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並不似那片冰雪天地一般匪夷所思,然而這裏可能發生一些事情,能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這裏已是距離那片風雪天地的數千裏之外,非但沒有冰天雪地,反而綠草如茵。

    林間的幽幽小路上,兩匹駿馬披著夜幕,奔馳而過。忽然,馬上的人一勒韁繩,駿馬立即揚蹄停下,並不安的跺步起來,兩個人影翻身下馬,神情緊張,視乎在戒備什麽……

    原來,這兩人急著趕路,本欲趕在天黑城門關閉之前,進城投宿。修為高明的武者,靈識往往都是極為敏銳的。就在兩人架馬經過這裏的時候,竟然突然同時生出一種危險的感覺,然而兩人並非泛泛之輩,立即下馬提劍,以防突來的襲擊。然而四周安靜,視乎並沒有什麽不妥之處。但是,若是他倆人中的一人有這種感覺,也許是那人感覺出現了錯誤,可現在,兩人同時生出警惕之心,那這危機,就決計不會有錯了。就在兩人迷茫的時候,兩道精光吸引了他們的注意,那……好像是兩道……劍光。

    那倆人小心翼翼的向劍光處走近,想看個究竟。豈料這一看之下,兩人同時呆住了,驚異的表情迅速爬道臉上。半晌,其中一人才開口,結結巴巴的說道:“師……師兄……那……好像……好像是個棄嬰!”棄嬰?僅僅是一個被遺棄的嬰兒,這麽會把兩個修為頗深的劍手驚得說話都結結巴巴的呢?這個嬰兒看似才出生不久,被裹在一張黃金色繈褓裏,其他倒是也極為尋常,但是唯獨那雙眼睛,卻極不尋常。因為在這沒有半點光亮的夜裏,從那雙眼睛中竟然吐出兩道比那滿天繁星還要璀璨的劍芒……當你的目光與那劍光對上的時候,就如同被一柄劍,抵住心口一般,異常難受!以至於這師兄弟倆,連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就在兩人魂不守舍時,不遠處的一聲哀嚎,卻令兩人迅速的收斂了心神。那是一聲,狼的嘶叫,而聽聲音,正在往這邊尋來!那個師弟聞聲,對師兄說:“師兄,我看這孩子天賦異稟,左右我們門派也收養了不少的孤兒。不若,我們將他帶迴去,說不定,他會是一塊修劍的好材料呢!”然而那師兄並未立即出聲,而是定定的聽著窸窣聲逐漸靠近,拉著師弟迅速的躲在一旁的樹後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道:“師弟莫要做聲,先靜靜的看一會可好?”話音剛落,那邊的灌木中突然跳出一條邋遢的灰狼,看那灰狼沒有一點光澤的皮毛和那癟癟塌塌的肚子,顯然,這是一匹許久未找到食物的惡狼……

    看惡狼走向繈褓中的嬰兒,那師弟心中一急,便欲跳出去出手,那師兄卻攔住了。看著師弟焦急不解的眼神,竟笑了一下解釋道:“師弟不要著急,我倒是想看看這擁有如此精彩一雙眼睛的嬰兒,是否他本身還有什麽過人的能耐。”師弟焦急道:“可是,那還是個孩子啊!”師兄道:“師弟放心!有我們在,那惡狼定然不可能傷害到那孩子的,你且靜靜的看吧!”語氣充滿了自信,也讓師弟妥協了!

    說話間,那惡狼已到那嬰兒身邊,習慣性的低頭嗅一嗅這眼看要到嘴的美食,卻正好與嬰兒的眼神對視上。躲在樹後的是兄弟倆都分明看到了那惡狼身體一抖,然後,他們看到了更加匪夷所思的場景;那匹惡狼,竟然俯下身去,給那繈褓中的嬰兒喂奶,原來這……竟是一匹母狼!若不是親眼所見,兩人絕不會相信,一匹惡狼竟然會給自己到嘴的美食喂奶!半晌過後,嬰兒好像吃飽睡著了,那灰狼方才慢慢起身似是怕驚動那嬰兒一般小心的去別處覓食去了!這次,那師兄沒再猶豫,快步上前,一把抱起嬰兒,拉開那繈褓,確定嬰兒安好,發現嬰兒的頸上係著一塊成色極好的的玉佩,正麵雕刻一條龍呈著一個“司”字,而反麵則是一隻鳳舞出一個“青”字,轉念一想,立刻明白了!道:“小子,原來你你那狠心丟棄你的父母倒是還沒忘給你取個名字,司青,妙極妙極!我等門派雖然素來人丁稀少,卻決計不收庸碌之輩,但憑你今天所創奇跡,足以配敲開我劍宗山門……”

    是否命中自有定數,撿到司青的兩人竟也是劍宗之人……

    此處又是個冰天雪地的山峰之巔。然而,這裏的冰天雪地,並非是常年的風雪交加所造成的,完全是因為,這裏,是在是太高了。自山下望上,隻看到山腰,便已雲霧妖嬈,而那山頂更加是人跡罕至。但,其實這裏並非是沒有人跡的,相反,這裏還有著一座宏偉無比的古刹,喚做——劍宗!

    劍宗的山門,已經很老很老了,老的就像一個畢生鑽研劍道的絕世劍手,盡管劍藝高明,卻已垂垂年幕,大限將近,令人歎息!

    百多年前的驚天劍決,令縱橫神州數千載的劍宗,元氣大傷,高手殆盡!很多武林人士本是不相信強大的劍宗會在一夜之間內亂滅門,但是之後的數十年,武林中再也沒有出現過真正的劍宗門人,以劍宗名號行走江湖的均是騙子,大家也終於開始相信素有劍門之祖的劍宗,謝幕江湖!

    原來劍宗還是存在的,隻不過,他們的門人都已不再出世,隻隱世在這冰雪寒癲,以劍為伍!冰雪寒心,人長居冰天雪地,簡直便要僵化心內的七情六欲;七情既然不生,六欲亦然不動,這樣也不無好處,至少可令人更能靜心,專心向劍!愛劍!求劍!而今天,在劍宗內的一個別院中卻上演了這樣的一幕!

    在這別院之內,可憐的小司青還裹在繈褓之中尤為睡醒,便已被周圍的幾個少男少女們輪流爭搶著要抱他!其實小司青除了那雙驚世駭俗的劍眼外,也隻是個出世不久的小嬰兒,而那雙劍眼,看久了,也就不似初見那般的駭人了,相反,小司青張的極為可愛,那玲瓏剔透的小臉大大的眼睛,整個就如一個精雕細琢的玉娃娃一般討人喜歡。而這幫自小習劍的少男少女們剛見到司青時自然是被他的眼睛嚇了一條,但是之後,仿佛是得到了一件玩具一般的,愛不釋手!

    然而在他們還在欣喜若狂的時候,當然不會聽到漸漸接近的腳步聲,也沒有注意道那身後傳來的寒意!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冷哼,嚇得一幫少男少女一個哆嗦!看到身後的來人後,立即都恭恭敬敬的站成一排對來人鞠了一躬齊聲道:“師傅好!”見來人正是在雪山與劍聖碰頭的老者,劍譽!此時劍譽的臉上雖然依舊是表情嚴肅,但已經不是方才那般冷清,而更像是嚴厲的父親在教導自己的孩兒!劍譽看道徒兒們還算乖巧,神色一寬,微微點了下頭,突然看道一個少女神色有些慌張,身體一直當著後麵似乎在掩藏什麽,劍譽眉頭一立道:“這個時候你們不去練劍在這裏做什麽?小鈺身後藏著什麽?拿出來給為師看看!。”小鈺身體一抖,搖頭驚慌道:“師傅,沒……沒有東西啊……師傅看錯了!”

    劍譽見徒兒竟然想欺騙自己,厲聲道:“混賬!你當為師老眼昏花了不成,你若不拿出來,莫不是要為師親自去看不成!”小鈺連道不敢,萬般不情願的讓開身體,劍譽看到床上的繈褓神色微變,下麵弟子看到師傅臉色難看,都是心裏一緊,暗道壞了,師傅不高興,要遭殃了!然而其實劍譽臉色變化並不是生氣,劍宗的弟子把司青撿迴來之後,開始是驚訝嬰兒的眼神,後來都覺得司青可愛而逗他戲玩,都不曾注意道那裹著嬰兒的繈褓有什麽特殊!可是劍譽見識不凡,一眼便看出了這繈褓的特別!澄黃龍繡,普天之下可是隻有一家用得啊!

    正在眾人見劍譽盯著那繈褓發呆,都不知所措時,劍譽突然指著床上的嬰兒開口問道:“這孩子是哪來的?”弟子們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卻是以為師傅要罰人,都不願‘出賣’同門,其實別看劍譽對自己門下弟子表麵是十分嚴厲,可是他私下裏卻是極為護短的,脾氣也有些古怪,每每自己的弟子和他人門下弟子發生爭執時,若是自己弟子占了便宜,他隻是表麵嚴厲訓斥,做極表麵功夫,之後便不了了之,而若是自己的弟子吃了虧,卻覺得極丟麵子,私下裏會嚴厲的訓練弟子,並慫恿弟子實力精進之後找迴場子!所以劍譽可以說是在劍宗老一輩劍手裏最受弟子愛戴的一位!而此刻,他看到弟子們不知所措的樣子,轉念便猜到是弟子們以為自己要罰人,實在是……哭笑不得!

    就在場麵尷尬不已的時候,那個抱司青迴來的師兄站出來像劍譽鞠了一躬道:“師傅!這個嬰兒是我帶上來的!”劍譽看見徒兒敢擔當罪責,眼中有了些許讚賞,沒有做聲,示意他說下去,那弟子繼續道“此子天賦異稟,我覺得應是塊習劍的好苗子,所以……。”然後將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向劍譽敘述了一遍,而劍譽,則是越聽越奇,說道嬰兒的玉佩時,劍譽忍不住上前抱過嬰兒翻開繈褓,一看之下,心中暗道,果然雙眼如鋒似劍,精芒吐露假以時日若凝成劍意,必定淩駕與萬劍之上!頸上龍鳳玉佩正式刻著司青二字,其實劍譽看到那龍繡繈褓時,此子身世已猜得八九不離,如今更是確定這,便是皇城裏那三皇子了,隻是不知皇城為何會將這三皇子遺失!而劍聖不顧身份像剛出世的三皇子下戰書之事,早已傳遍江湖,人人皆知,想必那劍聖也是被這孩子的驚人天賦激起了心中的強烈站意。

    能被劍聖視為對手之人,那根骨決計不會差了!劍譽心道,若是這小家夥根骨及得上雪瑩八成,老夫便將畢生所悟的劍道,盡數傳授與你!心念及此,便以手搭上嬰兒脊背感其骨質!沒想道這一探之下,繞是劍譽心誌如山,卻也為之動容!奇,是在是太奇了,這小子根骨奇佳為他平生僅見不說,更可貴的是,天生百脈聚通,就連武者最難打開的天地玄關竟也如流似海,然而最為不可思議的是這小家夥唿吸悠遠綿長,韻調玄妙!顯然體內胎息運轉,先天至純而後濁莫侵!然而天理循環,天意難測!修為至劍譽這般的人總能隱隱約約的窺視天機!劍譽暗歎道:“小子,你可知道,你這傲人的天資足以抵過尋常武者一甲子的苦修!然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你又何其幸運,得此厚愛!也許劍聖一關既是你命中一劫……但你莫要害怕,你遇到我!便不容你順應天意!哼!我劍宗古訓便是天道;地道;為我劍道!人何以偏要聽天由命?何以不能逆天改命?”是了,這世上有一種人,他們骨子裏生來便帶著驕傲!即便是遭受了世俗的饑苦,輪迴的消磨,有朝一日那股子傲氣被激了出來,他們依舊是天也不服,地也不服!

    劍譽再次低頭看看懷中嬰兒,朗聲大笑道:“求敗!求敗!小子!劍聖要向你求敗!我們讓他一敗又有何妨?讓驕傲如他,淪為無敵中的曆史,不敗中的曾經!哈哈哈……”突然轉身對弟子們道:“小子們,你們聽著,這小東西今日起便是為師的入室弟子!以後跟我近南院劍閣隨身修行!你們切要努力,莫不要日後被他超過,好不丟人!哈……”接著,也不管弟子們滿臉迷茫的互相對望!大笑著轉身離去……

    也許劍宗從一開始便不屬於江湖,因為他們相對江湖人來說已經走的太遠了,對劍道的理解,也越來越深。當江湖高手皆把無招勝有招之境界視為天境時,劍宗已經踏過了這個跳台,尋找另一座高峰!精益求精,然而一樣東西往往越是求精,當中的分歧便是越多!終於在百多年前,劍宗內部對劍的理解也發生了分歧。無招是一個相對的的終點,而令一個起點是什麽呢?包括劍宗當時的掌門人在內大部分劍手認為劍!重勢而不重招!劍勢所指劍招所及,勢出而劍不迴頭!管你招式何其完美無缺!均轟你個破綻出來!而劍宗的幾個長老卻認為意乃是劍心之根本,修心才是大道!以勢驅劍隻是用劍,以意創劍方為禦劍!於是便有了劍宗的另一劍係——南院!可孰對;孰錯;孰為正道?繞是幾代劍手爭吵不修,也沒爭出個所以然來!劍宗之人本就一心向劍,劍境止步不前,誰還有心思去管紅塵俗務!以至劍宗日漸沒落,後來幹脆來他個絕跡江湖,隱入寒癲鑽研劍道!然而世人說的劍宗內鬥分裂,導致滅門卻是假的。便是劍係中有分歧,劍宗仍舊隻有一個劍宗!劍宗南院也是劍宗!所以現在的劍宗掌門也是隻有一個!掌管南院核心劍閣的隻是劍宗的五位長老!

    劍譽便是如今南院劍閣的第一長老!一個人可以収很多徒弟!唯獨入室弟子既是師傅的衣缽將要傳承的人!而長老的入室弟子,說白了便是長老之位的繼承人!當然,繼承長老位置的人,隻能是最優秀的弟子!可是當年的南院首席劍手雪瑩死後,劍閣第一長老劍譽,便未在收過入室弟子,今天卻為這個剛被撿上山的嬰兒破例!徒弟們沒有人嫉妒,劍譽對徒弟雖然護短,但是論起授劍卻一視同仁!即使是另一劍係的劍手尋其解惑時,也絕不暗藏私心,便是對當年的大師姐也沒有任何偏袒!若是說司青以後真的在劍道上超越了他們,他們也絕對相信,那必然是司青靠著傲人的天資,和辛勤的汗水換來的!而絕對不是師父對他們私藏了絕技!不知是由誰開始!這幫少男少女們已經陸續的去教場上開始練劍!而且練的比從前更專心,更刻苦!是了!大凡劍手都有其劍傲!若是真的被這個晚自己十幾年修劍的小師弟超越了,那豈不是真被人笑話?

    幾世辛苦為哪番,前生今世贖不完!人,之所以不停的努力要變強其實隻是為了不失去!而把握的東西越多,不失去的東西才能越少!隻有實力越強把握住的東西才會越多!若是他的劍,已經強到能把命運也牢牢的把握在手中,那他還會怕失去什麽呢?換句話說他還會渴望什麽東西了麽?會的,人得到的越多貪欲則越強!他!會渴望把別人的命運也把握在手中!然而司青是否真的能像劍譽所說擺脫命運的糾纏?也許這天定不了;地定不了;而他自己,也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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