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塊大石緊挨著崖壁,有五丈高下,寬逾三丈,石頭表麵還有些幹苔蘚的印記,顯得灰不溜秋,倒也光滑。小灰迴過身,抬了抬前爪,指了指巨石頂部,示意阿三和康魯。兩人抬頭向石頂望去,隻見石頂靠在崖壁之上,在崖壁和石頂之間,長有一棵原樹,由於是冬天,並沒有枝葉。這種樹在山間常見,阿三在遠處就已見到這棵樹,現在望去,感覺並無新奇之處,不由納悶地看了看小灰。卻隻見小灰從地上一躍而起,跳上了石頭,幾點之下,已然到達石頂,到了那棵原樹之下,轉迴身招唿阿三及康魯,示意他們上去。原來小灰並不是讓他們看,而是讓他們爬上去。

    阿三一想,既然小灰能幫麗莎找到那麽好的一把劍,帶他們到這裏來,一定有用意,當下招唿了康魯一聲,率先向巨石上爬去。

    石頭很光滑,但是難不倒阿三,生活在山區,又有不俗的武技,如果連這樣的石頭都上不去,豈不是太無能了?可康魯上石頭卻不太容易,剛爬有一丈高下,一個不注意,腳下踩了個空,順著石頭滑了下去,阿三不得不又下了巨石,伸手拉著康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帶著康魯爬到了巨石的頂端,到了小灰的身前。

    石頂倒是很平,夠幾個人在上麵休息,那棵原樹就長在崖壁上,在樹下居然有一道很寬的石縫,而小灰,正站在石縫的邊緣處,向裏張望。見康魯和阿三上來,叫了幾聲,縱身向石縫裏麵跳下去。

    阿三和康魯來到石縫邊緣處觀看,隻見石縫並不深,下麵在崖壁之上,赫然有一個洞口,小灰正在洞口處招唿兩人。

    兩人先後下到洞口,才發覺洞口很小,須趴著才能鑽進去,但進到洞內,裏麵卻十分寬敞,並且很是幹燥,並沒有一般山洞那般潮濕,也沒有冬天凍冰的印記,前麵還徐徐有風吹來,顯然並不是死洞,洞的那頭一定有出口。洞底一直向上延伸,直到隱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這洞究竟延伸到哪裏,隻是感覺很深。在耀日峰底下生活了這麽多年,竟不知道這裏還有這樣一個洞穴。

    阿三開口說道:“小灰,你怎麽發現這個洞的?這麽黑,什麽也看不見!”康魯也道:“咱們要是知道進山洞,拿一隻火把來多好。”

    正說話間,卻隻見小灰在黑暗中摸索一陣,竟然用兩隻前爪,抱來了一隻火把,小小的身軀,抱著碩大的火把,竟然並不顯得吃力。阿三不由感歎:“你這家夥,居然連這個東西也備下了,你哪裏找來的火把?”

    兩個人隨身都帶著火具,這是獸人的習慣,野外打獵,經常不迴家,帶著火具,比較方便一些,連小孩子子也不例外。兩個人點燃火把,隨著小灰,向洞的深處走去。

    洞內的路很是平坦,一路向上延伸,隻是山洞時寬時窄,寬闊處,可以通過車輛,窄處卻隻能容一個人彎腰爬過。

    阿三邊走邊想,是不是小灰又發現了什麽好東西,帶著我來取?心下不由興奮起來,一邊走著,一邊唱起了歌。康魯開始進洞時十分害怕,但聽著阿三的歌聲,慢慢的忘卻了驚恐,也隨聲附和起來,山洞之中滿是迴音。說實話,阿三的歌聲倒是很好聽,這來源於他的母親麗莎,麗莎的歌喉,在部落中可是翹楚,這小子繼承了他母親的優點,哼起歌來還真是那麽一迴事,這也是曼柔願意追在他身邊的原因之一。

    小灰並不阻止,任憑兩個人哼唱,隻管在前麵領路。但走了好一陣子,洞似乎沒有盡頭,而且還不見任何東西,阿三不由有些掃興,沒有了唱歌的興致,打斷了康魯的自我陶醉,問道:“小灰,我們究竟要走到什麽時候?”

    小灰迴過身,對著阿三叫了兩聲,轉身又走,阿三弄不明白意思,隻得跟著,又走了一陣,眼看這隻火把已快燃盡,阿三不由又說道:“小灰,火把快燒沒了,我們還要走多遠?”卻見小灰疾走幾步,在洞壁邊居然又抱迴了一隻火把,遞到了阿三的手裏,然後,轉身又走,不再理會阿三。

    阿三氣鼓鼓地說道:“你想的還真周到!你究竟要帶我們幹什麽?再這麽走下去,天就快黑了,我們怎麽迴去?”

    康魯這才想到問題的嚴重性,自己的爹媽找不到自己,還不要急瘋了!趕忙說道:“阿三老大,咱們要不先迴去,明天再來?”阿三還沒有迴答,小灰卻已經聽見,轉過身來,樣子十分生氣,似乎不滿意康魯的話,瞪了一眼,叫了幾聲之後,迴過身,向前奔跑起來。

    阿三和小灰相處慣了,知道小灰的用意,前麵必定有事情,不然小灰絕不會帶他來這裏。忙對康魯說:“小灰不會騙我們,沒事兒,還來得及迴家,快跟小灰走,別耽誤時間。”

    兩個人不再說話,緊跟在小灰的後麵,向前奔跑起來,洞一直向上迂迴延伸,阿三暗中計算,以路程看,似乎已走在了耀日峰半山腰的高度,隻是不知道這洞到底通向哪裏,還有多遠才能到達小灰的目的地。

    眼看第二隻火把將要燃盡,卻發現前麵,透過來一絲光亮,似乎到了洞的盡頭,洞底也不再向上延伸,而是趨於平坦,並且,略有向下的趨勢。洞腹也漸漸寬闊起來,雖然火把已經燃盡,但是洞中光線卻已充足,已經可以看見那邊的洞口。

    洞口並不大,隻有半個屋門大小,隻能容一個人出入,從洞口處可以看見遠處的山及天上的幾片浮雲,浮雲上已被夕陽染上顏色,眼見天色已經到了傍晚的時候。

    阿三和康魯眼見到了洞口,心想,總算到了目的地,不由十分興奮,加快腳步,向洞口跑去,可在臨近洞口的時候,他們卻聽見在洞口外傳來了陣陣嚎叫,其中,似乎就有荊棘獸的叫聲。

    阿三想起了上次鱘蛇和飛蜈的事,心道,小灰原來又是帶著我到這裏看魔獸打架!隻是這次,又是些什麽樣的魔獸呢?看來不止是有荊棘獸。急忙快步趕在小灰的前麵,向洞外望去,整個人卻一下子呆住了。

    隨著他的視線所及,他的一顆心就宛如慢慢沉入湖水的石頭,漸漸冰冷,沉重的連唿吸都忘了,說不上話來。

    康魯被阿三擋在洞裏,看不見外麵的情形,不由問道:“阿三老大,你看見什麽了?”阿三卻不言不語,隻是呆呆地站著,仿佛一塊木頭,渾身發直,聽不見康魯的問話。

    康魯又追問了一遍,半晌,阿三才緩緩從口中費力地吐出了幾個字:“是一群魔獸!”

    康魯聽見是一群,嚇得怪叫一聲,連忙縮迴到了洞的裏麵,顫聲問道:“在哪裏?”

    阿三沒有迴答他,慢慢地轉身離開洞口,向小灰道:“我要趕快迴去,還有火把嗎?”

    小灰準備的十分充足,轉身又從洞內拖出一隻火把,遞到阿三麵前。康魯見到阿三一臉凝重的表情,不由好奇心壓倒了恐懼感,也走到洞口向外望去,可當他看清了一切,卻覺得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隻見洞口下麵是個山穀,洞口離穀底有幾十丈深的距離,穀的兩麵是綿延的山嶺,整個山穀,寬有一裏,長有數裏。可整個山穀之中,現在唯一能看見的東西,並不是長滿山穀的樹木,而是魔獸,滿山遍野、數以萬計的魔獸。

    這些魔獸大小不一,但卻都是渾身散發著兇惡的氣息,就連空氣之中,都混合出了一絲危險的味道。奇怪的是,這些不同種類的魔獸夾雜在一起,卻沒有發生爭鬥,也沒有發出吼聲,大多數的魔獸,都在原地靜靜地不動,隻有少數的魔獸在穀底來迴走動。整個山穀,靜的就像是連風都已停止,如果不是親眼看見,誰也不能在遠處感覺到這個山穀竟然有上萬隻魔獸盤踞在此。可就是這樣的安靜,卻更讓人覺得心悸,沉悶得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康魯隻覺得身上發虛、嘴裏發苦,雙手緊緊撐住洞壁,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掉到洞外,成了魔獸的點心。他終於明白阿三為什麽麵色那樣凝重了,這個山穀,正處在耀日峰的北部,雖然被耀日峰擋著,並且四周都是峭壁,很難進穀,可他和阿三都曾經來過,艾亞帶他們來過,就在夏天的時候。隻是他們沒有直接翻過耀日峰,但是在穀的左麵山嶺,卻有一條可以通向部落,繞過耀日峰的隱秘小路,他們就是從那裏來到穀底的,還在穀底獵到了好多小獸。路上隻有一處小小的崖壁,才能稱得上障礙,要用繩子攀登,方能通過,可那裏,能攔得住魔獸嗎?再說,如果這個山穀除此路之外,再無別路,可這麽多魔獸是怎麽進到這裏來的?它們從哪裏來的?再想象一下,如果,魔獸沿著阿三他們走過那條小路,繞過耀日峰,進攻部落,部落將會處在完全暴露之下,整個部落,隻有北麵因為靠著耀日峰,沒設陷阱,魔獸由此處進攻,那會是多麽可怕的事情!

    康魯聽見阿三叫他,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見阿三已然點起火把,急忙道:“阿三老大,咱們快迴去!”

    兩個人再也不顧洞中黑暗,急急忙忙地趕迴部落,跑得筋疲力盡,渾身濕透,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小灰依舊是迴到了林子裏邊,沒有跟阿三迴家。

    阿三兩個人來到阿三家中,麗莎正和艾亞以及康魯的父親泰達著急地直轉圈,現在部落周圍已經出現魔獸,這麽危險,不著急才怪。康魯的父親以為康魯在阿三家中,可當找到這裏,卻沒看見人,加上麗莎也不見阿三的影子,知道兩個人又出去玩兒了。滿部落尋找一圈,卻沒找到,猜想兩個人又去了部落的外麵,當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正要發動族人四處尋找,阿三和康魯卻迴來了。

    阿三不等麗莎訓斥,開口對麗莎說道:“媽媽,大事不好!”

    麗莎一愣,很久沒有聽見阿三叫媽媽,今天這小子怎麽了?

    阿三和康魯七嘴八舌地把事情講述一遍,聽得幾個人身上冒出了冷汗。泰達是族內裁縫,為人忠厚老實,人很膽小,當時嚇得連聲說:“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阿三道:“我還是先和康魯迴那個洞中去監視魔獸,你們看如何?艾亞伯伯趕快召集人手,守住那條秘道。”

    麗莎哪裏放心得下?這邊是阿三一處,那邊是艾亞一處,兩頭牽扯,那還不如要了她的命。她連忙搖頭,堅決不同意阿三的說法。

    艾亞道:“不要慌,依我看,魔獸還沒有找到那條秘徑,暫時還來得及,還是先趕快稟報老族長再作定奪。”

    “好吧!”麗莎起身就向外走,艾亞連忙跟隨。

    阿三早就餓壞了,先是跑到了廚房,找到兩張盔餅,遞給康魯一張,才同康魯父子倆,也趕到了所拉的鐵匠鋪外。老族長依舊在這裏和所拉喝酒,幾個人敲門進去,把事情又向老族長敘述了一遍。

    老族長聽完之後,沉吟片刻,猛然起身,對鐵匠道:“所拉敲響警鍾,集合族人,馬上進入戰備狀態。”轉頭看了看阿三、艾亞以及麗莎,說道:“有件事你們現在必須去辦,那就是帶上米拉和彤柯兩個人,趕快趕到那個洞口,密切監視魔獸的一舉一動,隨時保持聯係。”又對康魯說道:“那條秘徑,康魯你還記得吧!稍後族人集合之後,你領路,帶著嚎隊長以及戰士到那處斷崖處防守。”

    阿三小聲嘀咕道:“還不是和我想的一樣!”

    麗莎聽見,悄悄地敲了他一個響頭,瞪了他一眼,心道:“這怎麽一樣?最起碼,我們三個人不用分開!”女人不管她如何剛強,如何能幹,可一旦危險降臨在自己的男人和孩子麵前,她就變成了隻是一個婦人,就會忘了自己是如何厲害,除了丈夫和孩子,剩下的一切,什麽都不重要了。

    老族長知道麗莎的想法,可阿三哪裏知道她的想法?挨了一個響頭,不服氣地嘟囔道:“本來和我想的一樣嘛!”

    那邊老族長已經和艾亞商量好了聯絡的方式,艾亞迴身招唿麗莎道:“我們快走吧!不要耽誤時間了,我先去叫米拉和彤柯。”轉身走出門去。

    米拉和彤柯家就在鐵匠鋪旁,因此老族長才如此安排。

    阿三和麗莎剛要走,所拉叫住阿三道:“阿三,等一下。”轉身從身後的櫃子裏拿出了一個包裹,遞給阿三,不理阿三的詢問,說道:“這個送給你,路上再看,快走吧!”

    阿三想就地打開包裹,卻被麗莎搶過係在了他的背上,拉著他走了出來,來到了米拉和彤柯家前。這時艾亞已經叫齊兩人,並順便在兩人的家種拿足幹糧,帶上了火把。獸人戰士家中,幹糧是常備的,因此並不費事。見到阿三和麗莎,便急急忙忙催促阿三帶路,阿三無奈,隻好領著他們向那塊巨石趕去。

    阿三背著所拉送的包裹,心裏癢的難耐,可是時間不允許他細看,無奈之下,隻得一邊走,一邊用手捏著包裹,想知道裏麵究竟是什麽東西,觸手的感覺,依稀是把兵器,但是又不像是長劍,也不像是刀,到底是什麽東西呢?阿三邊走邊猜,不得要領。

    好不容易帶著艾亞他們繞著耀日峰,鑽進了山洞,來到魔獸上方的洞口,已經是半夜時分。幾個人不敢把火把拿到洞口,怕火光引起魔獸的騷亂,就在離洞口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艾亞把火把交給麗莎,來到洞口,細心察看魔獸的動靜。透過朦朧的月色,依稀可見滿穀魔獸的影子,偶爾還聽見了魔獸的叫聲。顯然魔獸在夜間要比白天躁動一些。艾亞對魔獸非常熟悉,從叫聲中,分辨出下麵至少有幾十種魔獸,從低級到高級都有。不過,魔獸此時顯得十分平靜,並沒有太大的舉動,隻是可以看見少數的影子在晃動,其它的魔獸俱都伏在地上,顯現出一個一個的黑點。

    艾亞退了迴來,幾個人在離洞口較遠處用隨手揀來的枯枝生了一堆火,小心不讓火光外泄,隨後席地坐了下來。這還是阿三的主意,其實他有他的小九九,不生起火,哪能看清楚包裹裏邊的東西?所以他一路支使眾人拾了不少枯枝,現在派上了用場。

    生起火後,阿三早已經迫不及待地把包袱從背上解下,放在地上打開,裏麵露出了一件物品,依稀是一件兵器。阿三一把抓在了手裏,才發現這是件兵器雖然不長,居然很沉,樣子也很怪。黑灰色的粗壯的鞘,比手掌還寬,連柄算在內,也不過二尺稍長;外觀上看,既不像刀,又不像劍,說是劍吧,劍身太短太寬,說是刀吧,又是劍的樣式,可是卻沒有刀和劍的流線,顯得十分別扭和土氣;手柄也不是很精致,隻是在鐵脊上鑲上了兩片木片,木質倒還堅硬;護手也隻是簡單的薄板,總之,樣式粗俗致極。麗莎的春水劍外觀就已經很普通,可和這件兵器一比,那算是非常精致了。艾亞的雷光劍雖然無鞘,可劍柄也比它好看的多。

    阿三不由十分失望,嘴裏嘟囔道:“什麽嘛,所拉爺爺竟然送給老子這樣的破東西!”

    ※               ※               ※

    禦烈獸、喝烈酒、唱豪歌的是英雄出眾的豪傑,卻敵不過抱寵物、喝甜酒、唱情歌的柔情似水的女人;而抱寵物、喝甜酒、唱情歌的柔情似水的女人卻敵不過狠如獸、下毒酒、唱淫歌的大吃四方的小人。

    ——《有位名人是這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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