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石家院,石依茜就問姐你上哪裏去了,怎麽打手機也不接?石依蕙說手機擱在包裏了,吃飯也沒聽見。問與誰吃飯,幹嗎喝了那麽多酒?石依蕙就賣了關子說你猜?石依茜當然沒猜出,石依蕙才把與夏慧天見麵原來是初中老同學的事告訴石依茜。後來又說了夏慧天讓她們抓緊做公安這邊的工作,先把案件拖下來再想對策。石依茜說這樣也好,我明天跟鄧樺說,正好周末了請金局長吃飯。

    第二天石依茜先跟鄧樺通了話,鄧樺在電話那邊說沒得問題,他負責請局長,說再叫看守所的所長周懷忠,吃了飯四個人正好湊一桌玩麻將。石依茜電話裏就說:鄧哥,那就先謝謝你了,我等你的消息。到了第二天下午,鄧樺的電話來了,問石依茜安排在哪兒,金局長與周所長都說好了的。石依茜迴答說城裏鬧哄哄的,不如上西郊的沉香園去,反正大家都有車,很方便的。又說鄧哥我先到沉香園訂了房間等你們,你約了金局長周所長早點過來。收了電話石依茜迴石家院把情況告訴石依蕙。石依蕙就讓石依茜趕緊去取一萬元的現金,說是給鄧樺和周所長打麻將開銷的。至於金局長那裏,初次見麵不好造次,改日專門到他家去拜望。

    石依茜出了石家院,就去銀行取了一萬元現金,專門要了五十元麵額的兩疊。取錢出來一看五點鍾了,便開了夏利車直奔西郊沉香園酒樓。石依茜把包房訂了,把菜和酒水安排妥當,就站在包房的陽台上翹首恭候。不到十分鍾,隻見一輛公安的警車從路那邊疾馳而來,石依茜估計是鄧樺他們了,忙下樓去接。石依茜剛走到樓下,警車已經停穩,接著就見鄧樺從駕駛座走出來,去開後座的車門。門打開了,金玉康大腹便便拱身出來。因為胖的原故,他下車時就像被人從車上推下來一個圓滾滾的布袋,半天腰杆都沒伸直。石依茜趕緊走過去扶他一把,金玉康抬頭看見石依茜就笑了笑。鄧樺正要介紹,金玉康說不用了不用了,我們見過的。茜子美容美發廳的女老板,還開了茶樓,很能幹……說著就把手伸過來與石依茜握手。石依茜雖然早就認識金玉康但並不熟。那時他帶了老婆到茜子美容美發廳洗麵,有兩次石依茜在場,死活不肯收費,所以金玉康就認得她了。今天金玉康穿一件派牌夾克衫,頭發梳理得光生生的,還打了摩絲,顯得很有官派。至於周懷忠,石依茜知道他在看守所裏對石築是特別關照的,隻是不認識罷了。鄧樺就相互介紹、握手。周懷忠中等個子,馬形臉顯得有些黑瘦,正好與白胖的金玉康形成反襯。

    進了包房,大家就抽煙喝茶,也不談什麽正事,談話間當然免不了對金玉康的恭維頌揚。我們中國人有個優秀的德性,喜歡說好話,在家裏對長者對混得有臉有麵的族人,大家對他自然是要經常美言稱頌。在單位首稱一把手聽的恭維話最多。酒席上受頌揚的是主客,請了人家來免不了有所求,就要把好聽的話說得他心裏舒服,但是好話一說過頭便成了拍馬屁。比如剛才石依茜稱頌金玉康很有官相,鄧樺就說金局長已經進了市委常委肯定還要往上升。周懷忠就說憑金局長的能力當省公安廳長綽綽有餘。金玉康在那裏就聽得神魂顛倒,一邊拍著將軍肚一邊就眯著眼睛笑。大家閑談了一陣就唱歌,這時電視裏播著張蕙妹的《我可以抱你嗎》。金玉康就說不唱這個,那是年輕人的玩藝,太新潮了。石依茜忙翻了歌單,鄧樺說金局長喜歡唱《少年壯誌不言愁》。石依茜翻到了,用搖控打開了影諜機。這時音樂就響了,熒屏上出現一位武警戰士莊嚴升旗的畫麵。金玉康握著話筒連說獻醜獻醜,就一本正經唱“幾度風雨幾度春秋,風霜雪雨搏激流……”那姿態有幾分慷慨激昂狀。完了大家就忙鼓掌。周懷忠唱《西遊記》主題歌《敢問路在何方》,鄧樺接著唱《烏蘇裏船歌》,再下來就到了石依茜。石依茜點了《兵哥哥》,唱得情深意切,韻味十足,很有點宋祖英的原唱風格。大家就歡迎她再來一首。石依茜便拉了金玉康合唱《心雨》和《夫妻雙雙把家還》。這時酒菜已經上桌。全是龍蝦、螃蟹,山雞、甲魚一類山珍海味。服務小姐開了茅台一一斟滿,照例是要客套幾句的,石依茜說道:不好意思,今天承蒙三位領導賞光,尤其金局長忙中抽閑,給小女子好大的麵子。我這裏先敬局長一杯,說罷就與金玉康碰了杯,金玉康連說謝謝,便與石依茜同時幹了。石依茜又分別敬了周懷忠與鄧樺。金玉康說都是自己人不必敬去敬來的了,我迴敬石小姐一杯。於是二人又幹了一杯,金玉康就說隨意隨意,大家就隨意喝酒吃菜。鄧樺怕冷場就擺了兩個黃段子。先一個大家說沒意思,鄧樺又擺第二個。說的是有個開小飯館的女老板,經常讓附近農村種萵苣的兩兄弟給她送貨。頭一天哥哥送了一籃去,第二天弟弟又送一籃去。那女老板看了弟弟的萵苣就唬著臉說道:你家哥哥昨天送進來的又粗又長,讓我十分滿意,你今天送來的又小又短,我一點都不滿意。下次你別來了,叫你哥來吧。大家聽了就笑,說那女老板不會說話,自個兒作賤了自己。石依茜也不怎麽害羞,隻是捂了臉笑,金玉康雖然也笑卻笑得十分勉強,石依茜就以為金玉康倒也是個正人君子的。後來有一天鄧樺到茶樓來才悔不迭地告訴石依茜說不該擺那個黃段子。石依茜問他何故?鄧樺說我們金局長那個小弟弟出了毛病,不管用了的。北京上海各大醫院都去治過,錢花了不少小弟弟仍然軟弱無能。又說依茜你看我那天不是明戳了局長大人的痛處麽。鄧樺還說你看我們南柯三天兩頭的掃黃大行動,上頭來任務要搞,上頭沒下任務也要搞,為什麽來著?我們金局那個東西不行,他幹不了,別人沒日沒夜地幹,你說他能平衡嗎?於是就掃黃,打擊賣淫嫖娼,讓你們也幹不成。那天經鄧樺一說,石依茜終於明白南柯市打擊賣淫嫖娼為什麽取得重大成就,還受了省裏表彰上了省報頭條,原來都是金局長小弟弟的功勞。

    酒也喝得差不多了,飯菜也吃了。金玉康對黃段子又沒興趣,大家就打麻將。

    服務員在擦桌子收拾打掃衛生的時候,石依茜暗示鄧樺與周懷忠,趁著金玉康沒注意分別把五仟元現金給了他二人。二人也沒推托就收下,今晚有了賭資也就放心地玩。

    說金玉康對女人沒興趣,不好色,可打起麻將來他老兄可是登徒子,徹頭徹尾的“好色之徒”。他十三張牌摸上手,且不論進張如何,就開始做色了,清一色做不成至少也要做個混一色,平和他是絕對不幹的,他說那是小兒科毛毛雨。

    第一把金玉康做條子沒做成,他不要的萬字和筒子摸了就開。周懷忠坐他下手,就揀了個便宜,連吃了三塊牌,眼看金玉康的條子混一色成了氣候,周懷忠卻自摸了。金玉康就嘲笑他說:和了第一把,要挨千刀萬剮。老周今晚你輸定了……說罷便摸了四張碼子撂在周懷忠麵前。他們下的注是二十元一塊碼子,混五清十。這一把周懷忠自摸翻倍。金玉康石依茜各開四張,鄧樺的莊家,就開八張。周懷忠一邊收碼子一邊就苦笑著說:金局,我老周哪一次不是挨你剮的,上星期在吉元樓就輸了一千二,氣還沒喘過來呢。說話間牌就砌好了。鄧樺下莊,就該石依茜做莊了。石依茜拿起牌就是一把混一色的架子,碰一個紅中或進一個二、五筒就聽牌了。她也不動聲色地就想著這把牌怎麽打。金玉康的牌大約也不錯,碰了個發財就猛開筒子和條子。石依茜就明白金玉康在做萬字的混清,正好自己又不要萬字,摸了萬字就毫不猶豫開掉。金玉康連吃了個邊三萬和旮八萬。周懷忠忙在對麵叫起來說石小姐,石小姐你悠著點好不好……說著伸手摸了張五萬上來再不敢開。想一想就換了個紅中開出去,這邊石依茜就喊碰,碰了紅中開九筒。鄧樺就叫起來說莊家混一色的筒子滿出來了,各位小心。金玉康沒摸上萬字卻摸了張五筒上來,毫不遲疑就開出去了。石依茜聽二五筒,她也不和金玉康的那張五筒。周懷忠也摸了張筒子再不敢打,換了張條子開出去。鄧樺也跟著開條子。該石依茜摸牌了,她一伸手就抓了個二筒上來,自摸。她也不說話便把牌一攤。大家一看莊家混一色自摸,每人就十張碼子二百元,周懷忠就說這錢怎麽長眼啦,盡往熱火的地方鑽,石小姐生意上賺,連打牌也得心應手。石依茜忙說各位領導不好意思。石依茜接著做莊,第二把莊沒坐穩就讓鄧樺和牌了。接下來就該金玉康的莊。金玉康打牌很投入,不苟言笑,一本正經,那神態比駕駛員開車上高速公路還要集中精力。尤其這把又輪到他做莊,就更加不可等閑視之。

    牌摸上來,剛開了兩張,石依茜就知道金玉康又在做萬字顏色。哪曉得下手周杯忠的牌好,沒等金玉康成氣候,周懷忠已和牌。鄧樺就語意雙關地笑道:老周,你又壞了金局的大事。周懷忠忙向金玉康陪笑說是金局一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好戲還在後頭。金玉康一把牌沒有和,卻擺出一副大將風度說先贏的是碼子後贏的是票子,走著瞧吧。於是又繼續打。三人都各有小平和,也沒出大牌。金玉康卻是一把也沒和。到了第三圈,又該金玉康坐莊了。剛摸了幾手,金玉康連碰兩坎字:白皮和南風,就把眾人給嚇住了。大家一時又摸不清金玉康的牌數,隻見他筒條萬都在開。接著鄧樺打出一張東風,又給金玉康碰了。這時周懷忠就連說字清字清。石依茜其實早知道金玉康是在做字清,隻是裝著含糊。這時她摸進一塊北風,見堂子裏已經開出兩塊北風了的,金玉康肯定碰不起,就先留下,換一張牌開出去,那張北風她是要等金玉康聽牌了再開。又摸了兩圈,她見金玉康插進一張牌,便明白他的字清聽了。就裝著糊塗問道堂子裏的北風是誰開的?周懷忠說是我早開的。石依茜就說:堂子裏都兩塊北風了,我就不信金局長吊北風。叭地一聲就把北風開出去。金玉康也不伸手摸牌,也不說話,慢悠悠摸出一隻香煙點上,吐出一口長長的煙霧,然後才把牌一攤。眾人一看,金玉康手頭四塊牌,還有一坎西風外,正是獨吊北風。這把牌就成了坎放字清,按規定是兩個清一色,最大的牌了。再連莊上翻倍,便成了四個清一色。每家開四十個碼子就是八百元,三八二千四百元。金玉康一邊數碼子一邊就笑著說:怎麽樣,你們那些機關槍小鋼炮成不了大氣候,我一顆導彈全他媽炸平了。接下來金玉康繼續坐莊又和了把混一色,氣氛就緊張起來。之後雖然各有和牌,都很難再有超得過金玉康的,到深夜一點鍾散場,他是當然的大贏家。

    下樓時周懷忠說我輸了二千多,鄧樺說老周你情場得意賭場失意就伸了手去摸石依茜的屁股。石依茜正想推開他的手,鄧樺湊近她耳邊說:依茜,趙兵的父親又上局裏來了,還找了金局。石依茜問道:金局長怎麽說了?鄧樺說:金局長讓我抓緊落實材料。我說還有幾個見證人沒找到,先拖它一陣再說。石依茜說:你看著辦,拖的時間越長越好。鄧樺又說:那你先上金局家去,我這邊才好辦事。說罷已到樓下,就在石依茜屁股上輕輕擰了一下。金玉康和周懷忠早上了車,石依茜忙過去招唿告別。金玉康說小石有空到家裏來玩。石依茜說要來的,又說:金局長,你讓胡姐來洗麵,最近我剛進了一批法國正宗的洗麵奶,效果挺好哩。又與周懷忠打了招唿,說有空上茜子茶樓來喝茶。鄧樺開了車在前,石依茜的車跟在後麵直接進了市區。分手後石依茜順路到茜子茶樓看看,時間已經到了兩點,就問吳姐怎麽還沒關門?吳姐說二樓三號包廂還有兩位客人。石依茜走進吧台與吳姐結賬。大約又過了十多分鍾,就聽見樓梯響動,接著就有一男一女兩位客人前後走下來。那女的走在前麵,看模樣約莫三十多歲,內裏著一件緊腰襯衣,外麵套的棗紅色純毛開衫。長發是用發夾攏了披在腦後。人長得漂亮不說,氣質穿戴也十分得體。她從吧台走過時石依茜卻看出她似乎哭過,眼圈是紅的還留著淚痕,也沒等後麵的男人就徑直撩開門簾出去了。後麵的男人就走過來買單。男人穿一套質地講究的西服,打了領帶,鼻上架著眼鏡,那模樣卻有點文質彬彬的,不象生意場中的人。石依茜怎麽就覺得有點麵熟,仿佛在哪裏見過,一時又想不起來。吳姐翻出結算單說是一百三十二塊錢。那男人從西裝內包摸出皮夾子,掏出一百五十元錢也不等退錢轉身就走了。等男人出門以後,石依茜問吳姐這兩位客人以前過來沒有?吳姐說來過幾次的,以往要走得早一些。

    與吳姐結完帳已經兩點半鍾,石依茜不想再迴石家院,就上了二樓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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