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眼看著齊徽,說道:“倒是與南戎重新結盟,雖然不是一朝一夕之間就可以完成的事,但早一天行動,便是爭取早一天的援助,怎可放置不理呢?”他說的十分有道理,根本無法反駁。如果沒有曲長負的事,齊徽其實是讚同齊瞻的意見的,畢竟多個盟友總是好事,有用沒用都是後話。但關鍵就是,他也知道曲長負同南戎的恩怨。齊徽身為太子,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雖然皇上昨夜並未召見他,但前線的戰報消息他也已經在第一時間知道了,並且立刻派人前往探查援助宋太師等人。他那時還猶豫了許久,顧慮到曲長負的身體,沒有將這件事連夜告訴他。齊徽原本想今日早朝過後,再與曲長負慢慢商議,卻沒想到齊瞻又提出了與南戎再次和談的意見。憑借著多年磨練出來的敏銳,他立刻意識到齊瞻不安好心,這很有可能是一場局。因此,齊徽才會一再出言阻攔。眼見齊瞻振振有詞,也確實是占理的一方,齊徽心思一轉,改口道:“魏王說的也有力,那麽方才是孤所想的偏頗了。”齊瞻怔了怔。齊徽竟然會讚同他的話,這又是要搞什麽鬼?齊徽不給他琢磨的餘地:“既然要派使臣前往,自然應當有一定的身份,才能顯示出誠意。既然如此,父皇,兒臣願往!”齊瞻整個人都怔了一下,隨即便意識到齊徽此舉的用意,臉色頓時鐵青,幾乎想要破口大罵。齊徽身為儲君,即便是自請了,誰又會讓他前去冒險?但齊徽的一句“身份貴重”,一個自請出使的行為,就等於把齊瞻架到了半空中。太子不能冒險,那麽魏王豈非正是身份最合適的人?齊徽這麽一說,他即使是再不樂意,也隻能跟另外幾名皇子齊齊出列請願。齊瞻內心暗罵,表麵上還要拱手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太子殿下既然身為儲君,又怎能親身前往他國。父皇,還是讓兒臣去罷!”正使人選早已內定為曲長負,皇上這麽說本來是想走個形式,卻沒想到一向言行謹慎的齊徽竟會跑出來摻和,一時默然。此時,曲長負總算出列了,說道:“陛下容稟。”隆裕帝心道你這小子可算是站出來了,不然就是你一直縮在後麵,朕也要點你。他也明白,這種差事沒人願意做,曲長負心中想必也是不樂意的。但是由不得他,畢竟南戎要的人隻有他,為國為家,犧牲一個人又算得了什麽?隆裕帝道:“說。”曲長負對齊徽焦急的目光視而不見,說道:“臣幼時曾因戰亂流落在外,對南戎的風土人情有一些了解。相信此時南戎多方勢力角逐,新任大君也希望得到郢國的支持,隻是雙方無法相互信任,這才遲遲未能溝通。因此若是幾位皇子前去,很有可能被扣下作為人質。”“臣願先行前往,查探情況並將消息傳迴,而後再行計劃後續,較為穩妥。”他說的十分言簡意賅,皇上沉吟道:“你心中可有具體打算?”曲長負從袖子裏麵取出昨日連夜寫的奏章:“自從南戎新君上位之後,臣也一直在關注此事,心中有了一些想法,全寫在上麵了,還請陛下過目。”隆裕帝接過曲長負的折子翻了翻。他原本隻是知道南戎人要找曲長負,因此郢國這邊便把曲長負送過去,以此示好,也不指望他能真的發揮什麽作用。但是看了對方所寫對策之後,隆裕帝卻稍有動搖。他覺得,或許曲長負有能力作為一名真正的使臣,前去說動南戎共抗西羌。第73章 澹色結晝天和之前去“和親”的陸越涵不同,曲長負身上的價值很多,他本身的才能是一方麵,而對於南戎的作用又是另一方麵,需要衡量。當然,如果都能發揮出來,自然更好。隆裕帝麵上看不出喜怒,將折子放到一邊,淡淡道:“你這一去,如果被南戎扣留,朝廷不會因你而派兵相救,或者答應對方任何條件。”曲長負微微躬身:“是。臣必以大局為重,若無法迴到故土,便以死謝國,免令家國蒙羞。”今天朝堂上的一切,可以說是他和皇上一起演的一出戲,目的就是向別人證明,是曲長負自請出使南戎,而後任何後果,也是與人無尤。甚至如果他在南戎受辱,還要用自盡來維護國家的尊嚴,將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他這一次前去的真正目的是什麽,又犧牲了什麽。這聽上去非常不公平,但皇權本就無法抗拒。不過對於曲長負來說,即便是不得不配合演出,他也得讓這一場戲物盡其用。這樣的決定,皇上自然要象征性地猶豫一下,早朝解散之前,廷議未出結果,他則留下幾名地位重要的皇子大臣,共同去了議政殿。曲長負也在其列。進殿後,隆裕帝將他的奏章遞給其他人傳閱。事到如今,曲長負也沒再藏著掖著,在裏麵詳細分析了南戎的各大勢力、諸位王爺脾性以及當下局勢,並一一針對,提出了相對策略。他前世在南戎下了不少功夫,目前所說的這些,其他人是無從得知的。傳閱者有人驚詫,有人讚歎,但齊徽以及宋鳴風等不願意讓曲長負冒險的人,臉色就實在說不上好看了。尤其是宋鳴風。他昨日收到戰報,第一時間就是派人前往曲家去給曲長負寬心,為的就是不讓曲長負在這件事上太過在意,做出什麽舉動來。結果沒想到,這小子迴話聽著很乖,不聲不響給他搞出來一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