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陳勝轉過身去,正在唉聲歎氣的時候,呂臣停下了笑容,站起身來,走到陳勝身邊,悄悄對陳勝說道:

    “陳大哥,不要難過了,大家也不是存心要嘲笑你,連我聽到你這麽說,一時之間也有些困惑不解,還覺得有些好笑。

    你說得對,大丈夫既然生在世上、立於天地之間,就要有些雄心壯誌,就應該時時不忘建功立業、成就一番事業!日後若有機會,呂臣一定追隨在陳大哥身邊,共同奮鬥,不辜負了自己一具男兒之身!”

    陳勝知道呂臣是在安慰自己,於是,放下了一臉的惆悵,彎下腰去,將地上的鋤頭拿在手中,對呂臣說道:

    “呂臣兄弟,難得你這麽理解我,不過,我陳勝也不是隨便說說就算了的!唉,不說了,我們還是先將地挖完再說,也好多掙點錢養家糊口。”

    陳勝說完,提了鋤頭,走進地裏,一鋤一鋤,十分認真地挖起土來。

    又忙了一個多月,陳勝一夥做庸工的人替大戶人家將地裏的活忙得差不多了,又該是領錢迴家的時候。

    這段時間,和陳勝一起做庸工的同伴,有事無事,總是會拿陳勝說的“倘若日後建功立業,可不要相互忘記啊!”這句話作為彼此開玩笑和說笑的材料,隻是一個月過後,大家已經覺得這種玩笑沒有了什麽新鮮感,又說些其它的什麽事來相互取樂。

    當然,這段時間,陳勝每天都要麵對同伴們有意無意的嘲弄和玩笑,每一次陳勝都當作沒有看到、沒有聽到,各自做著自己手中的事情。

    不幾天,陳勝得到了做庸工的錢和糧食,打成一個包裹,扛在肩上,與呂臣一路往陽城縣方向去了。

    陳勝迴到家中,母親陳氏又是為兒子下廚房炒菜做飯,母子二人多日不見,一邊吃飯一邊說著話。

    看看又是過了一個月的樣子,天氣已經由常常結霜變得更加寒冷,不時還會下上一場小雪,將地麵鋪得黃白相間,黃的是枯草樹葉和大地,白的是一粒粒象鹽一樣的雪花顆粒,除了幾株鬆柏還有些綠色的意思之處,所有的樹木都是灰撲撲、光禿禿的,在凜厲的北方狂吹之下,雪花和著枯黃的樹葉在空中翻飛,樹林中還會響起陣陣“唿唿”的聲音,天空灰蒙蒙的,大地一片蕭瑟之氣。

    陳勝早早起床,加了一件衣服,用冷水洗了臉,母親陳氏已經將早飯煮好,陳勝趁熱吃了點東西,拿上柴刀繩索,又要上山去砍柴。

    陳勝剛走出家門,一陣冷風吹來,風裏夾雜著雪花的顆粒和枯樹葉,打在臉上還有些生痛,陳勝身上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將衣領拉了拉,脖子縮了縮,迎著狂風,邁開大步,往自家屋後的山裏走去。

    陳勝翻過一道山梁,走進了一片樹林,覺得風太大,吹得人骨頭都是冰涼冰涼的,於是,放下手中柴刀繩索,在雪地上拉開架勢,練習了一陣拳腳,一會兒功夫,身上便有了些熱氣,陳勝又將柴刀拿在手中,舞了一陣,直到額頭上略為有些汗意,這才收起架勢,停了下來。

    正在這個時候,陳勝覺得背脊骨上有一股涼嗖嗖的感覺,不由得全身打了個激凜,似乎身後有個什麽東西在盯著自己。

    陳勝一下子轉過身去,在離自己約有十步遠的坡地上,一大片灌木叢旁邊,有雙綠森森的眼睛正盯著自己,陳勝心頭一驚,往後退了兩步,這才站穩,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匹狼站在那兒。

    那狼長得瘦弱幹癟,全身一片灰暗,骨架突出,一雙利爪踩在雪地上,毛發有點長而且淩亂,沒有什麽光彩,背上一道傷痕十分明顯,又長又寬,已經結了疤,光亮的傷口處沒有長一根毛,兩隻眼睛十分犀利,竟然還有幾分光彩,眼神有種懾人心魄的感覺,仿佛那狼的一雙眼睛能夠一眼就看進人的內心深處,隻是那匹狼的腹部掛了幾隻稍稍腫脹的乳頭,應該是一匹正在哺育幼仔的成年母狼。

    陳勝將手中柴刀捏得緊緊的,手心有一些汗。

    陳勝看著那匹狼,想起母親說過,前段時間,鄉裏來了兩匹狼,一公一母,在鄉裏四處捕獵,捕殺了一頭牛、兩隻豬,還咬死了不少的羊,叨走了許多雞,鄉民們設了十五次陷阱想要將這兩匹狼殺死,在死了三個鄉民之後,才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將那兩匹狼圍住,殺死了那匹公狼,重傷了那匹母狼,公狼在臨死之前,拚盡全力,呲牙裂嘴將人群嚇開,那匹母狼才得以脫身逃走。

    陳勝知道,今天自己遇到的一定就是那匹重傷之後逃走的母狼。

    母狼盯著陳勝看了半天,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似乎是在思考什麽問題,片刻過後,母狼伸出血紅的舌頭舔了舔嘴唇,輕輕提起四足,轉過身,一瘸一拐往山坡上走去。

    這時,又是一陣冷風吹了過來,卷起枯樹葉和雪粒,陳勝將衣服拉了拉,看見母狼轉身走開,心中鬆了一口氣。

    母狼一瘸一拐走了幾步,轉過頭來,看著陳勝,陳勝也看著那狼,不知道那狼為什麽會停了來。

    母狼盯著陳勝又看了半天,調過頭去,又一瘸一拐往前走,走了幾步又停下來,轉過頭看著陳勝,反複幾次過後,陳勝這才突然一下子發覺,那狼的目光之中竟然有一種哀求的意思。

    陳勝不由得往前走了幾步,遠遠跟在母狼身後,那狼一邊走一邊又迴過頭來看看陳勝,在確定了陳勝一直跟在自己身後之後,頭也不迴,一路往前走去。

    陳勝跟在母狼身後翻過了兩道山梁,走過了幾片樹林,爬過一處懸崖之後,終於在一個十分隱蔽的地方看到一個很小的山洞。

    母狼剛走到小山洞之外,從小山洞中傳出來一陣“呦呦”的鳴叫聲,這個時候,母狼才轉過身來看著陳勝,眼裏閃現著異樣的光彩,母狼來到洞邊,站了一會兒,等陳勝走近了,又看了一眼陳勝,身子晃了晃,有點站立不穩,“撲”的一聲,倒在雪地上,鼻子裏喘著熱氣。

    陳勝快步走了過去,來到小山洞旁邊,這個時候,兩隻幼小的狼仔已經爬到洞口處,毛絨絨的,十分可愛,洞口處還有幾塊冰硬的肉。

    陳勝迴頭去看母狼,那狼的鼻子中已經沒有了熱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陳勝將手伸到那狼的鼻子上試了試,那狼已經停止了唿吸,隻有眼角上還掛著兩粒已經結成了冰的淚珠。

    陳勝覺得心頭一陣酸楚,想必那母狼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吃過一點東西了,才會餓得如此幹癟瘦弱、毛發暗淡,而洞口處的肉塊肯定就是母狼留給兩個小狼仔吃的,那狼拚盡了最後一點力氣將自己帶到洞口,早已經精疲力竭,看到兩個小狼仔有救,母狼這才倒在地上,放心地死去。

    陳勝將爬到洞口處的兩個小狼仔輕輕捉在手中,想了想,又將衣服脫了一件下來,將兩個小狼仔包好,放在懷裏。

    陳勝站起身來,走到母狼身邊,將母狼輕輕提起來,此時,那狼已經凍得僵硬,陳勝將母狼放進小山洞之中,又找來幾塊石頭將小山洞堵上,拍了拍手上的泥和灰塵,轉身沿著原路返迴到自己砍柴的地方。

    陳勝砍完柴,捆成一捆,背在背上,往家中走去,一會兒,到了家中,陳勝將柴禾放好,開門進了屋去,此時正好是巳時多點,母親陳氏已經將飯煮好,正等著兒子迴來吃飯。

    陳勝一進屋,就將兩個小狼仔從懷中取了出來,找了一些幹草雜物放在牆角,當作兩個小狼仔的窩,又用一些木塊將窩圍起來,免得兩個小狼仔到處亂爬。

    吃飯的時候,陳勝對母親講了自己在山上遇到母狼這件事,母親陳氏一邊聽一邊唏噓感歎不已。

    如今,兩隻小狼仔養在家中,好象是家裏添了兩個吃飯的人,家中又要增加一些開支,隻是看著這兩隻狼仔一天天長大起來,成天活蹦亂跳,陳勝母子心中也是十分高興。

    第二年春天的時候,兩隻小狼仔已經長得約有兩尺來長,雖然沒有成年狼的雄壯威武,還有一點象狗的樣子,但血液中的野性卻一天天在顯現出來,兩隻小狼都是灰色的,毛發隱隱閃爍光澤,眼珠轉動的時候,還會有一道一道的光芒射出來,隻是盯著陳勝母子二人的時候,眼神略為溫和一些。

    因為兩隻小狼的區別在於額頭,一隻額頭上有一撮白毛,另一隻卻沒有,所以,陳勝母子就給兩匹小狼分別取了名,一隻叫小白,另一隻叫小灰。

    如今又是耕種的季節,陳勝與母親告別之後,又出去找庸工做。

    一個月之後,陳勝迴到家中,兩隻小狼又長高長大了不少,看到陳勝迴來,兩隻小狼遠遠盯著陳勝,片刻過後,才輕輕跑到陳勝身邊,陳勝連忙將身上帶的一些肉塊拿出來,兩隻小狼各自叨了一塊,跑到一邊玩耍去了。

    以後,每當陳勝上山砍柴,兩隻小狼都會或前或後跟在陳勝身邊,一起往山上跑去,到了山上,陳勝砍柴,小狼不知道跑到什麽地方,等陳勝迴到家中之後,不多久,兩隻小狼各自又跑了迴來。

    又過了一個多月,有一天,陳勝砍柴迴到家中,看見吳廣正和母親說話,看到吳廣,陳勝不禁笑了起來,心中有些高興。

    母親陳氏連忙招手,叫兒子過來,陳勝走了過去,看見吳廣身上披麻戴孝,不禁有點吃驚,此時,吳廣也站起身來和陳勝施禮問候。

    母親陳氏對陳勝說道:

    “陳勝啊,你舅母鄒氏前幾天剛剛去世,因為家中缺錢安葬,吳廣隻好來我們家看看,能不能借點錢迴去安葬你舅母,你明天就和吳廣一起到陽夏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幫上點什麽忙?”

    陳勝聽母親說完,對吳廣說道:

    “吳廣兄弟,不要著急,你看你兩隻眼睛都是血絲,可能好幾天沒有休息了,我前不久去做庸工剛掙了點錢,不要說借,就當是陳勝孝敬舅母她老人家的,明天一早我們就去陽夏,你在這裏好好休息一下。”

    吳廣聽陳勝說完,心中有些感激,對陳勝說道:

    “謝謝陳勝哥哥,我是有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心裏麵著急啊!這個冬天剛過完不久,家中缺錢啊,我心裏正在著急,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隻好來找你們了,謝謝陳勝哥哥的好意,這個錢吳廣一定是要還的,你們家也不寬裕。”

    陳勝母子和吳廣吃完飯之後,看到吳廣有些疲倦,於是,陳勝將吳廣帶到自己睡覺的房間,安排吳廣先睡上一覺。

    陳勝走到院子中,小白、小灰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跑了迴來,兩隻小狼正在爭搶一隻野兔,陳勝看著小白、小灰玩耍了一會兒,不由得笑了起來,兩隻小狼現在竟然可以上山捕捉來野物,以後自己就可以少操點心了。

    正在這個時候,兩個身穿製服的小吏駕著車朝這邊過來,遠遠地就向陳勝打起招唿,陳勝知道,又是來收賦稅的,隻是今年來得太早了點,心中有些奇怪。

    因為吳廣剛好來借錢,又在房中休息,於是,陳勝快步走了過去。

    兩個小吏見陳勝過來,將車停在陳勝家院子中,相互施禮完畢,陳勝輕聲對那兩個小吏說道:

    “兩位大哥,辛苦了,家中有人正在休息,我們就在這邊說話,不知兩位今年為什麽會來得這麽早?”

    其中一個小吏笑了起來,對了陳勝說道:

    “陳勝兄弟啊,你有所不知,皇帝陛下巡遊天下,要帶許多的車馬隨從,要消耗很多的糧草,我們當臣民的理所當然應該為皇帝陛下排憂解難,我們是來收糧草飼料錢的。

    現在,還有許多方士和儒生都十分積極踴躍地為皇帝陛下尋求仙藥,費用也不小,這些,我們百姓黔首都要大力支持,這麽大一個國家,皇帝陛下每天不知要操多少心啊!如果能夠為皇帝陛下尋來仙藥,皇帝陛下豈不就會有更多的精力和時間來為國家操勞了嗎?

    如今天下都太平了這麽多年,我們要懂得報答皇帝陛下的恩德啊!我們這些當小吏的都衷心希望皇帝陛下能夠長生不老,那樣才好啊!”

    陳勝心想,聽師父說過,世間上是真有神仙存在的,隻是始皇帝這樣大張旗鼓尋找仙藥,是不是有些不太妥當?

    陳勝不好說出口來,隻有隨聲說道:

    “是呀,皇帝陛下要是真的能夠長生不老,那才真的是我們這些百姓黔首的福氣呢!隻是這些費用一定是筆大數目,不知道這次要交多少?”

    兩個小吏聽陳勝說完,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於是說道:

    “不多不多,官府的大人們也考慮到不能增加老百姓的負擔,這些費用分攤到老百姓身上,到了每個人頭上的時候,就沒有多少了,我讀過一些書,好象有句話叫什麽、叫什麽‘揮汗成雨’,不對不對,是‘摩肩接踵’,還是不對,應該是什麽來著?‘人來人往’,更不對了,……”

    陳勝聽了半天,見小吏說不出來,於是接過來說道:

    “是不是‘積土成山’?”

    那小吏笑了起來,說道:

    “對、對,就是‘積土成山’,還真沒想到,你一個成天隻知道耕田種地的庸工也會那麽幾句,啊,是不是從什麽地方聽來的?

    對了,我們官府知道,這叫作‘積土成山’!每個百姓黔首隻出那麽一點點錢,就是這麽一點點,全部加在一起就是很多了,畢竟百姓黔首也要生活啊!官府的大人們一個個對你們也是十分關心的!沒有錢,交糧食也是一樣。”

    陳勝笑了笑,沒有迴答,隻是覺得眼前這些小吏不象五年前那麽可愛了,甚至於心裏還有點鄙視他們。

    兩位小吏歡天喜地將錢收了,又高度稱讚了陳勝兩句,說他是個好黔首,還挺懂得道理的,不敢違法亂紀,懂得不交錢是犯法的事情。

    吃晚飯的時候,陳勝見吳廣還在唿唿大睡,也就沒有叫醒他,自己胡亂搭了一張臨時的床,躺在上麵休息。

    陳勝躺在床上,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喜歡這些官吏們。

    和自己一起做庸工的人,有許多人家裏原來是有幾畝土地的,因為種地還不如做庸工,每一年,都又有不少的名目在增加,要上交的錢物越來越多,於是,都將自己的幾畝地賣給了大戶人家,雖然同樣也是吃不飽肚子,但也不至於餓死人,年年如此辛苦,年年還是吃不飽,如果家中有個什麽變故之類,如果自己不小心生上一場病,欠下一大筆債的話,那可真的就是家破人亡了。

    這時,一個大膽的想法出現在陳勝腦海之中,陳勝想,要是天底下沒有了什麽皇帝陛下,也沒有了這麽多的大小官吏,全部都是自食其力的人,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人人相互幫助,個個相互關心愛護,每個都是百姓黔首,再也沒有什麽賦稅徭役,這樣的天下難道不是一個太平的天下嗎?

    陳勝又想起師父教過自己的一段話來:

    “小國寡民。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遠徙,雖有舟輿,無所乘之;雖有甲兵,無所陳之。

    使民複結繩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樂其俗,鄰國相望,雞犬之聲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

    想著想著,陳勝沒有了睡意,看見窗外有月光透射進屋子來,於是,將衣服披在身上,一個人悄悄走到院子中,抬頭看著滿天星鬥,不禁輕聲唱起師父教過的一首歌:

    “日出而作,

    日入而息,

    鑿井而飲,

    耕田而食,

    帝力於我何有哉!”

    此歌連唱三闕,旋律簡單、緩慢,變化不大,聽上去有悠遠空曠之感,又仿佛三闕首尾相連,缺一而不可。

    正在陳勝低聲吟唱的時候,小白和小灰兩匹小狼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跑了出來,在陳勝身過站定,象陳勝一樣,將頭仰起來,四隻綠幽幽的眼睛望向蒼穹之中的圓圓月亮,伴隨著陳勝輕微的歌聲,一齊發出一陣一陣的長長嗥叫聲,一刹那間,天地之中似乎充滿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悲涼之氣。

    第二天,陳勝與吳廣兩人早早就起了床,隨便吃了點東西,與陳氏告別之後,兩人往陽夏縣方向而去,雖然沿途景色宜人,但兩人無心觀看,隻是時不時的說上一句兩句。

    走了兩天,兩人到了吳廣家中,兩人一進家門,還來不及放下身上的包裹,直接就走到鄒氏遺體麵前,跪下去行禮。

    行禮過後,陳勝抬起頭來,左右看了看,吳廣家中空無一人,除了在堂屋正中停放著的鄒氏遺體,就是到處掛著的喪葬之物。

    陳勝心頭有些驚異,急忙問吳廣道:

    “吳廣兄弟,家中怎麽竟然沒有一個人在守靈?你那兩個哥哥呢?”

    吳廣走到自家門口的時候,眼睛已經濕潤發紅了,聽到陳勝這麽一問,這才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吳廣一邊哭一邊說道:

    “陳勝哥哥,自從我父親死後,我母親帶我去過你家幾次,後來,因為家中事情太多,這麽多年以來,我們兩家也就沒有了什麽來往,所以,好多事情你都不知道。

    前兩年,兩個哥哥已經被征去驪山修築始皇帝陵墓,可是,這一去就一直沒有了什麽消息,如今還不知道大哥、二哥兩人是死是活?

    聽說從驪山逃出來的人很多,有的逃進了深山之中、有的逃進了大澤湖泊之中,都是一幫一夥的,少的幾十個人,多的有上百人,全部都做起了殺人搶劫的強盜來,有的逃走後又被抓迴去,被抓迴去的都被剁去了雙腳。

    本來說是去驪山修半年的陵墓,可是如今都兩年過去了,還沒有大哥、二哥一點音訊,我母親這兩年來一直都很擔心,有時候半夜都會哭泣,可能是憂傷過度吧,看看等不到兩個哥哥的消息,竟然拋下我們先走了。

    這幾年,我四處幫人做些苦力,掙來的錢還要交這樣的稅、交那樣的賦,剩餘的錢還不夠我們母子二人吃飯,母親死後,我也曾經到處去借錢,可是我認識的人沒有一個人能夠借得出來一個錢,有錢的人家又怎麽會借錢給我們呢?又不可能向官府借錢,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才想到去找你的。”

    吳廣說完,早已經是泣不成聲,說到最後,頭已經伏在地上,蜷成一團,兩個肩膀不停地擅抖。

    陳勝聽吳廣說完,將手伸出去,抱住吳廣的肩膀,也找不出什麽合適的話來安慰吳廣,隻是覺得自己兩隻眼睛裏麵有些濕潤,心裏麵堵得慌。

    過了一會兒,陳勝將吳廣拉起來,兩人到了附近的一個集市,買了一口最便宜的棺木,又買了一些祭奠物品,也算是盡了最大的力量將鄒氏入土安葬。陳勝又在吳廣家中陪了吳廣五、六天時間,看到吳廣悲傷的情緒有些平靜下來之後,才與吳廣告別,往陽城縣家中而去。

    陳勝過了宛丘縣,來到一條河邊,找到一個渡口,此時,早已經有四個人等在渡口邊上,一會兒,渡船來了,陳勝和那四個人上了船,船家叫大夥坐穩了,於是將船慢慢撐離岸邊。

    這時,船上坐著的那四個人說起了話來,隻聽一人說道:

    “這次來陳郡,聽說八年前從外黃縣逃出來的兩個賢人就藏在陳城中,隻是兩個人許多年以前就已經改了名換了姓,沒有人認得他們,不知道這兩個賢人在陳郡如何謀生?”

    另外一個人說道:

    “天下奇人異士大多數都是藏身在市井之中,有的替人趕車,有的替人牧羊,有的賣身做了奴仆,有的卻靠一點手藝謀生,我估計藏身在陳郡的兩個賢人應該是在市井之中殺豬宰牛吧!”

    這時候,船家搭話道:

    “你們所說的大概就是張耳和陳餘吧,我知道,這兩位賢人不在陳郡,聽說就在陽翟呢,據說兩個人假扮成父子,開了家小店,生意還好得很,不過,沒有人知道是哪一家小店。”

    陳勝聽了半天,有些好奇,又想起了一同做庸工的夥伴們似乎說起過張耳和陳餘兩人是賢能人士,不禁搭話說道:

    “你們所說的兩位賢人到底有些什麽本事啊?他們兩個人為什麽不出來做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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