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待這位異姓王,隆裕帝還算客氣:“盧家乃是我郢國的基石,愛卿先祖當年更是立下汗馬功勞,朕自然願意相信你們。不過此事究竟有何隱情,還需調查清楚”他沉吟了一下:“既然愛卿也覺得冤枉,那便交給刑部和京兆尹會審罷。”昌定王一開始聽說曲長負竟然還是先他們一步前來麵聖,當時就嚇出一身冷汗,聽到皇上宣召便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直到這時,他才稍稍放心。刑部和京兆尹那邊都可以稍加打點,曲長負的證據又不夠硬,皇上這樣決定,可以看做是一個警告,但應該沒打算因此觸動王府根基。“是。臣一定配合,臣叩謝皇上聖恩。”*眼看這事暫時結束,盧延站在父親的身邊,卻覺得心裏麵怎麽都咽不下這口氣。他身為世子,又有軍功,從來都是眼高於頂,最看不上曲長負這種文弱嬌貴的廢物,結果沒想到,連著幾次都栽到了對方手裏。這讓盧延覺得非常受挫,迫不及待地在心中盤算迴擊的方法。偏偏就在這時,曲長負忽然衝盧延挑挑眉,笑了一下。他的眉不算標準的劍眉,但卻斜飛入鬢,有種冷冽的俊美。下麵那顧盼神飛的雙眼中,總帶著輕薄的譏嘲,偏生薄唇一勾,又是說不出的好看。對著這樣一笑,這幅眼神,簡直讓人輕易地便心頭起火。也不知道是想要征服和報複,還是急切地希望證明自己。“陛下,關於此事,臣也有話要說。”盧延氣不過,憋了半天的話脫口而出:“臣的姑母慶昌郡主乃是曲主事的繼母,而盧家與他外祖宋家向來不和,曲主事咄咄逼人,不得不讓臣懷疑,他是因私怨而故意詆毀!”聽到盧延這番話,圍觀的齊瞻不覺感到一陣無語。他對皇上的說辭,跟曲長負提前猜測的簡直沒有什麽的差別。對此,齊瞻隻想說,傻犢子,你上套了!當然,他是不會提醒盧家人的,他就喜歡看別人倒黴,誰倒黴都成。隆裕帝道:“昌定王世子,你這是在質疑曲卿調查此案的用心了?”盧延道:“臣不敢,隻是曲主事畢竟年紀還輕,又常年在府中養病,足不出戶,一時行事偏差,也是極有可能的。”隆裕帝:“……”曲長負對人心揣摩拿捏的本事,實在已經到了有些可怕的地步,盧延的話竟然全部被他料中了。如果是之前,隆裕帝說不定還會聽一聽。但現在有曲長負的話說在前頭,他不免就會覺得,昌定王府果然已經傲慢自負到了一定的地步。正如曲長負說的那樣,不思從自身尋找原因,而是埋怨別人陷害於他。更何況,盧延這幅看不起曲長負年輕的樣子,也讓隆裕帝想起了登基前輕視自己的那些臣子。他冷笑一聲,說道:“曲卿的官職是朕親口任命的,世子這般說辭,隻怕不是在怪責曲主事,而是在怪責朕識人不明罷!”這話說的極重,嚇得昌定王剛剛緩和的臉色又一下子變白了,連忙拉著兒子跪地請罪。隆裕帝道:“罷了,你們這筆爛賬聽的朕頭疼。曲長負,你在軍營中立下大功,理應封賞,朕便將你調往刑部,任刑部郎中一職,協理貪墨軍餉一案!”刑部郎中在郢國為從四品官職,曲長負等於是連升兩級,從兵部調往了刑部。以他的年紀和資曆,這樣的升遷速度確實有些快了。但一來他這次立下的功勞確實很大,二來也唯有如此,才能讓曲長負有資格將整個案件參與到底。隆裕帝做出這個決定,自然不是一時衝動。可在盧家人看來,就是盧延說了那兩句話之後,聖上不知為何就莫名其妙地發起怒來,並升了曲長負的官。他竟然已經如此得聖眷了嗎?盧延人都傻了。*直到退出議政殿,看見天邊亮起的晨曦時,盧延還是覺得剛剛在大殿中發生的一切都是那般的不真實。誰能相信,就在不久之前,曲長負這個名字還在被京城裏人人嘲笑,以為他身體虛弱,頭腦蠢笨。而盧延自己,則是京城貴介,年輕一輩中的翹楚人物,打馬街頭,人人稱羨。但如今曲長負才出門不足月餘,竟然就把曹譚乃至整個王府,逼迫的如此狼狽。盧延心裏清楚,要不了幾個時辰,聖旨一下,這件事就會徹底傳開。他曾經對曲長負多加輕蔑,這下如何抬得起頭來?昌定王的臉色也不好看。一行人同時向著外麵走,他突然停下腳步,冷聲問道:“你年紀輕輕,不會有這樣的心機手腕,做這一切,是不是受了宋家的指使?”曲長負驚愕道:“是這樣嗎?”他詫異的表情太真實,讓昌定王不由怔了怔,才聽對方道:“原來今夜刺殺我的暗衛,是宋家指使?跟曹譚合作倒賣軍餉之事也是宋家所為?這……我可得找外祖父去問問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