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坐在屋子裏,心中想道,自從母親去世過後,都已經過了二十年了,自己已經三十四、五歲的人,連家也成不了一個,每天卻受人羞辱,還經常餓肚子,今天,亭長妻子雖然有點過分,但是,自己確實是到處騙吃騙喝,這又怪得了誰呢?自己身無特長,雖然長得高大,但是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全部財產就是身上這柄劍,可是這柄劍佩帶在身上,畢竟還是會讓人覺得自己與眾不同,賣了實在是可惜,就是賣了,也吃不了多久,那根魚杆已經用了許多年,雖然說是自己親手做的,可是竹杆卻是從別人那裏偷偷砍來的,就是釣魚用的魚鉤,也是自己在鐵匠鋪順手牽羊拿的,家中沒有一件象樣的東西,衣服也就這麽一件,有時候洗了,一時之間幹不了,自己連門都不能出,還好有個老婦人送了一件給自己,舊是舊點,但還可以換洗一下。

    想著想著,韓信站起身來,往山上走去,到了母親墳墓麵前跪下,想起母親給自己做菜做飯的樣子,又抱頭痛哭起來。

    晚上,韓信迴到住處,躺在破席子上,隻是肚子又在“咕咕”亂叫,翻了一個身,又想,這二十年來,不管是認識自己的,還是自己主動去認識的,都已經吃遍了,想不出還有哪家沒有被自己吃過,不禁唉聲歎氣,這才突然想起來,前兩天不是別人問路得了一些錢嗎?於是,韓信跳下床,將錢摸了出來,數了數,正好有三十個錢,兩隻手各握了十五枚,使勁捏了捏,手都捏痛,又躺在床上,一下子覺得肚子不餓了。

    韓信笑了笑,都怪自己這二十年來,身上一直沒有什麽錢,如今有了一些錢,竟然都想不起來,現在肚子不餓,韓信笑得出來了。

    這時,韓信又想起來,六年前,縣裏招用鄉吏和衙門小吏,自己還是去報了名,並且努力爭取過的,隻是最後沒有被錄用,那情景又浮現在韓信的眼前。

    那天是縣丞麵試自己,縣令太忙,隻好叫手下人主辦這件事情。

    前去麵試的人很多,人山人海,少說也有四百人,輪到自己了,自己走了進去,縣丞說道:

    “你就是韓信?”

    自己慌忙施禮,說道:

    “在下就是韓信。”

    縣丞說道:

    “我們已經查過了,經縣裏各位大人研究之後,決定不錄用你。”

    自己有些惱怒,責問道:

    “我韓信能文能武,哪裏不適合做鄉裏小吏?就是做個鄉長也是綽綽有餘!你們憑什麽不錄用我?”

    縣丞有些不高興,說道:

    “你小聲點,這是官府,你懂不懂規矩!我不是說過我們查過你了嗎?

    有一次,你在王小二鋪子裏偷了一顆魚鉤,被我當場看到,我不好當麵說你,就悄悄告訴王小二,之後,我又去報了官,我們官府還派了不少人去查證過,你可不要抵賴;還有一次,一個瞎眼老人過馬路,你卻在一邊偷偷地笑,沒有積極主動過去幫助老人過馬路,還說什麽瞎眼的走路比不瞎的還會走,當時路上有許多人,全部都看到、聽到了的,大家都認為你品德太壞;還有一次,我們官府中有人親眼看見你從張大娘家的桃樹上偷摘了一個桃子,張大娘拿著兩個桃子追了出來,被你跑掉了,還有一次……”

    聽縣丞說到這裏,自己早已經麵紅耳漲,於是打斷縣丞的話說道:

    “這些都是不足掛齒的小事情,我知道我很聰明,我還讀過書,我很會思考問題,我解決問題的能力絕對不比任何人差,隻要給我機會,我會……”

    縣丞聽不下去,打斷了自己的話,十分氣憤地說道:

    “夠了!總之,我們是不會錄用你的,你省省吧!憑什麽官府要給你機會?就算是有機會,也不會給你這種人留著!你這種人平時就隻會小偷小摸的,真的讓你進了官府做事,豈不壞了官府名聲!

    在官府做事的人,哪個不是品德優秀的人才?個個站出來都是百姓黔首的楷模,比如象我,就絕對不會去偷什麽魚鉤啦、桃子啦什麽的,我還會教育百姓黔首們,要積極主動去幫助瞎眼老人過馬路,這些你懂都不懂!還說什麽瞎眼的比不瞎的還會走路,你什麽意思?

    我們官府中的人哪個不是真正的聰明?哪個沒有讀過幾天書?我們當中有很多人,學問還大得很呢!很多都是公認了的學富五車、才高八鬥,你才讀過幾本書?

    我們才不會去貪什麽小便宜,我們是有俸祿的,是吃公家飯的,你懂不懂?你那個叫作小聰明!盡貪小便宜,你說你那麽有本事,為什麽還到處騙吃騙喝?再說了,你那件衣服……”

    自己聽了半天,實在聽不下去,一轉身,跑走了。

    韓信想著想著,就睡著了,一覺睡到第二天天亮。

    第二天,韓信沒臉再到亭長家去,一個人拿了魚杆,往淮陰縣城去了。

    韓信在路上,花了一個錢,在張大娘家買了四個桃子,張大娘收了錢後說,就幾個桃子還拿什麽錢,又從樹上摘了兩個送給韓信,韓信一路吃了,當作是早飯;迎麵走來一個瞎眼老人,那瞎眼老人很遠就對韓信說,前麵剛挖了一條小溝,叫韓信走路的時候要小心點,不要扭到腳,韓信謝了瞎眼老人好心,又往前走;韓信走進王小二鋪子,花了一個錢,買了五顆嶄新的魚鉤,王小二收了錢,又送了一顆給韓信裝在身上,。

    淮陰縣城外有條小河,裏麵有許多魚,韓信經常在那裏釣魚。

    韓信知道,這錢是用一個少一個,不敢亂用,於是,藏了二十個在家中牆縫裏,身上裝了八個,又拿了魚杆,走出門去,在路邊,花了一個錢買了兩個饅頭裝在身上,到城下釣魚。

    這段時間天氣變化有點大,一會兒冷得人發抖,一會兒又十分悶熱,韓信接連釣了五天,一條魚也沒有釣到,這五天,每日三餐就吃一個錢買的兩個饅頭作數,如今身上還剩三個錢。

    這段時間,同時也有許多老婦人在河邊漂洗絲絮,其中一個見韓信天天來釣魚,一條也釣不起來,三十多歲的人了,一頓就隻啃一個幹饅頭,實在是可憐得很,於是,那老婦人每天都會帶上一個口袋,裏麵裝滿了飯菜,漂洗完絲絮之後,臨走之時,都會將這個口袋放在韓信身邊,天天如此。

    於是,韓信一連在城下河邊釣了幾十天的魚,那老婦人也一連幾十天,天天給韓信送來飯菜,韓信天天都能夠吃得飽飽的,心情十分愉快。

    有一天,韓信終於釣起來一條一尺多長的大鯉魚,喜笑顏開,把魚裝在老婦人送飯的口袋裏,提了口袋,蹦蹦跳跳,跑到那位老婦人身邊,將大鯉魚在老婦人麵前晃了晃,放在老婦人身邊,十分激動地說道:

    “總有一天,我一定會重重報答你老人家!”

    那老婦人將麵前的魚從口袋裏拿出來,一用力,遠遠扔了出去,有些氣惱,說道:

    “作為一個大丈夫,應該自己養活自己!我見公子你可憐,才送點飯菜給你吃!我才不稀罕要你的什麽報答!”

    韓信聽完老婦人的話,有點垂頭喪氣,走過去,將魚撿了起來,沒有說一句話,收了魚杆,拎著魚,進城找了一家小酒店,叫店家把魚做好了端上來,又要了半壺最便宜的酒,摸出身上剩餘的三個錢交給店家,一個人喝起悶酒來。

    這時,店裏又進來五個人,一個個袒胸露乳,滿身油漬,有三個年青的,可能剛滿二十,有兩個中年的,約莫三、四十歲,一進店,就叫店家好酒好肉端上來,一個個又將身上的錢袋拿出來,把錢數得“叮叮咚咚”。

    雖然韓信背對著這五個人坐著,不過,從口音認得,這五個人是在淮陰縣城街頭殺豬賣肉的,今天想必多賺了幾個錢,又到酒家喝酒。

    這時,一個錢“叮叮”掉在地上,滾到韓信腳邊,韓信正要彎腰去撿,那邊一個年青人站了起來,走到韓信身邊,一眼看到是韓信,於是大聲說道:

    “這錢是我的!你想怎麽樣?叫我一聲‘親爹’,這個錢就是你的!”

    韓信本想撿起來給他送過去,聽他這麽一說,心頭大怒,站了起來,將錢往那年青人身上扔了過去。

    此時,那邊坐著的四個人跳起身來,衝到韓信跟前,五個人對著韓信一陣推推攘攘,口中大罵不停,一下將韓信推到大街上。

    街上的人看到又有熱鬧可以看,一會兒功夫,小店外麵的街上圍滿了人。

    韓信長得高大,五個人都比韓信矮了那麽一點,不過,這五個人也還長得有些壯實;韓信腰中掛著長劍,那五個人每天也不閑著,天天刀子舔豬血。

    那五個殺豬賣肉的見街上站滿了人,好不得意,相互點頭微笑,見韓信想要走,剛才的那個年青人幾步奔過去,攔住韓信去路,伸手拍了拍韓信的肩膀,又拍了拍韓信腰間的長劍,說道:

    “虧這孩子長得這麽高大,還經常帶把什麽破劍,其實膽小如鼠!”

    這年青人說完,五個人都笑了起來,滿街的人也笑了起來,韓信被淹沒在一片笑聲之中,耳根子一下紅了起來。

    那年青人又往前走了一步,逼視著韓信的眼睛,韓信急忙往後倒退了兩步,避開這位年青人的眼睛,低下頭去,看著地上,頓時,滿街上響起了一陣大笑聲,甚至還有不少人“劈劈啪啪”鼓起掌來。

    此時,店家也將韓信的魚杆扔了出來,正好打在韓信身上。

    那年青人好不得意,清了清嗓子,“卟”的一聲,一口濃痰吐在韓信麵前,又往前逼近了兩步,站在韓信麵前,將兩腿大大張開,有些得意,高聲說道:

    “不怕死的,就殺了我!怕死的話,從我胯下過去!”

    這時,韓信往後退了兩步,韓信的十根手指頭擅抖了一下,右手又輕微地抽動了一下,片刻之後,韓信抬起頭來,仔細盯著麵前這位比自己小十幾歲的年青人,看了半晌,又往後退了一步。

    另外四個人生怕韓信跑掉,快步跑到韓信身後站定,相互擠眉弄眼,推了推韓信,一邊推一邊說道:

    “不怕死的話,就殺了他!怕死的話,從他胯下鑽過去!”

    此時,街市上一片安靜。

    這四個人話音剛落,韓信已經低下了頭,臉紅得象是豬肝。

    過了一會兒,隻見韓信緩緩伏下身去,雙膝跪地,伸出兩手,撐在地上,停了一下,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兒,才一點一點爬到這位年青人麵前,慢慢從這位年青人兩腿之間爬了過去,停了下來,卻沒有立即起身。

    韓信又往前爬了兩步遠,雙手一軟,趴伏在地,過了一會兒,又用兩隻手把頭抱住,臉伏在地上。

    這個時候,那年青人的妻子急忙擠開人群,快步走到丈夫身邊,還未曾站定,就急忙替自己的丈夫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那年青人捏了捏妻子的臉,街上又是一陣笑聲。

    那年青人的妻子看著圍觀的人群,有些精神抖擻,抬頭挺胸,不免十分驕傲,有點夫榮妻貴的感覺,今天丈夫實在是很有出息,自己也覺得很有麵子,如今站在眾人麵前,也算是出了一迴風頭、露了一次臉,心中很是得意,以後迴到娘家或是在街坊鄰居麵前,自己也有吹噓一番的本錢了。

    此時,有一幕,滿大街的人都沒有看到,也不可能看到,因為韓信的臉伏在地上:韓信眼中,有兩滴淚珠立即滾了出來,重重砸在地上。

    韓信剛剛伏下身去的時候,滿大街就隻有一句喊聲:

    “快點,膽小鬼,爬快點!”

    韓信在鑽過胯下的時候,滿街上都是一陣一陣的笑聲,仿佛人人都在同一時間撿到了許多的金銀珠寶;有幾個小孩子甚至還找來幾塊石頭,有大有小,朝韓信扔過去,看見韓信被石子打得不停哆嗦,顯得十分開心,雙腳不禁蹦來跳去,象是在過年時候得到了一大筆壓歲錢。

    此時,又有幾個年青女子搖搖擺擺走了過來,笑嘻嘻地將那位年青人的妻子拉到一邊,大家有說有笑,不時發出一陣哄笑聲,聲音十分刺耳,有點旁若無人的意思,可能是想向圍觀的人群表示,自己和這位年青人的妻子彼此相互都是很熟的人,十分羨慕能有這麽一個好丈夫,還可以跟著沾點光。

    那五個人已經心滿意足,對人群點頭微笑、頻頻拱手,繞場走了一圈,認為自己很是英雄,看也懶得看韓信一眼,走進酒店中,坐了一桌,大吃大喝起來,一邊吃喝一邊講起剛才發生的事情,非常痛快。

    五個人進店之後,街上圍觀的人群漸漸散去,又有幾個小孩子跑過來,踢了踢韓信幾腳,見韓信又是一陣哆嗦,不禁驚叫、大笑,又踢了幾腳,又是一陣哆嗦,又驚叫、大笑,覺得十分有趣、非常好玩,一會兒,小孩子們才戀戀不舍地被各自的父母叫走了。

    天黑盡之後,韓信才從地上站起身來,將腰間長劍整理了一下,又撿起自己那根破魚杆,兩眼看著前方,如同兩把寒光閃閃的尖刀,慢慢往自己住處走去。

    韓信依然在淮陰縣忍受著人們的嘲弄和侮辱,隻是這二十年下來,韓信已經習慣了,還是每天拿著魚杆到城下河邊釣魚。

    正是:龍遊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話說陳勝、項羽、虞眉三人夜遊蘭池,偶然之間碰到秦始皇,刺殺未成,逃到陽翟城外,三人依依不舍,道別分手之後,項羽與虞眉一同去了吳中,陳勝往宛丘方向而去。

    陳勝又走了一天,看看就要到了陳縣縣城,心裏想到,自己是一個做庸工的普通黔首,騎著馬有些不太恰當,還會引起別人注意,於是,將馬牽到一個小集市,賣了些錢,背在背上,一路又往自己家中走去。

    陳勝又走了兩天時間,大概申時左右,到了自己家中,母親陳氏見兒子迴來,十分高興,放下手中物件,忙著下到廚房為兒子炒菜做飯。

    陳勝將賣馬得來的錢如數交給母親,母親陳氏收了,也不多問,畢竟兒子已經是大人了,這個家以後還不都是兒子的。

    陳勝將錢交給母親,也不好將自己去過鹹陽和賣馬這些事情向母親說明,畢竟母親一直疼愛自己,前不久為鄉民治病一事,母親也操了不少的心,陳勝不想母親再為自己擔心掛念。

    官府還是依舊來收這樣的賦、那樣的錢,而且名目比往年又增加了不少。

    陳勝在家還是和平常一樣,不時上山砍砍柴,陪母親說說話,修繕修繕自家房屋,隻是沒有了地種,倒還是清閑了許多。

    如此過了約有四個多月,看看地裏的莊稼已經成熟,又是到了秋收的季節,陳勝向母親表達自己想外出找點庸工來做的願望,母親陳氏也不反對,為兒子收好行李,做了點幹糧。

    第二天一早,陳勝背了行裝,將弓留在家裏,隻是將匕首背在包裹裏,又往宛丘縣方向去了。

    如今已經進入了秋季,天氣不冷不熱,不時迎麵還有一陣陣的風吹過來,天上的白雲被風吹過之後,如同被撕成一縷一縷的絲絮,一會兒被撕成這種形狀,一會兒又被撕成另外一種形狀;天空一片澄澈,天空中的那種藍色,藍得讓人心碎,看在眼中,竟然會令人有些傷感;天上掛著太陽,但卻並不十分曬人,雖然說現在是中午時分,卻能夠十分清楚地看到,天邊有一彎白色的月亮,像是嵌在一大塊藍色寶石之中的白玉。

    不時,也可以看到路邊或者是山上,那些不知名的樹上掛著野生的果子,這些果實有些是紅色的、有些是綠色的、還有一些是橙色的;也有許多不知名的野花在田邊地裏開得十分歡暢,一簇一簇的,各自有著各自的特色;偶爾,也可以看到一隻或者兩隻野兔,突然從身邊跑過,竄入草叢之中;遠處一群一群的小鳥起起落落,這裏飛過來、那裏飛過去,有時飛入田間地裏,有時又飛上樹梢枝頭,聚在一起,還會嘰嘰喳喳唱上半天。

    陳勝渡過穎水,過了陳城,一路問去,終於找到一戶大戶人家,此戶人家有良田千頃,一到農忙季節就需要大量的庸工,陳勝來得正是時候,那戶人家見陳勝長得還比較強壯,又聽陳勝說自己是位耕田種地的能手,當即安排陳勝與一夥人到四、五裏遠的一處田地中去收割糧食。

    每天一大早,天還不亮,陳勝一夥大約二十四人就起床,胡亂吃些東西,洗把臉,就拿上農具到地裏勞動,直到中午時分,有人送來了飯菜,大夥才停下來,直起身,在田埂、壟上吃點飯菜,息口氣。

    吃完飯,大家聚在一起沒事可做,也會相互聊聊家常,說些鄉間奇聞趣事,講一些笑話之類,不時也會談上一句兩句賦稅、徭役之類的大事情,稍稍休息一會兒,然後又繼續下地勞動。

    每天,大夥都是幹到太陽落山、天快黑的時候才收工。

    一段時間下來,陳勝與一位和自己一起做庸工的年青人成為了好朋友,此人名叫呂臣。

    兩個人沒事的時候,常常會坐在一起聊天,於是,陳勝知道呂臣也是陽城縣人,比自己小一歲,呂臣家離宛丘縣這個自己做庸工的地方沒有多遠,同樣,呂臣家離陳勝家陳家灣也不太遠。

    呂臣家同陳勝家不太一樣,呂臣父母都還在,還有兩個哥哥,呂臣的父親名叫呂青,小時候讀過書,長大後學過儒家的禮法,年輕時候曾經四處遊曆,有些雄心壯誌,隻是做儒生一直沒有什麽出路,讀了一肚子書卻沒有地方用得上,隻好在家耕田種地,看到小兒子呂臣比另外兩個兒子聰明,不時也會教呂臣讀書識字,教給呂臣許多儒家的禮法。

    呂臣和陳勝兩個人身材和長像都有些相象,站在一起象是親兄弟,隻是呂臣沒有陳勝這麽強壯,但是呂臣燒得一手好菜,這一點,陳勝就比不上呂臣。

    呂臣對母親也很孝順,原本自己也開荒種了幾畝地,隻是因為自己種地反而還要交更多的稅,和做庸工一樣僅僅隻能夠維持生活,算下來,還不如做庸工,做庸工還可以四處走走看看,開開眼界,於是呂臣一氣之下,將地送給了兩個哥哥,自己全職來做庸工。

    如今陳勝也是無地可種,其實也是一名全職的庸工。

    陳勝懂得些醫術,有時候,和自己在一起做庸工的夥伴有些什麽割傷扭傷,有些什麽發熱發燒的,陳勝在周圍找點什麽草藥就可以給他們治好,所以,時間長了,這些夥伴也就把陳勝當作是自己的親兄弟一樣,平時也是說說笑笑,沒有什麽拘束,對陳勝多少還有點敬重。

    陳勝一夥庸工將自己該收的糧食收割完、該打的糧食打好,前前後後,忙了一個月左右,各自得了一些辛苦錢。

    大戶人家吩咐,過一段時間還需要他們來做庸工,到時候將土地翻一遍,然後種上冬小麥,明年春天也同樣還需要他們來大力耕種、收割。

    陳勝一夥拿到了錢,畢竟是自己勞動所得,心情也是十分愉快,一夥人買了點酒肉之類,吃得高高興興,算是分別前的一次聚會。

    第二天,陳勝和呂臣一路,與一起做庸工的這夥人一一道別之後,兩個人踏上了迴家的路。

    陳勝迴到家,母親十分高興,陳勝又將自己做庸工掙來的錢交給母親,自己留了一點作為零花錢。

    陳勝在家打了幾天柴禾,和母親告別之後,又往宛丘縣那戶大戶人家去做庸工去了。

    陳勝到了自己做庸工的地方的時候,呂臣也是剛剛到,兩人見麵問寒問暖,十分親熱。

    原先那夥在一起做庸工的,有五個被征去修築驪山秦始皇陵墓,還有五個被征去北方邊關修築長城,剩餘的十四個是上一次就彼此認識的。

    不久,又有十三個人來和陳勝他們一起做庸工,這十三個人都是從各個地方來到這裏的,所以,大夥在一起,談起的話題也就更多了。

    一天,這二十七名庸工耕地到了中午時分,飯又送來了,大夥吃了飯,在田埂上坐著休息。

    這時,天空中一群天鵝正在往南方飛去,還有一群一群的大雁也正在往南方飛去,不時還會從高空中傳來一陣陣天鵝、大雁 “咕咕”的鳴叫聲,也有一些燕群在低空盤旋,還有些不知名的小鳥三個、五個的這裏停一下,那裏停一下,都一齊往南方飛去。

    陳勝抬頭望去,隻見藍天如同大海一般,深邃浩瀚,動人心魄,今天正好是睛空萬裏,天空中沒有一絲雲彩,空中飛翔的鳥兒如同在一個巨大的藍色池子中遊動,大雁是灰色的,天鵝是雪白的,那些不知名的小鳥是彩色的,陳勝看著天空,不禁發起呆來。

    突然,陳勝想起,聽師父說過,天空中有一種鳥,名叫鴻鵠,長得有點象鳳凰的樣子,但又不是鳳凰,鴻鵠這種鳥在很小的時候,雖然連羽毛都還沒有長豐滿,卻有著翱翔於四海的雄心壯誌,不知道今天的天空中除了天鵝和大雁,可有鴻鵠在高空之中翱翔?

    陳勝看著天空,不禁又想到了和項羽、虞眉三個人一起去鹹陽的事情,一路上,宮殿綿綿不斷,鹹陽城裏十分繁華,那蘭池的景色也是美不勝收。

    陳勝想著想著,笑了起來。

    陳勝又想起自己和項羽、虞眉三個人在蘭池邊與官兵相鬥,雖然說沒有傷到秦始皇一根頭發,但是這件事情卻哄動了全國。

    陳勝又想起自己和項羽、虞眉分手道別,三人依依不舍,如今不知道他二人怎麽樣了?陳勝不由得心中感傷起來,長長歎息了幾聲。

    這個時候,有幾個小孩子從遠處蹦蹦跳跳走了過來,一邊走,嘴裏一邊唱著什麽,聽到幾個小孩子在唱歌,有幾個做庸工的也不禁小聲跟著哼了起來。

    陳勝覺得有點奇怪,仔細一聽,隻聽歌中唱道:

    “秦始皇,何強梁?

    開吾戶,據吾床;

    飲吾酒,唾吾漿;

    飧吾飯,以為糧;

    張吾弓,射東牆;

    前至沙丘當滅亡!”

    陳勝聽了,不禁輕聲笑了一笑,又想起自己和項羽二人在陽翟與官兵打鬥的事情來,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想到這裏,陳勝又想起和項羽、虞眉三人在去往鹹陽的路上,三個人不時還會講些豪言壯語。

    一會兒,那幾個小孩子走遠了,可是稚嫩的歌聲還在田野之間漂蕩。

    突然之間,陳勝覺得有一股豪情壯誌溢滿胸膛,雙眉朝上揚了一揚,往前走了一步,大聲對著在田埂上休息的同伴們說道:

    “倘若日後建功立業,可不要相互忘記啊!”

    那夥人有的正在說笑,有的正在吹牛,有的還在哼著什麽,有的卻是沉默不語,突然聽到陳勝這麽一說,不由得愣了一下,你看我、我看你,又抬頭看看陳勝,有點不知所雲。

    片刻過後,大夥這才明白過來陳勝的意思,於是,一個個哈哈大笑起來,其中一個邊笑邊大聲對陳勝說道:

    “你一個做庸工的,整日裏替人耕田種地,哪裏來的什麽建功立業?我們天生就是替人做庸工的命,又不是什麽王公貴族的後裔,沒有這種血統!”

    其他的人也隨聲附和道:

    “就是呀,大家都是替人耕田種地的,能夠吃飽肚皮就算是幸運得很了,家中有老有小的,想什麽建功立業啊?”

    另外有一個人也是邊笑邊說道:

    “說不定哪天就交不上賦稅,被官府抓了,送去關外修築長城呢!

    這麽多的賦稅徭役都夠人忙上一輩子的了,再說,我們又沒有什麽一技之長,還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建什麽功立什麽業呢!有庸工做就已經很不錯了!”

    又有一人說道:

    “每天有飯吃就夠了,不要東想西想的,你又不是吃不飽肚子?”

    又一人說道:

    “陳大人,你是不是吃飽了撐得慌?”

    這夥人又是一陣大笑,有幾個人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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