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瑾說再多關於安陽長公主的事,也不如林微自己親自去看。


    不過十幾日,好像眨眼就到了除夕。林府一早也就開始安排下人準備過年,永安院自然也不閑著,芸娘帶著丫鬟們一早就采購了許多過年要用的東西,這時候也張燈結彩地打扮起來了,讓永安院整個麵貌都煥然一新。更不用說院子裏的丫鬟,林微做主,從盈袖賬麵上抽了一筆銀子,專門給丫鬟和盈袖的店員工人們置辦了幾身冬衣。


    銀箏拿著新衣服,就開始笑林微:“還記得在湖州的時候,我和玉磬還親手做了幾身棉衣,姑娘還說要試著做一件感謝主人家,誰知道最後隻動了兩針,還好別人不知道這件事。”


    林微佯怒道:“好你個銀箏,你也開始編排我了?看我不收拾你。”說著就去撓銀箏的癢癢。銀箏笑著正要躲,聽了半截話的芸娘走進來道:“銀箏說的也是,姑娘是該好好練練女紅了,上一次還沒練多久,姑娘就滿心忙著盈袖的事去了。”


    芸娘對於林微如今的女紅水平可以說是相當不滿意的,林微也隻有哭笑不得地應下。不過,她想到銀箏說的話,心中也有淡淡地歉疚:早知道悔之先生是舅舅的話,她確實應該做個什麽物件送給舅舅的。不知道如今舅舅在何處,過年了也該托些禮物送去才對。


    然而,鄒明坤的去處無人能知,林微也隻能想想禮物的事了。


    到了下午的時候,林府的人已經在開始準備入宮的事了。林方智是戶部尚書,正經的二品大員,他的家眷都有資格受邀去除夕夜宴。不過,除夕夜宴也有內宴和外宴的區別。譚瑾所說的能夠見到林微的宴會,是皇家內宴,按照慣例一向在皇後的豐慶宮舉行,內宴隻邀請皇室宗親,如各皇子皇子妃,公主駙馬及其他旁係。


    本來,沒有先太子病逝的意外的話,林微是應該以準皇子妃的身份,和杜寧書一樣出席內宴的。可惜,如今林微隻能憑借長公主的令牌參加外宴。


    外宴自然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去的,首先非誥命夫人及四品以上的官員家眷不得入,其次參與的人數是有限製的,一家女眷最多不能超過三人,這是考慮了官員的母親、正妻和嫡女。林府往年參加的人除了林方智和林由,也就是林老夫人、杜氏和林靜三人了。隻是今年,杜氏經過林靜的意外之後,一反常態的不願出席,林方智也沒有多勸,隻是恭敬地將林老夫人送上了馬車,然後派人招唿了林微一同前去。


    林微穿上了長公主送來的衣服,還特地找出了青雀歸兮和百鳳還朝戴上。那光彩奪目的模樣,令永安院內看慣了林微模樣的人都是一呆,林方智也好不到哪兒去,見到林微的第一眼,居然恍惚地說道:“你這樣,真像阿嵐。”


    阿嵐是誰,不必猜測也知道是鄒氏,阿嵐這個名字應該是鄒氏的閨名。林微輕輕地念叨了兩聲阿嵐,忽然有些好奇起來,母親叫做鄒嵐,那舅舅的真名會是什麽?


    沒有夫人隨行,林方智自然不會考慮那麽多,他隻安排了一輛馬車,正好容得下他們祖孫幾人。林老夫人坐在了馬車的正中間,林方智坐在了左邊,而右邊已經坐著了林微極為陌生的兄弟——林由。


    林微有些尷尬地停在了馬車門口,禮貌性地喚了一聲:“二哥。”她和林由並不熟悉,但極為敏銳地察覺到林由討厭她,頓時也有些不太好意思往林由身邊坐。林微心中不由得暗自腹誹林方智,她和林由的年齡可都不小了,便是同胞兄妹,這麽大也不會出行坐同一輛馬車了,更何況她們不過是同父異母。


    林微不動的行為引得閉目養神的林由睜開了眼睛,一見林微,輕輕地嗤笑了一聲。而一旁的林方智已經開口道:“子興,你還不給你妹妹讓個位置。”子興是林由的字。


    林由眯著眼睛打量了林微一會兒,才默不作聲往林老夫人身邊挪動了一點。林微借此機會,讓自己坐進了馬車。


    這一次的馬車,還是如同上一次進宮一樣,從德安.門進去,經過內城一直到了為政門,幾人才扶著林老夫人下來,朝著文隆殿前的廣場走去。


    文隆殿前的廣場已經由宮人擺滿了座位,林家人剛走過來,便有公公和宮女笑著分別引著林方智和林老夫人去席位。林微剛扶著林老夫人坐下,便有一個服飾略微有些不同的宮女走過來問道:“姑娘可是林微林姑娘?”


    林微見是個從未見過的宮女,頓時有些狐疑道:“你是?”


    那宮女笑著道:“奴婢有幸在長公主身邊服侍,如今是特地奉了長公主的命令,來請林姑娘去豐慶宮參加宴會的。”


    林微略蹙眉,道:“承蒙長公主美意,民女自知沒有這個資格。”


    那宮女似乎知道林微會這樣拒絕,輕輕地笑道:“林姑娘可要想好了,長公主托我轉告,今日林姑娘去了,才有這個資格。若是不去,說不定永遠沒有。”


    林微一聽,更加覺得奇怪,這麽一聽,這個長公主似乎還有一些別的安排,若是去了,難保不會成為對方手上的棋子。


    但是……林微又想到了譚瑾對安陽長公主的信任,林微信不過安陽長公主,但她對譚瑾還是有信心的。


    “林姑娘,你可想好了?”宮女笑眯眯地再次問道。林微咬了咬唇,道:“好,我去。”


    林微轉身和林老夫人交代了一下,就跟著宮女走了。


    她其實心裏還是十分警惕的,不過當她聽見是去皇後的豐慶宮的時候,心中不安的情緒稍微少了一點。畢竟她認識去豐慶宮的路,若有不對,可以見機行事。


    然而預料之中的意外一直沒有發生,宮女一路安安分分地把她帶到了豐慶宮的宮門口。而豐慶宮門口,林微還遇見老熟人——寶燭。林微見到寶燭一刹那,頓時連自己也沒發現的長舒了一口氣。寶燭是譚瑾手下的人,不管怎麽說,能夠見到寶燭至少證明了她沒有危險。


    然而寶燭見到林微的態度卻十分驚訝,她訝異地看了一眼林微,正想走過來說些什麽,豐慶宮的宮門口又有兩頂轎子過來,寶燭忙迎了上去。第一頂的轎子下來了杜寧書,還不等林微反應,第二頂轎子緊接著停了下來,上麵的女眷扶著寶燭的手,矜持地走了下來。


    就這麽一走一停間,杜寧書已經看見了林微,她同寶燭一樣,臉上也飛快地閃過一絲訝異。


    “杜姐姐,你在看誰?”當第二個人開口說話時,杜寧書已經把這一絲訝異給掩了下去,笑著道:“沒什麽。”


    說話的第二個人,林微也並非不認識,正是江家那朵驕傲的牡丹花——江舒。


    林微瞧著這一幕,心中頓時有了一些不好的預感。


    而江舒已經轉過了頭,很快便把林微這個擅自進入桓竹閣的人給記起來了,氣唿唿地道:“是你,你來幹什麽?”


    林微尚且來不及說話,一旁引著林微的宮女已經上前一步,笑著道:“江小姐,奴婢奉長公主的命令,邀請林姑娘出席。”


    此情此景,令林微有種微妙的既視感。她按耐住自己心中想笑的衝動,對著杜寧書、江舒兩人俯身福禮道:“杜小姐,江小姐,好久不見。”


    江舒有些氣急敗壞,她站在原地,死死地瞪著林微,怒道:“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林微心中已有猜測,她笑眯眯地道:“江小姐此言差矣,我林微,怎麽就不能來這裏?論身份,雖比不上江小姐金貴,但我也是皇上禦口親賜的六皇子妃,如今又有長公主的盛情相邀,我哪裏不該來了?”


    “你、你算什麽六皇子妃?三媒六聘都沒有!”江舒完全不能容忍計劃已久的事情出現變故,絲毫不顧身旁杜寧書的阻攔,怒火衝天地道:“要不是皇上的聖旨在先,你以為你今日還能有這麽舒服的日子嗎?”


    林微的笑容微冷,冷冰冰地眼睛盯著江舒道:“我不算六皇子妃?那誰算?江舒你嗎?之前弄個調換青玉的小花招還不夠,今日幹脆大變活人?我倒是想知道,你們這麽瞞天過海,被皇上和玉潤知道了,會是什麽下場?”


    林微隻看江舒的態度就猜出了這樁始末,江家和太後始終沒有放棄六皇子妃的位置,見調換青玉那一招不行,譚瑾又外出半年不在,索性順理成章地拖延自己與譚瑾的婚禮,然後在今日的除夕夜宴上,設計江舒以準六皇子妃的身份出席。


    盡管內宴隻有皇室宗親,但隻要江舒以準六皇子妃的身份出席了,再加上身邊還有杜寧書這個鐵板釘釘的三皇子妃助陣,皇上和譚瑾估計會顧及江家的顏麵,抹去林微的身份,將六皇子妃改為江舒。隻可惜,這一樁不知為什麽被長公主直接撞破,幹脆就把林微盛裝打扮叫了過來,迎麵就對上了江家的算盤。


    林微冷哼一聲,瞧著江舒那慌張的模樣十分不屑,這樣的手段或許換個人有效,可對於譚瑾來說,隻怕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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