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長負將從曹譚那裏順來的令牌扔到門口兵卒懷裏,片刻未停,縱馬直入。*差不多相同時間,京畿營的練武場上,謝九泉正在練劍。自從那日見到曲長負後,他心裏麵就一直不大安穩。一方麵不由自主地反複思量對方神情話語,另一麵,謝九泉又不太願意正視自己的心情。他覺得曲長負像樂有瑕,但這兩者的身世背景和經曆完全不同,怎麽想都不可能是同一個人。而這種感覺上的相似,讓他覺得仿佛是對自身信仰的背叛。那個人應是這世間無可取代才對。手中長劍一抖,攜破風之聲向前直刺。昔日便是因這一招,他露出破綻,佩劍竟被樂有瑕徒手奪去,當場震斷。劍鋒倒轉,身體順勢迴旋,橫砍夜色。後來他將劍法練的純熟,那人卻再也沒有同他比過。刷刷兩個劍花左右挽起,長劍過頂,淩空直劈。為何世間會有這樣涼薄無情,鬼話連篇,又總在他心裏轉悠著不肯出去的男人。劍鋒落在地麵上,留下深深的痕跡。謝九泉一手拄劍,單膝跪地,汗水順著麵頰緩緩滑下。究竟如何才能找到他?隻要一天沒有見到人,他怕是都要這樣疑神疑鬼下去了。還要等待整整兩個月,遲早瘋掉。目光一瞥,看見兩個人影鬼鬼祟祟從不遠處經過,謝九泉眼神一凜,直接拔出長劍,向那個方向擲了出去。明晃晃的長劍倏地斜插在那兩人麵前的地麵上,差點把他們嚇癱,謝九泉麵色冷然,隨後走了過去。“你們兩個,幹什麽去了?”他的氣勢強悍而霸道,麵前的劍身還在不斷晃動,被謝九泉一腳踢起,接在手中還鞘,逼視著麵前兩名下屬。這股兇狠暴戾之氣幾乎將他們嚇破了膽,齊齊跪了下去。左側那人聲如蚊蚋:“將軍恕罪,小人……小人今日生辰……”謝九泉冷笑道:“所以就偷偷溜出去喝酒?”左側那人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右邊的見勢不妙,連忙道:“請將軍饒命。我們原本是白日裏輪休出去的,可是迴營的路上,遇到了兩夥人在路上火拚,前往查看了一下情況,想著迴來向將軍報告,這才耽擱的。”謝九泉譏誚地冷哼:“真是好借口,如此說來,本將軍錯怪你們了不成?”那小兵連忙道:“小人絕無此意,小人該死,可所說的也確是事情。將軍,我們發現爭鬥雙方,其中有一波人是相府的,上次隨您去見曲大人的時候,小的曾見過,看起來像是遭遇了伏擊。”曲大人,又是曲大人。好不容易稍稍忘卻的影子又重新冒了出來,謝九泉鬼使神差地問道:“他們,現在還在?”“我們離開的時候,爭端尚未結束。”兩名軍士驚恐地發現,聽完他們的話,將軍便不言語了。右邊那人偷偷抬眼望去,見謝九泉一動不動地站著,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明。“去……”他終於說道,“去通知左嶺點些人,隨我過去查看。”謝九泉說不清楚自己對那位笑容有些可恨的相府公子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但冥冥之中,總覺得自己不這樣做一定會後悔。可惜在他趕過去的時候,雙方都已經散去了,路麵上堆滿了碎石。當時的戰況看起來有點激烈,襲擊相府侍從的絕對不是普通賊匪,這又是深更半夜迴京路上的地段,謝九泉目光漸漸凝重。他本能地察覺到,這件事不簡單。他父親好歹跟宋太師的交情很不錯,而曲家又是宋家的姻親,謝九泉正沉吟要不要就此事及時告知宋家一聲,旁邊又有手下將在現場撿到的東西呈上來。“將軍,這裏發現了幾柄刀劍,一個香囊。”謝九泉隨意地看看,見刀劍都是極普通的兵刃,那香囊翻來覆去的瞧一瞧,除了布料比較精致名貴以外,也毫無特殊之處。於是扔迴到了下屬的手中,道:“先帶迴去吧。”說罷之後,他轉身欲走,隨手拂開一縷沾在麵頰上的發絲。手指擦過鼻尖,謝九泉忽然聞到一股有些熟悉的香氣。這種清苦的藥香,當初跟樂有瑕在一起的時候,他經常從對方身上聞到,也有一次聽樂有瑕無意中提起,說是止咳鎮痛的草藥。腳下不慎絆到一塊碎石,身體踉蹌,差點栽倒。旁邊的副將嚇了一跳,連忙扶住了他:“將軍!”謝九泉聲音急切:“剛才那個香囊呢?快、快按照路徑追查,找一找這兩撥人都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