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春,舜天滿城的花都開了,要說桃花最美處,當屬深宮之內桃花園。按理說美景當有佳人伴,隻是薛龐延身邊卻很少容得女人,就是娶的那幾位後宮妃子,也堪堪都當了擺設。


    薛龐延心情不好,從挺久之前就一直不好,一來因為他無緣無故冒出一個已經六歲的兒子,二來因為征戰在外的尹蘅屢屢傳來的勝利消息。


    潘相說,如今舜天已經有百姓編了歌謠,孩童們於街頭小巷肆意傳唱,頌著這位百年難遇的尹大將軍,歌道若不是他。梁國便不會如此太平。


    將一個武將的英武戰績唱的神乎其神,甚至超過了國主……自古以來,不管哪個朝代,對於君王和臣子來說,最怕出現的四個字眼便是,功高震主。


    「陛下,這枝桃兒開的最好,奴婢幫您剪好了,等下便拿迴去插進瓶子裏,春日裏風光好,每日換換屋內的花兒,心情也是美的。」說話的是一直跟著薛龐延的那個妖媚男隨從,局妖。


    相比他的熱情,薛龐延明顯不願意理他,連他手裏的桃枝看都沒看一眼便轉身離開了,局妖被這樣一閃有些愣,但還是鞠著笑容跟了過去,雙手舉著桃枝跪下來,硬是將桃枝呈在了薛龐延麵前。


    薛龐延被他逼著停了下來,倒是也沒有發怒,這要是在外人看來,逼停皇帝可是了不得的事。


    薛龐延垂目望著跪在自己麵前的男人,他瘦瘦弱弱的,身子比那女子還婀娜幾分,頭上梳的服帖光亮的青絲透著隱隱的茶香,隻能望到不多的額頭依舊光潔,薛龐延很想伸手將他的下頜一挑,就像曾經多少次一樣,再看一看他那雙線條美好的鳳眼。


    隻是,他做的那些事,實在是不可饒恕!


    「你讓開。」薛龐延故作冷漠的望著遠方,局妖沒等到薛龐延的動作,便主動揚起了頭,眉目傳情的望著薛龐延,那眉眼間的繾綣將手裏的桃枝兒都給比下去了。


    「陛下。我知道你在惱我什麽。」局妖說著眼圈就紅了,微微低下頭,抽泣的時候肩膀都在微微的抖動,就像春風吹亂枝頭浮花的時候將他的心也吹亂了一般:「可我又能怎樣呢,您的母親……您自己還不知道麽?」


    薛龐延聞聲凝了眉頭,這才終於看向了麵前跪著的男人,他穿著淺綠色的長袍,袍角還染著隨意揮筆而就的丹青,雖然他就是他的隨從,負責伺候他的生活起居,可是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又何止伺候起居那樣簡單?


    「你此話什麽意思?」薛龐延語氣裏依舊透著不悅,局妖微一撇嘴,低下頭小抽泣一番,再仰頭的時候眼角已經見了淚:「太後曾說過,您若是不留個後,她便親自將那些女人輪番送到您的床上來,局妖不忍心看您痛苦,所以……所以才做過那樣的決定,灌醉了您讓您什麽都不知道便完成了太後的要求,您此時是惱著我的,我知道,可您已經將近一個月沒有和我好好說過話,我好想您……」


    薛龐延早就被一番話撩的心癢癢,再也忍不住,旁若無人的將跪在麵前的男人扯進了懷裏,原本守在院子中的侍衛迅速轉了身,這樣的情景。不看到最好,就算是知道也要假裝沒看到。


    局妖雖然眼角掛著眼淚,嘴角卻微微勾起,這得逞的笑容薛龐延自然是沒看到的,薛龐延猴急的拖著局妖直接迴了寢殿。


    君主昏度,下午的文臣覲見都被薛龐延給忘了。


    局妖將被薛龐延撕壞的衣服一件件拾起來,重新換了衣服去帝王專屬的龍池裏泡澡。熱水氤氳,將他頭上蒸出一層細密的汗,他拿著豬毛刷,在沒人的時候才完全不掩飾嫌棄的將薛龐延碰過的所有地方狠狠刷紅,就算這樣都洗不幹淨內心的噁心。


    他前幾日接到了主上已失蹤的消息。


    雖然不知道枯骨教內到底發生了什麽,可他原以為這逼仄的生活就要到頭了,沒想到又收到了少主傳來的信兒。


    幾年前。他被主上送進宮,做了薛龐延身邊的隨從,隻有兩個目的,其中一個是讓好男色的薛龐延留後,另一個就是在少主有難的時候,保他萬無一失。


    主上的任務他不敢違背,少主的要求就同主上一樣,他一樣不能違背。隻不過少主如今已經被薛龐延猜忌到心裏去了,任是他如何遊說,功高震主的情況已成必然,這樣的情形下,若是薛龐延一旦失控,他隻能鋌而走險,為了少主將薛龐延從皇位上拉下來。


    那個六歲的孩子估計不久就要派上用場了。


    少主想來也想到了自己目前的處境。索性要他開始挑撥薛龐延和太後的關係,太平了沒幾年的梁國,看樣子又該亂了。


    局妖本來心裏是沒什麽底的,想破了腦袋也隻想到這個辦法,將多年前的事兒全扣在太後身上,若是薛龐延最終不相信他,他保不準還會落的個被驅逐出宮的結局,甚至更慘。


    但現在看來,這位帝王對他的興趣真的不止於皮肉,還是或多或少的將他放在心裏去了。


    太後那個老賤人,該吃吃苦頭了,也怪不得別人,誰讓她生了個這麽不省心的兒子。


    局妖想到這裏,將手裏的豬毛刷扔了。從水裏猛的站起來,一步步朝著池邊金色的龍頭走去,手輕觸在那龍頭上一陣顫抖,眉頭也擰的更厲害了。


    他是男寵當的實在太久了,久的已經快忘記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男人了,記憶中的這座宮殿,除了薛龐延對他各種各樣無禮的折磨,還有他強咽進心裏去的委屈,好像沒有別的了。


    薛龐延久未碰過「葷腥」,這一番折騰倒是累急了,局妖洗完澡之後他還沒醒,局妖便趁機偷偷拿了一卷空白聖旨,私蓋了薛龐延的玉璽後便將其又重新藏好了。


    麒麟三萬大軍不到三個時辰便占領了蠍子溝,景順本來也沒打算將這裏占多久,之前無非就是來噁心一下汴元信,如今燕國的國力也根本不足以讓他和汴元信對拚,噁心罷了便撤兵了。


    如今的燕國邊境成為了麒麟和梁國兩虎相爭的主戰場,燕國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了,再蹚渾水沒什麽意義,閉關鎖國耐心發展才是上選。


    隻是汴元信的三萬大軍尚未紮穩營,便給隨後而至的梁軍放了火。畢竟大雨之中不利於作戰,汴元信也無法確定尹蘅到底有沒有親自來,在全軍都沒有士氣的情況下貿然送死不值得,蠍子溝這地方更是個很容易就被困死的狹穀,他權衡一下當即便帶著全軍繼續後撤,直接退去了嘉城。


    許是陰雨太重,許是心情太沉。許是思念太切,汴元信尚未到得嘉城便病倒了,身體一向健康的人要麽不病,若是病了便會尤為厲害,而這一次的傷寒也真的是席捲了麒麟軍營,就連鄧嵐都中招了。


    相比麒麟的狼狽,尹蘅和李諾就滋潤的不是一般了,杜城的善後工作全部交給了莫夜,尹蘅陪著李諾坐船渡過泅水,去了她很喜歡的通安,雖然那小葉香是喝不得了,可通安特有燉煮的香糯非凡的白灼蹄髈可是通乳下奶佳品,李諾以一天一隻的速度吃的暢快,沒有十天。腰就圓了一圈。


    李諾倒是也不介意,這蹄髈不吃則罷,吃了就停不下來,關鍵是吃了之後奶水真的比以前好了很多,小魚澤的胃口也越來越大了,吃得飽就鬧的歡實,如今這小傢夥的哭聲都比之前來勁兒了。


    關鍵就是她就喜歡膩著她爹。爹爹抱的時候就不哭,在娘親身邊躺久了就會無緣無故的撇小嘴,就像是娘親怎麽欺負她了一般。


    也是個天然的磨娘精。


    尹蘅同李諾住在官驛,驛夫長特別小心的伺候著,知道李諾需要使喚婆子,便瞻前馬後的到處給尋著,還真的就尋來了幾位看起來身家幹淨。手腳利索的,如此一來,伺候李諾弄得自己腰已經快累斷了的爾苗終於得了空當休息。


    李諾再有幾日就能出月了,小魚澤也健康的很,在杜城分別的倪達葉照例還是三日一封書信,那小鴿子也給累的半死,知道李諾這邊母女情況基本穩定了。倪達葉便傳信說他要和錢星星去慶國遊歷了。


    畢竟通安位處邊境,雖然燕國的國境線已經後撤了至少五十裏,但消息這裏還是靈通的,一大早驛夫長和守衛們就在討論著來自燕國的新消息,尹蘅聽到不由得凝了眉頭。


    景順於四月初五迎娶了兩位側妃,均是重臣之嫡女,據說還都是已經有了身孕的。


    這消息尹蘅本打算壓著不要告訴李諾,沒想到伺候的婆子嘴實在是碎,一搗鼓就全給捅到李諾那裏去了。


    李諾當然受了刺激,但她還沒來及表現出來,尹蘅就先一步怒了。


    「你也不要生她們氣,她們就是覺得我無聊,所以隨意嚼了幾句舌頭。」李諾攔著尹蘅,他盛怒之下要將那些婆子都趕走。婆子們跪在地上不停用手打著自己的嘴。


    雖然這將軍不好伺候,可他給的例錢實在是誘人,婆子們也萬萬沒想到在夫人麵前隨便說了幾句異國的八卦就惹惱了將軍,為了不丟了差事,打幾下耳光也是值得的。


    尹蘅不說話,隻是擋著李諾不讓她起身受了涼,婆子們不再打自己的時候他就一眼瞪過去。然後耳光就繼續了。


    「景順這樣做,我早就想到了,我隻是擔心,擔心小雪她會受不了,隻可惜,我現在都無法和她保持聯繫。」李諾靠在尹蘅懷裏,接連嘆氣,尹蘅生怕她心裏不舒服落了什麽疾病,便將李諾抱得緊緊的,輕聲說:「諾兒若是實在不放心,我派人去探一探。」


    李諾搖搖頭說:「不用了,等我身體好一些了,親自寫信給小雪,燕國畢竟是是非之地。你現在派人去,萬一被人抓了把柄,不好。」


    尹蘅低頭問她:「什麽把柄?」


    李諾微抬頭,很認真的看著尹蘅問:「夫君,你難道從沒想過薛龐延會猜忌你麽?」


    尹蘅默著不說話,他以為李諾不可能想到這一層麵的。


    李諾嘆了口氣說:「你屢立戰功,看似風光。其實這才是皇帝最怕的事,那個潘相和咱們有過結,保不準就會藉此機會陰你,你還是當心一些,不要被陷害了,以前在我家鄉,戰功赫赫的將軍往往不是戰死沙場的。而是被自己人給坑死的,這樣的例子太常見了。」


    尹蘅溫和的笑了,吻了吻李諾的額頭說:「諾兒放心,我心裏有數。」


    李諾對著婆子們努努嘴說:「別怪她們了,讓她們出去吧,在這兒打著也怪煩的,給點賞賜。免得她們心裏不舒服。」


    尹蘅這才坐正了身子,止住了婆子們的自我懲罰說:「出去吧。」


    李諾躺下來,摸了摸胃,猶豫著要不要再吃一隻蹄髈,尹蘅卻突然壓在了她身上,目光灼灼的望著她說:「諾兒方才說,戰功赫赫的將軍往往不是戰死沙場,你是想我戰死沙場麽?」


    李諾擰著眉頭呸呸了幾聲,捶了尹蘅的胸口一拳說:「你胡說八道什麽呢!我就是舉個例子,你不許亂說!」


    尹蘅抓著她的小拳頭,唿吸熾熱的望著李諾問:「諾兒,咱們什麽時候能……」


    李諾嘟著嘴說:「最近肯定不行,少說也再過兩個月。」


    她想到了,尹蘅畢竟是個正常男人,他們也確實有好幾個月沒有親熱了,隻是她現在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好像有點忽略了他。


    尹蘅居然一臉委屈:「可我都忍了好久了……」


    李諾最受不了他這樣的表情,斜睨著尹蘅問:「真的想啊?」


    尹蘅很認真的點點頭。


    李諾說:「那我幫你。」


    「如何幫?」尹蘅一愣,心想方才不是剛說了還得等兩個月呢?李諾笑的一臉壞的咬住尹蘅的耳朵小聲說:「我本來是想吃蹄髈的,那就改改口味吧。」


    尹蘅想了想突然想明白了,臉唰的就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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