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父母在他被發現吸毒關進戒毒所之後就徹底和他撇清關係了,他在牢裏聯係他們的消息全都石沉大海,沒有一個迴應。後來還是虞淮來探望他的時候,他才知道他的養父母又新收養了一個孩子,還搬離了原來的家。沒有人幫忙,他恐怕也找不到他們。“還有多少債沒還?”他問。帶著熱氣的夏風將徐思寧的聲音傳達進周揚深的耳朵裏。周揚深抓在身側的手緊了緊,迴答。“幾千萬。”變賣的資產、和先前隨意的保險發揮了大作用。“還的完麽?”徐思寧又問。小電驢駛上了高架橋,脫離了貼合的地麵,難得給人一種不切實際的不安全感。晚高峰早期,身邊皆是洶湧的車流。“開得慢點,注意邊上的車。”周揚深喊道。徐思寧這開法,哪兒有縫就往哪兒鑽,也不看後頭的車輛。他們這一路開過來,已經讓好多車主降下車窗高著嗓子罵了。隱約間,徐思寧語氣平靜得不像樣子,又將沒有得到答複的問題再問了一遍。周揚深還指望著徐思寧給他分擔還款的壓力,總算比之前多了幾分耐心。他拍著胸膛信誓旦旦,對自己的以後十分有信心。“當然還的完。不過像我現在在工地搬磚肯定是不行的,利息都還不起。我打算東山再起,跟我爸媽學學怎麽做生意,做生意有賺頭。”話說,周揚深的爸媽做生意還是有一定頭腦。雖然那時將家產全部變賣,頗為苟延殘喘的經曆了一段艱難的時期,但後來靠著擺攤賺了一點錢之後,又升起了做生意的心思。結果也如他們所願,收益還不錯。要真靠周揚深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式的搬磚賺錢,那幾千萬生成的利息,周揚深都抵不起,債主早就雇人上他們家砸門了。現在的周家比不上之前的周家,但近期生意上了正軌,雖然做的小但是勝在穩定,毛利潤大,生活還算過得去。周揚深是打定主意拉著徐思寧的,所以跟他大概說了當前的情況。畢竟那麽多錢沒還,多一個人就多一份解決辦法。“那你爸媽有閑錢給你創業?”徐思寧問。周揚深‘嗐’了一聲。本就是富家公子的他家道中落,本身有富貴病,現在更是沾染上了一種難以言說的低級市井氣,說話時顯得整個人都很油。“我爸媽哪來的那個錢。他們自己搞自己的事業都是起早貪黑的,我現在已經不好意思再向他們多伸手要錢了。不過現在不是有你了麽!你知道的,這錢我們得一塊兒還,誰都跑不了。之前我們已經還了大頭,咱們也要出一份力嘛。我爸媽現在頭發都白了,幹不了幾年,恐怕到時候還得靠我們。”前頭的綠燈靜靜地跳著秒數,宛如催命的倒計時。徐思寧靜靜地垂耳聽著,等周揚深說完,他的眼裏已經毫無波動。“那你還說什麽和你父母學習,本錢都沒有……”“這不有你呢麽!”周揚深猶豫了兩下,帶著點不明意味的笑容和徐思寧道,“王總你還記得吧?就是當初給我們牽線搭橋的那個……”徐思寧點頭。“他啊,還對你念念不忘呢。前段時間湊巧偶遇到的時候他還向我問起你,問你什麽時候出來。你看他多關心你,咱們也不能那麽冷漠不是?那時候我沒和他說清楚,就留了聯係方式。這樣好了,現在你也出來了,我和王總約個時間,我們一起吃頓飯敘敘舊,怎麽樣?”關心?怎麽可能是關心?徐思寧心裏冷笑。難為周揚深為了讓他順從他,將人說得這麽周全體貼。紅燈停,徐思寧順勢放下一隻腳撐在地麵,跟著周圍的車流停在斑馬線前。“周揚深,幾年沒見你還是沒變。”徐思寧輕嘲道。周揚深的表情滯了滯,他頓了下。等到車子繼續行駛,才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和你繞彎子。徐思寧,這次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王總那麽喜歡你,如果你真能從他身上獲得什麽,對你對我都有數不清的好處。”王總這人典型的暴發戶,錢多愛撒。有了這筆錢,他就能拿著去幹大事。而沒有這筆錢,他什麽都幹不了。現成的可以利用的棋子,他哪能放過。威逼利誘是他的老把戲,都不在話下。“我憑什麽為了你犧牲我自己?!要去你自己去!”徐思寧的語氣強硬起來。話語中的狠勁讓周揚深愣了一下。這還是徐思寧耳濡目染和一些窮兇極惡的勞改犯身上學來的。效果不錯,把周揚深聽愣了。然而事與願違,反應過來的周揚深卻沒有被震懾住,反而冒起了火,覺得自己受到了冒犯。徐思寧從勞改犯身上的學到的隻是皮毛,不知道他們說著話的底氣從來以不要命的狠勁為根基,不要命的說出來,光腳不怕穿鞋,自然會有人忌憚當真。而徐思寧——顯然還穿著鞋。“徐思寧!你怕不是忘了,這債務的償還你是連帶責任,你負其中一半責任,理所應當償還一半債務。你現在是什麽意思,不願意和我一起還了?要不我把當初我們簽訂的合同拿出來給你瞧瞧?你要是不願意,我們上法院,切割一下債務。反正也是咱倆一人一半,切割之後我反倒輕鬆。”周揚深從來都是無利不起早的一個人。他原本沒和徐思寧分得這麽清,就是認為徐思寧在其他方麵有利用價值。特別是當那個愛撒錢的王總無意中提起徐思寧的時候。而且他嘴上雖然說著上法院,心裏是知道若法院真判決,償還的大頭恐怕還是他這邊。既然如此,他隻能將徐思寧的價值發揮到最大,間接從徐思寧身上獲取超額利益。徐思寧沒去了解過,自然不知道,所以周揚深並不怕徐思寧會逆反。既然徐思寧好話不聽,他也沒必要給徐思寧好嘴臉。反正原本的和平相處也隻是表象。徐思寧許久沒有說話,沉默著開著車。夕陽照映在臉上,熱意依舊讓人煩躁。天邊的火燒雲似被騰燒的白棉花,一塊塊被橙光紅光分割開來,展現著一副絕世的自然美景。寧雲市的物價貴,房租更不便宜。周家自從被周揚深拖累之後,所有動產和不動產都已經變賣了。為了節流,隻能租住在五環外的村鎮交界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