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童子把他們一一扶了起來,嗬嗬笑道:“小子們有心了,我這裏冷冷清清的,若你們不嫌棄,就多住幾天吧。如今天氣轉暖,倒也有些許景色可看。

    光元呈上龔太醫的信:“老前輩,我等師祖本想親自上山賀壽,奈何自昨冬起腰腿便不大靈便,隻得讓我等代為傳達,不過有手書一封,請老前輩一閱。”西陵老人接了,展開看了半刻,打量四人一圈,道:“你四人不遠千裏而來,我也沒有什麽好禮相送,不若為你們各自把一把脈算作迴禮?”

    光元也不推辭,謝過西陵老人就上前伸了手讓他把脈,接著光宇光涵也一一上前,西陵老人為他們每人把脈半刻,對他們三人的脈象大大褒獎了一番。輪到月容的時候,西陵老人足足把了兩刻,把了右手又換左手,又讓月容伸了舌頭出來觀察,末了又查看了她的眼睛。然後,久久沉默。光元三兄弟緊緊盯著西陵老人,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個表情。看西陵老人望聞問切、樣樣做足,似乎很有把握,心內稍安;可是看他沉默,心裏便七上八下起來。月容看氣氛沉悶,便道:“老前輩,可是小輩的脈象有不妥之處?月容年紀雖小,卻也懂得凡人終究難逃一死,不過早晚罷了,老前輩但說無妨。”

    西陵老人聞言一笑:“你個小丫頭,年紀輕輕,說什麽生啊死的。矛屋後不遠的後崖上有一叢火鳥杜鵑,昨天剛剛開放,你隨茯苓去看看,輕鬆一下吧。”原來沏茶的童子稱茯苓。月容知道西陵老人大概是要避開自己跟光元他們談自己的病情,含笑應了,行了禮跟著茯苓退出去。

    待月容他們走遠,光涵迫不及待問道:“老前輩,月兒妹妹中的何毒?可有解?”

    西陵老人麵色沉重:“如果老夫沒有診錯,丫頭中的,是清國皇室獨有的‘失魂’。”

    光元一驚:“失魂?老前輩是說月兒以後會忘記一切麽?”

    西陵老人搖頭:“非也,此‘失魂’非彼失魂。失魂之毒,由失魂花煉製而成,此毒針對婦人,男子無效。奇特之處在於服食之人與常人並無二致,照常生兒育女,此毒禍害的是服毒之人生下的子女。凡中此毒婦人,其子嗣不管男女,皆活不過十歲之齡。夫婦人生子、養育長大,何等快意之事,然皆在稚齡夭折,可不叫為母的痛斷肝腸,失魂落魄!因此謂之‘失魂’。小丫頭幸得你們父親救助,方熬到如今,據老夫所知,紅素已經是天下間能找到的最好的壓製‘失魂’的藥物。可也不是長久之計,小丫頭的脈象,已經出現衰竭的跡象,若不及時解毒,

    恐挨不過明年。”

    三人大驚失色,光宇顧不得禮儀,抓住西陵老人肩膀,顫聲問道:“老前輩,難道這‘失魂’就沒有解藥!”

    西陵老人拍拍他的肩:“小子且冷靜,我的話還沒有說完。紫金藤開出失魂花,失魂花使人失魂,紫金藤結出忘憂籽,忘憂籽使人忘憂。失魂之毒,隻有忘憂籽能解!”

    “老前輩,請告知紫金藤長在何處,縱使粉身碎骨,我也要找到它!”光涵激動出聲。

    西陵老人不答反問:“小丫頭是何出身?龔老弟信中沒有提,你們且與我說來吧。”

    光元把月容的身世仔細說了一遍,西陵老人聽完皺眉道:“如此看來,小丫頭怕是清國皇室之人。紫金藤隻有清國京都齊鄂的氣候能夠使之成活,據老夫所知,如今世上隻得兩株,均長在清國齊鄂城的百草園中,由專人看管,功效也隻為清國皇帝本人所知。失魂之毒是曆代清國皇帝平衡後宮的靈丹妙藥,比如四十年前的大元皇後,出自權臣世家多鐸府,清皇深忌之,給大元皇後下了失魂。大元皇後一生生了四男二女,然均夭折於十歲之前,而後繼位的是出身庶民的淑妃所出的四皇子。老夫的師傅當時遊曆於清國,曾被大元皇後之父、當時清國權相多鐸海秘密請為皇後所出五皇子診脈。師傅當時隻能診出不足之症,幸得多鐸海告之清國皇室的秘密傳聞,這才得知天下竟有失魂之毒!師傅既得知此毒,此生不敢再踏入清國,迴到大慶之後,曾在鷹山向老夫仔細描繪過中了失魂之毒者之脈象。”

    兄弟三人沉默不語,各自思索。月容心事重重跟著茯苓到了後崖,果然看到了紅豔豔的火鳥杜鵑,想到它們經過一冬風雪洗禮依然燦然綻放,不禁心情大好;又展眼四顧,看周圍群山如聚、遠處戈壁莽莽,頓時覺得自身渺小如塵,然心如晴空。呆得半個時辰,腦中一片清明迴來,卻看到三兄弟強作歡笑,便知道解毒之事不順,也不以為然,依舊裝作不知,晚膳後早早便與阿葵躺下了。

    三兄弟躺在床上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光涵首先出聲:“如此說來,月兒妹妹真是清國公主?她要迴了清國我們怎麽辦?”光宇悶聲道:“就算是清國公主,她自小在大慶長大,吃的是大慶糧、喝的是大慶水,如今又嫁了我們為妻,就是大慶人,哪能再迴什麽清國!”光元道:“不管她什麽身份,我都不會讓她離開。再說,依你們對月兒的了解,即使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你們覺得她會迴清國去嗎?別想這些沒用的了,解了失魂才是關鍵!”

    光宇光涵一想,月兒自認父之後,從未提過自己的身世之事,看來是真的已經撩開了。退一步,若她真是清國公主,即使她想迴去,估計也不可能:清皇既能對她的母親下失魂,那就是早就已經放棄了她!最後,三兄弟合計,這件事還是不要告之月兒。月兒自小無父無母,已經夠可憐了;不想到了最後尋得身世,卻是被自己親身父親下毒,這叫她情何以堪!

    光元看他倆想通了,接著道:“我們明日便下山趕往湟源,三弟留在湟源城照顧月兒,二弟你跟我一起前往清國帝京齊鄂城盜取忘憂籽。四月是忘憂籽的采摘季節,湟源城離清國齊鄂城兩千裏,如果順利,兩個月之內應該能夠帶著忘憂籽趕迴來。西陵老人已經教了忘憂籽的服用之法,月兒服用之後,我們在田城休養一段時日,爭取在中秋之前迴到榮城。”

    第二天一早光元等人便拜別西陵老人啟程下山,雖說上山容易下山難,月容他們的速度還是比上山之時快了許多,不過用了三天時間就迴到了山腳下。一行人歇了一小會,整理了一下行裝便朝大石他們駐紮的地方行去。然而,還在一裏開外,月容他們便聞到了空氣之中傳來的物體燒焦的氣味。大夥心裏一緊,邊隱藏身形邊慢慢接近宿營地,潛到五十丈開外的時候,他們清清楚楚看見營地已成一片焦土,上麵一個人影也沒有。

    七人愣住,剛想出去看個究竟,從拐角處突然轉出一隊人馬,馬上之人雖然衣衫破舊,但仍然可以看出他們的服飾大異於大慶。光宇示意大家噤聲,接著低聲道:“清國軍隊!大家不要動!”

    、落崖

    月容等人屏住唿吸,緊緊盯著前方的動靜,不過一刻,發現陸續有清國官兵聚了過來,月容粗略估計,竟有好幾百人之多!光宇作手勢讓大家悄悄後退,據他觀察,這群兵士的樣子,顯然不是有備而來,隻是碰巧路過,看他們形容,似乎還是打了敗仗逃竄的敗軍。隻要不被他們看見,就不會有危險。就是被發現,隻要他們先行退迴山上,山上地形複雜,即使幾千人也奈何他們不得。月容等人也清楚形勢危急,也不作聲,七人貓著腰一步一步往後退,直退到二百丈開外,這才敢站起來靠著岩石喘一口氣。誰知不等大家站定,卻聽得頭頂一陣淒厲的禽鳴,月容仰頭一看,竟是一頭大鳥在空中盤旋,眼看就要衝他們俯衝下來!光宇抬頭看了一眼,低聲道:“是清國的沙雕,它已經發現我們了,清兵一會就會過來!三弟,一會我和大哥斷後,且戰且退,你帶著其餘人護著月兒朝山上跑,記住,不許迴頭!”一邊

    說,一邊拔了劍出來。

    光涵答應一聲,拉了月容轉身就跑,跑出半裏地之後,月容頻頻迴頭,看見清兵已經朝這邊奔了過來,他們騎著馬,動作很快,不一會就到了他們剛才藏身的地方!她看見光元和光宇閃了出來,揮劍迎了上去!月容臉色煞白,手心直冒汗。光涵握緊她的手,邊跑邊道:“月兒妹妹不要怕,大哥二哥武藝高強,剛才那處還是一個石頭林子,賊子們的馬行走不便,大哥二哥脫身不會有問題,隻要你好好的,他們過後一定會尋來!”月容知道多想無疑,也顧不得腳下的石頭和積雪,使勁加快腳步往前奔!直到又奔出二裏地,離上山的地方隻有一裏地時,五人這才停下來喘一口氣。

    歇了半刻,月容等人剛要抬腿繼續朝山腳跑,卻看見一隊黑衣人手提武器從山腳方向直奔他們而來!清國殺手!五人大驚:後麵、東方,有追兵,不能迴去;前麵、西方,有殺手,也不能去。五人四顧:左邊、南方,五十丈外是一道直直的石壁,往上直插雲稍,飛鳥難渡;右邊、北方,是覆著積雪的一片斜地,這片斜地看起來很廣,茫茫不知通向何方,積雪皚皚的地上間或露出一塊猙獰的大石。五人沒有別的選擇,隻得往斜地上奔去。

    月容他們向北跑了一陣之後才發現,斜地其實並不寬廣,不過兩裏地之後就是一片斷崖,斷崖一直朝西延伸,五人隻得順著斷崖朝西跑。幸好黑衣人也沒有騎馬,在月容他們又跑出五裏地,到了斜地西頭的斷崖之前,黑衣人才追上他們。五人筋疲力盡,然而也隻能抖擻起精神來對敵。幸好這隊黑衣人隻有十五人,因經過長途跋涉,身體機能也不是很好,月容五人背靠背站成一圈對敵,有守有攻,黑衣人暫時也占不了太多便宜。但是他們畢竟人多、訓練有素,且他們有備而來,崖邊的風也很大,月容和光涵始終沒有機會撒出迷藥。

    突然阿葵一聲驚唿,月容一看,阿葵的手臂被刺了一劍,不由朝她那方挪了挪,揮劍替她擋住當胸刺來的另一劍,不防一柄大刀劈下來,月容側身一躲,險險躲過,卻與光涵四人分了開來,頓時便被幾人圍住。光涵大急,狠狠一劍刺翻近前之人,急急便要奔過去。黑衣人分出兩人攔住他,其餘的人竟全部向月容圍了過去。光涵頓時明白,黑衣人的目標是月兒妹妹!心內頓時悲憤不已,手下力氣卻大增,唰唰幾劍逼退攔路的兩人,眨眼之間便攻向圍住月容之人。月容心裏雪亮,也清楚自己就是這些人的目標,自己死了,他們便會作罷。便在心裏自嘲:如果就這樣結束,似乎也不錯,便一邊招架一邊朝西

    邊斷崖撤退。光涵看出她的意圖,肝膽俱裂,一邊奮力揮劍,一邊焦聲大喊:“四弟!四弟!萬萬不可!”

    月容已被逼到西邊斷崖邊上,她站定,毫無懼色,對著麵前的黑衣人道:“我命已在各位手中,各位暫緩動手,在我死前可否給我一個明白,到底為什麽要殺我?”幾人愣了一下,卻沒有人迴答她,最近的黑衣人一劍刺向她前胸。月容往後一仰,躲過劍鋒,人卻往斷崖掉落,她沒有尖叫出聲,而是手一揚,揚出一個小荷包,崖底的風上卷,吹散荷包中的散落出的粉末,黑衣人昏過去之前,聽到那個女子歡快的聲音:“三日醉,你們在冰麵上躺上三日,怕要變成兵工廠呢!”

    光涵看見月容被逼到斷崖邊,營救不得,目赤欲裂,待到見她落崖之時還不忘拋出迷藥,更是傷心欲絕,一邊抬手把昏倒在地的黑衣人一個一個當胸戳了一劍,一邊大喊:“她明年就要死了,你們還不肯放過她!她從小連一隻螞蟻都不忍傷害,你們怎麽能如此狠毒!”踉踉蹌蹌走到斷崖邊,抬腿就跨了出去!

    阿葵幾個受傷躺到在地,阻擋不及,眼見著光涵掉了下去。三人麵麵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勉強爬到一起,互相靠著喘氣。這時聽見東邊有“得得”的馬蹄聲傳來,三人大驚,趕緊握住武器,警惕盯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來的隻是一人一騎,馬上之人全身鎧甲、戴著頭盔,三人認得是前些日子見過的劉五公子,頓時鬆了一口氣。劉玨緊急勒馬跳了下來,看到亂七八糟躺倒的黑衣人以及雪地上流淌的鮮血,一陣心慌,急急尋找月容的身影。沒有她!也沒有王家兄弟!看到靠在一起的三人,奔了過來,大聲問:“你們小姐呢?你們公子呢!”大河和阿金受傷較重,臉色慘白說不出話來,阿葵哽咽道:“小姐、小姐被逼落崖,三公子、三公子也跟著跳下去了!”

    劉玨頭腦“轟”一聲,完全成了漿糊,他隻有一個念頭:月姐姐死了!他的努力,他的軍功,已經完全沒有意義!活著,沒有月姐姐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對了,下麵有她,一步一步蹭到斷崖邊,抬腿也跨了出去!

    阿葵三人目瞪口呆!這,這是怎麽迴事?可是,小姐和三公子都死了,他們作為護衛卻活著,怎麽也說不過去。三人商量了一會,大金道:“阿葵,你留在這兒,等大公子和二公子尋來,告知他們小姐和三公子的去向,我和大河先走一步。”說完,一步一步挪著向斷崖邊爬去。阿葵看著他們身後雪地上觸目驚心的血痕,突然大聲道:“兩位叔叔且慢!小姐和公子隻

    是掉下去了,隻是掉下去了,或許沒死!不是說好人有好報麽?小姐和公子肯定沒死!我們要趕緊尋了路下去找他們!”

    阿金和大河爬到崖邊,經涯風一吹,比剛才清醒了一些,聽得阿葵的話,覺得有理,兩人對視一眼,轉身又爬了迴來。三人割了衣服包紮傷口,正忙得滿頭大汗,又聽得馬蹄聲轟鳴而來,三人抱了必死之心,這下也不怕了,握了武器在手靜靜等著。

    來的卻是大慶官兵,當先一人也是全身鎧甲、戴著頭盔,三人看著愣了一下,幾疑是劉五公子又迴來了!劉琨看一地狼藉,卻隻有幾個下人模樣的人還活著,阿金和大河他也是認識的,心裏咯噔一聲,下了馬問阿金:“阿金,你家小姐和公子呢?”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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