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不迴家?”

    她避開他灼熱的目光,說:“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

    “那也不是我的家,是我父親的家。”他糾正道。

    “有區別嗎?”

    “當然。”他說,“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想請你吃飯。”

    “不用。晚飯我自己會解決。”

    “那我送你迴家。”他說完,不容她拒絕,就快步走向路邊的寶馬。

    這人怎麽這麽專橫?她皺皺眉,不情願地跟了上去。

    上了車,坐在駕駛座旁,梅若素覺得渾身不自在。雖然兩眼直視著前方,但她的眼角餘光仍能清楚地感受到林惟凱的非凡魅力。

    他那摻雜著淡淡煙草味的男人氣息,直衝她的腦門,勾起埋伏在心底的某種情愫。

    大學畢業後,她分在一所中專教音樂。在參加中學同學聚會時,與白淩霄重逢。他開始頻繁地約她,送俗氣的玫瑰。雖然她並不喜歡玫瑰,但還是被他打動,一點也不願意拒絕。

    那時,她住在城郊,上下班要轉三次車。白淩霄瞞著妻子,每天用他的富康車接她,用他有力的雙臂攬她入懷。在整潔而狹小的房間裏,或車上的座椅中,他總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來環繞她的纖腰,然後是長時間的接吻和擁抱,是愛欲難分的迷亂和纏綿。

    她費了很大的勁,才將被迴憶吸去的注意力調迴前方,卻發現,車子開到了一個她完全陌生的地方。

    戀愛

    原來,你排斥的不是婚姻,而是愛。

    “喂,你要帶我去哪裏?”她不高興地問。

    “別緊張好嗎?也不過帶你去吃頓飯。”林惟凱握著方向盤,一副篤定的樣子。

    梅若素感覺自己被愚弄:“停車,讓我下車!”

    “對不起,恕難從命!這是快車道,況且馬上就到了。”

    “我也對不起,我沒空奉陪。”

    “都下班了,你會有什麽事?”

    他的表情帶著幾分譏誚,好像下班後她就應該躲在家裏發黴。

    她賭氣似地說:“與你何幹?我有約會。”

    “約會?”林惟凱濃眉一挑,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你竟然背著我去跟別的男人約會,這樣不太好吧?”

    聽他的語氣,好像她紅杏出牆似的。

    梅若素冷冷道:“我

    又沒給過你什麽承諾。我們隻是一般的朋友關係……不,我們什麽關係都沒有。”

    “怎麽會沒有關係?我父親現在也是你的父親,我們算是一家人。”

    “不!我隻有一個父親。”她用力咬住下唇。

    他猛地刹車,轉過頭來,盯著她說:“既然如此,你為什麽要拒絕我?”

    她差點忘記他是律師,最擅長詭辯。

    “你不是說不能停車嗎?”她顧左右而言他。

    “迴答我!”他不但語氣堅定,還伸手過來抓她的手腕。

    “我想齊眉已經告訴你了。”她盯著自己的手腕。他抓住的地方,正是那塊刺青。

    “她隻告訴我,你說我們不合適。”他沒有鬆開手,眉頭皺得更緊,“沒試過,你怎麽知道不合適?”

    她一下子愣住了。仿佛腦海裏有個聲音,也在問著同樣的問題:沒試過,你怎麽知道不合適?

    她重新打量眼前這個男人:他英俊不凡,年輕多金,才華橫溢,風度翩翩……如果,她沒有那麽深地愛著白淩霄的話,說不定她會愛上他的。但至少一點……她不討厭他。

    看到她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林惟凱放開握她的手,意有所指地說:“別看著我發傻,相信自己的感覺!”

    她嘴唇往下一撇,故作冷淡地說:“我才沒發傻,也沒有什麽感覺。”

    他收斂起笑容,重新發動車子,用略帶揶揄的口吻說:“對,你是沒有發傻,隻是一顆心像小鹿般碰碰地亂撞。”

    這個男人怎麽如此自大?梅若素沒好氣地說:“你不是請我吃飯嗎?怎麽還沒到啊?”

    “哦,到了!”他把車子泊在一家酒樓門口。然後,迴過頭來,盯著她說:“今後,別再告訴我你要約會,因為我知道你根本沒有約會……下車吧!”

    誰說她沒有約會?

    從那天起,林惟凱向她發起了猛烈的攻勢,不但三番兩次地“騷擾”她,約她出去喝咖啡、跳舞、駕車兜風,她的辦公桌還常鋪天蓋地堆滿了玫瑰……最意外的一次,他突然闖進她上班的公司,當著辦公室所有人的麵,對她說:“素素,我喜歡你,請答應我的追求吧!”話音剛落,同事們鼓掌、尖叫,吹口哨。

    林惟凱很擅長製造浪漫,梅若素簡直招架不住。更何況,他自身的條件是那麽完美,讓人根本無法抗拒。就這樣,他們談起了戀愛。

    花前月下的美好日子,她和他擁抱、接吻、撫摸,卻始終沒有跨越最後的界線。直到那一天的來臨……

    下班後,他們照例約在酒樓見麵。因為林惟凱臨時處理一件官司的事,要晚些到。

    梅若素找了張靠窗的小桌喝茶,一邊環顧四周:淙淙的水流聲,輕曼的音樂,柔美的燈光,穿戴整齊的侍者,衣冠楚楚的客人。經過一天的忙碌之後,能夠在這樣優雅的環境中享受美食,真是人間一大樂事。

    這是林惟凱帶給她的。因為他們正在談戀愛,一場“合理”的戀愛,無需遮掩,不用逃避,一場金童玉女完美無缺的戀愛。

    這時候,梅若素看到一對熟悉的身影向門外走去。她向他們招招手:“齊眉!”

    齊眉和邵剛用完餐,正要離開。看見梅若素,她很燦爛地笑起來,說:“若素,好久不見。你一個人在這兒等誰?”

    邵剛打趣道:“等誰?這還用問嗎?要算起來,你還是他們倆的媒人呢。”

    “什麽媒人?我隻是介紹他們認識,沒想到發展得這麽快!”

    一個低沉的男聲插進來:“說什麽呢?這麽熱鬧!”

    正是上座的時候,原本空蕩寂靜的酒樓,眨眼工夫就坐得滿當當的。周圍人聲鼎沸,杯盤交錯。

    林惟凱的出現,使熱鬧的場麵更加熱鬧了。他招唿邵剛:“坐下來一起吃吧?”

    “我們已經吃過了。”齊眉對梅若素說:“我正想去找你呢,恰巧今天碰上了。”

    說這話時,她臉上放著光,比認識以來任何一天的臉色都好。

    梅若素心領神會:“是不是要當新娘了?”

    邵剛摟住齊眉的肩,壞笑著說:“何止是當新娘?就要做媽媽了!我本來不打算娶她,現在想賴也賴不掉。”

    “去你的!”齊眉嬌嗔著,臉上浮起一片紅雲,更加往他懷裏鑽。

    梅若素看著這幸福的一對,周圍的喧鬧都離她遠去。她隻看到這幸福的一對,滿眼滿心都是愛。

    “什麽時候輪到你們?”邵剛問。

    林惟凱看了梅若素一下,低聲說:“任重而道遠。”

    這一眼,意味深長,驚心動魄,讓一旁的齊眉惻惻然。梅若素卻靈魂出竅,絲毫未覺。

    邵剛拍拍他的肩膀:“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須努力。”

    他們離去後,這邊隻剩下林惟凱和

    梅若素兩個人。

    “你想吃什麽菜?”他從侍者手中拿過菜單。

    她從怔忡中迴過神,問:“你會娶一個懷孕的女人嗎?”

    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把林惟凱給鎮住了。

    “邵剛和齊眉很相愛,他們並不是奉子結婚。”

    “我知道。”梅若素歎息著說,“能夠嫁給自己喜歡的人,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他緊盯著她的臉。

    “我以為你對婚姻是排斥的。”

    “那要看結婚的對象是誰。”她說完,甩甩頭,讓自己振作起來,“我們現在點菜吧?”

    當晚,梅若素喝了很多酒,醉意朦朧。

    從酒樓出來的時候,天上已是星光燦爛。

    梅若素昏沉沉地躺在汽車後座上,酒後的眩暈使她感到自己的身子非常輕,仿佛每一下顛簸都可以讓她飛起來。

    她真的飛起來了,耳邊是風唿嘯的聲音。她懸浮在半空中,四周景物模糊,她看不清自己身在何處,要飛向何方。

    然後,她看見父親站在一棵樹下。那是十六年前的父親,年輕英俊,溫文爾雅。梅若素還看見了母親,她正朝父親的方向走去。與此同時,樹下還站著另外一個男人,穿著白襯衫,麵容清俊。他有兩顆小虎牙,手腕上刺著一朵藍色的梅花……

    她正要接近他的時候,他忽然就不見了。

    “淩霄!”

    她終於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

    求婚

    開始一段新的愛情,好嗎?

    那不是她的床,而是林惟凱的。

    窗外,是深藍色的夜空和無數閃爍的星星,宛若童話劇裏的布景。

    林惟凱坐在床頭,喂她喝冰牛奶,一邊撫摸著她的額頭,問:“還覺得難受嗎?”

    她搖搖頭。他的臉停在離她很近的地方:深邃的眸子,英挺的眉,高鼻梁,性感唇,刀削的下巴。實在好看得不像話。

    她知道他像哪個明星了——韓國的張東健。長得過於英俊的男人,會讓人覺得薄情。張東健卻在《夏娃的誘惑》裏飾演癡情男子。

    “是想再睡一會兒,還是讓我送你迴家?”林惟凱說,灼熱的唿吸吹在她臉上。

    一個夜風沉醉的晚上,一張曖昧的床,一個男人和女人。不用想也知道會有什麽事情發生。可是,

    林惟凱永遠那般紳士風度,雙手插在口袋裏,麵帶微笑。雖然他也吻她,撫摸她,卻從不越雷池半步。

    這和白淩霄截然不同。以前做他情人的的日子,每次見麵,他總是饑不擇食地同她做愛,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

    她胡思亂想著,一種久違了的激情在心中騰起。

    “我不想迴去。”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他的眼神,陰翳得有如深不見底的黑潭。

    “我當然知道。”至少她知道,腹中的小生命不能再等了,必須盡快引他上床,達到和他結婚的目的。

    “給我一個理由。”他頓了頓,“你愛我嗎?”

    在他不尋常的凝視下,她覺得全身灼熱,心跳如鼓。

    “不愛。”

    “你愛我嗎?”

    “不愛。”

    “再問一遍,你愛我嗎?”

    “我……”後麵的話,被他灼熱的雙唇給吞沒了。

    他的吻不複平日的溫柔,是她從未感受過的忘我狂熱。沿著她的唇、臉頰、頸項、胸部,劃下一道道火痕。那燒出來的熾烈像燎原野火,一發而不可收拾。在他唇舌的恣意探索中,她掉入洶湧的急流中,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沒有形體、沒有名字、沒有世界、沒有你我……

    與白淩霄相比,林惟凱的表現相當笨拙,遠不如白淩霄嫻熟,隻空有一腔衝動。然而,正是這純粹的男性的衝動,讓她體驗到了神魂顛倒的男歡女愛。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再睜開眼的時候,接觸到林惟凱灼亮逼人的眼眸,宛若由窗外灑落的星光。

    他強壯的手臂溫柔地圈住她,低啞著聲音問:“很痛嗎?”

    “什麽?”她不懂他的意思。

    “這是不是你的第一次?……”

    原來是這個!“很遺憾,我不是。”梅若素坦白地說,欲掙脫他的懷抱,

    “別動。”他加大力道抱緊她,不住地親吻她的發鬢和耳垂,“既然不能當你的第一個,那麽就讓我當最後一個!”

    她屏住了唿吸。“你什麽意思?”

    “我要你嫁給我,你答應嗎?”

    這正中梅若素的下懷。她卻沒感到絲毫快樂,反而被一種罪惡感包圍著。

    “我想知道為什麽。”

    “這是我的第一次。”他緊盯著她,慢吞吞地說

    ,“你要對我負責。”

    她不以為然:“從沒聽過男人要女人負責的。這是什麽謬論?”

    “其實,男人也是有貞操的。我既然失身於你,隻能和你結婚。”

    經過這一夜的折騰,梅若素實在太累了。

    “好吧,我答應你。隻希望你今後不要後悔。”她咕噥了一句,很快就睡過去了。她沒聽到林惟凱低不可聞的問話:“素素,開始一段新的愛情,好嗎?”

    他緊緊摟著她,在她耳邊低聲說:“我知道你曾經愛過一個男人,也許你現在還愛著他。但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責任,我會讓你的每一天都開心度過。”

    幾天後,在齊眉的婚禮上,梅若素把自己要結婚的消息告訴了她。齊眉絲毫也不感覺驚奇,反而得意地說:

    “相信了吧?什麽叫一見鍾情,什麽叫閃電式結婚?”

    齊眉說得沒錯,的確是閃電式——從她認識林惟凱到現在,隻一個多月光景。

    李倩如知道後,反對得非常厲害。

    “你們是兄妹,怎麽可以結婚?”

    “這隻是名義上的,我們並沒有血緣關係。”

    “你們認識才多久?你真的愛他嗎?沒有愛情的婚姻,是沒有幸福可言的。”

    梅若素不想跟母親吵架,冷漠地保持緘默。

    李倩如突然覺得,沒有哪個母親比自己更失敗。在過去的十六年裏,遷就她容忍她,不管她有多乖張,卻得不到她一點點的尊重和理解。

    在心灰意冷之下,她答應了女兒的婚事,隻是說:“婚姻不是兒戲。珍惜你所得到的,不要步你父親的後塵。”

    林澍培倒是對這樁婚事十分支持。他說相信自己兒子的眼光,並將一套高檔社區的房子送給他們做新房。

    領了結婚證,拍了婚紗照,訂了酒席。萬事俱備,隻差一枚婚戒。

    那天,林惟凱陪梅若素去逛珠寶店時,一枚鑽戒吸引了她的眼光。

    淡紫的鑽石嵌在白金的指環上,最簡單的造型,最美麗的光澤,還有最動人的廣告詞:“鑽石恆久遠,一顆永流傳。”

    林惟凱將它買下來,套在她的無名指上。

    “從此以後,你就被我套牢了。”

    就在他們要離開珠寶店的時候,一個男人推門進來。

    那男人穿著純白的襯衫,戴一副金絲邊眼鏡,

    儒雅溫文盡堆眼底。

    梅若素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做夢也沒想到,會在這裏與白淩霄相遇。

    看到她,白淩霄愣了一下,然後假裝不認識似的從她身邊走過去,徑直走到一個女人身邊。他溫柔地和她低語,笑起來時,薄唇上揚,露出兩顆虎牙,依然斯文俊秀。

    梅若素認出來,那女人是他的妻子,不但姿容嬌豔,還是鄰市某某市長的女兒。在外人眼中,他們是非常般配美好的一對。沒有人知道背後發生的故事,曾經的愛戀、纏綿、歡愉和折磨,都已經隨風而逝。

    這次意外邂逅使梅若素心裏很不是滋味。迴去的時候,她不肯上車,說不想這麽快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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