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泰與年永齡都是東宮屬官,一向是齊徽這邊的人,知道他很多事情,最近卻頻頻跟魏王府來往,如果不早些控製起來,難免會招來大麻煩。但讓李吉奇怪的是,一向手段狠辣利落的齊徽,這一迴卻沒有立即下達命令。他沉默了一會,反而沒頭沒腦的地說道:“齊瞻最近已經吃了不少虧了吧?如果有人想利用孤來牽製他,那麽孤的地位太過強勢,就不會得到救援和同情。”李吉怔了怔,試探著說:“您是說……陛下?”除了皇上,也沒有人敢說利用太子來牽製魏王了罷?齊徽心裏所想的卻似乎並非隆裕帝,聽李吉這樣說,他笑了笑道:“你說的也有理,在陛下心中,雖然不希望齊瞻的勢力大於孤,但若是孤逼的太緊,他怕是也要不快。”他也不管李吉聽不聽得懂,揮了揮手道:“不如咱們也稍加退讓,示一示弱。你去罷,再有消息,不必采取任何行動,及時報來便是。”第55章 雲月眼自明魏王府中,齊瞻正在低頭作畫,忽然聽見外麵傳來一陣嬌滴滴的吵鬧聲,他微一凝神,筆尖一滴墨跡已經落下,整幅畫便算是廢了。齊瞻不由皺眉,將筆擱下,抬眼道:“外麵是誰在吵吵嚷嚷?”門外的小廝進來稟報道:“殿下,是柳姨娘來給您送雞湯,林姨娘來給您送桂花糕,柳姨娘說殿下喜鹹,不愛吃甜點,林姨娘不服氣,便爭執了起來。”齊瞻最近都沒去過後院裏,他的一群妾侍男寵有的暗自歡喜,但也有更多的人難免寂寞心急,因此千方百計地設法引起魏王注意,簡直鬧的人頭疼。齊瞻以往很喜歡這種小情趣,才把她們縱容成了這樣,如今心裏有了旁人,卻是覺得十分厭煩。他哼了一聲道:“真是太閑了,你去和王妃說,叫人看著她們去抄經,好好靜靜心。”小廝低頭答應著,正要退出去,卻是又來了人通報,說是張泰與年永齡求見。齊瞻眉梢一揚,心念轉動之間已經微笑起來,說道:“快請進來!”張泰和年永齡原本是齊徽那一頭的死黨,平素跟齊瞻一脈衝突不少,這時候陡然來到魏王府,渾身上下都寫著不自在。齊瞻卻十分泰然,笑著說:“二位請坐。前些日子,本王就一直想同二位大人一晤,可惜聽說你們去替二弟尋找敬獻給陛下的禮物了,沒有緣分。如今可算是見著了。”他連兩人去做什麽了都一清二楚,實在令人十分惶恐,張泰咬了咬牙,幹脆直接點破道:“魏王殿下,您就省省心吧,我們是不會背叛太子的。”齊瞻道:“很好,很好,本王就喜歡同忠心的人說話。可是為什麽如此忠於我那二弟的屬臣,會背著他以太子的名義,貪墨外地官員贈送的賄賂呢?”他似笑非笑,慢慢地說:“你們說,若是齊徽知道了你們的所作所為,還會不會饒恕你們的性命?”這下,兩人都說不出話來了。就怪他們貪心又倒黴,這種把柄落在主子的死對頭手裏,對方又怎會輕易放過?齊瞻慢悠悠地說:“不用緊張,隻要本王不將這件事說出去,自然不會有人知曉。但兩位大人也該有所表示,不是嗎?”張泰和年永齡都沒有說話,但神色顯然已經發生了動搖。齊瞻聲音漸低:“聽說,你們這迴找到的東西,是一塊奇石……”等到張泰和年永齡離開之後,齊瞻將桌麵上的畫紙拿起來,幾下撕碎,隨手丟了。他知道,等到自己的計謀成功,靖千江和齊徽都要倒大黴,無論曲長負有什麽計劃,都再也施展不得,隻能任由自己擺布。畢竟,帝王都是多疑的,有的時候,隻要一顆小小的種子,便足夠引起大禍。他的心素來冷硬,雖然看似風流浪蕩,處處留情,實際上在這世上,他不會為了任何人而心軟。哪怕是血親兄弟,哪怕是自己喜歡的人。齊瞻用帕子擦掉自己手上沾染的墨漬,緩緩攥緊了手指,如同要捏碎心中殘存的最後一點不忍。正在這時,有人說道:“觀殿下春風滿麵,氣色甚佳,看來是有什麽好事發生了。”齊瞻毫不意外,抬眼說道:“方才發生了一點小插曲,好歹正主終於到了。思平王難得前來做客,本王自然欣喜。”這個說話的人竟然是南梁送來的質子,南梁八皇子李裳。齊瞻等的人原本是他,而且聽兩人說話的語氣,很有幾分熟稔。李裳領著蘇玄走進門來,為他引路的魏王府下人便識趣地全都退了下去。齊瞻見蘇玄雖然低眉順眼地跟在李裳後麵,但氣度不凡,溫柔清雋,不像是普通侍從。他難免多看了一眼,說道:“思平王這個屬下,倒是有幾分眼熟。”李裳笑道:“魏王,這並非我的隨從,而是前一陣在惠陽立下大功的蘇玄蘇大人,如今已是侍讀學士。”齊瞻“唔”了一聲,這才有了點興趣。蘇玄這個名字他還是有點印象的,在調查朱成欒罪證,賑濟災民一案中,他表現的很是突出。而且那些行為,著實損害了齊瞻的利益,其實應該是等於站在了他的對立麵才對。但如今李裳特意把他帶過來,顯然是在告訴齊瞻,蘇玄已經是他們這頭的人了。以此人的手段、智慧和目前擔任的官職,以後應該能派上一些用場。他說道:“原來是蘇大人,本王對你可也是早有耳聞了。你當時在惠陽做過官……嗯,可識得曲禦史?”蘇玄道:“是曾說上過幾次話,但下官位卑,也未敢對曲禦史多有打擾,因此不曾深交。”齊瞻一哂:“他那個人,從來都是這樣,誰也瞧不上。”他說罷之後道:“本王與思平王尚且有事要談,那便請蘇大人下去稍待罷。”蘇玄應了,由著王府的下人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