死,跟著這人,說不定……  他帶著破釜沉舟的氣勢道:“當真。”  柏墜笑了笑:“好。”  他握住鐵鏈,直接用靈力震碎。  慶楊現下隻是普通人,在宰含煙眼裏就是廢人一個,她也沒在這上麵多費心思,用的都是再尋常不過的鐵鏈。  柏墜早發現了,比起慶楊,桌上的藍色珠子才是她更為看中的東西,用幾條寒冰鐵鏈鎖著,珠子中還散發著幽暗的光芒。  慶楊揉了揉手腕,被他那磅礴的靈力震驚了片刻,看他一直盯著噬魂珠看,他主動開口道:“這裏麵鎖著兩魂六魄,是誰的我也不知道。”  在他說出兩魂六魄時,柏墜心下就明了。  寒冰鐵鏈,一經觸碰,能將一個毫無修為的人三秒之內凍成一座冰雕,柏墜不過離得近了點,身上就泛起了層層寒氣。  他自體內發熱,驅散了這股寒意。  “先生,該走了,宰含煙察覺不對勁,開始往這趕來了。”零提醒他道。  宰含煙在躺下之後,翻來覆去睡不著,做夢後遺症讓她總覺得不安,於是決定起床過來看看。  柏墜唿吸一頓,洞內氣溫很低,或許就是因為這寒冰鐵鏈的緣故,柏墜沒辦法在段時間內弄斷它,但……  他往身後看了看,慶楊毫無知覺的在他身後。若宰含煙過來,發現慶楊不見了,她定然是不會再把噬魂珠放這了。  柏墜問慶楊:“那你可見過她是怎麽把魂魄放出來的?”  慶楊既然知道裏麵是什麽,那他肯定是見過的。  柏墜猜的沒錯,宰含煙不曾防備慶楊,讓他全看了去,也沒想過他還會有出去的那一天。  慶楊:“用她的血。”  ……  宰含煙越想越不安,秀氣的眉頭皺成了一團,筱斕在她體內,慢悠悠的說:“急什麽?不是剛才才去看過。”  宰含煙抿嘴不說話,是直覺,有不好的事會發生。  她健步如飛,愈發心亂如麻,她到了洞口,看著沒有損毀的陣法,稍稍鬆了一口氣,她抬手一揮,石門打開,她抬腳走了進去。  沒走兩步,她腳步頓住。  不對,有人進來了!  宰含煙心下一緊,當她看到石床上坐著的慶楊,她隱約覺得不對,但是沒有給她想的時間,一道如閃電般快的身影自她身後出現,一出手即殺招,她險險躲過。  來人蒙著臉,看不清樣貌,招招往她命門去,手法果斷,殺氣騰騰,宰含煙在他手下隻能堪堪接下幾招。  打鬥幾分鍾,石壁被震了不少碎石下來,宰含煙步步小心躲避,終於,對方露出了一個破綻,宰含煙不給他反應的機會,攻擊毒辣的揮掌而出。  柏墜眼中精光劃過,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不躲不閃,迎了上去,宰含煙隻覺得掌心一痛,鮮血從她掌心流出,恰好滴在了噬魂珠上,被噬魂珠將血吸收,消失不見,她暗道不好,卻為時已晚。  兩魂六魄接連從中飄出,宰含煙嘴中念咒,想將他們重新封鎖進去,柏墜卻是不給她這個機會,長袖一揮。  那幾道魂魄還有一絲絲的意識,感受到親切熟悉之感,不聽宰含煙的命令,朝柏墜飛去。  柏墜收了魂魄,眼底鋒芒畢露,朝宰含煙使出殺招,宰含煙隻好停下念咒,使出全力招架。  趁此機會,柏墜提起慶楊的衣領,匆匆往外跑去。  他並不打算就此殺了她,殺了她,蘇折青的冤屈就洗不清了。  宰含煙意識到中了招,趕忙往外追去,但是隻看到一個飛身離去的背影,這人無論修為還是手段都在她之上,她心知追不上,眼中帶了點陰鷙的神色。  慶楊不重要,但他把蘇折青的魂魄帶走了,宰含煙狠狠的咬著牙根,心中不甘。第62章 心機小師妹10  旭日東升,山中籠罩著一層朦朧的白霧,襯得渺仙閣中長又寬的白玉階梯宛若仙境,階梯之上是碧霄堂。  其他三大仙門收到消息,已提前趕了過來,明裏是準備三日後的仙門比試,實際上還是圍繞著最近山下發生的怪事。  都說這魔物是從蘊雨軒傳過來的,宰晏心中也並非全無想法,言語之中透露一二,蘊雨軒的堂主明了他話中有話,頓時臉色有些難看。  她驀地站起來:“宰堂主有話便說,何必遮遮掩掩,我蘊雨軒沒捉住那作祟的魔物是不錯,但還沒卑劣到將魔物往他處趕!”  蘊雨軒雖女子為多,但實力在四大仙門之中也是當仁不讓。她生的貌美,那雙美目中鋒利的神色宛若實質,剜得人生疼。  雲常閣堂主以扇遮麵,透著股文人墨客的氣息,他用溫和的嗓音說道:“顏堂主莫氣,別為了這事傷了彼此的和氣。”  蘊雨軒堂主瞥了他一眼,到底是給了點麵子,揮袖坐下。  一行人為了這事議論了一上午,他們過來之後魔物就沒有再出來過,想捉也無從下手,因此說到最後,也沒講出個所以然來。  碧霄堂外,潔白如雪的裙裾落在白玉階梯上,裙裾的主人一步一步走到碧霄堂前,她敲了敲門,走進去對著四大仙門的堂主挨個行了禮。  “少宗主怎的來了?”雲常閣宗主問道。  宰含煙柔柔一笑,道:“宗門有些事情要和父親商討。”  她特意強調了宗門二字,言語中帶著委婉的逐客令,在場的都是人精,又怎會聽不懂她這兩句話。  一直未開口的星天門宗主拱手道:“既如此,那我便不多叨擾了。”  說完他就甩手離去,有了他開頭,雲常閣的宗主跟著起身:“關於魔物作祟的事,下次再會商吧。”  “告辭。”蘊雨軒緊隨其後。  待三人都離開了,宰晏方才把目光聚集到他麵前的女兒身上,他眉頭蹙起,揉了揉額角,就著旁邊的凳子坐下了。  “可又是發生何事了?”  對自己女兒的習性,他一清二楚,女兒口中的事,大抵又是一些不痛不癢的瑣碎之事罷了。  然而宰含煙這迴沒有立馬衝上來訴說,而是先關上了碧霄堂的大門,才道:“父親,昨日霜清山有人闖入--之前大師兄……蘇折青在霜清山藏匿許久,我擔心他未曾身死,便在後山設下了結界,結果……昨天半夜裏,結界被破了。”  “什麽!!?”宰晏拍案而起,“你說的可是真的?”  結界被破,順著宰含煙給他的信息,說明很可能是蘇折青沒死,且迴來了,對於宰含煙的話,他從不曾懷疑,當下就怒火中燒。  “不肖之徒,竟還敢迴來!”  宰含煙又說:“父親,山下近日的異動,說不定也是他……”  宰晏冷了臉,想起蘇折青在霜清山藏了兩年,他卻一無所知,被蒙騙的惱怒衝上了頭腦,他們渺仙閣,好似是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  這無論是對他,還是對渺仙閣,都是一種藐視!  ……  “你看到了什麽?”柏墜問。  這是一處隱蔽的山林,破舊不堪的小木屋,如同暮氣沉沉的老人,風一吹就能吹到。  四隻桌腳長短不一,其中一隻下麵墊了幾塊平展的石頭,桌上擺放的是柏墜從山下買的包子。  坐在他對麵的慶楊拿起包子狼吞虎咽,聽到他的問話,進食的動作也不曾停下,隻含糊不清的迴答:“我、我看到了師姐……”  他嚼了幾口,把嘴裏的包子吞了下去,接著說:“我看到了師姐,她、她是一個魔修,有時候很溫柔,有時候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還說要將我做成傀儡……”  慶楊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說了,他道:“這些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了。”  他說著一邊抬眼去看柏墜的表情,他是蘇折青入魔後才進入渺仙閣的,因此沒有見過蘇折青的真麵目,他也參與過圍剿蘇折青,但當時隻是遠遠的看了一眼,並沒有認出柏墜來。  不過他也能看出眼前人的不凡,蘇折青的皮相十分好看,眉骨間透著仙氣,氣宇軒昂,俊逸無比,旁人若站在他身旁,無一幸免的就多了份俗氣。  柏墜手中把玩著匕首,他的食指拂過刀鋒,就像是在對待愛人般的柔情,他問:“當真隻是這樣?”  慶楊唿吸一頓,說:“還、還有,師姐……宰含煙她夜裏時常出去,我跟過兩次,但都跟丟了,因此並不知曉她去了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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