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燒,過了三四天才逐漸退去。加上時不時的頭疼,著實把我折騰得夠慘。包拯一見到我,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展護衛又瘦了,多加休息。”他眼中的關心總是透著暖意。我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玩笑道:“這裏沒有kfc,沒有哈根達斯也沒有必勝客,我當然會瘦。”包拯自然聽不明白,問我什麽是kfc。我告訴他,kfc是我們家鄉開的連鎖店,賣雞肉。

    為調查惠法的死因,我去了好幾次相國寺,接待我的依舊是惠遠主持。惠法給我的感覺是直接而狠烈的,惠遠則不同,也許是長年與官吏權貴打交道,他的笑容也接近同化的脫離原本的清淡寡欲。他是和尚,一個需要支持全寺師弟,徒孫的和尚。這份支持長年累月的消磨了他身上的許多堅持,衍生出近乎冷酷的無奈。當惠法被軟禁時,他沒有多說一句。死後,亦然。我查問了所有負責看守的和尚,也幾乎翻遍了惠法所居住的那間小屋,卻始終一無所獲。兇手沒有在現場留下任何證據,房內也未有打鬥的痕跡。公孫狐狸的驗屍結果更是另人無法接受,他說,惠法是被野獸之類的怪物吃掉的,他的屍體上有明顯的抓痕。

    “記得城門口有一件至今未破的兇案,死者也是被野獸之類的怪物吃掉的。”我皺起眉,萬分不解的自言自語,“奇了怪了,開封城裏怎麽會有野獸!那名婦人倒罷了,惠法的法力那麽高,武功也不錯。一點動靜也沒有就被吃了?真是見鬼了!”

    最後,惠法的案子被定為懸案。

    馬上就要到六月了,開封城裏的陽光開始明晃晃地刺眼。天氣炎熱而又持續,茂密的樹枝上不斷傳來知了有恃無恐的綿長叫聲,每當到了下午,隻要一聽見它們的叫聲,我的眼皮就開始打架,要不是天氣實在太熱,我真想躲到房間裏睡覺去。

    “展爺,若是太熱,奴婢可以為您扇扇。”春泥跟著柳青青進宮後,展府裏就剩下了雙兒這一個丫頭。“不用了,我本來就熱,看你站在身邊扇得滿頭是汗,就更熱了。”我開著玩笑,拒絕了她的好意。雙兒不如春泥活絡,卻很本份,人也不多話,什麽事都默默的做好。我鮮少迴府中休息,但我的房間無論何時都是幹淨整潔的。

    古代沒有電風扇,更沒有空調,連冰淇淋也沒有,不過卻有很好喝的酸梅湯。我閑下無事就會進宮看望青姐,順便討一碗湯喝。柳青青做的酸梅湯,那叫一絕,連趙楨都連連誇口。提到趙楨,不得不說他對我的態度突然變得非常奇怪,甚至有些過分大膽,時不時的對我做出親熱的舉動,我瞪他都沒用。一來二去,我就算是嘴饞也不敢進宮去了。閑著的時間多了,忽然來了興致,找了幾個開封城裏手藝最好的木匠,然後又設計了電風扇的圖樣,搞起了發明。由於古代沒有電,製作電線又非常的麻煩,我索性退而求其次,將電風扇設計成了依靠發條轉動的模式。最先做出來的僅花了三天,並非是我的本事大,而是那幾位木匠的手藝已經到了令我不得不敬佩的地步,任何圖樣,隻要我畫得出來,他們就能馬上做出來,並且分毫不差。

    木風扇的運做效果還算不錯,雖然時不時的需要上會兒發條,但總比一直搖著扇子來得好。公孫狐狸看著好玩,跟我要去放在屋子裏。他做的是文案工作,經常需要把自己悶在屋子裏悶上一整天,有了這東西,自然舒服不少。趙虎他們看著眼饞,也來跟我要,於是我又一連做了好幾個,分別送與他們。不知何時,木風扇的事突然在開封城內傳開了,忙得那幾個木匠不亦樂乎。我不知道古代是否也注重版權所有,不過他們倒是拿了五百兩銀子到我府上,說是所有賣了木風扇賺到的錢都與我三七分賬。我占七,他們占三。

    “銷量不錯啊,不過展某不能拿這些錢。你們大熱天的製作風扇,掙來的也是你們的辛苦錢。我不需要你們的分紅,你們自己拿迴去收好吧。”我將五百兩銀票還給他們,鄭重的囑咐道:“水能載舟,也可覆舟。需知聚財之道,取之於心。展某不希望‘一個和尚有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的故事會發生在你們身上,也不希望待你們成為富裕之人後,忘記了曾經貧窮時所擁有的那顆勤勞樸實之心。”

    “展大人放心,我們幾人已商量妥當,賺來的錢,全部平分。除了養家糊口的錢之外,多餘的我們都會拿去做善事,捐給窮苦之人。”

    “那很好啊。”我滿意的點頭。隨後又閑聊了幾句,才看著他們千恩萬謝的去了。白玉堂在我身邊,什麽都沒說,隻是輕輕的笑。我無奈的看向他,問道:“我是不是像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他搖頭,淡淡的迴答:“展兄想的很周到。”

    他叫我展兄,從那天我再次拒絕他開始。白玉堂仿佛一下子變了個人,不再對我深情款款,也不再用怨恨的眼神看我。他陪我吃飯,喝酒,聊天,天南海北的聊,隻是決口不提我們之間曾經的愛戀。客氣的態度並沒有刻意的疏遠,隻有淡淡如水般的關懷,他突然變成了我的知己,使我沒有理由再拒他於千裏之外。

    “去吃飯吧。”他看著我,是一如既往的幹淨清澈的眼光。我點頭,走時不忘帶上巨闕。其實即使沒有帶上巨闕,憑我的武功與貼身藏在身上的袖劍,沒有幾人能真正傷得了我,但我還是離不開巨闕。我是個膽小的人,一直沒有安全感。所以很多時候,我都很羨慕白玉堂能放下畫影,隻拿著扇子,瀟灑的輕搖在身前。

    我們在醉仙樓吃飯,偶爾會喝點酒。坐在二樓上來緊挨著樓梯口,靠窗的老位置。白玉堂向左,我向右。若是遇到突法狀況,我能直接從樓上一躍而下,白玉堂則可以慢慢喝完酒,悠閑的從樓梯走下樓,或去逛街,或者……還是去逛街。我一直不知道,白玉堂隻身在開封城,每天都是靠幹些什麽來打發時間的。

    很多時候,我與白玉堂都很有默契,不需要說話,隻要一個簡單的動作,或者像是玩笑般的一個古怪的眼神,彼此之間就能明白對方想做什麽,或者想說什麽,甚至有時候連動作與眼神都不需要。就好像我們倆一起吃飯,沒有約好每人各付一次帳,一直都是隨性的來,但我們卻從來沒有倆人同時拿錢袋,或者誰都坐著不動的情況。也許這便是我們之間的緣,也是命中注定,逃不了的劫。

    “展兄,請。”白玉堂起筷,招唿我。

    “白兄請。”我迴應一聲,拿起筷子,環顧了一圈,又把筷子放下。

    “展兄怎麽了?這菜不合口味嗎?”白玉堂將口中的醬牛肉咽下肚,一臉關切的問我。我搖了搖頭,看了眼桌上的女兒紅,想喝一點,卻發現同樣沒什麽興趣,訕訕的收迴視線。“幾日來總是沒什麽胃口,不太想吃東西。”

    白玉堂放下筷子,“病了?哪不舒服嗎?”

    “沒有,就是不想吃東西。也許是天比較熱吧,我很怕熱的。”我勉強的笑笑,其實自從挨了雲真那一棍子之後,我的頭老是會時不時的隱隱做痛,最嚴重的那次,甚至晚上都睡不著覺。公孫狐狸說,那是腦中淤血造成的。多吃一副散淤的藥就會好。可我討厭中藥的味道,太苦了。所以每每嘴上答應著,卻一次都沒喝過。

    “不是天熱,而是舊病複發,卻不肯吃藥吧。”白玉堂一眼將我看穿,從鼻子裏哼出口氣,似有些生氣,“身子是自己的,要懂得照顧自己才行。內力隻能用來保護心脈,卻治不了病的。”他像個老頭兒一樣的教訓我。我淺笑,連連稱是。

    “說你也沒用,屢教不改!”他瞪了我一眼,接下來的話卻讓我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今晚我把藥熬好,你必須得吃藥!”

    “啊?很苦的。不喝。”提到吃藥,我就無法保持南俠的風度,像個小孩一般耍起賴來。白玉堂用筷子輕敲了下碗,“不喝就給你灌下去。”我知他說到做到的性格,如果我不肯喝,他說不定真的會點我的穴,然後把藥灌下去。“……哦,喝了。”我無奈妥協,苦著一張臉。而白玉堂卻在我對麵,笑得亂沒有形象。我突然發現,他很喜歡欺負我。

    “我喝可以,你也要喝。”反正已經耍賴了,幹脆再耍一次。誰知,白玉堂隻是一愣,隨後竟然爽快的答應下來,“好!你一口我一口,我們同甘共苦。”他這樣說著,像是在說一件極其普通的事情,我敏銳的發現氣氛有些變化,然而正當我開口之時,白玉堂忽然換了話題,胡謅起他們陷空島的趣事。我張了張口,話到嘴邊又咽了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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