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聖姑小屋。

    屋內燭火明亮,眾人圍坐於桌旁,聽小風與逍遙向聖姑各敘所遇。那二路人馬這兩月來際遇不斷,尤其小風,風波事端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直到深夜,方堪堪說完。

    聽完小風所言,一室沉寂。逍遙等雖說已知其中曲折,但此次再聽,心酸憐惜之意卻更甚初聞。此一日相處,那冰衣女子行事依舊冷靜沉穩,恍若無事發生,但三人卻將那眉宇間的一縷憔色與雙眸深處強抑的哀楚看在眼裏,此等堅強克製,令三人心中又疼又酸,又敬又憐。

    片刻,聖姑才長歎出聲,打破寂靜,道:“不想這幾月際遇,竟紛繁至此。熠雪姑娘,既是身上有異,老身這就替你診治。”

    小風點點頭,見聖姑起身取來了脈枕,便將手放置其上。聖姑坐下後,搭上她的手腕脈搏,閉目,安靜細診。眾人噤聲細看,焦急等待。

    少頃,小風忽然敏銳地感覺到腕上那枯瘦粗糙手指顫抖了一下,似是大為震驚,她心中一緊,抬眼往老媼看去。那聖姑卻還閉著眼睛,隻是眉毛幾不可見地微微一動,看不出神色有何變化。

    小風掃視屋內眾人一眼,其餘那四人均未發覺聖姑的異狀,見她掃視而來,均當她是心中不安,皆露出安撫一笑。

    小風垂下眼簾,心中暗驚,聖姑,她診出了什麽……

    又過片刻,聖姑方鬆開小風的手腕,睜開眼來。

    不待小風開口,逍遙就急忙問道:“聖姑,小風她怎樣?可診出病因?”

    聖姑看了眾人一眼,沉吟一下,道:“行功運氣之時胸悶心悸,其中緣由複雜,三言兩語難以說清。但李少俠放心,此異狀並無大礙,待老身給熠雪姑娘配上幾味藥,調理數日之後便可無恙。”

    逍遙有些不信:“當真?”

    聖姑笑道:“李少俠不信老身?”

    逍遙慌忙搖頭:“不是,當然不是……隻是,這傷過於古怪,乍聞如此好治,有些意外罷了。”他頓了頓,後續問道,“那……聖姑,小風的走火入魔如何解釋?”

    “這個……”聖姑一時沉默,遲遲不言。眾人屏息靜待,萬分緊張,這個疑問關係重大,乃此間問題關鍵,聖姑所給的答案,甚至可決定往後事件的走向。

    聖姑沉思半晌,沉聲道:“其中緣由,老身也不甚明晰。此時夜深,各位先休息一晚,待老身翻閱族籍,查明原因,再行告知。”

    眾人一愣,這個答案,卻是大大出乎意料。眼看聖姑起身,小風和逍遙異口同聲喚道:“聖姑……”

    聖姑的麵上少有帶上了沉肅之色,她道:“此事事關重大,不可擅斷,熠雪姑娘,李少俠,還請耐心一等。”分明不欲再多言。

    小風和逍遙互視一眼,隻好壓下滿腹疑慮,皺眉閉口不言。

    聖姑柔和下神色,環顧眾人,道:“夜深了,都去睡吧。”她揮揮手,拄著拐杖,慢慢走迴自己的房中。眾人麵麵相覷,隻好答應,各自迴房。

    聖姑家共三間房,聖姑一間,逍遙等三人並住一間,剩下一間便給了小風和奚紅衣。

    小風那房內共有二床,她默默躺在了靠窗的那張床上,奚紅衣見她無意說話,便也隻好不發一言,躺下就寢,她趕了一天的路,早已十分疲憊,很快便沉沉睡去。

    小風也是疲累之極,可卻無一絲睡意。她微偏著頭,安靜看著屋內熟悉的陳設,似曾相識之感縈繞,腦海中思慮紛紛。

    三年前,她便也是睡在此屋此床,而另一張床上,躺著的是羽瑛。彼時,遇無眠之夜,便悄然起身,披衣出屋,而後……

    她雙目忽地一熱,忙咬住了下唇,忍住淚意,轉過頭去,看窗外的夜空疏星,強迫思緒不再往後想去。

    卻是枉然無用。

    而後……便是那白衣青年靜立身後,二人或默然,或絮語,溶溶水月,習習夜風,形影相伴,安然靜好。

    當時,隻道是尋常。

    小風咬著下唇,一股一股的淚意湧上眼眶,難以自抑,那數日來牢牢壓在心底的酸楚委屈澎湃洶湧地衝上心防大堤,原以為堅固的防線竟有潰然崩裂之勢。

    她霍然起身,未發出一絲響動,自窗翻身而出,箭一般直衝入林。

    另一張床上,原以為酣眠的奚紅衣睜開眼睛,冷冷地看著那空無一人的床,卻不起身追去,沉吟片刻,複而閉眼,無言睡去。

    那廂林中,小風直衝至樹林深處,遠離了茅屋方停下。悠悠夜色,形單影隻,山嵐過樹而嘩響,似歎似嗟。臨風而悲,心傷如死。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小風驀然轉身,卻見拄杖老媼站在身後,蒼老雙目溢滿憐惜。

    小風目中尚且含淚,喃喃道:“聖姑?”

    聖姑上前一步,握了小風的手,輕輕撫摸,歎道:“孩子,苦了你了……若想哭,便哭出來吧。”

    小風淚眼望她,嘴唇顫抖。這將近二月的時光,每日每夜,甚至於時時刻刻,她的心都猶如沉浮沸油之中,反複煎熬,曲墨生死之戰,更是泣血剜心。她強撐至此時,已是強弩之末。偏生今夜情景,物是人非,猶如錐心一擊,頃刻將她所有防禦全線擊垮。

    她在逍遙等人麵前,兀自強抑苦楚,而今麵對慈祥老者,便如同受了委屈卻仍頑強堅持孩童,迴到家裏見了家人,滿腹滿心的委屈翻江倒海般湧上,再難自抑。她抱住聖姑,埋首在那白發老媼頸邊,放聲大哭。

    聖姑摸著那柔亮黑發,渾濁老淚也漫上眼眶。懷裏的孩子哭得快要喘不過氣來,間或夾雜著劇烈的咳嗽,緊緊抱著自己,仿佛要將所受的全部委屈一次性發泄出來,那滾燙的淚水如雨傾瀉,似乎總也流不盡。

    她太需要一次發泄了。聖姑輕輕拍著她的脊背,輕聲哄著,仿佛在安慰迷路的稚童。

    良久。

    哭聲漸息。

    小風鬆開聖姑,退後一步,側過身去,抬手以袖拭淚,嗓音因痛哭而帶著濃濃鼻音和沙啞:“聖姑……多謝。”

    聖姑點點頭,等她收拾好自己。

    小風深吸一口氣,覺得心中輕鬆了不少,她轉過身子正對聖姑,吸了下鼻子,道:“聖姑,深夜找我,有何要事?”

    聖姑往身後看了看,確認無人,然後牽了小風往樹林深處繼續走去。小風詫異:“聖姑?”這是……要做何事?

    二人又走了半裏,到了一處方圓約五丈的小空地。二人走至空地中央,聖姑低聲吟出咒語,拐杖頓地,一縷紅光自杖頂扶搖升起,呈穹廬狀散開罩下,將這方圓五丈之地籠罩於內,在黑夜裏顯得十分詭異妖魅。聖姑再一頓杖,紅罩便消隱於空氣之中。

    小風忍不住再問:“聖姑?這是何意?”

    聖姑這才正色道:“熠雪姑娘,事關重大,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份危險,老身不得不布下結界,以防萬一。”

    小風心中隱生不安:“何事如此要緊?”

    聖姑道:“熠雪姑娘,方才李少俠問你運功異樣與走火入魔何解,老身見有外人在場,隻得含糊其辭。如今,我便與你細說。至於是否要告知李少俠與殿下,熠雪姑娘可自行斟酌。”

    小風點頭,正色細聽。

    聖姑沉吟片刻,字斟句酌道:“聖晶之魂,乃女媧族至寶,其靈護主,防萬毒侵身,守靈台明澈,禦心魔奪神。隻是,對巫蠱之術,卻是無所防範。”

    小風聽出一絲苗頭:“蠱?聖姑是說,我中了毒蠱?”

    “亦對,亦錯。”聖姑麵色嚴肅。

    “……何解?”

    聖姑轉身,麵向黑苗方向,仰首望那方夜空,沉聲道:“熠雪姑娘有所不知,蠱,分二派,一為毒,一為巫。世人皆知,苗民善蠱,但卻不知,令天下聞風喪膽者,隻是毒蠱。苗蠱分家,毒蠱一脈,隻求蠱性毒烈,易練且方便,逐漸成為主流。巫蠱一脈,不僅要求飼蠱之厲,更要求飼主巫術精湛,二者合一,方達大成。巫蠱煉養繁瑣,巫術修習困難,因此巫蠱一脈,至今已瀕絕跡。不過,若是修習巫蠱臻至大成,其厲害之處,比之毒蠱,更勝一籌。”

    小風屏息,漸漸醒悟。

    聖姑續道:“毒蠱一脈,蠱雖奇詭,卻終究不過以毒侵身,聖晶之魂自是不懼。隻是……”她微微歎息一聲,搖了搖頭,“隻是巫蠱之術,不以毒害為主,聖晶之魂,無可奈何。”

    小風終至恍然:“依聖姑之意,我是身中巫蠱?”

    “不錯。”聖姑轉身,目光灼灼,“巫蠱之術,飼主身作母蠱,子蠱入他人之身,若要子蠱發作,以巫術指令即可。熠雪姑娘,想必聽說過苗蠱之中,有名曰‘忘魂’者,奪魂攝魄,為六界禁忌之術。這忘魂蠱,便屬巫蠱一脈,乃是巫蠱典型。”

    小風悚然而驚:“忘魂蠱我曾有耳聞,中蠱者毫無神智,身化傀儡,全憑蠱主操縱。”

    聖姑道:“不錯,忘魂蠱乃是巫蠱一脈中至高絕技,千古難遇。子蠱入腦,與中蠱者同化,母蠱與子蠱意誌、精神同步轉達,故而飼主可操縱中蠱之人。”

    小風腦中忽劈過一道閃電,驚得臉色發白:“聖姑,莫非我身上……”

    聖姑見她麵無血色,幾乎要站立不穩,心念急轉間頓時醒悟過來,眼前人怕是以為她身中“忘魂”了,慌忙出言安慰:“熠雪姑娘莫慌,你身上之蠱,並非‘忘魂’。”

    小風出了一身冷汗,長籲一口氣:“聖姑,這般著重講解‘忘魂’,語意不清,嚇死人了。”

    聖姑嗬嗬一笑,隨即又臉色微沉:“不過,你身上所中,乃是‘天魔舞’,其厲害之處雖不及‘忘魂’,卻也是巫蠱術中毒招,不可輕視。”

    “天魔舞?”小風喃喃自語,低頭沉思,“從未曾聽說。”

    聖姑解釋道:“這天魔舞之蠱蟲藏於心髒,子蠱潛伏時,中蠱者與平常無異,隻是,若是行功運氣,必引發心悸胸悶之狀況,迫人止功。子蠱若是發作,中蠱者靈力紊亂,逆行衝撞,如遭當胸猛擊,受內傷,昏迷而不省人事,若其間中蠱者正遇心神不寧之際,則極易引發心神錯亂,幻覺幻聽。因其蠱發作之時,症狀與因走火入魔引發真力亂行相似,故名‘天魔舞’。”

    小風追問:“若昏迷過後,可會受控於蠱主,向他人下殺手?”

    聖姑搖頭,斷言道:“不會。巫蠱術中,僅有忘魂可控人心智。”

    小風恍然,如此一來,自己於楓溟竹雨水榭與曲墨古廟中的莫名昏迷,便有了解釋;自己有聖晶之魂,卻仍“走火入魔”之疑,亦迎刃而解。然而,接下來,一係列的問題又湧入了腦海。

    自己是何時中的“天魔舞”?是誰殺了蘇淇奧和阿楓?將阿楓打至元靈盡滅的女媧靈力,又作何解?

    小風靜立,斂目抿唇,陷入沉思。聖姑見狀,知她正在串聯一係列的線索,便默立一旁,不去打擾。

    小風沉吟,自己在迴楓溟的當夜,子蠱便第一次發作,中蠱時日,當在迴楓溟之前。在之前與阿楓送禦辭前往葬月宮途中,她路上調息運功,尚無異樣,說明在那之前,自己身上無恙;在葬月宮中,自己一直清醒,對方沒有下蠱的機會;出了葬月宮後……

    一絲明光閃過腦海,小風猛吸一口氣。是了,奔離葬月宮之後,她渾渾噩噩,在山路上昏迷過去,那時距阿楓找到自己,還有數個時辰的空白期。那一大段時間,足夠對方對自己做任何事,下蠱,所用不過片刻時光。

    對方必是在趁自己昏迷之際,在自己身上下了巫蠱。

    小風將此間想法向聖姑一說,聖姑點點頭:“言之有理。如此說來,下蠱之人,極有可能便是葬月宮。”

    小風緊皺眉頭,喃喃道:“不是‘可能’,是肯定!慕容辭幽將我們逼迴葬月宮,留下禦辭,又怎會單單放我毫發無傷地離去?”她握緊了拳頭,目中暗火燃燒:“以蠱控我,令我昏迷,趁機暗殺蘇舫主與阿楓,嫁禍於我之人,必是飼蠱之主,所屬定是葬月。此人……”她驀地停住話頭,眸中閃過驚痛。

    “熠雪姑娘?”聖姑見她麵色有異,不由喚道。

    小風不答,緩慢之極地轉頭,目光落向茅屋的方向,目光如劍,仿佛要透過重重密林看到些什麽。她唿吸又急又重,手腳皆是冰涼,身軀顫抖,目中層層漫起刻骨之恨。

    “熠雪姑娘?”聖姑大為擔憂,提高聲音再喚。

    小風霍然轉身,不再看茅屋方向,在原地焦急暴躁地走來走去,狠狠攥著拳頭,似在極力忍耐壓抑著什麽。聖姑隻聽得那女子飛快的自言自語,其聲低啞,幾不可聞,隻能聽到隻言片語,“冷靜……冷靜……還沒有證據……隻是猜測……要證據……證據……”

    小風疾走數圈,頸上額上已是青筋暴綻,麵上幾乎扭曲猙獰,她強運冰心訣,竭力從焚燒的怒火恨意中奪迴理智,勉強控製自己,冷靜下來。

    她停住腳步,無目標地盯著前方林中黑暗,迅速梳理所有線索,找出疑點。如今那三個新的疑問隻剩其一:那飼蠱之人,何以能用出龐大無匹的女媧靈力?

    輕功上乘,修為略輸——深藏不露,並非難事。然而女媧靈力何處而來,她卻是絞盡了腦汁,也想不出究竟何解。

    小風轉頭,再次看向來時方向,眸光暗厲。

    是她?不是她?

    尚有疑點,不可就此定論。需找出證據,方可殺之雪恨。

    然而有一點萬急,靈兒處境,更為兇險,需知會逍遙,不可離之一步。

    小風考慮停當,打定主意,迴身麵向聖姑,道:“聖姑,不知我身上的巫蠱,你可有法子根治?”

    聖姑淡淡一笑:“此夜老身帶熠雪姑娘前來此處,便是想替姑娘去這惡蠱,以免再遭陷害。”

    小風大喜,忙行大禮:“多謝聖姑。”

    聖姑慌忙扶她起身:“這可折煞老身了。熠雪姑娘乃我白苗護靈聖女,老身相助,乃份內之事,何需行此大禮?”她握了小風的手,拉她到空地中心,示意她盤膝坐下,欲行除蠱之法。

    小風忽心生一念,慌忙伸手攔了聖姑的動作,急道:“聖姑,若是我身上子蠱去除,那飼蠱之人是否有所感應?”若是她解去身上巫蠱,被那人知曉,以那人才智心思,定能料到自己已經推斷出何人方是真兇,隻怕橫生變故。現在敵方未料此夜變故,而己方已然大致摸清對方底細,正是難得的領先一步,此大好情勢,切不能白白浪費。

    聖姑的話令小風心下稍安:“若非施術控蠱,母子蠱之間毫無聯係。若此時去子蠱,蠱主要等下次施術時,方知子蠱已離宿主之體。此乃巫蠱之術一大破綻,千百年來未有人能補足,說來,這也是巫蠱一脈沒落的一大原因。”

    小風鬆一口氣:“如此,便有勞聖姑了。”

    聖姑點頭,繞到小風身後,盤膝坐下,將拐杖放至一旁,凝息運氣,雙掌抵住小風脊背。小風靜下心神,盤膝閉目。

    掌背相抵處,紅芒呈圓形如水波般層層散開。須臾,聖姑的身下圍繞一層紅光,身軀仿佛被一股大力所吸一般向後平移,掌心處兩團黑氣氤氳縈繞。

    那聖姑的手掌剛離開脊背,小風便覺一股腥熱直衝頂喉,忍不住嘔了出來。一灘比之平常血液鮮豔數倍、濃稠數倍的血濺了滿地,散發出淡淡的腐臭之氣。

    聖姑雙掌相擊,掌心紅芒裹住黑氣,她低喝一聲:“誅!”便見紅光連閃,黑氣化淡,片刻消彌無蹤。

    聖姑長唿一口氣,收勢止功,那布滿皺紋的臉上,顯出疲乏之色。她抬眼向小風看去,那女子也正自收功。

    二人站起,聖姑上前一步將小風拉轉迴身,端詳她臉色,問道:“熠雪姑娘,方才運功,可還有礙?”

    小風搖搖頭,卻苦著一張臉,在聖姑不解的目光中舉手往半空一劃,以魔力少少聚集了水元素,引了一捧水流,轉身漱口。

    聖姑見她行為,不由莞爾,笑道:“嗬嗬,這天魔舞蠱血腥臭,確是難以忍受。”她低頭看地上那一灘血跡,手往上麵一揮,一陣小小風沙應勢而生,掩埋了那堆腥紅。

    小風收拾完畢,擦了擦嘴角,迴轉身來再向聖姑作了一揖:“多謝聖姑。”

    聖姑細看了她臉色一番,又伸手搭了其脈,滿意地點點頭,然後道:“姑娘身上之蠱已盡去,明日老身再為你配上幾服藥,調理一番便可大好。”

    小風不由問道:“聖姑,你道那巫蠱一脈至今瀕臨絕跡,可為何你對其知之甚詳?莫非習過巫蠱?”

    聖姑聞言,重新沉下臉色:“這便是今晚老身要告知姑娘的另一件大事。”

    小風見麵前老媼神色比之方才更是嚴肅,心下暗驚,道:“聖姑請講。”

    聖姑望向黑苗那方夜空,道:“毒蠱成大勢,巫蠱臨失傳。十餘年前,老身也還隻是對巫蠱一脈涉獵皮毛,所知不多。然而,十三年前,苗疆水災,拜月教逐步掌控黑苗朝權,其屬下教眾中,有一支規模龐大的死士,被拜月教主以禁術忘魂蠱控之,無惡不作。此後十年,人心惶惶。老身便是在那十年中,奔走查訪,得知巫蠱傳人,隸屬拜月麾下。老身花費十餘年時光,研習巫蠱,以備不時之需,今夜總算派上用場。”

    小風迴想起三年前的決戰前夕,她在黑苗王宮廣場上所見的那黑壓壓的一片傀儡般的拜月教眾,聽出聖姑的言外之意,不由脊背發涼,掌心沁汗:“聖姑之意……飼蠱主人……葬月宮,乃拜月教餘孽?”

    聖姑閉目歎氣:“極有可能。”

    小風如聞晴天霹靂,倒退一步,驀然迴首驚望茅屋所向。

    若是拜月教餘孽……

    暗殺靈兒,逼迫楓溟,殺人嫁禍……很多事,都有答案了。

    無數念頭湧入腦海,龐大的信息群將腦子塞得滿滿當當,不知先從那條線索開始捋起才是。小風頭痛地捂住額頭,呻吟出聲。

    聖姑看著她,目光肅峻。小風低頭,在空地上來迴踱步,顯然,再次陷入了沉思。

    良久,停了腳步。她抬起頭來,神色已恢複冷靜從容。

    腦中所想,尚停留在猜測階段,並無確鑿證據,不可輕易下殺手,唯今之計,隻能靜觀其變。

    小風握了一下拳頭,轉身對聖姑道:“聖姑,我自有打算,你就不必擔心了。”她加重語氣,續道:“目前當務之急,是恢複靈兒的記憶與靈力,這件事,還望聖姑鼎力相助。”

    聖姑頷首:“熠雪姑娘放心。老身必當盡力。”

    小風露出一絲微笑:“夜色已深,聖姑,快些迴去吧。”她伸手扶了聖姑,聖姑揮手撤去結界,兩個身影慢慢往茅屋踱去。

    岑寂暗夜,歸於寂靜。

    小風直視前方,遠處,林間盡頭,隱約可見茅屋輪廓,她目隱深深擔憂。

    靈兒的處境,更為兇險了。

    她抬頭,往北方夜空看去。

    還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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