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寶推開自家的草屋門,瞎子奶奶正坐在門前搓草繩,瘦骨伶仃、滿身泥巴三歲半的小妹在一旁幫忙,見八寶進門,就“哥哥、哥哥”直叫著迎上來。

    八寶一把抱起她,妹妹親昵地把小臉緊貼在哥哥身上。

    “伢伲呀,你可迴來了。”三嬸一聽孫子迴家,立即放下草繩,“搭船來的吧?”

    “走來的。”八寶說。

    “哎吆喂,伢伲乖乖啊,累煞了呀。快坐下來歇歇吧。”三嬸心疼地說著,摸著去拿熱水瓶倒水給八寶喝。

    “我自己來倒,奶奶你別忙。”八寶趕緊放下妹妹,自己拿個洋瓷缸倒了點水。

    “小妹頭啊,你真不識數,你哥哥跑了五十多裏路了,你還要他抱呀。”三嬸責備著小妹。

    “奶奶,幾個同學一塊走,談談笑笑,還不怎麽累。”八寶忍著勞累說。小妹連忙從八寶身上下來了。

    “餓了吧。”三嬸說著,返迴自己房間,取出一塊小夾沙餅給孫子吃。

    “這是你大姑媽前天送來給我吃的,隻剩一塊了,還沒舍得給你妹妹,你吃了吧。晚飯還有一會工夫,等蓮子放晚學後才燒飯呢。”

    八寶的大姑媽住在程家場那邊,離八寶家半裏路,家境也不好,孩子多,丈夫在合作飯店當會計,每月僅二十幾塊錢的工資。偶爾從牙縫裏省一點送給三嬸,每次都要一再叮囑三嬸不要給小孩吃,說孩子長大了有的吃,不必做呆子。

    “奶奶你自己吃吧。我不餓。”八寶很識數的說。

    “哥哥,吃油條,餓了吧。”小妹也從菜櫥裏拿來半根冷油條塞給八寶。

    “你自己吃吧。”其實八寶早就饑腸轆轆,“那來的油條啊?”

    “是娘早上給我的。”小妹說。

    “娘呢?怎麽沒看見她呀。”八寶覺得很納悶,從進屋到現在,怎麽一直沒看到日思夜想的母親呢。

    “媽在李裁縫家幫工。”小妹告訴八寶,“這油條是我早上去,媽給我的,說是老板家早飯吃剩的,自己舍不得吃掉,留著,等我去玩的時候,偷偷地塞給我的,媽叫我不要給老板家的人看見。”

    “媽為什麽要幫人家?”八寶不解地問。

    “我也不知道。。”小妹眨著眼睛說。

    “還不是為了給家裏挑點擔子,我瞎子都在做,她年紀輕輕的,總不能坐吃山空吧。”三嬸說。

    “哦,我看看媽去。”八寶顧不上疲乏和饑餓,叫小妹帶他到媽媽那裏去。

    “別去,小孩家老是往那裏跑,李老板要罵你娘,弄不好還會辭她的。”三嬸說,“等會就要下工迴來了。”

    “哥哥。”蓮子放學迴家了,一進門就親熱地喊著。

    “哎,你放晚學了。”八寶一迴頭,見紮著兩個羊角小辮子、清瘦的大妹妹挎著書包走來了。

    “哥哥你餓了吧,我趕緊燒晚飯。”蓮子一放下書包,就量米燒飯去了。

    ‘“媽也迴家吃晚飯吧?”八寶坐到灶門口的石墩上邊燒火邊問。

    “她很晚才迴家,要等老板家吃過飯,洗刷好才能離開。在那裏,動不動要受老板娘的氣。每天晚上迴來都吃冷飯冷菜。”蓮子訴說著,淚水順著臉頰簌簌滾下,“媽的身子很差,爹和爺還經常打罵她。”

    “為什麽要去幫人家呀?為什麽要打娘?”八寶問。

    “我也說不清。聽媽說沒辦法,想掙點錢,幫襯幫襯家裏,也省得天天在家裏討罵。”蓮子邊溜青菜邊說,“爺爺和爹有時拿娘當出氣筒”。

    八寶半晌沒說話,眼前立即顯現母親佝僂瘦弱的身影。恨不得馬上見到母親。

    沒多久,晚飯燒好了。蓮子端上一碗燉雞蛋、一碗醃菜、一碗青菜、一碗醬板豆、一盆小鹹魚。比平時多了一樣燉雞蛋。為了節省柴火,所有的菜都燉在飯鍋裏的井字鍋架上,菜飯一起熟,連青菜也是先在鍋裏溜癟了再燉,開鍋時稀爛。平時,兩隻母雞下的蛋都舍不得吃,節餘多了去換點油鹽錢。

    “哥哥,我要先送飯給爹,你們隻管先吃吧。”蓮子說。

    堯發住店,店裏人手少,中、晚兩餐都是蓮子做飯送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不到十歲小小年紀的蓮子很懂事,既要讀書還要操勞家務,真夠辛苦,好在還有個老道的奶奶在旁邊做“瞎指導”。

    “我來送飯。”八寶要替妹妹送。

    “你哥哥是從縣城走迴來的,很累了。”三嬸說。

    “我一去就迴來,很快的,你和奶奶小妹先吃吧。”蓮子說。

    “我們先吃飯吧,你哥哥也早餓了。你爺爺在牛棚裏,服侍社裏的牛和母豬,離不開,自己燒小鍋子吃,不迴來吃飯。”三嬸說。

    八寶堅持要同蓮子去看母親。

    蓮子把他帶到李老板家後門,就送飯去了。

    “娘。”八寶進屋喊了一聲,見娘正在廚房裏,埋頭洗刷一大堆髒碗筷。

    玉喜看見兒子來了,喜出望外,連忙放下手裏的活,在圍腰上擦擦汙手,一把抱住兒子說:“伢伲呀,娘天天想你啊。快給娘看看。怎麽迴來的啊?”

    “我們幾個同學一塊走迴來的。”八寶說。

    八寶見娘穿一身褪了色的藍布褂褲,袖子和臂肘處已打了補丁,不上四十歲的人頭發也花白了,腰也彎了,瘦削憔悴的臉上黃裏帶黑,按捺不住的喜悅裏掩飾著幾分苦澀和憂鬱,淚珠吧嗒吧嗒地滴在八寶的臉上和身上,又忙不迭地用手為兒子輕輕拭去。

    模糊的淚眼裏,玉喜看見連心連肺的兒子長高了,變白了,臉蛋似乎比在家時圓胖些,嘴覺邊不禁流露出一絲笑意。

    “這麽多路,吃不消啊。三毛錢的船錢都沒,我兒子真作孽啊。”玉喜心疼煞了。

    “我不是好好的麽,我走得動,一路上說說笑笑,不覺得累。”八寶故意做出蠻不在乎的樣子。

    “我兒子真像個大學生了。”玉喜禁不住的笑出了聲。

    “我一定要考大學。娘,我們迴家吃飯吧。”八寶拉著母親的手說。

    “你先去吃吧,我還有一會。”玉喜說著趕緊幹活去了。

    “玉喜啊,你兒子迴來了,今天早點迴家吧。”老板娘叼著香煙,從前邊的店堂裏走來,“這孩子長這麽大了,在縣城念中學吧?”

    “是呀。老板娘,謝謝你了。我兒子才迴家呢。” 玉喜把剩下的餐具洗完,解下圍腰,帶著八寶離開了李老板家,“讓你添麻煩了,那我先走了。”

    玉喜拖著疲累的腳步,攙著兒子的手,朝李家壩埂走去。

    深秋的晚風吹亂了玉喜的頭發,給薄衣單裳的娘兒倆的身子骨裏滲透進一絲絲寒意,八寶感到娘粗糙皸裂的手冰涼冰涼。

    “媽,你冷嗎?”八寶問。

    “不冷,你呢?”玉喜說。

    “我走路走得都出汗哩。”八寶說。

    “在學校考得好嗎?”玉喜問。

    “期中考試在班上第八,班主任說我比剛進中學時升了五名。”八寶得意地向娘匯報。

    “我兒子爭氣啊。”玉喜覺得心裏熱乎乎的,八寶感到娘的手也沒剛才那麽涼了。

    娘兒倆有說有笑,忘卻了一天的勞苦,迴到了夜色籠罩的草屋裏。堂前已點亮了那盞罩子燈,玻璃燈罩被蓮子擦得通亮。燈光給低矮陰暗的草屋帶來了幾分溫馨。

    蓮子送完飯已迴家了,三嬸、蓮子和小妹都還沒吃。等娘兒倆一到就開飯了。蓮子在送飯前就把菜碗重新燉到飯鍋裏,又加了把柴熱了一下,吃起來還是熱的。八寶狼吞虎咽吃得很香,玉喜和兩個妹子都會心地笑了。

    “多吃點吧。”玉喜把滿滿一勺子嫩黃黃的燉雞蛋舀到八寶飯碗裏。

    “我吃著呢。給妹妹吃吧。”八寶知道妹妹們在家裏比自己苦。

    “蓮子,爸還好嗎?”八寶邊吃邊問,他知道父親也很瘦,身體不怎麽好,而他明天還須向父親要一點飯錢啊。

    “身子還好。一個人在櫃台裏有點忙。”蓮子說。

    “你爹一個身子嵌在商店裏,家裏天塌下來的事也不問信。”三嬸說。

    “爹他每個月有多少工資呢,什麽時候發呢?”八寶想打聽這次能不能從父親那裏拿到錢。

    “哎。他也不告訴我,大概二十幾塊錢一個月吧?每個月都是先吃後空,到發工資那天早就沒錢了,隻好向經理說好話再借。”玉喜長歎了一口氣說,“向店裏借不到錢,家裏沒下鍋米,就逼家裏的人到親眷鄰舍家去借米借錢。”

    “我向人家借多了迴數,真不好意思上人家的門開口。”玉喜說。

    “哼,還好,你爹還抬舉我,還不讓我瞎子媽媽同三、四歲的小妹頭,到外邊去借錢借糧啊。”三嬸冷笑著說。

    “我也被逼了去借過幾迴米。”蓮子苦笑著說。

    “我已經欠學校食堂好幾塊錢了,再不繳清,就要被停夥。”八寶隻好實話實說。

    “明天早上,你去店裏向你爹要要看。”玉喜很擔心兒子要不到,“我也試試看,能不能先向李老板支半個月的工錢給你。”玉喜幫工講好每月五塊錢,在老板家吃一頓午飯,現在還不滿一個月,沒到發工資的時候,玉喜知道很難提前支取啊。

    “我袋裏又布靠布,實在沒辦法呀。”三嬸也在為此傷神,在省城讀中專的女兒雖然享受公費,但買點衛生紙的零用錢也無著落。

    老頭子汪興炳在農業合作社做飼養員,每天記三、四分工,一年做到頭,三人的口糧錢都不夠;堯發連自己的兒子都顧不上,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那有錢來資助妹子啊。汪協複剛進初中那段時間,在部隊的表哥偶爾接濟她一點,但光靠表哥的支持總不是長久之計,況且表哥自家的開銷也很大。三嬸不得已還隻好搓點草繩賣賣,積攢幾個零花錢寄給女兒。

    八寶很體諒母親和奶奶的苦楚,隻能指望父親了,然而,八寶聽了剛才這番話就有些不安起來:明天到父親那裏能拿到一點錢嗎?。

    晚飯以後,玉喜叫八寶洗澡,說走這麽多路一定出了不少汗。八寶說沒衣裳換,僅有的一身換洗衣裳在學校洗了以後沒帶迴家,死活不肯洗澡,說在學校浴室裏才洗過澡。

    玉喜硬逼八寶把全身的衣裳都脫下來,打好熱水要八寶洗澡,又找了一條丈夫的破短褲給兒子暫且穿著躲進被窩裏,連夜把八寶的髒衣裳洗好晾在屋簷下,說明天就可以幹。

    “你會洗衣裳啦?”玉喜問。

    “我才在學校大浴鍋裏洗的澡。每星期天,澡堂子開放一次,有的時候水燙得人隻能在浴鍋邊上洗洗,洗的人多啊,隻好拚命往裏擠,用毛巾沾點水,在身上揩揩。髒衣裳就在學校旁邊的荷花塘洗洗,或者打點井水洗洗,那水碧清碧清的,衣裳洗得很幹淨。”八寶說

    “不要吹牛,小孩子還不是瞎洗洗,那有多少幹淨啊。”三嬸知道小孩子不會洗。

    “我兒子會洗衣裳了,真不錯。以後那個姑娘嫁了你,可以享你的福啊。”玉喜多麽希望兒子將來能娶上個好老婆啊。

    “娘,天漸漸的冷了,家裏還有我厚的衣裳嗎?這迴讓我帶去吧。”八寶想起這次迴家的另一件事。

    “哎,我也在找啊。都是你小時候的,太小、太破了,穿不得啦,真急死人了。”玉喜為難地說。也是,這幾年顧不了嘴更顧不上身,家裏大人小孩都沒添新衣裳,總是新三年,舊三年,補補縫縫再三年,老大穿了老二穿。八寶正興長身體,七、八歲時做的衣裳現在哪能再穿呢。

    “八寶啊,你小姑母倒有幾件舊棉夾襖和背心,帶去穿穿還能擋擋寒風。”三嬸叫玉喜到她箱子裏把協複的那幾件衣裳翻出來,用一塊破單被包紮好,準備給八寶明天帶去。

    “花花綠綠的,那不難看死了。我怎麽穿得出去啊。人家準要笑我呀。”八寶先是不肯要。

    “戲裏不是有花木蘭女扮男裝嗎,你就來個男扮女裝嘛。”三嬸打趣說,“總比挨凍強吧。”

    “先試試穿得穿不得。”玉喜說著就叫兒子起來,裸著身子把兩件棉衣套套看,也勉強能穿,略為長一點,大一些,可能下擺要露出罩衣。八寶也隻得接受了奶奶的一片好心。

    晚上,本來蓮子陪三嬸睡,玉喜帶小妹子睡。今晚,蓮子也迴到娘身邊擠一夜,而讓八寶陪奶奶。

    這天夜裏,八寶同奶奶一直聊到半夜。但最讓他睡不著的事,就是父親給不給錢,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三嬸聽孫子講了很多學校裏的所見所聞,覺得很新鮮,摸著八寶長粗長大的腿腳,她高興得熱淚盈眶,更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一早,八寶起床時,昨晚洗的衣裳還沒全幹,也隻得先穿著,讓他在身上慢慢地幹吧。

    玉喜已經上工去了。蓮子端上兩個熱氣騰騰的煮雞蛋叫他吃,並告訴他,娘上工之前,燒好了燉在鍋裏的。八寶要給妹妹吃,蓮子騙他說我們在家裏常吃,叫他趁熱吃了。

    吃完早飯,八寶同奶奶打聲招唿,就去找父親。八寶的心裏嘣嘣直跳,能否拿到錢還是個未知數。蓮子告訴他父親的商店在上上街,叫第三合作商店。

    八寶來過這裏,西壩鎮街道的每個角落都有過他的足跡。

    八寶路過下街頭居住多年的老店屋門口,見裏麵開了家供銷社的商店。雖然現在屋已易主,但童年時代在此看報讀書、滿街遊玩的情景還記憶猶新,曆曆在目,情結難割。

    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這條街的盡頭,再轉個彎,就來到商家雲集的上上街。八寶老遠就在第三合作商店的櫃台裏,看見父親的身影

    同八寶父親在一個櫃台裏的,還有一位胖胖的中年男子,是商店的經理。這是有兩個麵對麵的櫃台組成的日用雜貨商店。

    堯發在雜貨醬坊這邊,對麵的是日用百貨櫃台。每個櫃台裏隻有兩位店員。生意不大忙,堯發這邊打醬油買火柴的多些。

    “爹。”八寶鼓足勇氣,走上靠父親這邊的門檻喊了一聲。但堯發正在為顧客秤白糖。不知是忙了沒聽見還是故意裝聾作啞,沒理睬八寶。

    “爹爹!”八寶咬咬牙,提高嗓音又叫了一聲。

    “什麽時候迴來的?”堯發抬頭看看八寶問道,其實昨晚蓮子送晚飯時已告訴他了,也知道今天兒子會來向他要錢。

    他也在煩惱:才發的工資又向經理借了幾塊錢,今天怎麽好再向人家開口呢。

    “我中飯後,就要迴學校去了。我……”八寶欲言又止,但此時不講,更待何時呢。

    “爹,我差學校食堂夥食費,”八寶終於點出了主題。

    “還沒到發工資的時間,哪來的錢。”堯發鐵青著臉說。

    “那怎麽辦呢?再不繳,就要停我的夥了。”八寶幾乎是在哽咽著說的。

    “停你的夥,你就迴來,別念了。”堯發幾天前曾被經理批評過老是在店裏借錢,就把怨氣發泄到兒子身上。

    “我要念書,不迴家。”八寶嗚嗚地哭了,他以為這下子完了。

    “老子又沒死,在這裏嚎什麽喪,不要在店裏現寶,滾迴家去哭!”堯發像頭發怒的獅子對可憐的兒子吼著。

    “老汪呀,兒子才迴家,你罵得他哭涕涕的幹嗎?”經理批評堯發說。

    “小孩子不懂事,我沒錢,他硬要逼我啊。”堯發無可奈何地把雙手一分攤。

    “哎呀,兒子在外麵讀中學,吃飯是大事。你怎麽不早點說一聲呀。”經理通情達理地說,“寫張借條再借點吧。”

    八寶看到了一點希望,也不哭了,默默地等待著。

    “經理啊,我實在不好意思再借了呀。真麻煩你了。”堯發立即取了張紙寫借條給經理批示,然後到樓上會計那裏拿錢。

    “拿去!快走,不要在這裏出醜了。”堯發把借來的三塊錢丟在櫃台上,就做他的生意去了。

    “多少錢啊?”八寶鬥膽問了聲,因為他已經欠學校九塊了,假如太少,不夠還欠帳,吃飯還是沒錢啊。

    “三塊。嫌少就別拿去,我正好沒香煙錢了,家裏也正缺錢買米呢。”堯發威嚇兒子說,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店裏才進的貨,也沒錢了,先拿去用了,下次迴家,再想辦法吧。”經理安慰八寶說。

    八寶不再猶豫,噙著滿眶的淚水,從櫃台上抓起一疊角票湊成的三元錢,在幾個顧客同情的目光下離開父親,走出商店。

    他想先拿到一點再說,不然,狠心的父親真的會分文不給的。

    今天是星期天。蓮子早早地燒好午飯,讓八寶吃了迴校。

    “孩子啊,這塊錢是奶奶搓草索攢的,先給你添補添補吧。”臨行時,奶奶顫抖著塞給他許多零票卷成的一塊錢,本來這是三嬸留著,等積攢多一點寄給女兒的。

    八寶要準備上路時,玉喜又匆匆地趕迴家,送來向老板說好話提前支取的兩塊錢。

    這時,屋外有人在叫八寶了。原來是那幾位同學喊他同伴迴校。蓮子幫哥哥背著那兩件打了包裹的禦寒衣服,玉喜拎著特意燒給八寶帶迴學校吃的醃菜燒肉,一直把他送到大路口。

    “再見。你們迴去吧。”八寶像奔赴戰場一樣揮手向親人告別。

    “走好啊,大家互相關照一些嘍,路上小心,不要走錯。”三嬸不放心。

    “哦,知道了。我們已經認得路了。”八寶和同學們齊聲說。

    於是,背著鼓鼓囊囊大大小小各式包袋的一群孩子踏上了返校的行程。

    三嬸在默念著阿彌陀佛,請菩薩保佑孩子們一路平安,步步高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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