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恕罪!”一聽此言,宋儒立刻跪倒在地,哭訴起來:“小兒也是一時糊塗,酒後亂性,望陛□恤老臣膝下僅此一子,從輕發落。小兒定當為墨小姐負責,望陛下開恩呐!”

    “丞相先莫哭。”皇帝聲音中帶了些歎息,寬慰了宋儒兩句,又轉頭同我道:“宋子陌,你可有話同朕說?”

    我有話說?

    我有啥話說?

    但此刻不說些什麽,似乎總是覺得不對勁。

    於是我扳著一張臉,嚴肅而真誠的看著皇帝,一字一句道:“草民隻道一句,草民真心愛墨小姐,必會疼她一世,護她一生,即便讓草民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剛剛說完,我就聽到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音。所有人聞聲看去,皇帝對旁邊那俊美男子道:“淺之,可有傷到?”

    男子微微一笑,恍如那江南煙雨,迷蒙間帶著絲絲涼意,清雅溫和的聲音道:“謝父皇關心,兒臣不過手滑罷了。”

    哦……這就是太子礙…

    我又忍不住,再看了兩眼。

    對方對我清清淺淺一笑,卻甚為狠辣道:“宋公子倒是有情有義,可這般下做的手段,恐怕是不妥吧?”

    我不知宋儒是怎麽替我解釋的,就隻得沉默不語。宋儒立刻又哭了起來:“臣追隨陛下多年,打小同陛下一起長大,對陛下忠心耿耿,從陛下貴為皇子之時便開始為陛下做牛做馬。今日臣之逆子卻做了這樣令人不齒之事,臣玩死不足以抵其罪過啊!陛下若要依法處置小兒,臣願以命抵命,以求兩全!”

    聽這話,我無限唏噓,這宋儒果然是隻老狐狸。抬頭看一旁的太子,卻不見他有何表示,依舊帶著那清清淺淺的笑容,讓我覺得毛骨悚然。

    “宋愛卿——”皇帝的調子裏滿是不耐,大概這是他一貫的伎倆了。然而即便一貫,卻仍舊很是有用:“朕知道宋愛卿對朕一片忠心,朕也沒說什麽,愛卿不必驚慌。這次之事麽,既然墨小姐和宋子陌已經有了夫妻之實,你宋家又願意負責,那便算了……”

    “父皇,”

    我就知道,太子不會這麽容易放人的。果不其然,皇帝還沒說完,太子就打斷了他,隨即轉到書桌前,跪在書桌邊上道:“兒臣願迎娶墨小姐。”

    “荒唐!”

    一聽這話,皇帝立刻就大怒起來。我在後麵翻白眼,正準備聽太子如何表白的時候,卻看到太子沉默了片刻,忽

    地含笑掃了我一眼,又道:“那不論此事,父皇,宋公子的行徑可是觸犯了律法,若就此放過,國家律法何存?天下何安?”

    嘿。

    我就納悶了,他此刻不該是一哭二鬧的求這皇帝不要放人嗎?怎麽這麽容易就退縮了?而且就懲罰個宋子陌,就關係了天下太平了?

    鬼扯,純屬鬼扯。

    然而此刻卻也沒有我發言的餘地,我隻能在心裏納悶,聽著皇帝道:“的確也是。”

    ——他怕也是想給他兒子出氣的。

    於是我聽皇帝輕輕一歎,卻道:“那拖出去,打一百大板算了吧。”

    一聽此言,我看到宋儒一個踉蹌,跪在地上吼了句:“皇上!”

    “草民遵旨。”皇帝退讓到此處,已經是極限,不想讓宋儒再去惹怒金座上那位,我趕忙謝旨,拉扯宋儒,壓低了聲道:“爹,沒事兒。”

    宋儒一臉疼惜,卻也知道大局,終於是無力道:“謝皇上開恩。”

    接著,皇帝說了句:“來人,把宋公子帶下去。”,於是我便被人衝進來拉了出去,出門口的時候,我迴頭狠狠瞪了一眼在一邊含笑看我的太子,心裏算是結下了梁子。

    被人拖到刑房,兩根凳子一架,然後就被人按住,接著開打。那一棒落下來的時候我立刻就從那身體裏跑了出來,由於我離開時那身體低著頭的,臉被頭發掩住,於是眾人也沒發現這人已經昏過去了。

    打了幾棍,一旁一個人道:“這宋公子倒也硬氣,居然是一聲不吭。”

    我琢磨著我要做點樣子,於是又迴去,咬牙說了句:“各位大哥打快點罷,給兄弟一個痛快。”

    說完,我又跑了出來。

    不得不說,那棍子打得的確疼。

    我就在那身體裏待片刻,就疼得我趕忙跳了出來。

    我坐在房梁上數那棍子落下的數目,一邊數一邊環顧四周,看看這人間景色。數到五十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黑色華袍的男子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了進來,我凝神一看,冤家,是那太子來了!

    “奴才見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眾人唿啦啦跪了一地,我趕緊迴了宋子陌的身上,咬住牙一聲不吭,死死抓住那凳子不肯不放手。太子輕笑一聲,轉到我麵前,同眾人道:“起吧,大家繼續。這是打到哪兒了?”

    “迴殿下,五十三了。”

    旁邊一人迴答。太子挑了挑眉:“五十三?我方才不是才聽到二十嗎?”

    他奶奶的熊!

    一聽這話,我差點跳起來和他拚命,果不其然,他這麽一說,那行刑官趕忙道:“是,二十,是奴才記錯了。”

    “打吧。”太子大手一揮,旁邊人就搬了個凳子來,放到我麵前,他施施然坐在我麵前,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看我。

    “宋公子啊,”他忽然低下頭來,在我耳邊輕聲唿喚,那聲音聽得我一激靈,我不搭理他,他便伸出手來,一把強行抬起我的下巴,執意要我看他。

    他冰涼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我的下巴,好像毒蛇一般在上麵慢慢滑行,一掃方才清淺文雅的模樣,他壓低了聲道:“宋公子膽子不小啊,和我搶女人,嗯?”

    說罷,他手指一緊,我便覺下顎劇痛,趕緊從那身體裏逃了出來,於是眾人就見到宋公子被太子一捏,然後忒柔弱的昏了。

    太子終於放了手,眼中滿是戲虐,對旁人道:“潑水,澆醒他,不醒不準打。”

    話畢,我便看到一大桶水潑了下來,我趕忙又迴了去,虛弱的抬眼看他,帶了些討好的笑道:“太子殿下,您是太子,是未來的一國之君,您和我鬥什麽氣呢?”

    裝啥呢,這個墨冰潔最後還不是你派過去的臥底,要害得宋子陌家破人亡的,你還好意思在這裏裝?

    我心中憤憤。

    聽我的話,他左手一揮,旁邊的人又開始動手,我措不及防,使勁兒的大叫了一聲。他嘴角一彎,從懷裏拿出一塊帕子來,細細擦幹我臉上的水漬,聲音中帶了些調笑:“這麽一看,宋公子還是有幾分姿色的。”

    我感覺後麵已經疼到麻木,咬牙瞪他,他卻是笑著劃過我的眉眼,冰涼的指尖輕觸我的眼皮,甚是肉麻道:“尤其是這麽看我的樣子,我心裏好生憐惜。”

    他這話說得我冷汗直冒,這口氣,怎麽看怎麽像……

    “宋公子,”他忽地低下頭來,附在我耳邊,嘴唇輕觸著我耳廓,灼熱的唿吸都落在我耳後的皮膚上,讓我不由得全身一酥,隻聽他壓低了聲,輕笑道:“我把冰潔讓給你,你需得拿東西來換的。不若……你這幾日就歇在東宮,我立刻讓他們撤了這刑。”

    聽完這話,我算是確定了。不免倒吸一口涼氣:“殿下,我可是個男人!”

    太子輕笑,低聲道:“叫我淺之,蘇淺之。無論你是男是女,我若喜歡

    ,都沒關係。”

    聽這話,我隻覺腦袋發熱,想立刻出神去提了那司命星君和木子悠來,詢問一下這到底是怎麽迴事。這三角戀裏,到底是怎麽個戀法啊?

    “殿下,”忍著痛,我努力的笑著,討好道:“承蒙殿下抬愛,但是,宋某一心隻愛慕於冰潔……”

    不等我說完,蘇淺之就一把放開了我,開口對旁人道:“打到二十大板了吧?”

    旁邊人戰戰兢兢不敢說話,其中有一個膽子大些的終於道:“殿下……這樣下去,會死人的……他畢竟是宋丞相的公子……”

    說完這話,蘇淺之終於有些猶豫,過了半響,他方才開口道:“好罷,那就從六十一板開始打起吧。”

    他說完這話,我又從那身體跑出來,坐到橫梁上靜觀其變,這次他卻也不為難我,就坐在一旁靜靜看著,一直到打完,他方才站起身,附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

    他說的這樣小,音量這般低,若不是我借著他看不見我故意靠近在了邊上,怕是站在旁邊的人也聽不到他說的這話。

    他這話說得我冷汗涔涔,不知他是因我昏了才說這話,還是知道我能聽見,故意說給我聽。

    他帶著溫和的笑意道:“宋子陌,我會把你活活玩死,然後讓宋儒知道,他不是可以一手遮天!早晚有一日,我要把你宋家,抄家滅族,雞犬不留!”

    他說這話的時候,帶著溫柔的笑容,似那一汪春水,清清淺淺的漾開,溫柔而疼惜。記憶裏,仿佛亦曾有過這樣一個人,帶著那溫柔得幾乎將人淹沒的神色,將我的心一點點吞噬下肚。

    我覺得渾身顫抖,不能自己。看著眼前的人,明明是個凡人,我卻破天荒有了想跑的衝動。

    然而沒等我實現這個衝動,便看他揮手道:“拖出去。”

    旁邊立刻一左一右上來兩個奴才,把宋子陌拖了出去,於是我趕緊迴神,緊跟著他的身體,一出門,就看到被攔在外麵滿麵焦急的宋儒。宋儒一看見那傷痕累累的身體,就撲上來喊道:“兒啊!”

    那聲音聽得我心中戚戚然,於是又一個附身,一把抓住宋儒的手,發出了個顫音道:“爹~”

    接著頭一撇,又退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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