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已近,山林裏陽光肆溢,眾鳥成韻。獨濟寺立在風中,靜悄悄的。寺旁有條石子小路蜿蜒其間,小路旁一草一木都布置的極為精當。尤其路旁花草,多為罕見之物。一株株高低起伏,錯落有致,獨具匠心,實是寺主人苦心之作。

    一叢灌木簌簌發抖,倏地,後麵探出個小腦袋,正是方燕。她安葬劉貺以後許久,才想起已有三日沒迴家了。記得三日之前,父親隨著清儀大師搬進了寺中,她便揀小路往寺中去了。此時,她四下觀瞧,見無異狀,便躍出灌木叢,躡手躡腳向寺裏奔去。

    方燕推門而入,見無人發覺,正自竊喜,要往內室走去,忽聽一陣清嗽,大驚之下,花容失色。隻見堂中正中坐著一人,眼神深邃,你很難看出那後麵的懸機,他手托下巴,清臒俊秀的臉上沒什麽表情,雖身著粗布短衣,可文雅之氣卻顯露無疑。方燕道:“爹爹…你…在…呀!”悉心卻沒有答話,隻是靜靜地坐著。

    方燕咬著嘴唇,臉上似著了火一般,不知所措。怔了半晌,才緩緩地輕聲說道“爹爹……女兒知道錯了,您…別生氣…”方燕斜目一瞥,見幾上擺著茶具,靈機一動。道:“您別為了我氣壞了身子。女兒這就給您溫壺茶去。”方燕正欲起身,忽聽悉心道:“不用了,你心中還有我這個爹爹嗎?”方燕心中委屈,垂淚道:“女兒知道錯了,您罰女兒吧。”

    悉心深深歎了一口氣,道:“燕燕啊,你已經整整三天沒迴家了。這幾日外麵匪徒尚多,我們都以為你被惡人擒了去,全寺的叔叔伯伯都四處打聽,徹夜不眠,隻想尋你迴來。而你卻四處遊逛,若無其事。一個女孩子家,你……你可知這樣做不妥?”方燕道:“女兒這便將叔叔們尋迴來。”說罷,轉身要走,父親叫住她道:“不用了,他們正午便會迴來。”

    自小到大,父親對方燕疼愛有加,甚至連重話也不肯說一聲。每次方燕犯錯,至多責備幾句。可今日之事關乎生死,也難怪父親發火。想到此,方燕便道:“女兒不孝,辜負了您的教誨。女兒對不起您,實該重罰。”

    悉心道:“算了,算了,你這孩子,從小嬌慣壞了。今日之事,卻也需得懲罰。”方燕驚道:“什麽,還要罰?”她本是隨口說說而已,不想爹爹卻當真了。爹爹道:“對,要罰。罰你和我對弈一局,若是輸了,就下灶做頓好飯菜來。”方燕喜道:“多謝父親,你為女兒日夜操勞,我這就給您沏壺熱茶。”

    不多時,一壺熱茶上幾,兩人坐定,對弈開來。悉心左手捏起一粒白子,眼光一閃,謀定了合適位置,隨即長袖一揮,落定棋子。方燕大喜,心道:“父親這一步可走錯了。如此看來,此局必勝無疑。”但又轉念想:“父親向來不會輕易落子,而如今卻這般輕率,倘不是其中有詐?卻到底為了什麽?……算了,別瞎猜了。定是父親心頭惱我,氣昏了頭了。”想到此處,方燕心中激動,右手一擺,抓一黑子,堵在白子外圍的缺口處。不料悉心非但不驚,反是笑一聲,道:“燕燕,這些天,你去往何處?”

    方燕肩頭微微一震,心道:“爹爹已成劣勢,怎的不想解困之法,反到盤問起我來。何況每次貪玩迴家,她可從不過問。”於是道:“哦,這幾日上山采藥,正巧遇到一蛇,趁我不備,忽施偷襲,咬傷了我。好在此蛇無毒,我在山洞休息幾日,便已好了。”礙於對劉貺的承諾,方燕隻得將此事隱瞞。

    悉心道:“傷口在何處,燕燕,讓爹爹瞧瞧。”方燕掀起褲角,果有一處傷口。原來,那日見泄血鏢王慘死,她失足墜下,得了此處傷口。千鈞一發之時,方燕靈機一動,化解了難題。

    悉心不語,目光重歸棋局,隻是眉頭微皺,似是發現自已身處劣勢。方燕料想自已贏定了,得意地向竹林深處望了望,待重新再看棋盤,不由得心中一凜,剛才還是黑子橫行,怎的現在卻被白子圍得束手束腳。再一細瞧,何止如此,白子已然取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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