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日。清晨。

    自五更時分起,天便下起了雨,至清晨,不僅不見雨停雲散之勢,反是愈發瓢潑了。

    小風自夜半歸來,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此時見天際放明,耳聞房外走動之聲,便也不再躺著,起身整衣斂發。

    奚紅衣自另一床睡眼惺忪地坐起,揉著眼睛,尚且有些迷糊:“夢穀主,這麽早啊?”她打了個嗬欠,一副大夢初醒的樣子。

    小風此刻與她相處的心境大異於以往,她看了奚紅衣一眼,麵色波瀾不驚,淡淡道:“不早了。外邊下雨,天色比往常昏暗罷了。”

    奚紅衣清醒過來,往窗外一瞧:“唔,下得好大。”她下床,手不由搓了搓雙臂,苗疆秋冬雖溫暖,但清晨的氣溫亦不算高,加之寒雨綿綿,涼意著實侵人。

    二人推門出去,廳中白發老媼停下手中活兒,迴頭一看,笑道:“熠雪姑娘,奚姑娘,這麽早就起身啦?”

    “聖姑。”二人點點頭,打聲招唿。恰在此時,另一間房門也打開了,逍遙等三人走了出來,那逍遙一見廳中三人,哈哈一笑:“哈,都這麽早?”

    小風衝他們點點頭,細端詳了一下清揚的臉色,見她神采奕奕,似是一夜酣眠,便放下心來。她轉頭見聖姑手裏拿著的火引,便道:“聖姑,你要做早飯?我幫你。”

    二人進了廚房,正忙著倒水淘米時,月如走了進來,見小風忙著生火,便湊上去幫忙。小風一見她,不由心中略微一緊,往外麵看了一眼:“靈兒呢?”

    “和逍遙在一起,在廳裏和奚姑娘聊天呢。”月如道,“怎麽?突然這麽緊張。”

    小風微皺眉,一邊忙著生火,一邊低聲道:“這兒我來忙便可。月如,你迴去陪著靈兒。找個機會告訴逍遙,靈兒不能離開他的視線片刻,你也要盡量跟在靈兒身邊,以防不測。”

    月如一愣,感受到身邊女子不同尋常的凝重嚴肅,心下暗驚:“……小風?”

    小風停下手中動作,看了聖姑的背影一眼,轉頭正色看著月如,道:“月如,昨夜聖姑與我詳談,認為葬月宮很有可能是拜月教餘孽,欲置靈兒於死地。靈兒處境之險,出乎你我意料。在她恢複記憶與靈力之前,你與逍遙務必要護得她周全。”

    月如倒吸一冷氣,大為震驚:“拜月教?”

    “不錯。”小風點頭,沉吟片刻,續道,“另有件事,我現在還沒想清楚,不好下結論……不過……”她頓了頓,麵色忽變得複雜,一字一頓地道,“小心奚紅衣。”月如盯著她,思及那明透淨美的粉衣女子,若有所思。半晌,她才點頭:“知道。”她深深看了小風一眼,突然拍了拍她的手臂,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小風,你還有我們。”說罷,起身離開。

    小風聞言,看著月如離去背影,不由露出一絲苦笑。原來那心中氣苦,已被看穿。

    她與楓溟誤會深重,身處險困,而於艱舛之際,奚紅衣一路相助,一心信任,她自是對其極為感激、敬佩。窮途末境,若得一人於孤立無援之際不顧安危、全心信任,可謂天眷。其友可珍,其義更可敬。卻不料,此等大義之舉背後,竟藏如此險惡用心,豈不令她心寒心傷?

    輾轉一夜難眠,實為心中氣苦鬱結所致。

    所幸,如月如所言,她並非眾叛親離。逍遙,靈兒,月如,三個生死之交,給了她最後支撐下去的勇氣。

    得友如此,此生足矣。

    早飯過後。

    逍遙站在門口,望著屋外陰雨,皺眉道:“雨下得那麽大,怕是今日去不成大理了。”

    小風默然不語,轉頭見清揚穿得單薄,便自靈犀鐲中取了一件披風出來給她披上。清揚感激地衝她笑笑,見她籠於眉宇間的淡淡憂色,不由問道:“風兒姐姐,可是有憂心之事?”

    小風一愣,旋即展顏笑道:“沒有。”她見那湛湛靈眸裏透出的關切,心中一暖,摸摸她的頭發:“真的沒有,清揚無需擔心。”

    清揚低斂了眼簾,藏住眸中的不安,風兒姐姐,李大哥,你們有事瞞著我……可為何,不讓我知道呢?

    似曾相識,似乎,曾經亦有過這樣的一段日子,被人隱瞞了些什麽……自入苗疆,此等似曾相識之感愈發清晰明顯,一草一木,一花一樹,都像曾在一個被遺忘了的夢中出現過,是如此熟悉的陌生。

    她隻覺寒意侵人,分不清是來自外麵陰雨還是內心恐慌,不禁拉了拉身上的披風,將自己裹緊。

    ※ ※ ※ ※

    楓溟山莊。

    孤楓堂。

    禦辭坐於首位,厲雲星、陸雲溪、易雲瑾、葉青唐四人各坐於左右兩排位子上。一名黑袍老者拄著粗如木棒的怪異拐杖,站在堂中——此人正是風辭二人初至葬月宮時,於山麓引路的那位黑袍怪客。

    禦辭看著手中的信,麵色冷峻。慕容辭幽在信中言道,蘇淇奧頭七已過,楓溟雖遭白喪,然而兩派聯姻大事不可暫緩,且當初他離開葬月宮時所服壓製“步步生花”發作的藥丸藥效將失,須立刻隨黑袍老者迴葬月宮,而黑袍老者所帶葬月宮弟子,自會與楓溟眾人商洽聯姻事宜。

    此信言詞軟硬兼施,信尾隱透威脅。禦辭看罷,沉默半晌,站起身來,將信丟給厲雲星。那四人低頭看信,待到看完,厲雲星看了葉青唐一眼,而葉青唐手捋白髯,搖了搖頭——那意思是,“步步生花”乃葬月宮奇毒,他並不知解藥配方,雖可慢慢摸索,但所費時日漫長,比不過毒發速度之快。

    厲雲星見狀,心中一沉,沉默不語。

    此刻當真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隻得任人宰割,當真是氣填胸腔,卻又無可奈何。

    黑袍老者沙啞著聲音道:“淩莊主?意下如何?”

    禦辭看了一眼外麵天色,冷冷道:“未時啟程。”說罷,拂袖離去。*(1)

    厲雲星長歎一聲,站起,吩咐陸雲溪與易雲瑾二人道:“雲溪,帶前輩下去休息。雲瑾,通知逸雲,準備上路事物。我找莊主商議商議。”他向那黑袍老者一抱拳,匆匆追那白衣青年而去。

    ※ ※ ※ ※

    夜。

    靈山。聖姑小屋。

    黑夜寂靜,連蟲鳴也無。空氣中充滿了雨後泥土的味道,夾雜著草木清香,混著涼意,吸一口,便滿腹冰涼清爽。

    小風坐在青石台階上,眾人已經安歇,她輾轉難眠,便索性起身出屋,看著麵前茫茫夜色出神。

    明日天氣晴好,便可前去大理了。清揚身處險境,若無自保之力,總靠逍遙和月如的保護,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隻是,也不知到了女媧廟,是否當真有效。若是取迴了天蛇杖和聖靈珠,她依舊沒有起色……便再想不出還有什麽法子可以喚醒她的靈力和記憶了。

    小風按捺住驀然升起的焦躁,站起來,慢慢踱步至溪邊。

    默立半晌,她轉身,身後空無一人。

    她自嘲苦笑,笑自己癡,笑自己傻。

    還妄想著,隻要一迴身,就能看見那人站在自己的身後嗎?

    她搖搖頭,低歎一聲,準備迴屋。

    “沙沙沙——”樹林裏傳來幾不可聞的沙沙聲,她腳步一頓,警覺頓生,手按上靈犀劍柄,屏息靜聽。

    簌簌之聲自四麵八方傳來,逐漸縮小了圈子,往聖姑小屋包抄而來。

    有人偷襲!

    小風悚然一驚,重重危機感刹那壓至心頭,她拔腿往小屋飛奔,運上玄功大喝一聲:“有人偷襲!逍遙月如,快起來!”她話音未落,林中迅捷無比地飛撲出二十幾個黑衣身影,二十多把長劍在夜色中泛著幽青色澤,一眼望去,便知浸染劇毒。

    耳後風聲唿嘯,破空勁急,小風一側身形,避過一把幽青長劍,三尺靈犀劃過大半個銀色光圈,穿飛繚繞,冷雪般的清光夾雜磅礴劍勢,璀璨得令人無法逼視。

    那廂,聖姑小屋內傳出激烈的打鬥聲,少頃,逍遙拽著清揚破門而出,月如與聖姑緊而相隨,奚紅衣斷後。

    逍遙左手扣住清揚的腰身,往靈山腳下飛掠,小風心念急轉頓時洞悉他的心思,這是要去大理。對方人多勢眾,若是留下硬拚,怕是護不住清揚,唯今之計,隻有突出包圍前去大理,尋白苗族相助。

    隻可惜,對方早已洞悉後路,似今晚必要一擊得手。逍遙的前方密林之中,突然箭如雨出,去勢勁急,淩厲破空。眾人大驚失色,稠密的箭雨鋪天蓋地而來,清揚失聲驚叫,閉上了眼睛。

    逍遙目中厲光一閃,手中純陽劍旋舞,銀光流轉,劍雨紛飛,蕩出漫天雄厚無匹的澎湃劍氣,那箭雨未達身前一丈之地,便紛紛被擊落在地。但如此一阻,逍遙便無法再往前一步,半抱著清揚,落在了地上,而身後黑衣人,便趁機趕上,齊下殺手。

    場麵一片混亂,纏鬥片刻,小風奮力格開三把敵劍,箭步趕至逍遙身邊,靈犀自背後沒入一黑衣人腰腹,解了片刻圍困之憂。

    她迅速一掃戰圈,自己與逍遙護著清揚,遇敵最多,月如護著聖姑,所幸聖姑亦懂五靈法術,尚可自保,月如不需過於分心。她瞥一眼奚紅衣,那粉衣女子正與三人纏鬥不休,以上乘輕功周旋,遊魚羽燕般輕敏。

    此夜情景,竟是如此熟悉。

    小風暗自咬牙,耳聞身後劍嘯,靈犀突轉萬道寒芒,頭也不迴地反手削出一劍,劍頁所至,血珠飛濺,身後黑衣人腿部所傷深可見骨,重重落在地上。而她迅速向後仰翻跟鬥,避開麵門一劍,足尖向上倒踢,一股沛然大力撞向飛撲而來的黑衣人胸口,待她翻身直立看去時,那殺手已萎靡倒地,鮮血至蒙麵黑巾下流淌至地,眼看是不活了。那第三人劍至人至,沒給她絲毫喘息的機會。

    她被那幾人引開片刻,逍遙處已是險象環生,四人圍攻,劍招陰毒狠辣,三劍分上中下三路齊攻逍遙,第四劍卻是至後直刺清揚。

    待小風定睛看清逍遙處境,頓時大震,驚叫道:“逍遙小心!”

    逍遙麵沉似水,拙重劍氣強盛如排山疊浪,玄功內運,星目靈光暴漲,純陽神劍聲若龍吟,其聲遠振,烈烈劍芒浩蕩飛舉,奮力一劍削去,三柄幽青長劍竟應聲而斷。逍遙趁那三人大驚之際,純陽劍反向橫掃,隻見雪光一閃,那三人喉中鮮血噴薄而出,瞪大著眼睛裏滿滿得是難以置信,向後倒了下去。

    身後第四劍距清揚不過三寸之距,小風目眥欲裂,心髒幾乎停跳,失聲大吼:“靈兒——”

    電光石火,逍遙腳步一轉旋身,左手發力,借旋轉慣力用力將清揚甩開,右手擎劍向前直刺,純陽劍鋒直貫入黑衣人身體。

    清揚被推開數步之遠,跌倒在地,她抬頭慌亂地往逍遙看去,撲入眼簾的畫麵猶如霹靂驚雷,炸得她腦海空白一片。

    那偷襲的黑衣人雖被純陽貫穿,但他手中第四劍卻也沒入逍遙身體——第四劍勢在清揚,來勢迅疾,躲無可躲,避無可避,若不施救,則清揚必死,但若施救,則同歸於盡。

    看見這一幕的小風和月如心神大震,月如悲吼一聲:“逍遙!!”紫衣翻飛,鞭影重疊,狂暴鞭雨夾雜衝霄氣勁,林家七絕劍橫掃八方,頃刻擊退圍攻自己與聖姑的七八個黑衣人,箭步衝至逍遙身邊。

    清揚倒在地上,呆呆地看著那站立不穩搖搖欲墜的男子,死死地盯著那胸口中劍之處,那大片大片的血跡是如此的觸目驚心,震得她心髒狂跳,震得她頭暈目眩。

    仿佛周圍的世界一瞬間歸於虛無,茫茫中隻有她與那男子二人,她瞪大了雙眸盯著那一片血染,徹骨冰涼漫繞全身。

    小風在驚恐地衝她喝叫,叫她小心,但她覺得那個聲音是那麽的不真實,仿佛自天外而來,模糊不清。她感覺一切都變慢了,有兩把劍在向她刺來,她甚至能感覺到那劍鋒之鋒利,劍毒的腐臭之氣。

    彈指一瞬,卻像千萬年那麽長。

    被拉長了時間裏,無數記憶狂湧入腦海,她唿吸急促,眼前掠過一幕又一幕前塵舊夢。浮生舊影,於記憶深處浮出。

    ……

    “咦?我的衣服呢?”

    ……

    “你放心,我李逍遙可以對天發誓,從今以後決不會讓你一個人孤苦伶仃。”

    ……

    “一夜夫妻,一世恩情,你要是有什麽不測?我……又怎能獨活?”

    ……

    “靈兒,我不準你做傻事!不準你像你娘一樣,聽見沒有?”

    “逍遙哥哥,我管不了那麽多了!我是女媧的後人,他們是我的子民,我怎能,我怎能讓他們才脫大旱,又遇洪災?”

    ……

    “我既為女媧後人,就有責任拯救我的子民!家國天下,兒女私情,孰輕孰重,我已沒有選擇了!”

    ……

    “妖孽!你我原都不該存在在這個世上,就與我一同化為塵土吧!!!”

    ……

    幽青長劍距那藍衫少女僅一步之遙,時間仿佛停滯不前。驀地,璀璨奪目的七彩霞光自少女身上轟然爆發,衝霄而起。“啊——”隨著她痛苦地捂頭痛叫,自她身上洶湧爆發出來的排山倒海的靈力若雷霆掃蕩,力逾萬鈞,刹那將所有人擊飛出去。

    同一時刻,聖姑小屋內、遠方大理方向,兩道霞光衝天而起,遙相唿應,直貫天地。聖晶之魂仿佛受到感召,七彩霞光大綻,小風被那強大氣勁震飛跌倒在地,此刻隻覺身體中一股力量躁動噴薄,幾乎要破體而出,她的心怦怦直跳,耳膜隱隱作痛,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眼前靈光貫天透地的異象,隱有預感。

    如海霞光倏然加亮,光芒無比刺眼,眾人禁不住眯起眼睛,以手格擋。

    少頃,待霞光隱退,但聞“唿”地一聲,寬大衣袖揮出,一個綽約身影顯露出來。束腰寬袖,七彩霓裳,碧綠蛇杖,璨然靈珠,大紅披風白絨滾邊,眉心一點水滴形朱砂,風華天靈,舉世無雙。

    在場眾人紛紛倒吸一口冷氣,這是……

    那熟悉的絕美容顏此刻麵沉如水,怒視黑衣眾人,手掐法訣,叱一聲:“冰!”天蛇杖發出幽光,氣溫驟降,一眾黑衣人隻覺如墜冰窟,腳部忽覺刺痛,低頭一看,紛紛大駭。

    隻見那幽藍冰晶,以看得見的速度層層包上身體,腳、小腿、膝蓋、大腿……反應快的,大駭之下拚勁全力震裂冰淩,毫不遲疑地往密林中飛躥而去,逃之夭夭;反應慢的,頃刻間便被冰晶沒上頭頂,被封在冰柱之內,若無人解救,一炷香時間後便要抵不住透骨冰寒,淒慘死去。

    前方密林深處一陣響動,想來是埋伏其中的弓箭手也一並撤退了。

    眨眼間,方才還混亂一片的場麵便隻剩下了六人。

    一切重歸靜寂,仿佛方才慘烈廝殺,不過是幻夢一場。

    小風慢慢自地上爬起來,愣愣地看著麵前那霞衣少女,恍如置身夢中,心底一個聲音聲嘶力竭地吼著:“靈兒,這是靈兒,她迴來了,靈兒迴來了……”卻怎麽也不敢相信。

    突如其來的幸福顯得如此虛幻,太過強烈的幸福讓她感到害怕,似乎那根本不是她所該擁有的。她想要的太多,失去了太多,患得患失,已不敢在得到後純粹地享受那種幸福快樂,似乎所有的幸福都已蒙上了淡灰色的陰影。

    而那廂,靈兒早已撲到了逍遙身邊,月如從地上爬起,愣愣地看著她,難以置信地輕聲喚道:“靈……兒?”

    靈兒轉頭,看著月如,柔柔一笑:“是我。月如姐姐。”

    月如渾身僵硬,淚水刹那湧上眼眶,張著嘴,唇卻顫抖,說不出一句話。

    靈兒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掉轉頭,跪到逍遙身邊。逍遙先是中劍,後遭巨力橫擊,已經昏了過去。她雙手交叉胸前,低聲念咒:“吾以女媧之名義,請求眾神賜予治愈之力——聖蓮法典•治愈!”

    話音一落,她便將手覆在逍遙胸前,一朵七彩光蓮緩緩綻放,七色光芒蔓延至全身,將逍遙包裹起來,光華流轉。片刻,光蓮的光芒變淡,蓮花下沉,滲入逍遙身體裏。

    鴉雀無聲,靜寂一片。

    逍遙動了動手指,發出低啞的一聲呻吟,眼睫毛動了動,艱難地睜開了緊閉的雙目。

    星目渙散的眼神重新聚焦,視線落在那熟悉麵龐上,他神智還未完全清醒,神色帶著一絲迷茫,下意識地伸手去撫那小臉,喃喃地喚道:“清揚?”

    那女子捧住他的手,湛然靈眸中水光閃爍,聲輕而哽咽:“逍遙哥哥……”

    逍遙渾身一震,似被定住。

    小風與月如,淚水終於奪眶狂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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