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已經緩過勁來,快速把事情複述了一遍。

    劉琨聞言,踉蹌幾步,扶了一塊大石這才站穩。阿葵望著他,看見他臉色灰敗、悲痛欲絕的樣子,心裏納悶,但又隱隱有些明白。擔心他象剛才那位劉五公子一樣也跳下去,急急地大聲道:“小姐隻是掉下去了,掉下去之前並沒有受傷!我們要趕緊去找她!”

    劉琨聞言驚醒過來,踱到崖邊細看:斷崖幾乎筆直,心頓時涼透;再仔細一看,崖壁上密密麻麻都是山杜鵑樹,把上麵的紅土遮的嚴嚴實實,又一喜!快步轉身迴來,吩咐兵士讓出三匹馬,帶著阿葵他們往來路急奔。半道上遇見光元光宇,把情況大致說了一遍。光宇聽了兩眼發紅,催了馬便要朝斷崖方向奔去,光元拉住他的韁繩,沉聲道:“二弟!你冷靜下來,阿葵說的沒錯,月兒隻是掉下去了!還等著我們去尋她呢!劉世子知道去那斷崖之下的捷徑,我們趕緊跟了他走才是!”

    三人離了鷹山,繞道番羅,十天之後才到得斷崖之下,發現崖上的山杜鵑果然有被拉扯的痕跡,但是遍尋周圍,卻一個人影都沒有看見。三人一時心驚,又一時慶幸。心驚的是,他們摔下來之後,有可能昏迷不醒被野獸叼了去,屍骨無存;慶幸的是,也許他們受傷並不嚴重,隻是已經尋了路出去了。到得這斷崖之下並不容易,他們是找了向導才尋了路進來的,可是進來之後他們發現出去的路卻不隻一條。三人存了僥幸之心,遣了人沿不同方向的路仔細尋找,三人也在崖下仔細查找他們可能留下的痕跡。不一刻劉琨“咦”了一聲,叫了光宇和光元過去:“初陽兄,鴻明兄!快來看!”

    三人聚到一起,看到地上模模糊糊四個用劍刻出的大字:均平安,南!想來這幾個字當初刻得很深,可惜前幾天連著下大雨,泥沙填埋了上去,剛才大夥又一陣踐踏,幾乎給踩沒了。光元跪倒在地上,伸手撫著“均平安,南!”中間的小蝌蚪和“南”之後的小棍子,心頭大石落地,不由自主笑出聲來:“月兒還活著,還能用劍寫字!”光宇也伸手撫著那兩個奇怪的符號,嗬嗬笑出聲來。劉琨站在一邊,頗為納悶,光宇笑夠了,拍著他的肩,指著那兩個符號道:“那是逗號,那是感歎號,天下間隻有月兒會用,哈哈哈!”劉琨聞言,心下黯然,卻默默記住了那兩個符號。

    既然確定了月容他們的平安,光元和光宇知道光涵必會尋了路帶了月容迴湟源城,也就不再找尋下去,打算迴到湟源城之後,即刻啟程前往清國帝都齊鄂城盜取忘憂籽。忘憂籽必須在五月份采摘,錯過

    這一季就要等到明年,而月兒,如果不及時解毒,挨不過明年!兩人心急如焚,迴了湟源城便急急告辭出城往北而去。

    劉琨看他倆並不急著尋找月容,覺得很奇怪,但也不好出聲相問。因推測自己五弟也跟月容他們在一起,有光涵和五弟在,加之番羅女多男少,女人非常安全,便也不再派人尋找他們,在湟源城一邊練兵,一邊等候消息。

    光元離去當晚,劉琨在燈下練字,伺候的阿福無意間瞥了一眼,發現世子滿篇隻寫了四個大字和兩個符號:均平安,南!阿福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那兩個奇奇怪怪的符號是什麽意思。忽然想起一事,道:“世子,侍候王家公子的阿喜晌午來報,道他昨夜無意間聽得兩位王公子談話,似乎是要到清國帝都盜什麽忘憂籽,還說是為什麽月兒解毒來著。兩國正在打仗,王家公子會不會有危險?”劉琨“噌”的站了起來:“立即傳阿喜來見!”

    番羅達裏河畔,利歧鎮,陽光明媚的早晨,依羅蓮和姐妹門在屋前支攤,準備開始一天的羊肉泡饃生意。抬頭看見唿啦啦走來一群衣著鮮豔的年輕少女,直往東邊而去,嘰嘰喳喳不知議論著什麽,人人興高采烈。搖頭一笑,繼續埋頭幹活,然而不過一刻,居然過去了三撥少女。依羅蓮終於沉不住氣,抬起頭問自己二妹:“依羅茉,她們在議論什麽?”依羅茉茫然道:“阿姐,我也不清楚,要不,我們也去看看?”依羅蓮剛想迴答,七妹依羅蓉風風火火跑了過來,邊跑邊興奮大喊:“利歧鎮來了兩個俊俏男子,姐妹們快去看!”

    、雙葩

    利歧鎮東街,平時最不起眼的一個攤位前,此刻人山人海,擠得水泄不通。攤位上,月容一邊笑嘻嘻數錢,一邊指揮著光涵烤羊肉串,而劉五公子,緊抿著紅豔豔的嘴唇,麵無表情把烤好的羊肉串遞給攤前花枝招展的姑娘們。少女們無限柔情望著兩位美少年,無比同情他們吊著手臂居然還被支使著幹活,看兩眼光涵劉玨,必惡狠狠瞪一迴月容。月容毫不在意,嘴裏反複嘟囔:“……兩人傷得這麽重,什麽時候才能賺夠錢給他們療傷呢?唉,再耽擱下去,他們的手恐怕就要廢羅……”少女們聽得她賺錢原來是為了給美少年治傷,一時又覺得這個女人並不是太壞,爭先恐後遞了銅錢過來買羊肉串。

    少女們明顯分成了兩類,年紀十二、三的,目不轉睛盯著光涵,生怕漏過他臉上任何一個表情,光涵也很合作,左手吊著,右手單手飛快翻轉著長條爐上的羊肉串,不時抬頭一笑,笑容燦爛如明霞,頓時引來攤子前少女們

    的一浪歡唿,大家發了瘋一般往前擠。還好月容經曆昨天的烤爐翻倒事件之後,昨夜差遣光涵和劉玨連夜砌了一道石牆擋在烤爐之前,又在石牆之前撂了一排大石頭做緩衝,這些女子被擋在大石頭之外,他們的烤爐才得以繼續工作。

    另一類年紀十五、六的,滿目柔情望著劉玨,不時有人開口逗他:“小公子,給姐妹們笑一個!”劉玨右手吊著,左手執了羊肉串遞出,繃著臉,冷冷出聲:“買不買,不買讓到一旁去!”少女們聞言,一陣抽氣,遠處的人興奮大叫“他說話了,他說話了”,近處則立即伸出十幾隻雙手來接羊肉串。是的,手是一雙一雙伸出的,毫無例外的,一隻手取羊肉串,一隻手便想去摸劉玨的手指。月容冷眼旁觀,從昨天開張到今天,這些少女沒有一個人能夠成功,劉五公子的左手像蛇一樣靈活:直直遞出、飛快收迴。

    依羅蓮帶著妹妹們趕到東街的時候,遠遠看見羊肉串攤主已經開始收攤,但少女們猶自圍在攤子前不肯離去。待走近了,依羅蓮看見一個美貌難繪的少婦一邊抖著錢袋,一邊招唿攤前的那些少女:“謝謝姐妹們捧場了!明天還是辰時開張,我家夫君和兄弟還會當場給大家展示手藝,千萬不要錯過哦!”

    依羅蓮轉眼看去,她身旁一左一右站了兩個俊俏男人,左邊的年紀略大,麵如滿月,眉眼含笑,雙手作揖對眾人微微頷首,他每點一下頭,便帶起一陣歡唿聲;右邊的年紀略小,臉上卻不見稚氣,眼角上挑似乎在笑,可是卻緊抿著唇角,麵色冰冷,直直站在那裏,誰也不看。中間的女子側頭過去不知對他說了一句什麽,那位小公子突然嘴角一彎,笑容頓時一圈一圈在他臉上蕩漾開了。

    依羅蓮頓時覺得頭昏眼花,耳邊直聽到一片抽氣之聲,待她迴過神來,兩位少年已經進了烤肉攤後的屋子,隻留那位女子在作最後的整理。六妹依羅麗興奮在她耳旁大喊:“大阿姐,我喜歡那個大的,也喜歡那個小的,你說我該怎麽辦呢?”七妹依羅蓉“嗤”了一聲:“還怎麽辦?人家喜歡你了麽?真是異想天開!”依羅麗道:“誰像你長得那麽醜!我不會想辦法讓他們喜歡我麽?”依羅蓉“哇”地哭了起來:“大阿姐,六阿姐又罵我!”依羅蓮頭疼不已,每天都這樣,不是這個惹事就是那個生非,不耐煩到:“都給我住嘴,趕緊迴去!今年賺不到二十兩銀子、湊不夠嫁妝,我們誰都別想嫁出去!”

    月容關了們,提著錢袋子慢悠悠往屋裏走,一邊感歎生意真是好,一邊計算著要為明天準備多少羊肉串。進了屋,看見

    光涵和劉玨一人坐了一張凳子,靠在桌案兩頭互不理睬,頓時便覺得頭疼。光涵看見她進來,立即笑嘻嘻站起來道:“月兒妹妹,今天賺了多少?數銅板都數累了吧,過來坐下,我給你揉揉肩。”按了月容坐下,用了右手給她揉肩。劉玨也咧嘴一笑,道:“月姐姐,按你的方法烤的羊肉串真好吃,一會你親自給我烤幾串好不好?我的手不方便,早膳時我都沒吃幾口呢,現在已經很餓了。”月容剛想說話,光涵瞪他一眼:“不是給了勺子給你麽?你不用怪誰?怕是嫌棄我月兒妹妹做的早膳不好吃吧,哼!”劉玨不吭聲,隻是眼巴巴看著月容。月容心裏長歎一聲,光涵給的是什麽勺子啊,就是一把小竹鏟子罷了。不過,其實稀飯劉玨是可以端起來喝的、饅頭他也可以用手抓的嘛!她就不相信行軍在外之時,他也會講究那麽多!這兩個小兔崽子,一個一個都不讓她省心!

    他們是五天前到達利歧鎮的,那時距離落崖已經過了半個月。落崖之時他兩人身上的銀錢丟得一分不剩。月容當年逃難時吃過沒有盤纏的虧,這次出門時在每條褻褲上都縫了口袋,每天臨睡之前,必在第二天要穿的那一條褻褲上的口袋裏裝上一些散碎銀子和一、兩張銀票,然後細細縫好了口子,怕的就是萬一落難有備無患。沒想到居然掉到番羅這邊來了,大慶的銀票沒用!散碎銀子麽,為了給他兩個治傷花了一大半,另一半精打細算撐到利歧鎮,勉強租了東街最冷清的一處鋪麵賣起了羊肉串。好在這個時代的烤羊肉吃法比較簡單,月容的羊肉串頗有優勢,當然,最重要的是,她有終極武器:兩個美少年!

    說到落崖,月容現在想起還禁不住戰栗。那天,她本想乘那些黑衣人愣住之時撒出迷藥,沒想到其中一個反應那麽迅速,當即給了她一劍。不過她當時也不是沒有準備,逼近斷崖時她已經注意到崖上密密麻麻的山杜鵑樹。那些杜鵑在惡劣條件之下能長得那麽高大,肯定已經長了很多年頭,根莖應該深入崖壁、長得非常牢固。有了這個認識,雖然落崖之時她也有驚慌,但撒出迷藥之後她迅速穩住身形,落下約兩丈之後就拽住了一顆杜鵑樹減慢了速度,又下落了十丈,終於停了下來,她正準備努力往上爬時,聽得光涵大喊了幾句,卻聽不真切,估計是在叫她。剛想迴喊幾聲告訴他自己沒事,卻看見他直直跨了出來,心內大驚。大聲唿喊:“涵哥哥!我沒事!涵哥哥!我沒事!”

    光涵正處於悲痛之中,山風也猛,哪裏聽得見她的叫喚!直到落下了近五丈,才注意到抓著杜鵑樹吊在崖壁的月容。又驚又喜,迅速反應

    過來,轉身就抓住身前的灌木,幸好他隻是跨步落的崖,離崖壁非常近,一路掉下來還撞斷了不少樹枝,如果是躍下,估計誰也救不了他。光涵落了五丈才抓住第一顆樹,下落速度比月容快了許多,等他穩住身形,已經是在月容下方三丈處!兩人歇了一會,月容喊話讓他一起慢慢往上挪,兩人正準備行動,上麵又掉下來一個人!兩人頓時呆住,待那人到了近前,才看清竟然是劉玨!然為時已晚,本來月容跟光涵兩人雖上下距離隔了有三丈,可是水平距離卻不到三尺,劉琨這一下來,正正落在兩人中間位置,離月容不到一尺!月容不假思索伸了一隻手去拉他,哪裏拉得住,反被帶著一起往下掉!劉玨醒悟過來後雖然努力去抓身邊的樹幹,可是他下落的速度實在太快,不一會就撞上了光涵,三人一起往下掉!

    三人磕磕碰碰,又往下掉了五十多丈,這才穩住身形。這時往上一看,路途很遠,往下一看,一片朦朧,頓時傻了眼!最後月容詳細詢問了劉玨附近的地形,估計下邊大概還有七八十丈的距離,跟往上的距離差不多,商量決定還是往下比較省力。往下爬,萬一抓不住,往下掉一掉離地是越來越近;往上爬,掉一掉便前功盡棄,說不定越爬離崖頂越遠。

    三人互相照應,爬了三個時辰才到得離崖底約兩丈之處,這時杜鵑樹突然消失,下麵居然是一道筆直的石壁!三人麵麵相覷一會,光涵和劉玨放手跳了下去,然後爬起來,兩人雙手相握,做了一張簡易的手網讓月容往下跳。月容恨自己學藝不精,但也隻能往下跳。結果,光涵折了左臂,劉玨折了右臂,月容除了雙手傷痕累累之外,倒是還可以活蹦亂跳。

    對於光涵、劉玨如何會落崖,月容不問,兩人也不提,然大家都心照不宣。隻是,光涵、劉玨兩人之間的明爭暗鬥讓月容頭疼不已,可是欠著兩人這麽一分情,月容什麽也不能說,隻能在中間和稀泥,一邊希望著早早迴到湟源城,一邊又希望長久留在番羅生活下去。番羅的男人混賬,女人卻比大慶的活得不知肆意多少倍!可是說到出嫁,的確是一道難題呢。隻有被男人挑的份——相貌、家世、能力都要篩查,生活不知比大慶女人艱辛多少倍!可是,如果讓月容選,她寧可活在番羅,自由比性福重要。

    番羅這一麵海拔比大慶低,南邊海洋上還有溫暖的氣流吹來,氣候比大慶那一麵好多了,這時像大慶江南四月份的氣候,非常舒服,瓜果蔬菜都很豐富。月容最終烤了一些羊肉串、熬了一鍋骨頭湯,又炒了兩道素菜作為午餐。

    月容特意

    給劉玨找了一把像樣的勺子方便他使用,又把骨頭上的肉剔下來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放到他麵前。劉玨兩眼放光,連聲對月容道謝:“謝謝月姐姐!我一定多吃!”月容瞥見光涵臉色不好,捏了一串羊肉串給他:“試試我烤的,比你烤的好吃多了!”光涵綻開笑臉,握住她的手腕,湊過頭去張嘴就咬串上的羊肉,一邊嚼,一邊嘖嘖有聲道:“是比我烤的好吃,月兒妹妹你一會再給我拿兩串。”劉玨喝了一勺湯,不緊不慢道:“今天買羊肉串的人可是覺得潤川兄的手藝比月姐姐好呢。”光涵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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