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有許多與眾不同的地方,和於眾不同的角落。

    這裏,有一個早已被世人遺忘了許久許久的角落。

    這裏仿佛擁抱著永恆。隻因這裏是一個永恆鋪滿冰雪的雪山之顛。沒有春天的明媚,沒有炎夏豔陽,沒有悲秋的詩意,沒有寒冬的火爐,沒有春冬,沒有青天良夜。有的,隻是皚皚雪海,就像蒼天的咒詛,經年累月覆蓋著此帶方圓百裏的山脈。

    一切顯得是這般的孤寂,昏黃的天空,隻有一輪殘陽低掛,無語地映照著這片無際的雪峰,似在和應著周遭的寧靜淒迷,又似在哀悼著這雪峰上的一些物事……

    是的,在這個人跡罕至的雪峰之上,卻是有些需要哀悼的物事……

    那是一個墳塚!

    在這風雪漫天的銀白世界裏,亦然落著一座不大不小的墳塚,顯得是這般的孤苦無依,若是尋常人家的墳塚在這種冰天雪地的地方,那定是沒有人會來拜祭的,但是這座並非如此,相反,除墓碑已被冰雪覆蓋外字跡模糊不清之外,四周沒有一點的混亂之現,顯然是有人會來定期的祭拜。

    若是到過這裏的人都會相信一件事,是這裏的風,是永遠都不會停的,這裏的雪,也永遠不會停。然而事實也就是如此。但是今天,這裏的一切,卻十分的反常……

    今天的風,還是刮的這般喧囂凜冽,今天的雪,依舊是下的如癡如狂。然而不平凡的是,如此猖狂的風,卻刮的默默無語;如此囂張的雪,現在卻下的無聲無息。仿佛,萬籟皆死!天地俱寂!這裏,天地萬物死寂如同一潭永不波動的止水,隻因今天這裏來了一個令萬裏穹蒼也震驚的不敢造次作聲的人。

    他,身穿長袍,一襲青衣。他,眉間輕鎖,似是有難解的憂愁。他,踩著零落的枯枝,批著漫天的飛雪,緩緩的自山下徐步而來,不敢妄用輕功,也許是怕打擾了長眠於此的佳人。他,任由紛紛霜雪,落上肩頭,卻沒有一點揮手捎去的念頭,然而漫天勁風,卻無法吹動他的長袍以及他的長發一絲一毫,這是何等的驚世修為,方才辦得到?,他走的是這般的緩慢,也許,他這一生都在趕,但是唯獨這天,他一點也不急,一步一步,直至那墓碑前,方才抬首,啊!!他是……腰間的無雙神劍,和眉間那道刺目的劍痕,都標誌了他顯赫的身份,他……便是當今江湖劍道之中的不敗傳說——劍聖!

    究竟劍聖為什麽會不辭辛苦的來到這個冰天雪地的地方祭拜這樣一座孤墳呢?這墳塚中到底葬的是什麽人,值得名動江湖的劍聖,來此地為其哀悼……然而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究竟是什麽人的死,能令江湖盛傳,人比劍冷的劍聖,滿麵愁容!

    縱然是積雪將墓碑掩的嚴嚴實實,卻也無法蓋住上麵的字跡,因為那字本就是有被人用劍指硬生刻上去的,字裏行間上鋒銳的劍氣至今仍未散去。莫說風雪,連生存在這雪峰上的兇獸也不敢靠近。劍聖在墓碑前站了許久,方才慢慢的抬起右手,伸出的食指在墓碑上的字跡間緩緩遊走像是把上麵的字跡再寫一遍一般,他的動作是這般的輕柔,卻又顯的如詩的默落,每一下都是小心翼翼,就如,他擦拭自己的無雙神劍一般。冰雪不停的落下,而墓碑上的字跡也終於漸漸的顯露出來,蒼勁的文字也將長眠一此那人的身份吐露出來,劍宗南院首席弟子雪瑩之慕。

    雪瑩,顯然是一個女子的名字,但是這個女子居然是劍宗南院首席弟子,而劍宗又是個什麽門派,為何他們的首席弟子會埋葬在這樣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呢?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江湖隻會因為某些人,或某些東西的出現更加的精彩,而不會因為少了誰就不是江湖了,如今的江湖人,你若問他那個新秀又挑戰了誰,什麽什麽人又和什麽什麽人約在哪裏決鬥了,那她一定會興高采烈的和你把酒暢談,但是你問他劍宗這個門派,很多人卻已經不知道了,隻有一些老江湖,也許聽其祖輩說起過這門派,但是也是幼時聽神話故事一般說起的……

    傳說在數千年前,是沒有劍法的,用劍的人拿劍也是如用刀一般胡亂劈砍,而劍本身就比一般武器輕窄,打鬥起來極為吃虧,所以那時候的劍,是十分冷門的武器。當時有一個提劍小司卻覺得劍,本是不該如此使用,這般精彩的武器,是應該有其獨特的路數的,可是每次她和朋友或長輩提及此事事,總是被人笑之以鼻,沒人真正在意過他的話。但是他並不管別人的看法,開始每天都研究劍的用法……

    在一天夜裏人們都以入睡,忽然一道天雷仿佛平地而起,將大家驚醒,人們出門頓時被一番景象驚呆了,在不遠處一片空地上方,天空總雷電錯雜,仿佛一條橫古巨龍翱翔在天際一般,於是紛紛趕往驚雷下落的地方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當大家趕到是,看到的是,提劍小司在舞劍,他舞的是那樣的慢,好像那劍似有千斤之重,開始是雜亂無章,但是再看卻是內中有獨到的路數,越舞越慢,最後仿佛要舞不動的時候,劍突然一緩,劍勢瞬間暴漲,漫天劍影狂瀉而出,沒有人睜的開眼看這招是怎麽使出的,但是,所有人都看到了,不遠處一座山的山峰,在這一招之下,土崩瓦解,仿佛原本,就不存在一般。

    於是世界上第一式劍招由此創出了,人們也都親眼看見這冷門的武器的如斯威力,至那以後劍道盛行一時,無數劍法才由此而生,由於創招當日,劍法引動了九天雷火之力,所以之後的那些捉鬼降妖做法式的道士,也是用劍!而那第一式劍招的創招者,那個提劍小司……不……現在已經不能叫他為提劍小司了,由於連他的後人也不曾知道她的本名是什麽,所以後世人們提及這為劍道的老祖宗時,都尊稱他是“禦劍仙”。而由他晚年所立的劍派——劍宗,在之後的千多年裏,都是中原劍道中的領袖之派,天下劍手無不以拜入劍宗習劍為其畢生榮耀,而當時的江湖幾乎盡是劍手天下,直到百多年前,劍宗的高手與當代的掌門人在劍道的領悟上發生了分歧,兩邊皆對劍道上有著獨到的看法,慢慢暗鬥開始轉化為明鬥,終於在一場驚天動地的劍決之後,劍宗仿佛一夜之間在江湖中蒸發了……

    劍宗的消失,對於以劍道盛行的武林造成了史無前例的打擊,無數不世劍法就此失傳,劍道一時竟然陷入了空前的默落,以至當時武林一度的蕭條……直到十數年後各路兵器,百家爭鳴,才令武林度過了這片荒災。所以如今的江湖已經更換了十幾代的新血,就算劍依舊是主流兵器,但是現在的江湖人已經不記得曾經有過劍宗這個門派,更沒有人見識過那些神乎其神的劍法了……

    但是劍宗真的已經不存在與這天地間了麽?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不然怎麽會在這冰天雪地的墳塚墓碑上刻有南院劍宗首席弟子的字樣呢?而這做墳塚繞是再為陳舊,最多也隻修建幾年而已。但是如果劍宗沒有消失那麽又去了那裏呢?然而劍聖來此祭拜,那定是與埋葬在此的人相似,而不敗的劍聖與不世的劍宗之間又是否有什麽關係呢?他與埋葬在這裏的那個人又有什麽關係呢?而劍聖的下一個動作便把那答案簡單的敘述了出來!

    劍聖慢慢的蹲下身,右手中指食指柄戟成劍,在墓碑的右下的不起眼的地方加了四個字“劍聖之妻”,原來在此長眠的人,竟是劍聖的妻子,江湖盛傳,劍聖是沒有感情的,也許她一輩子,隻愛過她手中的劍,可是,誰曾想到,原來無情的劍聖,其實是有一個妻子的,即便是妻子已經死了,他依舊是每年的這個時候來祭拜自己的亡妻。那麽劍聖的無情到底是為了她的劍無情,因為最愛的妻子已死,自己情愛也跟著愛人一同死去了呢?

    也許一切的答案,隻有劍聖腰間的無雙劍才知道吧,劍聖刻下了幾個字後,慢慢的站起,轉身,抬首。然而就在劍聖抬起頭的一瞬間,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絲毫的表情,先前略顯頹色的眼神中爆濺精光,他依舊是站在原地但是,給人的感覺卻如重山一般在這暴風怒雪中,紋絲不動!如果說這裏的風雪冷,那此刻,劍聖的人更冷,但是最冷的還是他的聲音,也許他的輕柔,隻有對這當年的她時,才存在過!劍聖對這眼前的風雪,冷聲道:“既然同是來祭拜亡人,出來通行可好?何必這般鬼鬼祟祟呢?”劍聖的聲音並不大,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話已經傳到了該聽的人耳中,果然,不遠處那唯一能藏人的地方有三個人緩步的走了出來,居中的是一位老者,另外兩人都是看著二十五六的青年男子,三人在那裏已經隱藏了許久,但是身上卻片雪不粘,可見三人修為都已臻至化境,可是為什麽這三人要躲在一旁呢?難道他們不想與劍聖相遇?

    劍聖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三人並不說話,三人想必也無話和劍聖說,幾人便在這冰天雪地中尷尬的對視著,良久之後,老者身邊的一個青年似是沉不住氣了一般,像劍聖開口到:“獨孤劍,啊不,現在應該叫你做劍聖了吧,早聽聞你如今已是天下第一劍手,如今終於想起我們大師姐了?”語氣似是嘲諷,聲音的冷漠卻是不亞於劍聖,他叫劍聖的妻子師姐,那……來的這三人必定也是劍宗之人?劍聖卻絲毫沒有因為那人話中的鋒銳,而不悅,迴到:“閣下何必如此相譏與我?我自知欠下你們劍宗,欠下小瑩太多,但是卻從未忘記過小瑩,閣下何必這般逼我,壞我心境,與人於己都沒好處!”那人又道:“我劍宗的恩怨一句虧欠能否了結且不談,若不是我大師姐為了幫你完善劍法而耗盡心力,以她的功力,怎會英年早逝?若是你當真從未忘記過我大師姐,如今她本人正是埋葬在此,你何不現在便自刎以證你當初許下那生死相隨的誓言?"

    此話剛一出口,劍聖眼中精光似是突然暗淡了下來,他依舊是站在那裏不曾動過,但是給人的感覺卻不是剛剛那般的穩了,如果細看之下便會發現劍聖那本來紋絲不動的長發,現在卻也被那狂風吹動了起來,武者講究人未戰而先攻其心,心靜方則神怡,心動,則神亂。就在劍聖心神失守時,老者身旁的兩個年輕劍手同時出劍搶攻而上。這出手時機把握的相當完美,劍聖的眼睛被自己那吹起的長發遮住,而恰好那被風吹動的青袍也會對起拔劍速度有些許的影響,倆人先下手為強,劍出不留一絲情,勢必要將劍聖拿下。

    若是尋常劍手處於這般劣勢之下,那敗戰必定已成定局,但是……劍聖卻非尋常劍手,他出戰江湖至今已贏得不下千場的劍鬥,臨敵經驗可謂豐富異常,收斂心神隻在瞬間,眼神卻在空洞和清澈間轉換,讓人看著十分的詭異。那一直冷眼旁觀的老者看到這一幕,臉上露出些許驚訝的表情。劍聖的身體連動也未動過,卻在眨眼之間,劍氣突然烈起,漫天飛雪也跟著狂暴起來。劍氣竟凝成兩把二尺長的雪劍迎上兩名劍手。繞是這兩名劍手劍術高明,卻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攔擊打的劍勢一緩,而劍聖要的便是他們這一緩,其實兩把雪劍隻是需招,兩名劍手驚訝之餘,卻已經盡失先機。隻見那兩柄雪劍眼看就拚上了兩名劍手時,卻又突然炸開,兩名劍手顯然沒料到又如此變故,被附帶這劍勁的殘雪攻了個正著,體內真氣一頓,紛紛吐出一口鮮血。

    然而兩人一擦嘴角的血跡,剛要提劍再攻時,一旁一直黙不出聲的老者喝道:“混賬,人家繞你倆性命,你倆技不如人,還不退下,如此爭強好勝你們的心境修煉都修道那裏去了,還顯丟人丟的不夠不成,迴去之後都給我麵壁去吧!”兩個年輕劍手縱是心裏千般不甘,卻也不甘違逆那老者的意思,都恨恨的看了劍聖一眼,退道老者的身後,老者定定的看了劍聖良久,竟連喝了三聲“好”,對劍聖道:“意隨念動,劍心通明,不虧是江湖第一劍手,竟已修至無天若水這等不可思議的劍境。”劍聖卻對老者的好似誇獎的話毫不領情,仍舊淡淡道:“難道劍譽前輩想親自指點在下不成,若是如此,在下倒是想討教一下劍宗南院長老的高招。”麵對劍聖的挑釁,老者輕笑搖頭繼續說道:“那裏!那裏!老夫這身風燭殘年的老骨頭,如何能與你這劍中至聖一爭鋒芒,”突然話鋒一轉,臉上的笑慢慢消失,眼神愈見冰冷道:“如果不是小瑩當年為情所惑,棄劍與你離開劍宗,以她的天資加以老夫劍學理念的教導,如今在劍道上的成就未必會在你之下,老夫好不甘心,你便好好修劍吧,終有一天,我劍宗定要敗你,奪迴劍道第一之名!”說完袍袖一甩,轉身帶著那兩個年輕劍手,下山而去。劍聖看著三人離去知道風雪掩埋他他們的足跡,腦中卻想到若是那個剛出生的小家夥能夠拜在劍宗門下,也許十九年後當真會有在劍道上超越自己的可能!隨即一驚如剛迴過神一般,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這種想法!然後迴頭在看了那墳塚最後一眼,也慢慢的離去了……

    雪,從未為了誰的到來而停過,隻是慢慢的將他們的足跡掩蓋起來,仿佛這裏,依舊是誰也未曾到過一般……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劍舞墨香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十月初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十月初九並收藏劍舞墨香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