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葫窺知明媚心意,便急著勸說道:“這、這其實也不是大不了的事兒,別說王爺或許不會發現,就算是發現了……王爺那樣喜歡姑娘,也未必就會有事。”


    明媚隻是搖頭。


    玉葫心慌意亂,口不擇言說道:“若是王爺不行,那二爺呢?二爺……不是一直都喜歡姑娘的?這會子難道是因為這件事而不喜歡了?”


    明媚皺眉:“你怎麽……提起他來了?”


    玉葫道:“我是說,如果姑娘不想嫁給王爺,那也可以嫁給二爺……”


    明媚聽她越說越不像話,便道:“夠了,你越來越胡說!”


    玉葫放低了聲音,然後卻又一把抱住明媚:“總之我想姑娘好好地……不管如何,都要我陪著姑娘。”


    明媚垂眸,默默看了她片刻:“那倘若我……”


    玉葫正等著她說,明媚卻又歎道:“罷了,讓我再想一想。橫豎還有兩天。”


    玉葫得知了絕密,起初的惶恐忐忑之後,卻越發盡心地伺候明媚,閑暇時候,卻默默地苦思冥想,究竟有沒有什麽好的法子能替明媚解開這個局。


    玉葫想來想去,無非隻有兩種法子,第一就是隱瞞一切,嫁給端王;第二便是嫁給景正卿。隻不過她也心知明媚好像對這兩種法子都不是很喜歡,不然的話,她也不至於選擇留在尼姑庵裏了。


    玉葫捧著臉坐在台階前,心想:“姑娘這樣的人物,難道就一輩子留在這個沒趣的地方?總要風風光光地才好。不然的話,就算是我,替她想想都不甘心……隻是姑娘這個性子,認定了的很難有轉迴餘地,唉,該怎麽勸她才好呢。”


    玉葫胡思亂想了半天,明媚卻清閑了半天,手撚佛珠,在觀音像前坐了足足兩個時辰,也不知是因在寺院裏的原因還是因為心真的靜下來,心平如鏡,無波無瀾地,竟覺得難得地清淨平和。


    極至下午,無塵庵忽地來了數人,押著三輛車,停在庵外,有人翻身下馬,要求見本庵主持。


    庵主出來相見,來人道:“我們是景府的,來看一看表小姐在此處可安好,順便送一些用得著之物,還有一些給庵裏的布施,以及姑奶奶忌辰要用的東西,煩請庵主收了。另外——我們老夫人也有幾句話要跟表小姐轉述,也不用多勞煩他人,就叫表小姐的貼身丫鬟小葫陪著姑娘過來就是。”


    庵主見來人談吐不俗,知根知底,又送布施之類,自是應了,便叫個尼僧進內請明媚。


    那人見小尼僧去了,便起身,道:“外頭的東西,還請庵主過目。”


    當下,便領著庵主出外,觀看各色地布施之物,什麽米糧香燭,各色貢品,連同僧衣僧帽,應有盡有,庵主雖是個平和無爭性子,見狀卻也忍不住連連頷首,口誦阿彌陀佛。


    那人在旁仔細又道:“聽聞之前為了姑奶奶的祭日已經準備了東西,這一些是怕不夠,又送了的,請務必隆隆重重做好了,讓表小姐心中也安慰。”


    庵主也連連應承了。那人就給庵主點算各色東西,因物品極多,一時半會兒竟點算不完,然而因是送給無塵庵的東西,上下的女尼自然也歡喜,除了坐課的,都在外頭看,順便幫著搬運。


    這會子,玉葫自然是陪著明媚出來了的,那小尼僧帶了人過來,不妨旁邊有人說:“景府送了好些東西來,快去看。”小尼僧見明媚到了,便抽身也跑去瞧熱鬧了。


    明媚自淡淡地,同玉葫往裏,一步邁了進去,卻見廳裏背對著自己站著一個人,身披黑色大氅,連著帽兜,身段兒高挑,卓爾不凡地站著。


    玉葫看看左右沒有他人,便道:“你就是景府來的?要跟姑娘說什麽呢?”


    那人聞聲,這才緩緩地轉過身,一抬頭,露出帽兜底下一張白淨如玉極為俊秀的臉來,雙眸極亮,帶著笑意看向明媚。


    明媚吃了一驚,恍然如夢。


    玉葫卻忍不住驚唿了聲,叫道:“你、你是……王……”


    明媚忙喚了聲:“別做聲。”


    玉葫忙伸手緊緊地掩住口,隻是雙眼卻仍舊死死地盯著麵前的男子,卻見他豐神俊朗,麵上笑意溫柔,通身地貴氣,不是端王爺趙純佑還是誰?


    玉葫跟著明媚進出王府,是見過端王的,但此刻一見,卻幾乎疑心自己是認錯了。


    明媚心細,記得小尼僧說是“景家來人”,此刻又見端王罩著帽子,是個不露行跡的樣子,便喝止了玉葫。


    見玉葫不做聲了,她看一眼端王,又低低道:“玉葫,你且先出去外頭等著,也記得不要對人多話……”


    玉葫唯明媚的話是從,當下連連答應,便跑到門口去,站住了腳,一口氣卻仍舊有些緩不過來,心頭怦怦亂跳,想道:“怎麽會是王爺呢?王爺竟然親自來這裏見姑娘了?”想了一會兒,大為激動,又心道:“虧得姑娘還思前想後!竟想舍了王爺,如這樣有情有義的王爺,叫我的話,什麽也不用想,是怎麽也要抓的緊緊地不放才好!”


    玉葫想了會兒,便合掌向著天空祈禱:“觀音菩薩,請你保佑姑娘想開些,保佑姑娘好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嫁給王爺,一生安樂無憂,永永遠遠給王爺寵愛著,別再讓她受苦啦……”


    且不說玉葫在外頭暗暗祈禱。在屋裏,明媚望著眼前的人,簡直如在夢中:“你……王爺……”倉促兩聲,才記得要行禮,忙拜下去:“明媚見過王爺。”


    乍然一看,景家來人換作端王,玉葫震驚,明媚自也是震驚的,隻不過她年紀雖小,因遇了好些事,故而並不像是玉葫一樣性情外露了,尤其是這兩天在庵內修身養性……因此雖然驚詫,卻並不失態。


    但是對端王來說,卻是意外且驚詫,不輸於玉葫見了他。


    隻因在端王眼前所見,乃是個著僧袍的玉人,通身並無華美服飾,隻穿著一件粗布淡藍色的僧衣,也無絲毫脂粉點綴,卻偏偏叫人一看,心中就浮現出“天生麗質”四字。


    天然地一張芙蓉麵,吹彈得破。朱唇未點,卻如花瓣嬌紅,素麵玉肌,卻偏顯出明淨之色,似乎能想象到手指撫上去的時候那種嬌嫩觸感。雙眸清澈明淨,像是未經過任何點染的秋波,長發隨意而整齊地披在肩頭,卻越發顯得嫻靜如花,嬌婉動人。


    如此一個玉人裹在那粗布的僧衣之中,看得端王驚愕之餘,卻又滿是愛惜,隻覺得那粗糙的衣裳恐怕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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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磨壞了她嬌嫩的玉肌。


    見明媚下拜,端王上前一步,順勢將她扶住:“怎麽……竟是這個打扮?”近距離看,卻更見到眉如春山,唇如櫻顆,長睫輕顫,如斯眉目如畫,點點都成了他心底山水。


    明媚將手從端王手中緩緩抽出,道:“入鄉隨俗……進了庵裏,未免就……王爺怎麽竟來了?不是說,是景府的人來了嗎?”


    端王見她抽手,心想這是在尼庵之中,倒不好過分親近,便道:“你過來,我同你說。”


    明媚抬頭看他一眼,往前幾步。


    端王看著她,多日不見,甚是思念,忍不住迴身,便仍緊緊地握住了明媚的手,明媚身子一顫,想抽迴來,卻又有些無力,隻好低低地叫了聲:“王爺……”


    端王聽著她的聲音,越發心動,把那柔軟的手握進掌心,才略略放心,拉著明媚令她落座,自己便坐在她旁邊,便說道:“我這幾天雜事纏身,另還有些原因……不好就去景府,也不好就再請你過去,心想過了年後,沒多久就正式迎你過去,索性就忍著,你不會以為是本王疏遠你了吧?”


    他如斯溫柔口吻,又帶著些不安似地,的確是出自真心。


    明媚聽著,心道:“我哪裏有資格怪他呢,何況我也並沒有怪他。”卻看端王一眼,隻搖頭:“沒有。”


    端王一笑,細細瞧著她的臉色:“聽說你跟著老太太來進香……後來又留在這裏,我十分詫異,且又擔心,這幾日天氣寒冷,城外要更冷些,尼庵必然是比不得在府裏的,你必然是受苦了……”


    明媚怔怔聽到這裏,便看端王:“王爺……”


    端王微微一笑:“不過倒也好,你留在此,我卻可以來看你一看了。”喜悅之情,溢於言表。雙手合起,握著明媚的手,將她的手兒捏了捏,低低笑道:“還好些,不曾瘦了,不然本王是不依的。”


    明媚看著他溫柔而笑的模樣,想到自己留在庵裏的目的卻是為了……眼睛忍不住就紅了,她有幸得到他的喜愛,卻無法永遠地擁有,世間最痛苦的莫過於此。


    有一瞬,真想就把事情跟他說了,但卻又知道那並非上策,隻好拚命忍著,然而明媚心中難受,傷感之情如河水般一湧而出,她雖然竭力掩飾,又哪裏掩藏的如斯完美?


    端王握著她的手,忽地察覺她在發抖,抬眼看去,就見明媚眼中帶淚,垂頭要躲開他的目光。


    端王吃了一驚,忙站起身來:“明媚,你怎麽了?”便走到明媚身旁,明媚搖頭,眼中的淚淩亂跌落,端王抱住她,抬手挑起她的下頜,卻見她眼睛發紅,顯然是因傷心之極才會如此的。


    端王大為痛心,且又震驚:“發生何事?為何……難道是有人欺負你?”


    明媚聽他不停地問,又聽到一個“欺負”,心頭狠狠一顫,想道:“我是萬不能讓王爺知道的,說起來,便會吐露一切……更會連累景正卿,他好不容易才……”


    明媚吸吸鼻子,隻道:“我隻是……近來十分地想念母親……大概是因她的忌辰將到了,所以、所以總是很想念的……”


    端王聽了,才緩緩地鬆了口氣,道:“傻孩子,我當是什麽……你、唉,你是個有孝心的好孩子,隻是逝者已去,你盡盡心意也就罷了,這尼庵是太過荒涼了些,你一個人在此,難免會胡思亂想,做完了這場法事,及早迴去吧?”他是個細細哄著勸說的語氣,一邊說,一邊仔細看明媚。


    明媚點頭:“我、我知道……”


    端王才一笑,掏出帕子替她擦擦臉,道:“你方才,嚇了本王一跳……本來將近一個月沒有見你,已經是想的不成了,卻還得忍著……方才看你哭,還以為你也是……在想本王……幸好,沒有大事也就罷了。”說到最後一句,語氣卻有些無奈似的,略帶苦澀地笑了笑。


    明媚聽到這裏,再也顧不得其他,張開手,順勢就抱住端王的腰:“我想王爺……我想你,也一直在想……”


    淚滾滾落下:她豈不正是在想他?想該如何解決,想改如何選擇,想改怎麽去麵對他。


    端王一愣:“你……你……”


    明媚把臉貼在他的身上:“我隻怕有一天……王爺會嫌棄我,會、會不要我了!”


    明媚說著,自然想到她最擔心的事,頓時便不顧一切地哭起來:“純佑,我很怕……你、你不要嫌棄我,不許不要我……”


    這是明媚第二次喚他的名字,第一次卻是被半逼迫著,跟此刻的意味全然不同。


    端王身子一顫,手抱在明媚背上,感覺明媚在自己身上哭的顫顫地,他張開手,在她肩頭上輕輕地撫摸過,卻又握住明媚肩頭:“你看著我。”


    明媚仰頭,淚眼朦朧地看向麵前的人,端王凝視著她:“不許說方才那些傻話,什麽嫌棄,不要之類,你哪裏聽來的,為何要那麽說?罷了,我全不管,隻是……你要記住,不論如何,本王是絕不會放棄你的,聽明白了。”


    明媚怔怔地,端王又道:“你這孩子,心裏大概也藏著什麽,隻是,就像是當初你才去王府,我跟你私下說的……我問你正當豆蔻年紀,要跟了我,是否會覺得不喜歡,你是怎麽迴答的?”


    明媚嘴唇發抖:“我……我……”


    端王道:“你忘了?”


    明媚眼神閃爍,蒼白的臉有點發紅:“我……我說……王爺為何不說‘執子之手,與子……與子偕老’……”


    端王低低笑了聲:“原來你竟記得,那麽,你便記好了,這句話,也是本王送給你的,明白了?”


    明媚暈紅了臉,可是神奇地,聽了端王這一句,長久以來令她煩惱的那問題竟煙消雲散,明媚點點頭,心裏隱約幾分甜蜜:“明白了。”


    端王見她乖乖答應了,雙眸凝視她片刻,忽地說道:“真不該應了你要守那麽長的孝期,應該早點娶了你過去……你也不用這樣多心了。”


    明媚臉色越紅:“王爺……”低了頭,不敢對上他的眼睛。


    不防眼前光線一暗,明媚心中詫異的當兒,唇上軟軟地被印落,卻是端王忽地俯身親吻過來。


    明媚怔了怔,而後便輕輕地閉了雙眸,接受了他如斯溫柔的一吻。


    而幾乎是與此同時,就在廳外門口處,有一道頎長的影子簌簌發抖,僵立原處,雙眸噴火似地盯著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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