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漸西沉,四野蒼茫。場上塵雪飛揚、喧嘩聲鬧。


    隨著比賽的進行,已經進入了尾聲,可觀看的人已不止有原來的軍士,還來了不少在田間勞作的農人,可是冬季秋季日短夜長,就算還夠再踢上一場,但等結束、迴到家肯定也都天黑了。新兵們雖然不願,但客觀事實如此,卻也無話可說了。便有人轉而埋怨那些遲到的:“要不是你們來的晚,怎麽會隻踢這一場?”


    遲到的新兵中可能有剛結婚不久的,被人嘲弄道:“曉得你才嚐肉味,但省些精神,早來點,把力氣用在場上,豈不更好?你在家耕犁得再多,能換來兩斤肉?若在場上贏得一次,可是實打實的兩斤肉,拿迴家中,給你那婦人,她定然高興,說不得會肯讓你換個花樣試試!”


    眾人哄然大笑。


    原來劉和為了提高新兵的積極性,還給了實物獎勵——贏得那隊沒人有兩斤肉。


    鄒靖、張飛引諸人下場中,收拾了球門,拿迴“鞠球”,重堆放車上。


    有人問道:“軍司馬,下次操練什麽時候?”


    “除了蹴鞠,還要練隊列、搏擊,昨天、今天,已連續兩天了,我打算把下次蹴鞠放在兩天之後。”鄒靖道


    一句“兩天之後”,讓那些摩拳擦掌準備贏取肉食的人失望不已,如當頭潑下一桶冷水。有人忍不住,叫道:“如今軍營既沒有倉樓修繕,也沒有溝渠要挖。搏擊是體力活,俺們想多吃些肉長力氣。軍司馬,再等兩天太久了點!”


    “那你們說?”


    “明天,明天吧!”


    不少人表示支持,叫道:“對,明天!”


    這倒是劉和沒想到的,他知道蹴鞠必能引起新兵的興趣,也知兩斤肉食必能提高他們的積極性,卻還是小看了效果。他本打算循序漸進的,但既然有人這麽提出,而且看起來支持者還挺多。


    他示意鄒靖。


    鄒靖會意:“固所願也,不敢請耳。”臉上卻故作遲疑,說道:“明天?”


    “對,就明天吧!軍司馬。趁天氣好,咱們多踢幾場。再等等,可就要冷了!”


    有道是:將欲取之,必先與之。一場蹴鞠、兩斤肉,換來了新兵們的熱情高漲。張飛見狀順水推舟,說道:“那行,就明天!一樣還是辰時集合,如何?”


    “行。”


    “沒問題!”


    “好!誰再敢晚來,俺可要對他不客氣了!”


    “綏安!翼德!操練之事就托付二位了”劉和道。


    “但請主公放心!”


    兩天的比賽,除了將新兵們的積極性差不多調動起來了之外,劉和還有別的收獲。


    收獲總的來說有一點,細分有兩點。那就是:對上場新兵的能力,他漸漸心中有數了。能力分兩種,一個是體力、技擊的水平,一個是眼光、戰術的水平。


    兩隊對壘,球門就是城門,對方就是敵軍,人數相當、而且又在受到規則限製的情況下,要想突破敵軍的包圍、截擊,將球攻入對方門中,沒有一定的戰術水平是不可能的。就算這種“戰術”的觀念還很原始,屬於自發的、本能的萌芽狀態,但畢竟是“戰術”。


    能在球場上指揮、協助隊友獲勝的,那麽在經過學習後,在戰場上也必然會勝過常人。


    特別是張飛,他進步很快,是個粗中有細的人,能在球場上服眾的,那麽放在戰場上,也必能取得威望。對於張飛,劉和一直想把張飛的火爆脾氣給消磨點掉,又時常告誡他,要愛兵如子。


    就在劉和感慨張飛有進步的時候,他走在迴營房的路上,忽然聽見了:


    “稻、黍、稷、粟、麻,餅、麥、飯、豆、羹”


    “狸、兔、飛、鼯、狼.....”


    “這是哪裏的讀書聲?在教授《急就篇》?”劉和問道。


    《急就篇》,是漢代教學童的識字課本和常識課本。


    劉修笑道:“主公這幾日忙得很,卻是不知,這是玄德的命令,眼下這童子甚多,便建了一個學堂,請了兩個先生在那裏教童子們念書呢!反正現在府庫物資充足,這些童子倒不必象以前那般去掏洞摸鳥窩了。玄德說,要給這些小野馬拴上一個籠頭,過些年,這些人便能成為白檀的希望呢!”


    劉和連連點頭,當世鄉人隻能看到眼前小利,指望孩童能幫手養家畜、整菜畦,換些錢財,或拾糞柴、挖野菜,聊補家用,故此肯送孩子去上學的不多。


    想不到劉備還有如此先見卓識,不過這世道,讀書還是一件很奢侈的事,不說別的,單是筆墨紙硯,一般百姓又如何消耗得起?眼下是縣裏有錢了,倒是可以由縣裏出錢,讓這些童子啟蒙。


    “諺雲:‘遺子黃金滿籯,不如一經’。就算錢財再多又如何?為人不知聖賢之言,如何立足世間?錢財總有用完的一天,隻有經書才能受用一生,澤被後人。”劉和感慨道:“倉廩實而知禮節”


    這時潘鳳想了想道:“主公不對啊!隻是前些日子組織縣衙班底,識字的人幾乎都被一掃而空,連奴隸那裏也去一一詢問,凡是識字的人都已被選到了縣衙和軍營裏,這教學生的先生卻是又從哪裏請來的?”


    劉和聽罷也有些奇怪,無論是縣衙還是軍營,眼下都是草創階段,每個人都是忙得腳不著地,卻哪來的空閑人手?


    劉修哈哈一笑:“主公卻是不知,這兩個先生卻不是先生。”


    劉和訝道:“這是何意?啥先生不是先生?”


    劉修又是一笑:“這兩個先生是女的。”


    劉和更加吃了一驚:“女子?”


    劉修笑道:“主公,便是慶鋒在金雕部落救出的三十女奴裏的其中兩個,卻不想居然有兩個識文斷字的女子。聽玄德說,這兩個女子必然出身不凡。”


    劉和不由來了興趣:“哦!她們芳名喚誰?”


    “那兩人卻是一對姐妹花,姐姐叫竇清,妹妹叫竇綺。主公,要去看看嗎?我瞧那兩個女先生學問挺不錯的,特別是姐姐竇清,我看了她寫的字,雖然咱是大老粗,但那字我瞧著就是漂亮。”劉修嗬嗬笑道。


    劉和聽罷倒真是來了興趣,這時代,讀書不易,女子讀書更是不易,如非官宦大家,抑或豪門世族,斷斷是不會讓這兩個女子念書的,可這兩人既然迴來,卻不何不迴家,反而要在這白檀受苦呢?


    說話間,三人已到了一幢木屋前,也許是為讓童子們讀書更清靜一些,這房子選得地方卻是離劉和居住的房子不遠,這裏雖是外圍,但戒備依舊較嚴,不時便可看到有巡邏的軍士走過,而卻真有事,一聲吆喝,劉和那邊必然便可以聽到。這個地方,一般人是不會來這裏的,必竟這裏是主公居住的地方。


    劉和一看便明白,心中倒是讚了一句劉備果然心細得很,這樣的細微之處居然也考慮到了。這屋子倒是秉承了軍營的風格,粗曠,結實,巨大的圓木略微削了削,有些疙瘩還留在上麵,圓木之間的縫隙用木板小心地釘上,看來是擔心這些小孩子受了凍。隔著窗戶看去,數十個孩子坐在小板凳上,兩手放在膝上,睜著一雙骨溜溜的眼睛都目不轉睛地看著坐在上首的女先生,那桌案都是用砍下的巨木廢料製成,勉強削平可用罷了。


    兩個女子一人手持書卷,正抑抑頓挫地收領著孩子們誦讀,另一個卻是坐在一側,正在一卷竹簡上抄寫著,想是給孩子們拿迴去臨慕的手稿了,這些孩子們家裏又哪裏準備得起筆墨紙硯,想必拿著先生寫好的竹簡字貼迴去,也隻能在雪地上練習了。


    屋中生著一堆大火,正必必剝剝地燒著,使屋內有了一點暖意,配上孩子們朗朗的讀書聲,劉和忽地生出一種自豪感來。


    劉和站在窗戶邊,透過木欞看著那女子,不由大是讚賞,這女子雖然不化妝,也沒有刻意地打扮,一副素麵向天,當然,這裏也沒有打扮的條件,但與他在白檀所見的女子比起來,當真是天上地下,雖然一身麻布粗衣,隻用一根絲絛係在腰間,長發也隻是草草地用一根細繩係著,任由它隨意地垂著腦後,但見臉如蓮萼,唇似櫻桃。兩彎眉畫遠山青,一對眼明秋水潤。纖腰嫋娜,布裙掩映金蓮;素體馨香,粗紗袖輕籠玉筍。


    領著學生念書,聲音宛轉,頗為好聽,雖然坐在那裏,但也不能掩蓋那婀娜的身材,那背對自己坐在那裏的女子雖然隻見一個背影,但既然兩人是姐妹,想必容貌也是不差。


    “當真是紅顏薄命。”劉和不由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如果不是這場兵災,想必這兩個女子如今正在深閨之中嬉戲,憧憬美好的未來,又如何會在這天寒地凍的時刻如此辛苦,看那抄書的女子手凍得通紅,不時放下筆將手放在嘴邊嗬氣,不由大起憐香惜玉的心來。


    劉和的這一聲歎氣雖然聲音不大,但卻恰好在童子們念書停頓的時刻,便顯得格外清晰,那讀書的女子一驚,抬起頭來,便看見窗戶邊的劉和,頓時一驚,站了起來,對童子們說:“孩子們,今天的功課卻在這裏,大家去領了臨貼,迴去練習,明天先生可是要檢查的。”


    童子們一聲歡唿,都站了起來,必竟年紀都小,還是貪玩的時刻,見先生發了話,便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一個個去領了那竹簡臨貼,大唿小叫著奔出門去。


    見孩子們走遠,劉和大步跨進了房中,此時,兩個女子都站起迎了上來。


    “劉討虜!”兩人深深地福了福。


    劉和仔細打量那抄書的女子時,果然也是漂亮之極:花容嫋娜,玉質娉婷。髻橫一片烏雲,眉掃半彎新月。金蓮窄窄,褐裙微露不勝情。玉筍纖纖,黔袖半籠無限意。星眼渾如點漆,酥胸真似截肪。韻度若風裏海棠花,標格似雪中玉梅樹。金屋美人離禦苑,蕊珠仙子下塵寰。


    與那誦書的女子有幾分相像。


    隻見那抄書女子又萬福道:“小女子竇清,這是舍妹竇綺,見過劉討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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