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申君黃歇在楚國為丞相時,秦楚兩國之間一直還算相安無事,幾乎沒有什麽大的事情發生。

    春申君經常派出使者到其它五國遊說聯絡,由此,楚國似乎有所強大。

    但楚國的大臣卻多是王公貴族,隻有春申君門下食客三千,多有奇人異士而已。

    春申君為丞相期間,也算是將楚國管理得有條不紊。

    春申君為楚國丞相的第十二年,秦昭王老死,秦太子安國君即位為秦孝文王。

    春申君此時又一次踏上了秦國的土地,這一次不比當年,這次是以楚國丞相身份去給秦昭王吊祠。

    一年後,秦孝文王死,秦太子子楚即位為秦莊襄王,拜呂不韋為秦國丞相,封呂不韋為文信侯。

    時隔三年,秦莊襄王死去,太子政立為秦王,尊呂不韋為 “仲父”,此時秦王政僅僅隻有一十三歲。

    就是在這一年,李斯跟隨荀子學習帝王之術已經八年,聽說呂不韋招攬天下人才,從楚國出發去到鹹陽。

    秦王政為秦王的第六年,關東五國稍稍得以喘息之後,隔三差五派出使者到楚國,想以楚王為首,聯合六國兵力同時向秦國發起攻擊,以削弱秦國力量,使各諸侯國能長久得到安寧。

    而此時,春申君最關心的事情是楚王即位二十二年卻還沒有子嗣。

    春申君就六國攻打秦國一事找來朱英商量。

    朱英此時已經有些年老之態了,而朱義正是時值壯年。

    朱英也認為這是削弱秦國力量的一次好機會。

    於是,朱英建議:

    “秦王現在年輕,不能親政,朝政由丞相呂不韋一人獨攬,這次關東各諸侯國如此看重楚國,楚國似乎還是應該有所作為。

    這也是削弱秦國力量的一次好機會。

    現在七國當中,以秦國為最強,楚國又與秦國為近鄰,秦國的強大就是楚國的威脅。

    隻不過,一旦攻打秦國,六國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而楚國的實力,丞相也必定最為清楚,孤掌難鳴。

    如果放棄這次機會,各諸侯國也會因此小看楚國,這會給楚國以後的外交帶來許多麻煩。

    當然,如果秦國在安邑、洛陽兩地屯駐大量軍隊,則可以阻擋住韓國和魏國援軍;如果同時又分別在平陽、上黨和共縣三地駐紮重兵,則趙國和魏國首尾不能相顧;而韓國又是最弱,難以單獨抵擋秦軍一擊。

    此時,楚軍應該是在函穀關外與秦軍作戰,若秦軍另出一軍東出武關,一旦攻過汝水,趁勢順汝水而下,楚國國內兵力空虛,亡國也就不遠。

    所以,如果真的要打,可以先把楚國都城從現在的陳城遷到淮水東麵的壽春去,以做好萬全準備。

    雖然沒有十足的把握,隻是,這一次機會難得,請丞相三思而行。”

    在五國的一再催促下,加之楚王和國內大臣也極力讚成,春申君於是請楚王遷都壽春,準備攻打秦國。

    關東六國以楚考烈王為合縱長,六國軍隊由春申君統一號令,以楚國將軍景昭為大將軍,浩浩蕩蕩數十萬人馬聚集在函穀關外,準備與秦軍廝殺。

    秦國軍隊由丞相呂不韋指揮,以王翦為大將,在函穀關擺開陣勢,迎戰六國軍隊。

    六國軍隊由於長期敗於秦國軍隊,當在函穀關外看到秦軍軍威盛壯、鎧甲鮮明、強弓利刃時,便各自打起了自己的如意算盤,都想要保存自己的實力,削弱他國兵力。

    由於楚王是合縱長,楚軍當然是首當其衝。

    當王翦的前鋒部隊分為左右兩翼圍住楚軍一支駐紮在曹陽亭的軍隊時,楚軍已經開始有些慌亂。

    王翦率秦軍攻入楚軍陣中,左衝右突,早已把楚軍攪得亂作一團。

    此時,秦國大將蒙驁已經引兵到了長平附近,切斷了趙國軍隊後援,並可以隨時分兵攻入魏國。

    六國軍隊當然不是秦軍對手。

    幾個月下來,六國軍隊竟然沒有占到一絲便宜,隻好垂頭喪氣無功而返。

    不過,六國這一合縱,秦國軍隊的鋒芒也稍稍有所挫抑。

    春申君迴到楚國,楚考烈王覺得自己這個合縱長當得有些大失顏麵,如今又得罪了秦國,心中想起氣惱,於是,不太理睬春申君黃歇。

    黃歇也覺得十分無趣,每天打理完政務,就迴到丞相府中笙歌燕舞。

    不久,楚考烈王還是找來春申君商量立太子一事。

    考烈王說道:

    “丞相啊,想你我君臣二人當年在秦國時,可算得上是青春年少,風華正茂,不知不覺,你我都已是垂暮年老之人,頭發都已經開始有些斑白。

    雖然現在說起死的事情來似乎有些可笑,但是楚國一直沒有太子的事情也實在是讓人十分擔憂啊。

    萬一我有個什麽難以預料的事情發生,到那時,楚國國內想必會有一場爭奪王位的內亂啊。”

    春申君急忙說道:

    “大王不要想得太多,立太子這件事,我也是很操心啊。這件事情急又急不來,大王還是多多保重身體。

    立太子一事,確實是很為難,倘若在大王的各位兄弟或者王孫公子當中找一個來立為太子,就怕萬一以後大王又有了自己的兒子,那時,大王的兒子又處於什麽地位?”

    楚考烈王看著春申君,一時也說不出來什麽,是呀,萬一真的有了兒子,當然是立自己的兒子為太子。

    春申君又說道:

    “我再到各處挑選那種兄弟叔父比較多的女子送進宮來。”

    楚考烈王即位二十年來,竟無一子嗣,這是楚王心頭一直最大的隱憂。

    春申君多年來,已替楚王找了無數身段容貌俱佳的女子送入宮中,但竟無一人能有身孕。

    楚王一直沒有子嗣的事,春申君也很憂慮。

    為這件事情,春申君找來朱英商量過不知有多少迴。

    從宮中出來,春申君又把朱英請來商量。

    春申君等了一會兒,看到朱英過來,寒喧道:

    “好久沒有看到朱兄了,朱兄還是那麽精神啊。”

    朱英說道:

    “歲數不饒人了,最近也有感到疲倦的時候,不比以前了。”

    春申君說道:

    “是啊,恍忽之間,朱義都已經長成大人了。”

    朱英說道:

    “丞相叫我來,想必一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吧。”

    春申君說道:

    “今天,楚王又叫我到宮中去商量立太子這件事情,我也很傷腦筋。

    上次六國軍隊伐秦,無功而返,楚王對這件事情至今還是耿耿於懷。立太子一事和六國攻打秦國一事是黃歇這一生中最為棘手的兩件事情。更何況現在我也常常感到疲勞,不得不承認老了。”

    朱英說道:

    “丞相這二十年來,天天為國事操勞,可以說是嘔心瀝血,鞠躬盡瘁。楚國至今沒有太子,的確是件十分讓人心煩的事情。”

    春申君輕輕歎了一口氣。

    朱英又說道:

    “如果楚王有子嗣,那倒好一些,丞相也不必如此操心。楚王沒有子嗣,對楚王來說,也是一件頭疼的事情。”

    朱英停頓了一下,又說道:

    “隻是,如果在楚王兄弟和眾多貴公子中立了太子,那時候,丞相的地位就太令人擔憂了,但如果是楚王的子嗣,丞相也就大可不必擔心什麽。

    丞相自從秦國冒死迴來之後,楚國朝政一直由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所獨攬,雖然名義上說是丞相,又何嚐不是另一個楚王,對丞相這個位置,不知又有多少人覬覦窺探啊。”

    朱英說到這裏時,春申君不禁重重歎息了幾聲。

    朱英也不好多說,於是說道:

    “最近我聽到一些傳聞,說起來有些好笑。”

    春申君有些好奇,問道:

    “什麽傳聞?”

    朱英說道:

    “聽說秦國太後在大鄭官中與人私通,又說秦王實際上是丞相呂不韋當年在趙國時與太後趙姬私通所生。

    道聽途說,沒有憑據,隻能作為飯後茶餘的談笑話題。”

    春申君聽完,也覺得有些好笑。

    正在此時,丞相府守衛前來通報說:

    “丞相,門客李園求見。”

    春申君說道:

    “叫李園到這裏來。”

    朱英告辭後,春申君細細想想朱英的話,若有所思。

    李園因家中有要事,需要迴去幾天,於是來和春申君辭別。

    李園家中的要事,卻是楚王使者到了李莊送下了聘禮,想要禮聘李園的妹妹李環入宮。

    而楚王派到李園家中送下聘禮的使者,卻又是春申君一手安排。

    因此,李園去辭別春申君時,和春申君談的就是這件事情。

    春申君見李園進來,請李園坐下,說道:

    “早就聽說令妹李環是一位絕代佳人,隻是不能夠親眼見到,我想把她送進宮去侍候楚王。”

    李園對春申君施禮說道:

    “舍妹李環能夠進宮侍候楚王,既是一件好事又不是一件好事。

    楚王一直沒有子嗣,而且,楚王現在已經年老,如果李環進了宮後,一定也會象其它送進宮去的嬪妃一樣不會有身孕,時間長了,必然會失去楚王的歡心和寵愛。

    所以,既是一件好事又不是一件好事。”

    春申君想了想,好象明白了李園的意思,於是說道:

    “我想到你的莊上作客幾天,好親自看看令妹,隻是不想有人知道。”

    李園略作思考,迴答說道:

    “舍妹對丞相十分仰慕,隻是不能親自來與丞相見。”

    春申君說道:

    “我也希望在看了令妹之後,一進宮去就能夠生下一位太子。”

    李園立刻明白了春申君的意思,於是說道:

    “楚王對丞相比對自己的親兄弟還好,隻是楚王一直不能有子嗣,以後,要是楚王的其它兄弟或者公子王孫繼承王位,丞相也就不能夠繼續在楚國安穩地呆下去。

    丞相這二十年來,和楚國王公貴族已積累下不少怨恨,到那時,丞相一定很難同新立的楚王相處。

    不過,舍妹進宮去能夠生下一個太子,丞相也就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了。”

    春申君說道:

    “你先迴去吧,到你莊上下聘禮的使者還在等著呢。我也該到吳中的封地去看看了。”轉眼又是春天季節,隻見處處是鶯飛草長,雜花生樹,陽光明媚,時雨時晴。

    春申君告訴朱英,想到自己的封地淮北吳中一帶走走。

    春申君就楚國大事對幾個大臣安排完畢後,帶上朱英朱義,三個人一起踏上了去往吳地的大道。

    走了兩天,春申君三人來到一處村落。

    隻見這個地方小橋流水,草木青青,背後一座青山千姿百態,茂密的竹林叢中隱隱有幾戶人家居住,地邊田坎上開著許多不知名的野花,溪水中不時可以看見遊魚躍起,真是好一個清靜幽雅之處。

    三個人看著眼前風景,不知不覺順著小路走了進去,來到一戶人家。

    春申君想要停下來找口水喝。

    朱義上前敲門,隻見一位中年男子打開門來。

    春申君一見,連忙說道:

    “好呀!原來是你李園住在這個地方。”

    李園也看到了春申君,慌忙施禮,說道:

    “如此僻陋,有辱丞相大駕。不知丞相到來,得罪得罪。”

    朱英見是李園,說道:

    “實在是湊巧,我們隻是路過這裏,看見這個地方風景秀麗,不禁走了過來。”

    李園急忙把春申君等三人請進屋去。

    這個李園正是春申君門下食客。

    李園辭別春申君到家後,如今已有一個多月。

    春申君知道李園這次在家的個中原因,朱英卻不知道。

    不過,當朱英在此時此刻,又在此地見到李園時,也猜出了八九分。

    開始的時候,朱英卻真以為是碰巧到了李園莊上。

    晚飯時,春申君對桌上的酒菜連連讚歎不已。

    春申君似乎特別高興,還要多喝幾杯。

    吃完飯後,朱英叫上朱義休息去了。

    李園又吩咐做了幾個菜,陪春申君喝酒。

    李園說道:

    “今天的菜是舍妹特意為丞相所做,丞相如此喜歡,舍妹一定十分感激。”

    春申君說道:

    “既然做得如此好菜,想必人才也是十分出色。”

    李園說道:

    “丞相如不嫌棄,可以叫她出來見上一麵。”

    聽這麽一說,春申君嘿嘿笑了起來。

    那女子出來時,春申君不禁覺得眼前一亮。

    隻見那女子螓首蛾眉,一襲紫衣,黛青頭發,丹風眼,嘴似櫻桃欲破,唇若朱砂欲滴,身材十分標致,輕盈盈走過來恍如神仙一般。

    春申君一時之間看得發呆。

    而李園卻不知何時早已不在屋中。第二天一早,李園安排朱英朱義往吳中去了,而春申君則留在李園家中住了下來。

    不久,李園送妹妹李環去了楚國都城壽春,找了一處安靜的大宅子住下,安排妥當後,春申君已經從吳中迴到壽春。

    一轉眼又過了兩個月。

    一天晚上,春申君又悄悄來到李環的住處。

    當然,每次春申君到李環的住處,都會讓李園事先知道,李園也就會把一切事情安排妥當後,離開李環的住處。

    李環已經親手做了幾個好菜,擺在亭子當中,又拿來一壺酒放在桌上。

    春申君進去時,看到比平時多了幾樣糕點水果,心裏有些喜歡。

    李環斟酒敬了春申君幾杯後,春申君從袖子中摸出一對玉簪,說道:

    “李環,這是我叫去趙國的使臣花了重金買來,上麵鑲有珍珠玉石,你看喜不喜歡。”

    李環接過來,戴在頭上,霎時增輝許多。

    一會兒,李環和春申君進了房去。

    睡到半夜時分,春申君對李環說道:

    “想進王宮嗎?”

    李環笑了笑,反問道:

    “你說呢?”

    李環見春申君沒有說話,又說道:

    “我有身孕了。隻是不知道是男是女。”

    春申君忙問道:

    “多久了?”

    春申君立刻覺得自己問得有些多餘,才見到李環也就不過兩個月而已。

    李環又笑了笑,說道:

    “丞相和我認識也不過才兩個月,而且丞相也常常來呀。”

    春申君也笑了笑,說道:

    “楚王可是到李莊下了聘禮,該送你進宮了。”

    聽春申君這麽一說,李環知道,有了身孕,也就是自己進宮的時候。

    春申君說道:

    “如果這次進宮後能夠生下一個兒子,就是我春申君最大的幸運,我就是死上一迴也值得。”

    李環說道:

    “如果我這次進宮真的生了兒子,那這個兒子以後就是楚王了,丞相不就再已沒有什麽可擔心的了嗎?”

    兩人一直說到窗外雞叫三遍,春申君才匆匆忙忙起身迴到丞相府。

    第二天,春申君去見楚王,說道:

    “在我的門客當中,有一個叫李園,叔父兄弟比較多。李園有個妹妹李環,長得十分姣好,我已替大王下了聘禮。”

    楚王說道:

    “那你就擇個吉日送進宮來吧。”

    李環進宮後,楚王果然十分寵愛。

    幾個月後,李環真的生下一個兒子,楚王連忙準備祭祀,封李環為王後,兒子取名為熊悍,立為楚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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