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說話很直接,凱樂要是哪天不找她,她會很委屈地跟凱樂說,你冷落了我,做男朋友不應該這樣的。

    這樣的生活,凱樂無法形容。凱樂找了以前樂隊裏的隊友峰,峰依舊留著很長的頭發。他告訴凱樂,長發是歌手應有的特征,峰是個熱愛生活的人,而音樂便是他生活的全部。峰與凱樂到最初相識的小酒吧,老板依然很熱情問峰怎麽那麽久都不來這演唱了。峰唐突地找了個借口,說近段時間很忙,沒工夫搞音樂。

    凱樂曾記得,第一次走進這個酒吧,是兩年前阿恆要離開上海的前一天晚上,那裏樂隊還默默無名,但每個人都很充實,談論著各自的音樂夢想,畢業的吉它他手,凱樂一直耿耿於懷,抽搐的臉孔,發顫的雙手,離他而去的夢想,如今,樂隊已經小有名氣,也就不來這狹小的酒吧。

    凱樂,你當初怎麽就離開樂隊了呢?

    不知道,隻是突然很想走,就離開了。樂隊現在還好麽?

    我都不懂怎麽形容,峰使勁地抓了抓有些亂蓬蓬的頭發,接著說,你走了以後,吉他手是一個唱片公司老總的兒子,還算有幾分功底,可五音不全,非得當主唱。你不知道,我們多想出一張發自己的唱片,而他幫我們做到了,每當聽到自己唱片裏的歌聲,心裏就隱隱作痛,為了這事,樂隊裏鬧翻了好幾次。我也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該走了,不想再讓別人糟蹋自己的音樂。你不知道,為了音樂,我連愛情都放棄了。

    嗯,我聽說這件事,並知道那是一段不尋常的戀情。

    凱樂,那你最近過得怎麽樣?聽說你跟伊在一起,是真的嗎?

    是呢。

    伊的確是為數不多的美女,隻是女朋友太漂亮,也不見得就是好事,男人總是這樣,希望自己的女友美若天仙,又生怕被其他男人糾纏,女人希望男友出類拔萃,又生怕他招蜂引蝶。

    凱樂嘖嘖地笑著,說,我沒想過這些呢,倒是你,在大學裏沒找過女朋友麽?

    找過,現在還在一起。都快畢業了,大學愛情就顯得很不現實。這事煩著呢,高中的女友老來質問,當初你不是說是因為音樂夢想而沒時間陪我麽?現在又和別的女人交往,你到底想怎樣。我倒想問她想怎樣,你說她大老遠跑到這裏來,拿著刀片在我眼前晃來晃去,要割手腕你就到沒人的地方去啊,幹嘛非得讓我看見。她經常一個人半夜在街上遊蕩,再打電話告訴我在哪裏,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就在街邊哭泣,說,你不是說不要我了麽,幹嘛還來管我。我趕她迴她的學校,她死命不肯,這下倒好,另一個人也學著鬧起來,一天到晚恐嚇我,習慣了女人的麻煩。

    凱樂看得出來,峰對高中女友是於心不忍的,為了音樂,他放棄了三年的感情。對於在樂隊的生活,凱樂記憶猶新,或許在別人眼中,那是虛化的生活,單調無趣。所有人都沒有時間觀念,累的時候,點了煙再繼續,再累,就再點煙,每次排練,凱樂都會解決兩包煙,一迴到宿舍,趴下就不醒人世。從未一起去吃飯,偶爾會叫外賣,一般都輪流讓一個隊友帶飯盒上來,吃起飯都顯得有節奏。凱樂覺得,那是大學裏最充實的一段日子,卻不知道,自己走了,樂隊會變得如此不堪。

    峰已經沒有了以前的激情,滿臉的頹廢,兩個女人,讓他痛不欲生。兩個男人沉默了許久,彼此都知道,男人的責任心有時會害慘了男人,隻有那一晚,酒吧的色調讓凱樂感到煩燥不安,中秋的上海已經有了寒意。

    鵬仍然很有趣,想必是不打算做和尚了,冠冕堂皇地談了一次戀愛。據他所說,當時的情況純屬無奈。老鄉聚會大夥都喝高了,別人沒事,因為大家都帶著家眷,唯獨他沒有,好在其中剩下一單身女子,兩人麵麵相覷,感覺還行,就湊合著牽起了手。鵬認為這不是愛情,他想像中的愛情,應該是暴風驟雨一般,驚天動地的。凱樂問他,你不是說過不懂愛情,也不懂女人的麽?怎麽豁然間有了家屬。

    凱樂,你不知道啊,大學生活沒節奏,這樣亂下去,遲早有一天會鬧出人命的。你看看吧,伊把你照顧得多好,俺也隻是找個女人整頓整頓一下生活。

    凱樂一直覺得,鵬與阿恆應該歸為一類,不同的隻是鵬多了一點覺悟,這點覺悟是懵懂的,仍沒有脫離幻想的範疇。起初,鵬一直很樂意這點覺悟,嚐試著接觸一些新思想,生活很有節奏,什麽都有條不紊。宿舍的人一致認為,和尚還俗了。這本是件不痛不癢的事,鵬非得小題大做,他不願意別人說他還俗,歇斯底裏地鬧著,稍顯痛苦,說,我隻是覺得太亂了,需要整頓一下,和尚就不可以請保姆的麽?

    他這句話讓所有人樂了幾天,他不願意被人稱作還俗的和尚,請保姆的和尚這頭銜自然落了下來,這名號是鵬最喜歡的一個,也是別人給他起的最終外號。鵬與女友在一起了一個月,仍舊是一個月,他跑掉了,臉很受傷,那是凱樂從未見過的失落神情,屬於千鈞一發的那種繃緊,凱樂問他怎麽了。

    鵬顯得無助,默然地望著凱樂,說,我不該啊,是我不該啊,當初自己要是這麽亂著,不想著讓人管束,一切就不會這樣。

    鵬撓著頭發,語言亂了方寸,凱樂有些好奇,鵬與女友一直不是挺好的麽?並且他清心寡欲,惹不出什麽亂子來,凱樂問她,到底怎麽了呢?

    凱樂,你說兩個人在一起非得做那種事的麽?

    不一定的呢。

    你是知道的,我受不了那個,她赤裸著身體,我一想到兩個人做那種事,就會覺得惡心,我當真受不了的啊。

    那你女友怎麽辦呢?

    鵬滿臉木然,近似冷血,說,我哪管得了她,我徑自一個人跑了出來。凱樂,你說我做錯了嗎?

    鵬做錯了麽?凱樂一直在想這個問題,鵬隻是一個情竇初開的男孩,自然是認為愛情是柏拉圖式的,這個難道有錯嗎?他保存著人們最難得的純真,或許他真的錯了,錯在生活於這個世上,要不,他仍可以清心寡欲,逍遙自在。過了一段時間,鵬的事件平息,本就涉世未深的他懂得了些收斂,不再以和尚自許,別人這樣叫了,他也不介意,不是故作清高,他認為生活本該如此,開始萌生了他要出家的信念。

    興許鵬是鬧著玩的,他隻不過遇到了一個尋常的女子,總會有對純精神戀愛追求的女子存在,朋友們都這般規勸他。

    每當這時,他顯得更活寶,說,那就得再談一談,談完了讓她當尼姑去。

    生活很不可思議,如伊所言,鵬是出眾得一塌糊塗,鵬有心接受新的東西,但血清內始終對那種事存在著抗體,使他無法麵對一個赤裸的女人。凱樂那些天一直陪著他,怕是他憤世嫉俗,做出什麽驚人的舉動來,始料不及的是鵬勸導凱樂歸一佛門,他覺得凱樂得淨身,要不是無法脫離塵世的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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