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蓮臣又拿出了一張請柬,這次是紅色的,“你要不要猜猜這個是什麽?”

    我在看到請柬時忍不住窒息了一下,這是雲彌的標誌,紅色,也就是說……

    賀蓮臣有些惡劣的道:“這是你皇姐發來的請柬,她也是後日的喜事,隻不過不是登基,是嫁人而已。”

    我平淡的笑道:“我皇姐大婚,皇上是不是也該放我迴去探親?”

    “哼。”賀蓮臣隨手將請柬扔到了桌上,“你就這麽想迴去看你皇姐和宇文睿成親?”

    “姐姐和表哥的喜事,我自然是開心。”

    賀蓮臣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最好,你心底也是這麽想的。你和他已經全無可能,你還是死了那條心吧。”

    我淡笑不語,女人果真是種口是心非的動物,我明明胸口感覺窒息卻要說自己毫不在乎,明明覺得鬱結卻要說自己喜悅與他們的婚事。

    我他媽的果然喜歡裝十三。

    可是……

    為什麽我的心底有聲音在說,相信他?

    我半垂了眼瞼沉默不語,十幾年的相伴相處,終是不能一朝磨滅。

    第二日我便重新上崗上班,對於毒蛇事件賀蓮臣並沒有對我說什麽,我也樂得不去問他什麽。有些事情,說白了就沒意思了。

    我估計他以為宓妃會消停一段時間,可事實是我在宮裏一落單就碰上了麵色陰沉的宓妃娘娘,而且瞧她那架勢,還是算準了我會經過那裏。

    我隻能自然的對她笑道:“奴才見過娘娘。”

    宓妃眼底閃過恨意,可麵上還是嬌笑道:“咦,你這是要往哪裏去?”

    我低眉順眼的道:“這不摘了新鮮的葡萄,正要往皇上那裏送去。”

    宓妃勾起紅唇,美目妖嬈,“原來是葡萄……”她素手撚起一顆葡萄,“你也喜歡吃葡萄?”

    “唔……還好。”

    “嗬嗬。”她臉上露出懷念和甜蜜的表情,“我也喜歡呢,以前蓮總是把葡萄剝好了再給我吃,可他自己卻是碰都不碰,任我怎麽哄著都不吃,隻叫我快些動嘴……”

    我安分的聽著,恩,現在宓妃是來曬甜蜜的,我聽著就好。

    “你呢,蓮有剝給你吃嗎?”她狀似無意的問道。

    我搖頭,“沒有。”

    宓妃笑的愈加甜美,發上的金步搖也跟著晃動了幾下,

    “這樣啊……”

    “就是這樣的。”我笑笑,故作黯然的道:“皇上還等著呢,我就先走了。”

    宓妃有些得意,“那麽,下迴聊。”

    我轉身後事不關己的想著,果然啊,這世道,誰當真誰就輸了。

    我走到一半時才想起忘了賀蓮臣交代我拿的燕窩,於是調了方向走了迴去。走著走著卻被一道刺眼的金光閃了眼睛,我微微眯眼看向了光源處,原來是樹叢裏掉落了一支金步搖。

    ……金步搖?

    我打量了四周,宓妃已經不見蹤影,而地上的這支金步搖到底是她無意中掉的還是迫於某種特殊情況?

    恩,這事情還是從長計議的好,我才不愛幹蠢事情。

    我想好後便準備走人,隻是老天不待見我,我剛轉過身就被人扼住了脖子,一道陰森森的男聲在我耳邊道:“聽說你是賀蓮臣的男寵?”

    我突然就覺得自己無語哽咽,這位大俠,我能說“我不是”嗎?

    五四章

    上迴我們說到哪裏來著?噢,對,是說到有位大俠從身後掐著我的小細脖子問我,“聽說你是賀蓮臣的男寵?”

    我剛想正經迴答這個問題時這位大俠又鄙夷的來了一句,“難怪他都不去妃子那裏,沒想到他竟然好這一口,嘖嘖,真是見不得人的嗜好。”

    我淡定的忽視這句話,吸口氣準備好好迴答第一個問題時丫又自言自語道:“算了,不管是不是,拍暈了帶走先。”

    然後啊,我就“啪”的一聲被丫給拍暈了。

    ……你大爺的。

    說實話,我做人質不是第一次,被人弄昏了也不是第一次,但每次好歹都是“自然醒”。可這次倒是有了例外——我是被吵醒的。

    在我耳朵邊提高嗓子說個不停的那個人,撇開話裏的尖酸刻薄勁兒來說嗓子是真的不錯。柔的時候吧能讓你骨頭一陣一陣發軟,諷刺的時候能讓你由衷的覺得耳朵裏長了根刺,嘖嘖,真是紮的慌。

    我皺了皺眉,最終決定繼續閉著眼睛裝死。

    宓妃還是不消停的罵著,“當初是誰跪著跟我說以後跟隨於我效忠於我,現在倒好,反過來咬我一口,真是恩將仇報的東西!”

    門在這時被人一腳踹開,來人脆聲道:“你說完了沒有?”

    我開了條縫看向門口,來人是一個年約十六七的少女,圓圓的臉蛋並

    不陌生,隻是臉上的純真表情被冷漠取而代之……這人正是上次在宓妃身邊的那個圓臉宮女。

    宓妃的驚訝自然不在話下,她脫口道:“朝露,怎麽會是你!”

    朝露輕蔑的對她道:“宓妃娘娘,怎麽就不會是我?”

    “你,你,朝露,你竟然背叛我!”宓妃臉上還是有著詫異,眼裏卻是滿滿的出現了恨意,“你竟然也跟著他背叛我!”

    朝露冷哼一聲,“從來就沒有效忠過,又哪裏來的背叛?”

    宓妃已經抹去了臉上的驚詫,沉著臉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字麵上的意思。”朝露嗤笑著道。

    “你是說……都是假的?”宓妃的聲音有些顫抖,“當年你淪落街頭是假,被人打罵是假,同我說的被父母丟棄也是假?”

    “是,都是假的。”朝露眼中閃過冷光,“娘娘可是要說我也是個‘恩將仇報’的東西?嗤,你當年在街頭救了我這個假扮的孤女是真,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有副好心腸?”

    “真是笑話,林宓兒,你捫心自問這幾年你將我當成了什麽,貼身丫鬟還是你的撒氣包?”朝露滿是厭惡的道:“心情好時對我和顏悅色,心情不好時就衝我又打又罵,你有將我當個人看?還有,林宓兒,你可知你當年害的那名太子侍妾是誰?”

    朝露緩緩的湊近宓妃,滿是恨意的道:“那人正是我唯一的姐姐!而你竟然下毒害了她……”

    “原來你是那小蹄子的妹妹。”宓妃突然笑出了聲,“我毒死了那小蹄子又如何,她竟然敢去勾引禦翔,也不看看她是個什麽東西!”

    朝露抬手狠狠的甩了宓妃一巴掌,清脆的聲響在空氣裏傳開,“賤人!明明是你嫉妒我姐姐得到了太子爺的寵愛,明明是你心如蛇蠍心狠手辣!”

    宓妃被打的嘴角出血,可她還是不屑的道:“我心狠手辣又如何,那賤人和太子爺早就去見了閻王,偏偏是我活了下來。你以為你是什麽好東西?即使我把你當成狗我也養了你八年,嗬,被自己的狗反咬一口……”

    朝露反手又是一巴掌,“毒婦,我這就叫你下去陪他們!”

    宓妃的雙頰腫的老高老高,“殺我?你可別忘了陳堯擄了我是幹嗎的,你要是敢動我一根汗毛,小心皇上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別拿皇上嚇我,你以為你他還將你當個寶貝?”朝露掐著她的脖子嘲笑道:“皇上寵的可是那個小太監

    而不是你,我就是殺了你也不見得會出什麽事!”

    “咳……那你……你不妨試試看!”宓妃斷斷續續的道。

    朝露終有些懼意,恨恨的鬆了手,又從腰間拿了匕首出來,“賤人,你嘴倒是硬的狠,現在要不了你的命我就先討點利息!”

    她粗魯的扯過宓妃縛在身後的雙手,拉著小拇指就要割下。宓妃的眼中總算是染上了恐慌,開始掙紮起了身子。

    我歎氣,任命的睜眼大喊了一聲,“啊!”

    那邊的兩人同時停止了動作朝我看來,我眨眨眼,無辜的問道:“請問……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朝露眯了眯眼,“籃公公倒是好心情,睡的一身舒爽。”

    我笑笑,“哪裏哪裏的話,姐姐這是要幹嗎,要剁娘娘的手指玩玩兒?”

    朝露甜笑,眼中卻滿是暴戾,“籃公公真是聰明,你也不大喜歡這位娘娘吧,待會兒那手指就給你當下酒菜如何?”

    “甚好甚好。”我猛點頭,“我確實不喜歡這位,人雖然長得漂亮那張嘴卻比毒藥還毒,為人虛假不說還自以為是,見異思遷不說還水性楊花,嫁了弟弟不說還嫁了哥哥。”

    宓妃的臉色越來越黑,朝露卻是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我又繼續道:“要不是因為她是娘娘老子早就將她滅了,可問題是人家是個娘娘啊!晦氣!”我呸了一聲,“身子弱的跟他媽大蒜似的,搞得老子連踹她一腳都不敢,深怕一腳下去她就沒氣兒了!姐姐可真是好人,你這一刀子下去她這命也就差不多了,也算是幫我出了口氣。姐姐繼續,姐姐繼續,砍的可要利索點兒,一定要連骨帶肉一刀解決,”我一臉憧憬,隻差沒流口水,“接著啊血就跟泉水一樣噴到姐姐的身上,染的比那桃花還漂亮……然後我就看著她一點點的失血至死,那過程,太他媽的爽了!”

    那兩位聽完我這番話後都是臉色發白,宓妃抖著唇瓣對我投以狠毒的目光,而朝露已經沒了剛才那股魯莽勁,收起了刀子一把將宓妃推倒在了地上,踹了一腳冷聲道:“賤人,稍後再跟你算賬。”她又瞥了我一眼,“籃公公是個聰明人,可太聰明的人一般都活不長久。”

    她說完後便走了出去,那門又被死死的關了起來。宓妃咳嗽了幾聲,大口喘著氣罵道:“朝露,你以後最好別落到我手裏,不然我一定叫你後悔今日這般對我!”

    我淡淡的看她一眼,“見過不識時務的女人沒見過你這麽不

    識時務的女人,你非要她剛才殺了你才甘心。”

    宓妃恨恨的瞪我,“誰叫你多管閑事的!我就算是死也和你沒關係!”

    我詫異的看著她,“我說,你該不是以為我剛才那番話是故意救你的吧?哎喲喂,冤枉啊!”我扯著嗓子衝門外喊:“那位姐姐,冤枉!你誤會了,我剛才那番話可是情真意切沒有半分虛假,都他媽的是肺腑之言啊!你別想歪咯!趕緊迴來,該幹嘛幹嘛,別給我麵子!”

    “安柯藍!”宓妃憤怒的叫道:“給我閉嘴!”

    “你能不能消停點兒?”我背靠著柱子懶懶的道:“要不是因為你我現在也不會在這裏,你就沒有一點是非的觀念?”

    “我……”宓妃噎了一下,又語氣憤恨的道:“追根究底還不是你!你要是不來雲戰就什麽事情都沒有!我也不至於找陳堯去殺你,也不會被他擄到這裏!”

    啥?敢情她是自作自受?

    “我是真不懂你那腦子裏裝的是什麽東西。”我淡淡的看著她道:“你和賀蓮臣海誓山盟,然後一道聖旨下了,你去嫁了他弟弟,到最後你說他不愛你愛別人,是他的錯。你和前太子成親,因為嫉恨而殺了他的侍妾,侍妾的妹妹找上門報仇,你說她不顧你的養育之恩是忘恩負義,是她的錯。你說我來雲戰當了賀蓮臣的內侍,我配不上他對我好對我寵,我自不量力想要勾引賀蓮臣,你找人來殺我卻被一起擄了過來,是我的錯。”

    我淺勾薄唇,好整以暇的問道:“怎麽事情從你嘴裏說出來就變了個味道,難道在你眼裏麵自己就什麽都是對的,錯的都是別人?”

    宓妃被我問的啞口無言,最後竟然紅了眼眶,“是你,就是因為你!如果沒有你蓮最後娶得人隻會是我!他別無選擇!可是你來了,他竟然那麽溫柔的看著你,他以前隻會那樣看著我!他從小討厭葡萄,見不得葡萄出現在他麵前,隻因為我喜歡吃才忍著沒有去摔那些葡萄!可是那天,那天他竟然為了你而叫人送了葡萄!”此時的宓妃居然有幾分脆弱,水眸含淚的道:“因為你蓮才不要我的!你為什麽要出現在他麵前!”

    我低低的笑了起來,“林宓兒,你真自私。”

    我知道自私原本就是人的通性,可我真的沒有見過這樣自私自我的人,一昧的推卸責任到別人的身上,心安理得的對別人憎恨和厭惡報複。

    “自……私?”宓妃抖了抖唇瓣,“我也隻是想要他好好疼我好好對我,我以前是犯了糊塗對不

    起他,可是我現在明白了,隻有他是真正對我好的人,我想和他好好過。可是他卻說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說到這裏竟是淚如雨下,好不可憐。

    我沉默了會,低聲道:“林宓兒,沒有人會一直站在原地等著你。”

    誠如你先丟下賀蓮臣走了,他也不會一直留在那裏等著你的迴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而那路上必有分岔口。

    宓妃低聲嗚咽,“我知道,所以我才恨,我嫁給禦翔,禦翔卻寧願去碰個妓女也不願碰我。我幫蓮反了禦翔,蓮是娶了我,可他卻再也不愛我了……我恨,我恨!”

    “說到底你恨的是你自己。”我笑,“你恨現在的自己,所以不甘願放下往事,非要撞個頭破血流,非要自己活在痛苦之中。”

    宓妃稍稍抬頭,哭的更兇。

    我半斂了眼瞼淡淡道:“你這般不愛惜自己,如何叫別人來愛你。”

    宓妃哭的開始打嗝,卻再也沒有開口反駁。

    我閉著眼睛想著自己該收迴方才那句“她自私”的話,宓妃不算真自私,真自私的人不會那麽愚蠢的折磨自己,真自私的人應該是我這樣的——寧願所有人受傷,也不願自己受傷。

    五五章

    我和宓妃在這個類似柴房的屋子裏繼續待了兩三個時辰,接著那道門便又被人踹了開來。來人是個魁梧的黑衣男子,男子右邊站著的是方才氣憤離去的朝露,左邊則是一個陌生少女。

    黑衣男子冷硬的麵部輪廓顯得他有些陰冷,細小的眼睛中滿是戾氣。他雙手負在身後,跨過門檻走了進來,最終停在了宓妃的麵前。

    宓妃不屑的笑了一聲,“我原先以為你隻是條狗,卻沒想到原是條會咬救命恩人的狗。”

    男子也不動怒,隻是臉色又冷了幾分,“我這種身份自然是入不了娘娘的眼,入的了娘娘眼的那個人也已經來了,我這就讓你們去團圓。”男子轉頭看向我,眼中不屑一閃而過,“這位想必就是籃公公。”

    我笑了笑,道:“正是,不是這位大俠有何貴幹?”

    “貴幹倒是沒有,多抓個人多份籌碼而已。”男子也是笑笑,眼中卻一片陰冷。他轉身對著身後的兩人道:“朝露,晨曦,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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